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明眸

作者:吾梦方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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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1995年夏

      一辆黑色的施特劳施缓缓的驶到了凯悦国际大饭店正门,停止。早已候在门前的两个壮硕的黑衣快步迎了上去。

      车门,几不可闻的轻推开了,一个年轻的高挺少年站了出来。及肩的黑发,清明的黑眸,却显然比一般亚洲人深邃的五官,是极其俊朗的长相。其后,车里跟出了两个人,一个相当的高大,站在1.78的少年身边却是仍是高出了半个头,他紧跟着少年,精练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似是个保镖;而另一位是却是个长相相当普通的中年人,脸上扬着些许和蔼的笑意。先前等待的黑衣男子走到了少年的身边,微微鞠躬,轻声说:“少主,饭局设在36楼A座,那层楼已经包下。东南亚的李爷和龙爷已经到了,正在喝茶,而日本的山本先生正在路上,也快到了。”少年薄唇抿了一下,似乎要问些什么,却又没说,轻点了一下头,带头走进了大门,而后的两个人也紧跟了上去。只留了原先的两名黑衣人又文风不动的守在大门的两侧。

      ……………………

      晚上9时,那扇紧闭了将近3小时的36楼A座大门终于打开了。各色人笑着寒暄着散了出来。

      奠着一个大肚子,胖墩墩似乎如来佛似的李爷满脸笑容的拍拍少年的肩膀:“暗夜世侄啊,你果然有其父之风,将来这个亚洲□□的势力里面,你绝对又会是一个英雄人物啊!”
      少年暗夜扯了扯嘴角,露了个冷淡的笑:“谢谢世伯的赏识,我先回房去了。”
      不待人家再客套的说些什么,转身离去。

      转过走廊的拐角,向来聪灵过人的耳朵传来李爷和龙爷的隐约交谈。
      “嘿,李爷啊,你又何必对那个死小子那么小心翼翼?乳臭未干又拽得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又何必给他面子?‘冥’的势力虽然大,但是我们联合起来也不见得会势弱,最重要的是,哼,这个‘冥主’的位置,也未必会轮到暗夜这个小子当。你没有听说现在的‘冥主’有准备其他的候选人……”

      “够了,龙爷。”李爷立即打断了龙爷的话,语气里面有丝警告,“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你就还弄不清楚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吗?!”

      少年暗夜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一直向前走,那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什么。
      “暗夜!”一直伴着的钟叔唤了他一声,想要说些什么。
      暗夜一摆手,止住了他:“钟叔,不必说了。我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考虑什么的。你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
      将钟叔和那个高大的男人——裔留在了门外,暗夜一个人进入了房间,关上了门。

      钟叔站在门外,看着暗夜背影消失的方向立了一会,低低的说:“少主,不会的,我保证他们说的一切都不会成真的,只有你,只有你才有资格做我们‘冥’真正的领袖!”

      裔守在门边,他向来口拙,只说:“钟爷,我绝对会一直跟着少主。”

      钟叔收起了脸上的凝重,露出了一贯温和的笑容:“不用担心,这个地方的人说话,都是别有用心、真假难辨,怎么可能会把他们的话当真呢?你好好护着少主,我也回房去。

      钟叔和裔的对话传入了房间,暗夜却一句都没有听下去。
      他倚着阳台,觉得好疲惫。
      冥主的地位?权利的交替?
      如果说他这个有着第一顺位资格接替这个位置的少主其实对这些权利并没有太多的野心,有谁会相信呢?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知道这些黑暗与权利终会成为自己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去念了15年的书,一个月前18岁生日后父亲才正式让他进入了“冥”这个家族几百年来壮大的组织。这次的东南亚和中东□□首脑的例行集会是父亲给他的一次锻炼的机会。
      从小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从小就见惯了这些血腥暴力生离死别,然后亲自操刀起来,才发现自己仍是那么的不习惯。
      刚才的饭局(即例会)上,龙升咄咄逼人,纠缠着中东钻石最大的供货商的问题,李潜笑语周旋,却是和龙升一唱一和,想欺他年少没经验瓜分一些“冥”的利益。而山本也是阴险,不动声色,想得个渔翁之利。若不是组织里的老臣子——钟叔跟在左右,只怕自己要跟他们纠缠得更久才能脱身了。

      他知道自己是冷的,然而这却只是冷漠,在这种环境这种身份,冷漠不过是种习惯也是种保护。他今天却清楚的看到了那些人的身上辐射出的冷——一种冷厉,残酷而决绝。自己终究会变成那样吧,在经过了必然的血的祭奠后。

      风从远方吹过来,扬起了他的黑发,心中郁结,突然生出了下去走走的冲动。
      拒绝了裔的跟随,独自离开了饭店,来到了这个小镇的街道上。

      说是小镇,其实也真的只是小镇而已。而当初为什么要在这里建那么一座如此豪华的宾馆,也是很久之前传说的旧事了。少年站在风口,任风吹起黑发鼓起衣衫,享受着这份夏日的凉爽。

      突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向他移来,多年训练出的反应令少年的肌肉瞬时绷紧,睁开精光四射的眼睛,注视来人的方向。可那却只是个女孩。圆圆的脸,精致的五官,和明亮的大眼睛。

      少年没有放松,他很明白,在这个世界里最不能说明问题的就是外貌了,何况这女孩也只能算是清秀,离倾城倾国夺人魂魄也实在有些距离。少年没动,注意着少女的下一个行动。

      女孩先是甜甜的一笑,似乎对少年那全身满溢的冷漠无所察觉,从大包包里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了过去:“你好,你是外地人吧~我是这里一家很大的快餐店的暑假工,现在负责市场调查。请你填一下这张调查问卷,答完后可以得到本店赠送的特制糖果哦!”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没有搭腔。女孩又说:“就是街角的那家最大的店铺阿,叫做‘遇到’,很好听得名字吧?东西也很好吃哦。”

      见少年还是没有说话,女孩再迟钝也觉得奇怪了,难道这个看起来很好看的人是个哑巴?挤了下秀气的眉毛,决定还是不要多事,说:“其实这份表很容易填的哦,两三分钟就可以了。很多人都填了,只剩一张了,你填了我就可以下班了哦。我告诉你怎么填…”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喷着酒气的声音给打断了:“嘿嘿,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一个小妞!来,让大爷看看你长得怎么样?”
      一只肉堆堆的手就这么从身后摸到了女孩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肥猪手让女孩吓了一大跳,却是反应很快的打掉了那只猪手。
      回头一看,一个满脸通红,说话起来也似乎“哼呲哼呲”喷酒气的矮胖男人映入了眼帘。
      一个喝醉的色鬼!
      女孩怒声叫了起来:“先生,请注意你的行为!”

      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显然是根本没有把女孩的话听进去一个字,淫亵的目光滴溜溜的在女孩的胸前一转,乱七八糟的嚷了起来“哎呀呀,这个身材太扁了嘛,女人不是前突后翘的玩起来那里爽?算了算了,今天大爷也不挑了,将就将就,让你陪我爽一下。”
      摇晃着臃肿的身体,往女孩那里就扑了过去。

      那只猪手刚刚碰到女孩的肩膀,只听“啪”的一声,眨眼间这个酒鬼竟然就这样被女孩一个过肩摔给甩了出去!

      酒鬼扒在地上晕头转向了好一会,才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酒全醒了,乌言烂语流利的满嘴倾泻了出来:“XX◎◎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我是谁,你知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我可是青龙帮41堂下28号人物,让你陪我玩玩是给你面子,◎◎##%%¥¥……”边叫骂着边继续冲上来去扭着女孩。

      “哼,大醉鬼加大色鬼!”女孩骂了一声。
      反应很快,侧身躲过猪手,一个刀手利落的砍向猪头酒鬼,膝盖顺势一顶。登时猪嚎般的惨叫声响遍这条小街。女孩眉毛扬了扬,露了个很飞扬的笑容,似是很高兴赢了这么一场,指着那个跪在地上捂着命根子的猪头男厉声说:“这只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乱抓女人!!”

      猪头男痛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恨恨的从嘴角里挤出几个字来:“有种的不要跑,老子找帮手来收拾你!”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往对街跑了过去。

      女孩向猪头男离去的方向作了个鬼脸,扬眉一笑道:“猪就是猪,我本来就没种嘛!何况谁会等一只猪阿,傻!”
      看着猪头离开的方向喜气洋洋的得意了好大一会。这可为社会除了一害啊。
      满半拍的才想起自己未完的工作。
      那张表呢?那个少年呢?
      一回头,这才发现原来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早就消失了!

      糟了!那张调查表可是她工资的计费凭据也!
      慌慌忙忙的四周扫望,这才看到了那少年早走到了街尽头的背影。

      “等一下阿!”女孩扬声往街角追了过去。
      少年似若未闻,脚下一点停顿都没有,毫不理会。
      “喂!喂!喂……!”女孩又大叫了好几声,同样毫无成效!
      她只得拚尽全力的快跑,终于在街角处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角。
      看着少年少年那张漠然的脸,喘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却瞪得圆圆的辐射出自己的充分怒气,好半天才挤出声音来:“你是什么男生阿!看到一个女孩子被人调戏也,不但不帮忙,竟然还一声不吭的掉头就走,你有没学过公民守则阿?!”
      少年低头看着这个女孩的脸,还是没出声,心里却奇快的闪过一丝笑意——这女孩的眼睛气起来亮晶晶的,怎么那么像――一只猫阿?

      女孩继续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用力的讨伐:“而且,刚才你没听到我叫你吗?我一直拼命的叫拼命的追,你却还一直的一直走,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的阿!我……”

      声讨还没有结束,少年却终于有反应了,嘴里蹦出冷冷的两个字,他说:“放手。”

      女孩一愣,眼神呆呆的顺着少年目光,从他的脸开始下移,终于看到了自己扯着少年衣角的手!
      火药终于在女孩的胸膛里完全的炸了开来:“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在批评你,你至少也应该听下去,然后道个歉吧…”

      可惜,这次的话女孩同样没能说完,但却不是少年插的嘴。那是一阵喧嚣的吵杂声。
      女孩只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把未完的声讨完全终止了。

      因为,她看到,一队人马拿着棒子正从对街冲了过来!
      而带头的,正是那个猪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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