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抉择

　　藏剑山庄出事儿了。
　　一只还为及冠的小鸡崽儿贪杯偷喝了天策府送来的百年女儿红，把杨家小女儿的裙子给掀了。
　　长歌门上下惊怒，背了琴拎了剑集体北上，誓要为小师妹讨回公道。
　　适逢藏剑五位庄主西去大漠未归，而长歌门在江湖朝堂势力均不容小觑，藏剑弟子倒也不敢怠慢，只得将长歌众人安排在山庄内暂住，静待庄主归来。
　　天策府听说了这事儿，派了人过去说和未果，只得另遣了一队精兵驻在藏剑山庄，以防发生不可描述的事件。
　　三家人就这么僵在西子湖畔，相互见了便是刀剑琴各不相让，纵使他藏剑山庄倒卖橙武入金无数，也渐觉心慌。

　　那惹了事儿的小鸡崽儿，庄里人都喊他五里。
　　五里每日早早就起来打个鸣，百千藏剑弟子听到他的歌声才能起床，庄里的叔叔阿姨小妹小弟都十分喜欢他。
　　所以，出了这事儿之后，五里被关了禁闭，连带着整个藏剑山庄都变得懒散了不少。

　　藏剑山庄之所以以多金出名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譬如这关人禁闭的小柴房布置的都比丐帮帮主的房间要华丽一些。
　　五里抱着重剑靠在柴堆上，撇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他这几天一直在努力的回想，那天他究竟是怎么喝醉，又是怎么掀了人家的小裙子。
　　可是他想不起来。
　　他觉得有些难受。
　　有些想哭。
　　而这种想哭的念头一旦出来就有些难以控制。
　　五里撇撇嘴，眼见着泪就要落下来，突然柴堆里长出了一颗草。

　　五里吓了一跳，左右瞧了瞧，确信没人后，他深吸了口气，伸手迅速碰了一下那颗草。
　　皇竹草！
　　五里瞪着身旁的柴堆，“薯条？是，是你吗？”
　　柴堆里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砰地一声，钻出个人来。
　　这人高高瘦瘦，一身战甲银光闪闪，头顶的虚虚上沾满了干柴。
　　他一边摘着虚虚上的柴草，一边冲着五里笑了一下，“是我。别怕，我来了。”
　　五里抱着重剑呆呆地看着他，又瞧着他身后，“你挖了个洞？”
　　“是啊，外面都是我天策府的人。”薯条点了头，想了想，摘下自己的虚虚塞给五里，“给爷收好了，爷带你出去。”

　　俩人刚钻出洞去，一个小小的人影便挡在了他们跟前。
　　那小人儿抱着琴怒视二人，“呵，羞辱了我师姐还想偷跑！看我——江——逐——”
　　琴音还未出，五里与薯条对视一眼，迅速出手，一人捂嘴一人按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那小人儿便大轻功一路到了码头。
　　码头上早就被换上了天策府的人，见俩人一来，便连忙引他们上船。
　　五里将薯条和手里的小人往船舱里一塞，使了一招风来吴山，藏剑山庄便迅速被甩到身后渐渐看不到了。

　　待到这船离了西湖地界儿，薯条才将手从方才那小人儿的脸上拿下来。
　　这小人儿早就被憋的脸色发紫，咳了好久，才平息，只是脸色发白的厉害，像是被吓到了。
　　薯条见状，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干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一时情急，多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小人儿皱了一下眉，嘴角一动，呕地一声，吐了。
　　五里拖着重剑回到船舱，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嘴角一抽，“薯条，你把他丑吐了。”说着随手给那小人儿倒了一杯水。
　　薯条挑眉，“what fuck？”
　　“啥玩意儿？”五里没听懂。
　　“哦，前阵子去扬州，跟一西域喵切磋的时候学的。”薯条回答。
　　五里看着小人儿将水喝下去，心里松了口气，又转头问薯条，“是，什么意思？”
　　薯条将手往五里肩上一搭，淡淡道：“我爱你。”

　　啪一声，水杯落地。

　　薯条盯着五里，五里盯着地上的杯子，那小人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半晌，五里的脸红了起来，干咳了两声，眼睛胡乱的在薯条和那个小人脸上扫了一圈，起身，“大，大风车CD好了，我，我，我我去开船。”
　　说着就要走。
　　那小人儿突然扑上来拽住了他的衣袖，声音虽然轻却无比清楚，“你为什么要羞辱我师姐？”
　　提起这个五里就头大，他断片儿了啊，他想不起来啊！
　　耸了耸肩，五里干脆又坐了下来，“我特么也想知道啊！”
　　“小孩儿，你站起来跟他比一下，”薯条眯了一下眼，“你俩差不多高，你师姐比我都高，他要是想……还需要特意去……咳……嗯？懂了吗？”
　　“我才不是小孩！”小长歌也眯起了眼，脸还白着，周身气场却冷了起来，声音也跟着硬气了，“就算你俩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年纪的零头！”

　　啪一声，又碎了个杯子。

　　“excuse me？”薯条口中又蹦出一句西域话。
　　五里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是凤夕颜门下？”
　　“那是我师姐。”
　　“啥？”
　　薯条和五里双双呆住。
　　小长歌睨着他们，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薯条的手，“大哈，抱老夫去睡觉。”
　　“哦。”
　　将小长歌抱到小床上，薯条才惊觉哪里不对——他堂堂东都狼被喊了大哈，竟然还乖乖听话了！
　　内心复杂地回到座位上，薯条和五里一起沉默了一阵子。
　　五里先开了口，“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是个阴谋。”
　　薯条嗯了一声，“的确。很明显有人在陷害你。”
　　五里将下巴抵在重剑柄上，声音突然有些蔫，“到底是谁要害我啊！你说他们是不是觊觎我的帅气啊！”
　　“到底是谁要害你我不知道。”薯条突然伸手将五里拉入怀中，“觊觎帅气的话，我现在就是。”
　　五里脸上一红，咳了一声，倒是没反抗。
　　薯条见状，正要进行下一步行动，小船却突然剧烈晃动了几下。
　　连小长歌，啊不，老长歌都被晃醒了。
　　三人心中均是一惊，五里都惊得忘了从薯条怀中离开。

　　啪啪两声清脆响起。
　　薯条整张脸都阴了下来，“谁？”
　　又是啪啪两声。
　　薯条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哼~”
　　一声轻哼响起，一个人渐渐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此人背后两柄弯刀寒光闪闪。

　　“小迟？！”
　　五里突然叫了一声，心中顿时有些慌，迅速推开薯条，他挠了挠头，“你，你听我解释！”
　　被喊作小迟的男人眼中还燃着清晰可见的火苗，他一手抚着自己的弯刀，身子往舱门上一靠，冷笑一声，“你说。”
　　还没等五里开口，薯条的脸色就已经十分难看了。
　　“他是谁？”薯条的语气冷如夜色。
　　“不是……”五里有些急，他看看薯条，又看看小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沉默了一会儿。
　　五里终于艰难地开了口，“对不起，我……薯条，我一直拿你当兄弟……”
　　“兄弟？”薯条又重复了一遍，“兄弟……”
　　突然他笑了，“我是军营里摸爬出来的，大道理我不知道。可是从当年我还在秀坊习舞为你歌声作伴开始，到如今我们共居一室，我都以为你是……”
　　顿了顿，薯条的声音开始沙哑了，他看向小迟的眼睛里带着无限杀意，“看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来你爱的一直都是这个……”
　　“没有！”五里更急了，连忙摆手，“不是的！”
　　“不是？！”小迟眯起了眼，手中弯刀明晃晃的。
　　“我……”五里一急，直觉气血上冲，再加上他被关了几天头本来就有些晕，现在竟然连站都站不稳。
　　泠泠——
　　一旁突然响起几声古琴音，老长歌的声音清清淡淡，让人觉得格外舒服，“有趣。”
　　不知为何，在听了这几声琴音后，五里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

　　“相知。”弯刀收到背后，小迟抬眼看着坐在床上淡定拨着琴的老长歌，态度突然恭敬起来，“长歌门人。”
　　老长歌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挑，继续拨琴。
　　突然，五里爬上椅子，用手挡在了小迟眼前，“不许看了！他是我的！”
　　薯条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你在外面有只喵就算了，这个……这个长歌门的，你也……”
　　小迟也皱起了眉，“外面有狗就算了，长歌门人都不放过？”
　　顿了一下，小迟和薯条齐声道：“厉害了我的叽。”
　　床上弹琴的老长歌也终于不淡定了，当时就拔了剑，“你渣了我师姐还想收了我？”
　　五里欲哭无泪，“我真的没有动你师姐！”

　　薯条稳了稳心神，“那你说，你究竟爱的是谁？”
　　五里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中来回转了几圈，一时间竟然难以抉择。
　　“你难道，”小迟抿着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难道忘了那晚，我们在三生树上看星星看月亮，从……”
　　薯条不服了，“北邙山的月亮难道没有他明教的好看？”
　　小迟冷笑，“那晚看完星星，你说送我回圣墓山，然后我们……”
　　薯条也不甘落后，“我天策府的军榻是不是比不得他圣墓山的软床？”
　　小迟伸手拉住五里的手，“那天你明明很快乐！说我是你的唯一！”
　　这次轮到薯条笑了，“唯一？怪不得我给你的马草你都不要了！”

　　五里被他们吵得一脸懵比，却依旧没个选择。
　　老长歌抱着琴看戏，咂了下嘴，“别吵吵了，崽儿，你跟我回长歌门吧，这事儿要我师父来决断才好。”
　　“不行！”小迟和薯条这次倒是齐了心，一起瞪着老长歌。
　　老长歌看着五里，等他做决断。

　　半晌，还没等五里考虑好，薯条就先叹了口气。
　　“算了，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呢？”
　　言罢，挥了挥手，钻出船舱，向北纵身一跃，落寞的身影消失在红色的大旗之中。
　　薯条一走，五里就红了眼眶。
　　“那现在，圣墓山和长歌门，你选一个吧。”老长歌淡淡开口。
　　五里搓着手，内心有些郁结。
　　终于，他问道：“我可以选择死亡吗？”

　　“可以。”
　　老长歌邪魅一笑，五里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色的圈。
　　他瞪大了眼睛，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重剑轻剑都不见了，他转头看向小迟。
　　喵哥嘴角也挂着邪笑，手中握着原本属于五里的重剑轻剑。
　　“懵比，缴械？”
　　五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
　　老长歌手指轻轻一拨，五里卒。

　　小迟将手中两把剑轻轻一扔，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将老长歌抱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明歌才是22的最佳配置。”
　　“嗯。打了这么多场，终于赢了啊。”
　　“明歌面前，策藏根本就不算cp。”
　　“宝贝儿说的都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