蕊空评《静听松风寒》时间:2012-01-09 17:19:34

[5楼] 作者回复　发表时间：2012-01-10 01:02:36
私以为欧阳少恭是太子长琴，但是太子长琴不是欧阳少恭，其实N久以前在烛龙官方论坛看到一个很能和我产生共鸣的感评，借个地和大家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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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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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经历，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许多大大小小的失败和成功，而且不如意的东西肯定是越来越多。对于一个不如意了几千年的文青来说，他的思想纠结成什么样子，也许看欧阳少恭就很清楚了。在下一直认为，在人物性格的真实度上，少恭和兰生是最到位的。也许不少人会觉得少恭这样的人现实根本没有，好像自己和他的距离很远。但是欧阳的性格，如果慢慢推敲，倒是觉得合情合理，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做自己”的人，不愿委屈自己的真性情去对待生命，所以种种难以想象的磨难之后变成这样，我觉得是合理的。下面慢慢说来。
少恭此人，实际上是继承了太子长琴记忆的一个灵魂。也许没记全，但是那些记忆基本是能让他保持太子长琴的人格的。他认为自己是太子长琴，倒是没错。因为很大程度上，我们到底是谁，跟我们的记忆有关。如果有朝一日你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就自然割裂了自己的过去，完全可以做另一个人。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少恭应该被看作是有些失忆的、在人家漫游很久，孤苦伶仃的太子长琴。
那么太子长琴是一个怎样的人？
首先他绝对是一个感受力丰富的高才文青，也就是他的情感十分丰富细腻，对这个世界有着美好的追求。而由于这一份深沉的感受力，也许比起屠苏、兰生等人，他更堪称得上是一个情种，他对情感的领悟和发挥，有着很高的天分——去问学艺之人，若无真情实感的细腻丰富，是无法创作和演奏出很好的作品。绝世琴师太子长琴，大概在变成少恭的这个漫长过程里，一直对这个世界用情很深，无论是对亲人，还是对情人，其实他都相当用心。只是在时间长河中，慢慢扭曲，所付出的真心不再纯粹，也多了许多猜疑、冷眼、戏谑和无奈，使得这份情感倒变得非常复杂。
在太古时代，身为太子长琴的那位文青，却没有经历多少磨难，也没有经历多少感情纠葛。基本是无爱无欲的一个婴儿状态，所以他显示出来，是温和沉静的。那时候的太子长琴，生活没有主线，没有价值冲突。这其实和兰生是蛮相似的，不同的地方在于，太子长琴生活在一个很宽松的环境里，所以没有形成很强的伦理观念。而兰生生活的环境里，到处是人伦，所以兰生在人伦当中的正气可以培养出来。而太子长琴只培养出了美感，而正义感不够强烈。屠苏正义感的强烈，也许更多是紫胤真人的言传身教，后天决定。而欧阳少恭，也就是太子长琴，他本身没有在人伦生活里培养出很强的是非观和责任感，取而代之的是以美丑观为人生主要价值，这样就决定了这个人的性格是个特立独行的唯美主义者，更多是以美丑来衡量价值，而不是是非。
所谓以美丑为价值观，就是觉得有feel的，他就会积极去做，没有feel甚至觉得很没feel的，就会反感。
“觉得有feel”本身是一个评价性的行为。某样东西本身是没有价值的，但是通过太子长琴对它的赋予感情，如果那种感觉是强烈的舒服，即所谓的有feel，那便是美的；如果是feel得很难受的时候，就会评价为丑。所以说，说一样东西是美的时候，其实也就是对那样东西有了好感情。一个唯美主义者，也可说是个唯情主义者。说少恭是情种，当是不错。
所以feel对情种少恭来说，可以引起十分激烈的反应，别人看来不算很严重的feel，他就能产生很大的反应，容易将自身情绪转移到比较极端的情形。其实这样看来，外表自控能力很强的少恭的内在其实是一个情高于理的人。更加因为他的才华，他的情感能力发育得很强，对人心的揣摩和感受力也比常人丰富。这样的一种结构才慢慢构成了他性格当中不可自拔的悲剧。
而当太子长琴沦落凡间，他慢慢就被迫进入人世的感情当中，于是他评判美丑的对象，再不是一成不变的山水，人情的冷暖倒是他生命当中的灵感来源。更加由于他的坎坷和敏感，人情对他的作用就更加巨大。
太子长琴是一个明理的人，他知道是非，不过是非感不强而已。也就是没有为了是非来坚持的原则，只不过看得清是非黑白，但是是非黑白，却不是他为人处世最核心的原则。这跟紫胤真人、屠苏，是相当不同的。所以当初他接受天罚，倒是心甘情愿。甚至世代孤独，他好像也没有马上有很大的叛逆。因为太子长琴是个多情的人，他看到三界的生灵涂炭，不至于无动于衷。他也许觉得，为这些人牺牲了自己，也是应该的。
在早期的阶段，我想太子长琴对于人间还是抱有美好期待的，但这时他还没有深谙人性，大概还愿意为人类牺牲。这是一种很理想主义的心态，在下猜太子长琴是有过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仙人，原身是块木头。所以在情感上一开始还不了解人。不了解的时候，一般都会萌生出梦幻般的理想主义心态。所以当他作为一个人去生活的时候，肯定也爱过人，有过人伦意义上的父母妻儿。我相信他一个多情之人，当年作为仙人时并没有激发出来情感的力量，但是进入人间之后，情感之力就开始主导了他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使得他从爱山水爱音乐，转化为爱人间真情，贪恋红尘。
只不过，他一开始迷恋的红尘，多少是他主观投射出来的美好幻影。等到他真的面对自身需要渡魂的真实，面对种种人性的不宽容、褊狭之见、各种私心杂念，他原来所眷恋的那副美好的真情画面，必然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显得很不完美。包括他自己观照自身时，也会发现在时间中慢慢暴露出自身人格的种种不美好。
他应该曾经把情感看作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但是这个事物因为他需要渡魂的现实，最后使得他面临着情感的背叛。所以爱得越深伤得越真，太子长琴应该是伤得很深过。而且他活到欧阳少恭那个时代，大概过去了很多很多代人。他一开始的头几辈子，大概还会觉得倒霉没遇到真心人，心智坚强地撑下去。但是时间长了，他就发现人的感情原来都是有条件的，不能接受他这种异己的。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注定孤独，所以他知道永远都会遇到那些无法彻底包容他的人。所以他如果投入感情，就必然受到伤害。所以在下猜想少恭他应该经历过很长一段对感情的淡漠期，就是心死了，不期待太多。
可是作为一个人，尤其太子长琴这种情种，以美为生的，这能抵得过情感的诱惑？
在下觉得，少恭是抵不过的，虽然感情上超级没有安全感，但是如果没有了感情，他就更加一无所有。
所以，其实少恭，或者说太子长琴是个很可怜的人。更加可怜的是他在这些煎熬当中看到了太多人性的弱点，知道自己很难找到愿意无条件爱他的亲人，这种极其孤独的宿命观才令他慢慢地走向扭曲，过分放大了人性当中丑恶的一面来保护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有理由通过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屠苏没有经历过这种世世代代的煎熬，所以其实在感情的力度上他还是比不过少恭的深沉。
巽芳这个设定真是显得烛龙是少恭他后妈。其实烛龙自己也提到，让一个人痛苦最深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给予希望然后夺取希望。太子长琴的这副身世，唯一能让他安慰的，就是那种圣母型的女人——就是晴雪和巽芳这种的，毫无条件地爱他接受他甚至宠溺他的人格。而他最后的倒行逆施，也在于当他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他无法抓住。生活对他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毫无美感，而对于一个失去美感的艺术家，单纯就是活着到魂魄散去为止。所以你要他尊重人命，他已经没有了那个情感基础，在他看来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价值，因为都不美了。而一切都不美的原因，就是因为人心会变，人心有欲望，不能接受丑恶的东西。所以他最后欲求的，是一个焦冥世界，到不足为奇。一个几千年年尝试后心如死灰的人，在最后的一世，眼看着自己就要消失，漫长一生归于虚无，拒绝再次付出感情，拒绝再被伤害的人，他的冰冷兰生是不懂的。所以最后兰生质问少恭的时候，少恭也没有回答他。
顺带提一下巽芳，这委实是一个比较明显的圣母型角色，因为她的生长环境首先让她就没有很多别的欲望，因为什么都不缺，欲望全在少恭身上。而平常女子，可能比不上巽芳这般全心全意，还有很多自己不愿承认的私心。少恭阅人无数，也知道巽芳是个值得他去付出的人。而且巽芳是个真的目睹过少恭阴暗面的人，并且和少恭一起长大，所以相对起来包容少恭也是合理的。虽然，后文会提到巽芳对少恭的这份情，未必有少恭所想的这么深厚，但是，他们之间的经历，应当是天上地下少有的美好。
晴雪的圣母化相对就比较奇怪了……她的执着没有巽芳的铺垫深沉，人家可是浪漫好多年的一堆鸳鸯。这个角色的探讨，需要更多的背景。
然后少恭最终失去了巽芳，应该整个人就崩溃了。
至于晴雪，在下以为，少恭是真的拿她当作巽芳的替代品。但是他深知晴雪的心不向着他，必然不可能全心接纳他，故而多少也有杀心。
少恭是太子长琴的暮年。也许在他早些的世代，性格并不如此乖戾。甚至行侠仗义，救死扶伤，全身充满雷锋和董存瑞的精神，也不足为奇。真正磨蚀他意志的，是长时间的孤独，使得他渐渐对其他人失去信心，从而深深地封锁起自己，宁可跟自己说他人该死，活该被玩弄，也不愿意再出来为他人奉献。
古剑的主角团里，也许任何一人受此煎熬，未必不落得少恭这般凄惨。所以其实从道义和理性上指责少恭，也许最后只能是说少恭他不够坚强，不能维持自己的温柔直到生命的终点。但是，剧本是这样写的，谁又能承受这么后妈的烛龙设定？
少恭的复杂在于他对感情的态度。他没有完全否定掉人间真情，他也有真挚的同情心。比如给药村民时，还真是一片好心。他看得通透，知道在有限的一生里，那些浓浓的情感虽然有限，但是活在当中的人还是幸福的。只要那些感情纯粹，他倒是不吝啬怜悯之心。而且在下觉得，少恭是一个很孝顺的人，你看他对寂桐的情分，就知道他本身是一个很重视养育之恩的人。即便寂桐背叛于他，他也没有进一步追究，而是理解为何寂桐会那样想那样做。在他历世历代的痛苦中，遭遇父母一代的背叛也许也曾经历过。但是他还能对寂桐如此，可见他还是对人情有着很深眷恋的人。
千觞说少恭很贪婪。不知道大家怎么理解“贪婪”二字。
在下觉得，少恭的贪婪，在于他不肯自杀，化为虚无，而是眷恋人间感情的美好，纵使它很不完美，但已然是唯一寄托。他知道唯一能眷恋的是人间真情（他其他能力太强了，不缺钱不缺地位神马的，所以欲望都在情上）。每一代他都希望能够找到真爱自己的亲人和情人，多多少少有着一丝期盼，为了这丝期盼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我常想，一个人活到一定岁数，神马都得到过之后，最看重的会是什么。也许少恭他到最后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人，纵然纠结，也贪心地追求人间短暂、有限但浓重的感情，所以就没有去自杀了。
但是他的经历又使得他特别痛恨人心的那种欲望和偏见、贪婪。所以一旦发现，他又毫不留情。这种忽冷忽热，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不以是非而已美丑对待人生。所以他会因为人间感情的不完美时常大喜大悲，不能用是非观中的理性为自己找到一个存在的价值。随着时间长，伤害多，很可能还是次次伤法不一样。他这种艺术家的敏感心并非越发麻木，而是越发纠结，最终造成了人格上的扭曲。所以性格是他悲剧的根源，倒是没错。
在下猜想，作为暮年的太子长琴，为何他心思如此扭曲，去玩弄别人的感情？
原因在于，他虽然依恋感情，却不再有守护感情的欲望。而又因为感情对他造成了伤害，他又把全部的敌意放在来感情上。这是一种很矛盾纠结的心态。虽然看来他在变态中很自得其乐，但是恐怕也是一边虐人，一边自虐。
比方说，我们正常人如果觉得一样事物重要，总希望它能维持下去，所以会想办法保护它。比如维持婚姻关系等等。但是在少恭那儿，他所曾经守护的东西，就跟沙滩上的沙城堡一样，潮水一来就会坍塌掉。他堆砌了许多辈子，也无法造出一座不会倒塌的沙城。所以在后来，他对于“守护”这个行为，便充满了丑而非美的评价。对于他评价为丑的事物，他倒是不遗余力地去破坏，因为评价为丑的过程，必然伴随剧烈的负面情感。
所以要真的说少恭十恶不赦，我倒是有保留，如他这般经历，很难以一般人的是非观去同情他。
这个角色的复杂，在于他展示了很多人面对人间冷暖时的悲观和阴暗心态。古剑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在于他最后显示了我们可以有多阴暗，以及面对这种阴暗，我们还有什么力量去面对。屠苏的那一份觉悟，不为求死，只为求胜，倒是说出了一个更深刻的道理：活下去不是最重要的，甚至美丑也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要找到真正重要的值得付出的东西。
而少恭成为反派，是因为他最后不再相信有值得付出的事物，他的人生价值只剩下了活着，以及怎样不无聊地活着。他和屠苏两种人生观虽然源于不同的成长背景，但是现实中，我们也可以看到那些虚无到没有原则的人，以及明知困顿还有勇气的人，我们知道这里面是有分别的。古剑当中很好地演绎了这两种力量的张力，至少能让人感到，两种生活方式都有本身的无奈和真实，但是也让人看到了积极的东西。这是这个剧本写得很好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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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