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东南北北
a
我发誓，莫北北要是再跟着我的话，我就把她的辫子扯下来沾着酱油吃掉！
夕阳下两个背影，一前一后。
前面的那个女孩子，个子高些，利索的短发，沾着还没有落下的太阳的余晖，像是一抹橙色的光，毛茸茸的，发出温暖的味道。
后面的女孩子，扎个马尾，一甩一甩地，脸上两个大大的酒窝，嘟着的小嘴晶莹透亮，半边身子沐浴在余晖里。
若不仔细看，大概会被看成是跟着男孩子的女孩子吧。
“东南，等等我啊！”
莫北北开足马力，用力蹬着两只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向前跑。
听到后面女孩子的话，陈东南反而越走越快，虎虎生风。
“陈！东！南！”
莫北北不顾形象地大步跑上前，和来不及刹车的女生撞了个满怀。
“啊！”陈东南皱了皱眉头，用手拉住那个快要倒下去的女孩子，然后看到莫北北可爱的圆眼睛眯成了小月牙。
“你找死啊！”
冷冷地，完全没有一个女生的样子，撇着嘴的表情也很……也很……可爱？
莫北北看着她，露出两颗小虎牙，很高兴的样子，沾着汗水的脸颊上，透出这个年纪特有的娇憨。
不管怎么说，莫北北都是一个可爱的，纯真的，小女生。
“呐，你终于肯理我了，”嘟着的嘴唇，恰到好处的语调，不会让人觉得不痛快，反而让人觉得愉快，“我在后面，在后面一直叫你，你都不停下来！”
四野传来风的声音，沙沙的，很是动听。
陈东南眨了眨眼睛，细碎的光从她的眸子里透出来，半沉未沉的日光，在她的脸上打出温暖的光，少女秀气的鼻子皱了皱，准备继续向前走。
莫北北这回有了准备，紧紧地抓着陈东南T恤的一角，然后对着不死心还想继续向前走的陈东南大声宣告着：“你丫要是继续向前走，我就扯你的衣服，然后，你就走光了，知道不？”
陈东南叹了口气，转过身子，莫北北被她一带，又差点重心不稳。
“我说，”陈东南伸出手，摸了摸莫北北的头，轻柔的触感，一直传到她的心里，“莫北北，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莫北北听她的话，还是一动不动地扯着陈东南的衣服，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呃……
“莫北北，你妈妈在担心你。”
“莫北北，你要是再跟着我，你妈妈会报警的。”
……
陈东南看着那个兀自站着的少女，摸着她头的手很顺畅地扯到了女孩子的辫子，然后露出一个低浅的微笑：“莫！北！北！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把你的辫子扯下来沾着酱油吃！”
很高兴地感觉到莫北北身子的忽然僵下来。
接着，陈东南就毫不留情地走掉了。
b
莫北北么，丫的就是一拖油瓶。
说到莫北北，陈东南就一肚子火。
这个看起来很可爱实际上也很可爱没有什么大的缺点对长辈很礼貌爱护公物的女孩子，是她的克星。
她们，小学是邻居，初中是邻居，高中……
很高兴，高中的时候陈东南老妈炒股发了财，她终于搬家了，和莫北北离得远远的。
但是，很不幸的是，在她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愕然发现她那个很可爱的同桌，本子上写的名字，居然是——莫北北。
她彻底默了，只有内心在嘶吼——啊啊啊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又和这个小祖宗在一起啊！！神啊，就不能放过我吗！！！
话说陈东南为什么这么讨厌莫北北，那也是有一段起源的。
还小的时候，陈东南确实是想把莫北北当妹妹来疼爱（？）的，一听到家里来了个新邻居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凑热闹。
她远远地看到莫北北的马尾辫，很兴奋地凑上去。
莫北北转过头，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和她……呃……呃……
和她……犀利的眉眼。
于是，很自然地，莫北北扁了扁了小嘴，笑嘻嘻地问。
“你是人妖吗？”
………………
…………
陈东南只觉得有鼓热气一直从脚底窜上来，抓得她心窝子疼，她看着莫北北询问的，可爱的眉眼，收起了笑容，皱了皱眉头，用一种很严肃的，带着科学探究味道的正经的语调，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真！丑！”
…………
……
传说那天莫北北哭了一个晚上，在搬家的第一天，理由是被邻居的一只(？)人妖（？）欺负了。
陈先生和陈夫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邻居那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叫自己的女儿人妖，但是看着莫北北抽抽噎噎的样子，还是很给面子地——揍了陈东南一顿。
陈东南很有男子（？）气概地咬牙，没有哭。
但是，这一幕，被过来送东西的莫北北看到了。
莫北北看着咬牙坚持得很努力的陈东南，用一种糯糯的，很可爱的语调，问了一句。
“啊，人妖都是那么能忍得吗？”
声音很轻，只有陈东南能听到。
于是导致，听到陈东南，又扭曲了她帅气逼人的眉眼。
最后，莫北北又哭了，这次，是被吓哭的。
………………
总的来说，莫北北于对陈东南来说，就是一个噩梦。
上初中的时候，鉴于莫北北的“人妖事件”，陈东南去剪了个短头发。
剪了一个，很潇洒的，很飘逸的，当时很流行的，短发。
在来的路上，碰前了莫北北。
她看到了。莫北北，瞪大的，不可置信的圆圆的眼眸，半张的嘴唇，似乎是要说点什么。
她居然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遮住她的嘴。
于是，顺理成章地，莫北北竖起食指，贴在脸颊上，一脸阳光少女的表情。
她说。
“啊~东南，你终于变成男人了吗~？”
那么，可爱的，还带着颤音的童声。
让陈东南，再次有了暴揍一个人的冲动。
…………………………
莫北北是陈东南的青梅，但是陈东南不想当莫北北的竹马。
从无端结仇的第一天开始，大人就教育陈东南要保护这个比自己晚出生三个小时的妹妹。陈东南打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所以，莫名其妙的，陈东南要忍受莫北北不时出来的花痴和小脾气，大人搓麻将的时候自己得负责给莫北北找乐子，莫北北笑她的日子就好过，莫北北哭，她也得跟着郁闷。
知道，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她忽然发现莫北北一个致命的弱点，于是，她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只是，莫北北一直会记得的，是陈东南偶尔露出来的微笑，像拥有了全世界那样的快乐。
只是，陈东南一直会记得的，是莫北北可爱的小虎牙，娇憨起来，像一朵出水的芙蓉。
c
陈东南啊~那是我最喜欢的哥哥~！
莫北北无疑是可爱的女生，偶尔嘟起的小嘴，和时刻挂着的笑颜，让第一次看到她的人的反应一般都是：“啊啊啊！！好可爱！~”然后就伸出手东摸摸西摸摸。
陈东南白皙的皮肤和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经常抿着，给人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感。
但确实，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变成一个被“模糊性别”的人。
莫北北是陈东南的克星，天敌。
那个可爱乖巧的小姑娘，无意中说的话总人能命中红心。、
所以，从历史结合现在国情的发展情况来说，陈东南是红果果地讨厌着莫北北的。
但是，很不幸的，莫北北也是红果果地把陈东南当做自己的姐姐的。
直到有一天，莫北北发现，她恋爱了。
莫北北暗恋的人，是隔壁班的顾乔生，很干净的一个男生，
仔细看的话，该男子和陈东南还是有三四分像的，而且更不巧的是，陈东南和那个顾乔生还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具体来说，顾乔生是A班的体育委员，陈东南是B班的体育委员。
AB班是重点班，体育课也是一起上的，这一来二去，陈东南倒是和他说上过几句话。
当那天，莫北北红着一张少女脸，一种让陈东南从骨子里感觉到寒冷的语调，和她说：“东南啊~~帮我把这个给A班的体育委员好不好啦啦啦~~”
所以说，少女的心思一般都是很微妙的，婉转地说出那个男生的名字，陈东南也冷着一张脸，接过来。
谁知道呢，其实陈东南在心里暗爽。
丫！马上就可以摆脱这个拖油瓶了！
于是神告诉我们，人是不能得意太早的。
d
东南啊，她的体育很好。
陈东南找到顾乔生的时候，他正在给前排的人讲题目，眼神里是细碎的专注的光。陈东南很自然地找到从里面出来的一个女生，叫她吧顾乔生叫出来。
陈东南确实忘了，代人告白这种危险地事情，应该是要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进行的，她现在的行为很容易让人造成一定程度上的误解。
于是，那天A班所以的人都发誓，他们看到了，B班那个冷面的女体，照例冷着一张脸，手里握着一个……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那一刹那，所有的人的眼睛都被点亮了。
于是随后的陈东南把东西叫给顾乔生，然后迟疑地说了句，请仔细看。就构成了一个八卦的真相。
陈东南喜欢顾乔生。
顾乔生对于陈东南的印象，还是在一个凌厉的少女这个档次上。
当然，看到过她面无表情地在三分线上投篮，而且次次命中在这种让人惊恐的事实上，他对陈东南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是一个凌厉的，面瘫的，有强大体育能力并能面无表情地做出让人惊叹的事情的少女 。
至于莫北北，他就是彻底没印象了。
所以对于情书上，那个被写得花里胡哨的名字，他的反应也就是皱了皱眉头。
前排的人开过来，眼里透出点八卦的味道，但是还是拿着笔，一副好宝宝的样子。
“顾乔生，又是告白啊，”说完还欣慰地点了点头，“居然连隔壁班的女体都能搞到，你真是……”
没说完的话，被顾乔生一个眼神杀了回去。
“少来，”顾乔生把信纸揉成一团，“刚才那道题，知道了吗？”
回答他的，是变声期男生夸张的叫声。
“啊啊啊，你居然把她的情书扔了！”
“找死啊！”
“喂喂！老师来了，安静安静！”
所以说，今天还是愉快而又美好的青春期的早晨。
e．
莫北北？是哪个？
顾乔生是一个受欢迎的男孩子，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
皮肤白皙的少年，上挑的凤眼，英气的眉，当然，还有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来的个子。
莫北北会看上顾乔生也是必然的。
由于男女体育课是分开上的，一般陈东南会在上课的前一段时间去操场泡一会儿，那天，也不例外。
那天，她又颠颠地去操场上找陈东南，她记得那个夏天，并且发誓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先看见陈东南的，在篮球场上练投篮，阳光洒在东南的脸上，格外的亲切，她远远地看着陈东南的眉眼，少女特有的高挑的个子，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运动裤。
明明是这样优秀的少年，为什么长成了少女的模样，到底是……
陈东南一下子就看到莫北北，在她后面做着鬼脸，似乎是要叫自己上课去，当她刚转过头，隔壁班的男体就走过来了。
莫北北感觉自己的呼吸一下子被人扼住了，第一个反应是：啊！这个人好像东南！第二反应是低下头装淑女。
对了，莫北北还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装。
陈东南瞟了莫北北一眼，不知道这丫又抽什么疯。抬起头看着走近的少年，抿了抿唇。
“东南，篮球借我一下。”
叫的很亲切，东南，东南，莫北北感觉有点不舒服。
“不要。”
陈东南让球在手上滚了一圈，撇了撇嘴。
莫北北看着东南，看着她细碎头发里的明亮的眼。
远处体育老师吹起了哨子，顾乔生抓抓头发，漫不经心地瞟了莫北北一眼，然后对陈东南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明媚的，充满的青春朝气的笑容，让人看着，就不自觉地愉快起来。
他朝陈东南伸出手，还是那句。
“东南，篮球借我一下。”
陈东南皱了皱眉头，看着发呆的莫北北，把球扔了过去。
她走到莫北北的旁边，看到莫北北还是在发呆，只好拍了拍莫北北的头发，低声问道：“莫北北，你怎么了？”
她那次没有听到莫北北的回答，她顺着莫北北的视线过去，看到顾乔生投了一个漂亮的三不沾。
篮球落下地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陈东南清楚地看到，莫北北脸上的红晕，像是浮起的云朵，可爱的紧。
她看到顾乔生转过头向她招招手，少年脸上，溢满了没有化开的温柔。
那样的温柔，和东南何其相似，又何其不似。
莫北北……
陈东南在心里默默地念了这个熟悉到烂的名字，然后拉着她的手离开了。
f．
莫北北，你要幸福。
陈东南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学楼，上课铃在此刻格外的刺耳。
她远远地看到莫北北一翘一翘的马尾甩啊甩的，发出“我很高兴，我很快乐！”这样的讯息来。
她大约猜到了点什么，心里有点涨涨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那个拖油瓶终于可以滚蛋了，自己又可以快乐地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了。但是，现在看到莫北北脸上的两个小月牙，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乖乖地到座位上，然后看着那个秃顶的物理老师走进来。
她看着莫北北一晃一晃得鼻尖，然后压低声音说。
“上课的时候不能写情书。”
莫北北忽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看向陈东南墨色的眼。然后，皱皱她小巧的鼻子，用女生特有的娇柔的嗓音回答道。
“谢谢关心。”
陈东南看着莫北北超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暖洋洋的，很可爱。
她不再说什么，老实地记笔记。
只是，谁能告诉我，到底，这是什么感受？
g．
陈东南，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东南，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我喜欢，这样明显的事实。
可是，我也知道，我喜欢你这样的事，和“让我们在一起吧”这样的结尾，没有一点交集的可能。
我叫莫北北，我现在有一个男朋友，很像东南的男朋友，他叫顾乔生。
顾。乔。生。
每想一次，就有一种酸胀的东西涌出来，他是一个很出色的男生，还我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感觉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爱着他的。
是，那是爱，不是喜欢或者有好感这样的感情。
一直自以为是的，爱着他。
直到有一天，看到东南和我说再见，脸上依旧是小时候看惯的，俊秀的微笑。
那一刹那，我知道，我骗不了自己了。
我是这样的，爱着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再怎样的爱她，在她的记忆里，我不过是个拖油瓶，一个嘴巴很贱的女孩子罢了。
我转过头，看到乔生墨色的眼眸，那样相似的微笑。
只觉得嘴里发苦。
再见了，我的东南哥哥。
h．
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认识一个女孩子。
然后花一个早上的时间，把她送给一个出色的男孩子。
【顾乔生，要好好照顾北北。】
发出最后一条短信，我看着信息栏里面的起飞时间，叹了口气。
飞机场里落地的窗户，很大，很明亮，像莫北北的眼神，都是那样温暖的存在。
那样湛蓝的天，大朵大朵的云绣在上面，可爱的，细腻的存在，就像莫北北的微笑。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我苦笑了一下，手机传来的震动把我拽回现实，看着收到的短信，只能微笑。
【当然】
就这样吧。我拍了拍手，最后望了一眼那样美丽得近乎惨淡的天空。
再见的，我的莫北北。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