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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人-幽烛
听说盛君杀的那只鸟……是杀榜第一,丐帮弟子宗岩迹豢养的鹰隼。
袁峰一听就开始满地转圈。他觉得不对劲,不行,有大问题。这些杀榜上的杀手都有怪癖,一个比一个邪魅,排行越高,举止就越乖张。第三的司柔影喜欢大人装小孩,第二的海靖寒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那第一的宗岩迹……指不定是什么怪胎,不可不防!
“道长啊……”他围着盛君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能这样……他肯定会打击报复你的……”
“怎么了?”
“在一般的情景里……你摆出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只会让那个宗什么玩意——杀手榜第一的那个——对你更有征服欲——”
“那又如何?”盛君将拂尘重新搁在手臂上,不以为意。
“只是劝你还是小心点的好,毕竟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就是定律,”袁峰擦了擦头上的汗,“你强,他更强,必不肯示弱服软。只怕那个人一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万一清白不保……”
“示弱服软?大师,你是白痴吗?”盛君的眼神冷的能杀人,“玄寂不就是因为示弱服软,才被杨九天吃的死死的,到最后也没释怀吗?”
袁峰语塞了。他突然觉得盛君说的是事实。太服软不行,但是太强势貌似也有危险……
“不必担心我。宗岩迹如果想来,随时恭候。”盛君捏了捏骨节,“正好贫道这个杀榜第六,很想会会那个杀榜第一。”
袁峰又开始在雪地上转圈。他很气盛君不听劝,但他还是觉得最好不要惹丐帮。那群人纹身还喝酒,怎么看都像是会打人的。
像盛君这种水仙花一样自恋的道长,到最后稍不留意,就会破格,然后被打得在小树林里急急而奔。
“打死了反而不是最可怕的,你被吃了可咋办!”袁峰终于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
“先不说他得手的几率在零以下,即便他得手了,我也不十分在意。换句话说,”盛君碾压着脚下的积雪,回答得云淡风轻,“我又没有洁癖,不管是哪个洁癖。”
“你……”
“我这个人如果算计起来,是会连我自己也算计的。”盛君道,“人呐,任何时候都别自暴自弃,不管遇到什么事。学学玄寂,即便杨九天让他尝到了尘世的欢愉,他也没放弃修行啊。”
他懂得保护自己,懂得以退为进来维护属于他的自尊。大概这也是为什么那个眼高于顶的杨九天会那么对他念念不忘。
盛君说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老练地拍了拍袁峰的肩膀。
“别输给人言可畏,大师。”他道,“输命不输魂,输身不输心。”
*********
其实有时候,耍帅是要付出代价的。
袁峰本来都被盛君说服了,甚至都已经信了他的邪。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盛君也有被“打脸”的时候。
宗岩迹居然真的报复了盛君。傍晚之时便有大约五十只鹰隼冲进了盛君的庭院,饶是阮闲舟拼命阻止,杀伤了大半,仍然有几只不怕死的冲进去围住了盛君,利爪锋芒毕露,显然是要把他眼珠挖出来。
盛君也不惊慌,切心法一道万剑归宗灭了所有的不速之客。但有一只鹰隼极凶猛,断了半扇羽翼,仍是勾起了锋利的爪子,借最后一口气朝盛君扑了过来。
只见它猛然侧身,紧贴着盛君的脖颈飞过。爪子凶狠地抓过他的脖子,留下了三道极深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但接着,它就被盛君一剑斩掉了头颅。
他甩了甩剑上的血,也不十分在意。鹰爪是弯钩状的,伤口皮肉外翻,这一下没有割伤喉管已经是万幸。
“道长!你没事吧?”袁峰急忙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盛君摇头,只是啧了一声。血染红了他的道袍,但他看着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真疼。”他平静地说。
“疼你还这么淡定!”袁峰急都快急死了,“会死的啊道长!”
他风风火火地去燕无声那里要了金疮药,回来一把扯过盛君,毫不迟疑地将药粗鲁地倒在他的脖子上。
“好疼!”
盛君本能之下抬手去碰伤口,却被袁峰捏住了手腕不让他碰。
“疼的话忍忍就过去了。”袁峰这一次小心地给他上药,“我说道长,你看我之前讲什么来着,你就不听老僧言,吃亏在眼前。”
“我也没吃亏啊。”
“都伤成这样了还没吃亏!再偏一点你就是一只亡羊了!”
“宗岩迹这一招,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盛君却道,“这些鹰隼,个个资质不凡,不知道要辛苦训练多久。他全派过来,又都被我杀了。再重新养,谈何容易。”
虽然受了点皮外伤,但盛君也摸清了宗岩迹的性情。他狂妄,记仇,行事不计后果,不顾代价。恐怕……也是个疯批来的。
不过也是。杀榜是以杀人数量排名的,他如果不是疯批,杀那么多人就没意义了。
“听说他早些年,被人伤了眼睛,不能视物。”盛君道,“但是他能与鹰隼相通,好像这些东西可以做他的眼睛,为他四处打探情报。”
“那他本人呢?”
“他本人就一直待在君山岛,极少出门。毕竟是个瞎子,看不见路。”
袁峰叹息着,继续给盛君上药。盛君说自己来,但他上的更加粗糙,还不如袁峰。
“哎,我说道长啊,”和尚又开始叹气,“你说说你,看上去高洁傲岸,实际上好像是个不懂怎么照顾自己的人。”
盛君的眉毛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但是他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永远高高在上难以亲近,没人敢对你动手,也没人敢对你好。示弱服软是不行,但适当的还是可以。不然你总这样高贵冷艳,就算有人想关心也会被你吓跑。”袁峰继续劝道,“这跟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是一个道理。”
“我可不是孩子。”
“不是说你是孩子。我是说,你不会哭。”
盛君沉默了一会。他忽然抬起手,拍了拍袁峰的肩膀。
“大师说话这么暖人心,一定很讨姑娘喜欢吧?”
“恰恰相反。”袁峰翻了个白眼,“我没有女人缘。”
由于自己那个好友,那个叫唐糠裳的炮哥实在是太英俊了,所有的妹子眼睛都在他身上。所以袁峰觉得,就算自己美若天仙也不会有人理的。
因为糖糖糖只会比自己更俊美无俦,风流倜傥。
“这没啥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盛君道。
“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袁峰松开他,把金疮药收起来,“好了别拽古文了,我先扶你回房间,找个大夫好好看一下。”
“不必了。”盛君却婉拒了,“我今天累了,先去睡觉。你们在纯阳先休息着,若出门的话挑个良辰吉日再走。”
“你的伤——”
“会痊愈的。”盛君转过身,朝着卧房走了过去,“不用担心我,大师。”
袁峰看着盛君在一片风雪中离开。单看他背影的话,还是很卓尔不凡的,有种从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画卷里走出来的感觉。大约所谓的画中人,形容他最合适。
果然高人就是高人,不是我等能理解得了的。
*********
同一时刻,一个远在琉璃岛的丐帮抓着自己杂乱的头发,笑得十分开心而且势在必行。
他的眼睛上蒙着[云目遮],肩膀上还蹲着一只鹰隼,似乎是他没舍得放出去的精锐之一。
“虽然给了他一下子,但是都死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肩膀上的鹰隼。它的眼睛就是那个男人的眼睛,琉璃岛上叹流离,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过,真是痛快得很。”
他扯开一坛酒,大笑着将它灌进嘴里。
*********
那个晚上,袁峰一直在等杨九天回信。他在想哥哥会不会传信给自己,又会在什么时候传信,思来想去,多少有些睡不着。
他以为杨九天肯定会洋洋洒洒,写一大堆东西给自己。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九哥竟然亲自来了。
盛君的管家阮闲舟过来通报自己,说有个外邦人给了他几颗红豆,要他交给袁峰。袁峰收下来,却一看就明白,这是哥哥送来的。
他立刻趁着月色跑到了外面,溜出门去见杨九天。
“哥哥!”
那个人在山洞前点燃了一簇篝火,四下里寂静无人。而他则穿着那套阳春坐着烤火,见袁峰过来,就立刻起身把他抱住了。
“峰峰,”他抱着小和尚不肯撒手,“我的心肝宝贝开心果,让我亲亲。”
他摩挲着袁峰的脖颈,抱了好一会也不愿意放开。
“哥哥发信就好了……怎么过来了……”袁峰小声道,“万一……有危险……”
他没有说出来,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万一被那些江湖老神棍……抓走怎么办。
“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过来了。”杨九天道,“但不会太久的,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想法子托人暗中看顾你的。”
“哥哥要去哪?”
“衍天宗。”
衍天宗……袁峰没有去过,也没怎么听说过,只是大约知道他们的武器是[魂灯]。但听起来……似乎是个通晓阴阳术的地方。
他没有多问。此刻他已经相信了盛君说的话,九哥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活人,否则的话……为什么要去魂灯引路之所。
“那……哥哥也好好照顾自己。”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相互都不愿意放开彼此。而袁峰在知晓一些轮回的过往之后,就更加不想再徒增烦恼,加深误会,而导致两心相悦之人互相怨怼了。
“我会想你的。”他轻声道。
“我也会。”杨九天抱紧了他,“我会很想。”
他抱了袁峰一会,嗅了嗅他的味道。袁峰身上还有一丝桃花香,但已经很淡了,显然血热之症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最近没再发病吗?”
“没有。万花的音大夫给了我一张方子,我按时服用,就不再犯血热了。”
“那很好,我就不担心了。”杨九天搂着他的腰道,“乖乖的,等我回来。”
我是沐浴了才过来的。他在袁峰耳边道。
袁峰明白他的意思,脸颊隐约有些发烫。
“哥哥……这是在外面……天寒地冻的……”
“去山洞里吧。我点了炭盆,也通了风。”
今天不吃,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了。
“哥哥要去多久?”
“一个月。”
“好……”
等你回来。
袁峰说着,抱着杨九天,仰头啃他的脖子。
之后他就被抱起来,直接带进了洞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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