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藤蔓植物 爬满了伯爵的坟墓古堡里一片荒芜 长满杂草的泥土 ……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正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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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470   总书评数:5 当前被收藏数:1 文章积分:182,00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奇幻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梨花·奉化风华
    之 鬼精灵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1001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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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精灵之威廉古堡

作者:天野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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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藤蔓植物
      爬满了伯爵的坟墓
      古堡里一片荒芜
      长满杂草的泥土

      小魅看了看暗蓝色的夜空,又看了看荧光表,放慢了脚步:“哥,九点了,怎么还没到?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小魁作为此次旅行的向导,其实早就找不着方向了,原本心虚,妹妹一问,顿时觉得浑身有点发冷,强打精神道:“不会的,这条路我常走,这是小路,有点偏僻,但是近……大路更远呢。”
      “怎么会?你明明告诉过我大路要一个小时,小路要半个小时,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小魅提高了嗓门。
      小魁无话可说。他望望四周,树木似乎比刚才更密了,山野一片岑寂,月光如刀刺透树枝的罅隙,偶尔有风吹过,仿佛野兽阴影一般擦过林间,恐惧如同溺水者的尸体浮上小魁的心头。他打了个寒战,觉得应该面对现实。
      “ 冷吧?”小魅关切地问,“快点走吧。”
      小魁想调整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于是咧了咧嘴,但笑容难看至极:“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可能迷路了。”每说出一个字他都仿佛吞进一块炭火,因为他能够想像出小魅听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他闭上眼睛,等待更不幸的事发生。
      果然不出小魁所料,一只鬼爪子一般的手揪住了他的衣襟,耳边响起气极败坏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白痴!不是常走这条路吗?怎么会错?!”小魁不敢睁眼,哼哼道:“八成是鬼打墙……以前我爸晚上打猎回时遇上过,走到一个从没到过的夜市,他的枪走了火,响了一声,结果整个夜市都消失在他面前……”
      攥着小魁衣襟的手慢慢松开了。小魁睁开眼睛,见妹妹一副接受事实的听天由命神情:“算了,爱打墙就打吧,慢慢找路,实在不行就野外宿营呗。”“不会这么坏的。哥今晚肯定带你回到家。”小魁半是保证半是安慰。
      “咯咯——”一声骇人的怪叫,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小魁很快反应过来——是鸡叫。正笑自己一惊一乍,鸡又叫了一声,高吭如报晓。小魁有意要在妹妹面前显摆一下自己丰富的农村生活经验和生物学知识,便道:“照理,现在鸡不该有这种报晓的叫声的,莫非它的生物钟紊乱了?”说着得意地瞟一眼妹妹。小魅没理会小魁的话,径自向前走去。她一心想回家,管他是鸡是鸭。不料一声咆哮,吓得她当即定在了原地:“狗!”小魁立即横身挡在妹妹身前。他自小在农村长大,是村里的孩子王,非但不怕狗,他凶顽时恶狗也惧他三分。然而这条不同。这是一条巨大的狼狗,它的高度如同一匹小马!两个孩子惊恐地看着它,如同看见了地狱的恶兽。
      有人吆喝着那条在怒吼中前冲的狼狗,向两个孩子走来。狗烦躁地挣着颈上的链子,眼中闪过一点红光。

      不会骑扫把的胖女巫
      用拉丁文念咒语啦啦呜
      她养的黑猫笑起来像哭
      啦啦啦呜
      用水晶球替人占卜

      她说下午三点阳光射进教堂的角度
      能知道你前世是狼人还是蝙蝠
      古堡主人威廉二世满脸的络腮胡
      习惯在吸完血后开始打呼

      出现在两个孩子面前的,是一个肥胖的黑衣老太婆。她一只手拄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扫帚,一只手拉着狗链,反反复复打量着他们。“我讨厌她的眼神。”小魅轻轻咬了咬哥哥的耳朵。“这么晚了,你们到这干什么?”老太婆问。小魁正在考虑是否撒谎,一个娇里带妖的声音从夜幕中传来:“孩子们,请进来喝杯咖啡吧。”说着,从一棵大树旁边的小径缓步走来一位女子,由于夜色朦胧,杂草丛生,如果不仔细分辨,看不出那里有一条小路,她看上去就像从树里走出来。小魁见到那女子的曼妙身影,不由得主动迎上两步,小魅睁圆了二百度近视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女子,扯住了哥哥的衣袖。“你们是谁?”小魁问,“以前好像没见过这一带有独门独户的人家。”女子走近了,很漂亮,却看不出年纪。她说:“我叫凯瑟琳,是威廉伯爵的女儿,这是我的姨妈莎黛。”“这样的乡下,竟住着外国人么?”小魅吃惊地问小魁,“你以前怎么没跟我提过?”小魁摇头道:“这些名字听着耳熟,但我想不起在哪听过。以前我可没来过这里。”“你们是獾子洞村的人吗?哪个队的?”莎黛问。“二队。”小魁说,“这是几队?”“你们走错路了。这里是四队,离二队远着呢。”莎黛干瘪的嘴一张一翕,声音不高,但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魔咒,“不如今晚住在这里吧,宅子很大的。”“是啊,今晚住这里吧。”女子一边应和,一边来揽小魁的肩膀。小魁象征性地闪避了一下,回头对妹妹说:“进去看看吧。”他说话时满面红光,眼睛闪闪发亮,兴奋的表情即使近视的小魅在夜间的月光下也看得很清楚。凯瑟琳在前面带路,小魁相随,小魅微微拧了一下眉尖,一言不发跟在哥哥后面。莎黛拄着扫帚,走一步喘三喘,小魅伸手欲扶,被一声犬吠吓退。小路绕了几绕,柳暗月明,前面出现一个很大的尖顶黑影,仿佛一个坟包的形状。“哥……”小魅声音有点颤,但走得越来越近,她渐渐看分明了,那不是坟包,是一幢尖顶大宅。
      来到门前,小魅惊叹一声:“太漂亮了!”好奇使她忘记了心中隐隐的那点恐惧,她用手抚摸着门上的雕花蝙蝠,笑着把手伸到蝙蝠嘴里去。小魁转头问凯瑟琳:“这是新建的么?”“不,是老屋了。”莎黛走上前,拨开小魅,一边开门一边说。古雅的雕花大门被推开,发出一声□□。

      管家是一只会说法语举止优雅的猪
      吸血前会念约翰福音做为弥补
      拥有一双蓝色眼睛的凯萨琳公主
      专吃有ab血型的公老鼠

      恍恍惚惚是谁的脚步
      银制茶壶装蟑螂蜘蛛
      辛辛苦苦全家怕日出
      白色蜡烛温暖了空屋

      他们走进院子,院里是一条方砖小路,两旁的灌木修剪得整整齐齐,缀满了红玫瑰。“院子里只种了红玫瑰吗?”小魅问。“是的,我家人特别喜欢红玫瑰。”凯瑟琳回答。一只老鼠从前面蹿过,凯瑟琳身子一震,舔了舔嘴唇。
      “您对老鼠有兴趣吗?”小魁懒洋洋地笑着问,“刚才我还以为您要扑上去呢。”凯瑟琳媚笑两声:“我只对它们的性别及血型感兴趣。不过,我对你整个人都很感兴趣哟!”
      房门打开,里面黑漆漆一片,小魅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迈步,小魁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怕什么?既来之则安之,你还不相信跆拳道绿带的我吗?”“你是绿带,可我不是啊!”小魅嘀咕着,跟随在小魁身后。
      “朱先生,来客人了。把壁炉烧暖,把灯点上。”凯瑟琳以其特有的甜美嗓音吩咐。“听听人家的声音多好听,你跟人家学学,别动不动就泼妇骂街一样,对我凶巴巴地吼。”小魁推心置腹地对小魅提出建议。“去死!”小魁后背挨了一记重捶。“看看,你的暴力倾向有多严重,这哪是淑女的表现!我可是你唯一的哥哥哎……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哪……”小魁呲牙咧嘴。“闭嘴!正是因为我不想把你的尸体背回去,所以才只用了三分力!”
      壁炉里跳跃着暗蓝的小火苗,一个穿白色燕尾服的中年胖子将插在烛台上的白蜡点着,诡谲的阴影遍布客厅的墙壁,有如无数张牙舞爪的怪兽森然欲搏。“对不起,村里电线正在检修,今晚停电。”中年胖子充满歉意地说。他精神饱满,满面油光,皮肤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粉红,“二位请坐。”小魁毫不客气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了,眼珠滴溜溜乱转打量四周。小魅也坐下,有点拘谨地半低了头。
      “今天午夜将有一场聚会,你们也来参加吧。”凯瑟琳热情地问。
      小魁兴奋地点头:“当然好啦,府上常开这种聚会吗?”
      “有时候开,一般是为了招待客人。如果有小孩子,家父也会出来。”
      “他一定很喜欢小孩子罗?”
      凯瑟琳点头:“是啊,他最喜欢小孩子。不过,他也很爱睡觉。”
      “咯咯咯——”又是像鸡叫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渗人。“有客人来了。”朱先生说着过去开门,进来一位个子细高的青西服绅士,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昏黄的烛光映出一张张惨白的脸。他们的动作全都缓慢而不自然,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他们……脸色……”小魅悄悄咬着哥哥的耳朵。
      “是啊,太难看了,比你还像食尸鬼。”小魁的声音极低,可是凯瑟琳还是瞄了他一眼。
      所有的客人都在长桌旁坐下了。凯瑟琳和莎黛也坐下来。朱管家开始给人们沏茶。小魅闻了闻茶水的味道,皱了皱鼻子:“有点儿腥……”小魁捅了捅小魅:“别出声。”暗地里将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这些人的衣服都很旧了,好像许久不曾洗过。有一个人的衣领和袖口甚至烂成了条,可他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一个姑娘的头发蓬松地挽着,有几绺披散下来,她目光呆滞,好像刚从疯人院里逃出来。小魅看得害怕,往小魁身边靠了靠。
      “小丫头,把你面前的茶壶递给我。”莎黛对小魅发号施令。茶壶是银制的,上面刻着奇特的蝙蝠花纹。小魅刚刚拿起它,茶壶盖子被顶开了,一只毛乎乎的黑色大蜘蛛露出它闪闪发光的红眼睛。小魅尖叫一声,将壶扔到桌上。“别大惊小怪,一只蜘蛛而已么。朱管家,把它扔了。”小魁分外镇定地说。朱管家走过来,战战兢兢地把蜘蛛用两个长柄匙夹起来,说:“拜托你快走吧,茶已经被你喝得够多了……”蜘蛛跳起来咬了他一口,然后扬长而去。
      “小姐,我中毒了。”朱管家无助地望向凯瑟琳。凯瑟琳皱眉道:“真没用。解毒药已经被你用光了。”“报客的公鸡不能惹,看门的大狗不能惹,笑起来像哭的黑猫不能惹,毒蜘蛛克里特更不能惹,被他们欺负,我还是管家么……”朱先生一叠连声的抱怨像一头哼哼的猪。
      “人类的唾液掺上食盐就能解克里特的毒。”凯瑟琳不耐烦地说,“你向我们的客人要一点吧。”朱先生将乞求的目光转向了小魅:“请帮我一下……跟我去趟厨房,食盐在厨房里,我不敢自己去拿。”“为什么不敢?去自己家的厨房又怎么了?”小魁问。朱先生的表情异常可怜,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怕黑。”小魁起身,道:“好吧,我们和你一起去。”

      恍恍惚惚是谁的脚步
      客厅壁炉零下的温度
      辛辛苦苦从不开窗户
      小小恐怖吸血鬼家族

      三人出了客厅,来到走廊。“好阴啊!”小魅缩了缩肩膀,“这可是夏天啊!为什么有一种零度以下的错觉呢?”小魁脱下外衣披在妹妹肩上,学着凯瑟琳的口气说:“真没用!夏天还冷啊?”小魅牙根打战,却把衣服抛还小魁:“你也冷吧?我听你说话声音都发抖了。”“妹妹要听话。”小魁重又将外衣披在妹妹身上,给她系好第一颗钮扣,“我很强壮,哪像你,别人吹口大气都得抱电线杆子?”
      朱先生羡慕地望着这对兄妹:“真好啊,我也想有个哥哥。”
        一打开厨房的门,一股霉味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小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掩住了鼻子。朱先生走进厨房,拿了一小罐食盐出来,涂在伤口上,望向二人:“请你们……”小魁狠命清了一下嗓子,就要吐,朱先生忙道:“我要的是唾液,不是痰!”小魁脸上露出坏笑,将一口唾液吐在他的伤口上。朱先生在身上四处乱摸,最后终于在屁股兜里抽出了一长条皱巴巴脏兮兮的纱布,一边用左手往右手伤处上缠一边叹道:“以前我是有洁癖的,可是你们看这条件……没办法,只好将就了。”小魅递过一条干净的手帕;“用这个吧。”朱先生看了她一眼,接了过去。
      “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小魁一边问一边往里走。朱先生忙拉住他:“别、别进去!”

      朱先生看了看他们,表情犹豫,似乎在考虑是否该把什么事儿说出来。迟疑了几秒钟,他说:“你们快走,我给你们带路——这里是吸血鬼之屋,你们想和那里边的人一样下场吗?”他一指身后的厨房。
      小魁和小魅早觉得这里不对劲了,便跟着朱先生轻手轻脚地穿过长廊。现在只好相信他了……小魁心里念佛不住,小魅紧张地抓住哥哥的手,大气也不敢出。
      “房子里住着威廉伯爵一家,他们都是吸血鬼,那个叫莎黛的是个老女巫,她喜欢把吸干血的尸体当作玩偶开一些午夜茶会的勾当。茶会上只有你们两个是活人,其他的都是死尸,那条疯狗也是死狗,只有老女巫的猫是活的,毒蜘蛛克里特是活的,你们可得当心点儿。”朱先生悄声说。
      “那你呢?你是什么人?”小魁问。
      “我是猪,老女巫施法让我在晚上变成人,不过魔法的效果有时不太稳定。”说着他摸了摸自己正在拱起的长鼻子,“让你们看到我的丑态,真是失礼。”他的两只扇风耳也从礼帽下冒了出来。
      一条长长的,黑黑的,毛茸茸的东西忽然从上面吊了下来,恰恰弄痒了朱先生的长鼻子,他连打两个喷嚏之后才叫出声来:“你这只妖怪猫!又玩这种把戏!”
      头上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号——是那只在梁上行走的黑猫在笑。它将它刚才伸下来捉弄猪先生的尾巴从容地卷了上去,道:“蠢猪,你背叛了!今晚你将和这两个小孩子一起,成为饭桌上的主菜!”它将身一纵,悄无声息地远去。
      “快走!这条走廊的转角处,有一扇窗,从那里出去!”朱先生叫。长长的迷宫一般的走廊,只有这上扇窗户,剩下的不是画就是门。猪先生名为管家,却没有打开那些门的钥匙,钥匙只掌握在凯瑟琳一个人手上。
      “猪先生,你为什么与他们同流合污呢?”小魅边跑边问。
      “我的妈妈被屠夫杀死了,被人买走,吃了,人能吃猪,猪为什么不能吃人呢?”猪先生愤愤地说。小魅无话,十分后悔自己多嘴。
      不知何处传来了钟声,悠长,空灵,撞击着人的心坎。
      午夜的钟声。
      “糟啦!他们要起床啦!”猪先生惨叫,“伯爵和伯爵夫人也要醒啦!我们的血会被吸干,身体成为老女巫的玩偶……”猪先生的脸因极度惊恐而扭曲。
      三个人——不,应是两人一猪——收住脚步。月色明亮,射进窗子,照在凯瑟琳身上。她一身粉红色纱裙,美得像一个噩梦。她唇边浮上了一抹浅浅的笑,这笑容依然动人:“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
      小魁见旁边有一扇木门,看样子不太结实,他使出跆拳道绿带的功夫拼力踹门,猪先生也用尽全力,向门撞去。门开了,屋里窗下横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没时间了,别说是棺材,就是死尸,为了逃命也得踩着过去。小魁箭步踏上棺材去开窗。
      “嘎吱吱——”脚下棺材板响。小魁的手过电一般抖个不住,嘴里爆豆般念:“大吉大利,百无禁忌……”小魅也跳上棺材,虽然她的手也哆嗦,但在猪先生的帮助下,先打开了自己这边的窗户。她一脚踏上窗台,叫:“哥,快过来!”话音刚落人已跳出窗外。猪先生第二个往出跳,他臃肿的身材酿成了悲剧——他被卡在了窗口,动弹不得。小魅在外面用力拉,小魁在里面使劲推,这场二人救一猪的壮举真是亘古绝今永垂不朽。“我早就下决心要减肥了,下次……我一定减!”猪先生痛苦地□□着。“来不及了。”凯瑟琳冷笑着出现在门口。小魁脚下的棺材板被掀开,有人直挺挺坐了起来。小魁站立不稳,“啊唷”一声倒栽进棺材。与此同时,猪先生也终于从对他而言过分狭窄的窗口挤了出去。
      “哎哟我的妈!你差点把我砸死!”窗里窗外,这句话一齐响起。
      “我不是故意的。”猪先生道,“真是对不起。”他抹着额上的汗,连连道歉。“笨蛋,快从我身上挪开!”下面的小魅几乎断气。猪先生爬起来,拍了拍燕尾服,十分遗憾地说:“脏了,真可惜。”“我哥哥呢?”小魅站起来,向窗里看。窗子上出现了凯瑟琳的蓝眼睛,美丽而毫无生气。“快跑,到玫瑰花丛里去!花香可以掩盖我们的气味!”猪先生望着从敞开的门口涌出的大量活死尸,惊慌地嚷。“可是,哥哥他……”小魅不想走开,猪先生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进了最近的一片玫瑰花丛。“到天亮,他们就不敢出来啦,那时你就可以走了,我也要走了,到树林里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野猪,既不用担心被人屠杀,也不用替吸血鬼当差……”猪先生撅在花丛里畅想未来。小魅抓住肩膀上小魁的外衣,微微颤抖:“……他怎么办?”
      棺材里的伯爵听到了午夜钟声,好不容易推开了比往日沉重得多的棺盖(一个人加一头猪的份量,不重才怪),刚坐直身子想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进行必要而有益的饭前运动,不料一个沉重的身体砸在他身上。小魁爬起来便逃,慌张中一个踉跄,脚脖子便被铁勾子一样冰冷的手死死攫住。“滚开,老家伙!”小魁飞起另一只脚踢过去,正中伯爵英俊的脸,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黑印。伯爵青白的脸陡然转为暗青,把拼死挣扎的小魁拖进了棺材,獠牙暴突刺向小魁的脖子。小魁闻到伯爵几个世纪没有刷牙的口气,恶心得要命,本能地抓起棺材里毫无攻击力的天鹅绒软垫蒙在伯爵脸上,脑子里闪过几个红字:以后一定要每晚刷牙!脑中又电光一闪: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刷牙的机会了……
      凯瑟琳俯身看着棺材里的二人,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场周星星的喜剧。
      小魁尽力把垫子塞进伯爵的嘴里,伯爵的手疯狂地四处乱抓,在棺壁上划出的声音像玻璃划过石头一样令小魁浑身汗毛直竖。伯爵呜呜两声,垫子下面冒出了阵阵青烟。小魁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也不想听,只是将垫子压得更紧,更紧……
      “他在喊:‘不要带我走!我不要死!’”凯瑟琳冷静地解释。
      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口,看到棺材里上演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尖叫:“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尖利刺耳的声音在清冷阴暗的屋子里回荡,“那小子是谁?是你的情夫吧?”
      “伯爵夫人,我们父女之间的事,不用你插手。”凯瑟琳冷冷道。
      “可是他是我丈夫!”伯爵夫人扑向棺材,揪住小魁的后领,将他扔出棺材,而棺材里的伯爵已经不动了。闷死了吗?吸血鬼,也会被闷死?小魁正诧异间,伯爵夫人发出一声惨叫,一只手已经焦黑。小魁站起身来,借着窗□□进来的雪亮的月光,才看见天鹅绒软垫的背面用银线绣着一个十字。
      凯瑟琳冷笑:“那是我昨夜从一个死人的殓衣身上抽下银线亲手绣上去的。好看吗,夫人?”她弯腰拾起了垫子,她的手上戴着蕾丝边的白手套。
      凯瑟琳举起垫子,十字向外,一步步走近伯爵夫人,伯爵夫人惊惶地缩向墙角。
        “都是因为您!他的死都是因为您,她的死也都是因为您,我脸上的伤疤也都是因为您!”她捋起挡住半边脸的金发,小魁看见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痕。“这一切,请您用性命来偿还吧!”凯瑟琳手中的垫子落下,伯爵夫人的惨叫声响彻房间,传遍整个走廊,在房子里回荡不绝。当她倒下去时,脸已经和焦炭一个颜色了,仿佛在火里烧过。凯瑟琳狂笑起来:“妈妈,您看见了吗?我已经为您杀死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您好好安息吧!”
      小魁冲向门口,夺路而逃。刚刚迈出房间的门,几只冰冷的手同时抓住了他。他被腐尸的气息包围,看见黑衣老太婆绿莹莹的眼睛,猫一般锐利。

      “有什么遗嘱吗?”当老女巫控制着她的玩偶们将小魁缚到厨房里的一个血迹斑斑的木架子上时,凯瑟琳问。
      “我……想见妹妹一面,向她告别,可我又希望她平安逃离这里。”小魁喃喃地说。
      凯瑟琳脱下手套,纤纤五指前伸,长指甲抵住了小魁的咽喉:“这时候,真的这么想她吗?”
      “是的。”小魁说,觉得脖子一阵刺痛,“又想见她,又不希望她来。她来了会有危险,我也不希望她看见我死的样子——听说人死的时候是很难看的。”莎黛笑了:“我可以让你们死后比活着时还好看些。”凯瑟琳皱眉道:“姑妈,我享用他的时候,你带着他们继续聚会好吗?我用完他,你再来这里领。”莎黛干皱如核桃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好吧,凯瑟琳,按照约定,你第一晚喝个够,明晚,他就是我的。”她带着活死尸走开。
      凯瑟琳盯着小魁的脸,慢慢地问:“你好像和你妹妹很好呀,是因为血管里流着相同的血吗?”“不是。”小魁说,“当初我认识她时,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那时我只是个异地求学的少年,日子过得很平淡,也很清苦,可是她无意间闯到我的生活里来了,她知道我有困难,所以总是帮我的忙。那时我就想,如果她是我的妹妹就好了。”小魁慢慢地说,尽力拖延时间,“她关心我,我也关心她,为她做一切我能做的。后来,我们才知道,我就是兄妹,从小被父母分开。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会和亲兄妹一样,因为我们彼此关怀。”
      凯瑟琳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真的有相互关怀的人吗?真的有相互关怀的感情吗?为什么我没有遇到?为什么我妈妈也没有遇到?”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是所有人都坏。我的妹妹很单纯很可爱,如果你有这样的妹妹,你也会喜欢的。”小魁也叹了一声,“只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黑暗角落里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壁橱的门开了,小魅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枚用皮筋和树枝做的十字架。
      “你怎么在这儿?”小魁气得跺脚大骂,“笨蛋!你哥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泡SM的洋妞,还没开始爽,你竟来搅我的好事?!”
      凯瑟琳警惕地盯着小魅,道:“你再往前一步,他就没命了!”她稍一用力,指甲已在小魁颈上划出一道红痕。
      “放了他!”小魅声音有些颤,眼中满是泪水,“我听说女孩的血比男孩的甜。”
      “我才比她好吃!”小魁大叫。
      “好吧,你放点儿血给我,我马上放他。”凯瑟琳娇媚地笑,转身从橱里拿出一个高脚杯,又把案上的一柄尖刀抛给小魅,刀身上还残留着斑斑的紫黑血迹。
      “不行,你快走!”小魁急得声音都变了。
      “解开他的绳子,我马上放血给你。”小魅用刀比着自己的手腕,看着凯瑟琳的眼睛。凯瑟琳把长指甲搭在小魁的绳子上,蓝眼睛一闪一闪,幽幽地说:“你放血,我放人。”
      小魅一咬下唇,手腕一动,小魁不禁闭上了眼睛,他听到血流进杯子里去的声音,痛苦地咬了咬牙。
      腕上的绳子松开了,凯瑟琳的眼神温柔:“你们赢了,走吧。”她端起盛满鲜血的高脚杯,优雅地抿了一小口:“AB,我喜欢这一型。祝你们好运。”
      黑猫在屋梁上怪笑,一双绿荧荧的眼睛有如鬼火:“我都听到了,都看到了。凯瑟琳,从你作出放走他们的决定那一瞬,你的生命也就此完结了。吸血鬼是不能有感情的。但是,他们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后悔还来得及。”
      “嗨,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早已是个死人了。”凯瑟琳凝视着杯子,沉声道,“多年以前,父亲为了一个有钱的女郎抛弃了母亲,爬上了伯爵的高位,母亲死了,他还想把我也杀死,脸上的伤疤是最清楚的印记。我遇见了莎黛,和她签订了复仇的契约。她帮我报仇,我则为她收集死尸作玩偶。每天晚上十二点,我的父亲和他的年轻的夫人都会醒来,而我,每天晚上以不同的方式杀死他们,以满足我心中强烈的憎恨。于是每天晚上,无论是否有陌生人来,这所房子里都会传出伯爵和伯爵夫人的惨叫,这对我而言比音乐还要美妙。”凯瑟琳顿了顿,接着说下去:“连父亲都想杀我,我还能相信谁?出卖自己的灵魂,我做了吸血鬼。阴暗的世界,我早已习惯,冷酷是我唯一的信仰。可是今天晚上,有阳光射进来啦……是人心的温暖的光……我再也不想做吸血鬼了,我也想被人关心,被人爱……”她仰头将杯里的血喝得干干净净,杯子从手中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从此再也用不着这只杯子了。”她笑,纱裙开始蜡一般熔化。
      小魅往小魁身边靠了靠:“哥,我怕……”小魁瞪她一眼:“亏你还知道害怕!”他用手挡住了妹妹的眼睛,低低说:“别看了。”
      凯瑟琳手上和脸上的皮肤一块块血淋淋地脱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烂掉了一样,最后,一具白骨栽倒,摔得七零八落。
      黑猫怪笑,脚下的地板随着笑声震颤,墙皮掉落,灰尘飞舞。小魁拉着妹妹的手,不要命地拔足狂奔,一口气跑出了房子。“等等我!”玫瑰丛中的猪先生大叫着,拼命划动他肥胖的小短腿追了上去。
      他们一直跑到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喘气。猪先生面皮紫涨,四脚酸软,一屁股瘫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管家,凯瑟琳,伯爵和伯爵夫人,还有莎黛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喘息方定,小魁问。“伯爵、伯爵夫人是凯瑟琳小姐的父母啊。”“谁告诉你的?”“莎黛是这么说的。”“你知道午夜之后,那所宅子里都发生什么事吗?”小魁继续问。“不知道。”猪先生老老实实地答,“凯瑟琳告诉我,午夜钟声响起之后,一定要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出去。午夜之后我总是听到惨叫,我想起在屠宰场听过的叫声,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哪里有胆子出去啊?”小魅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你真是笨得可爱。”小魁托起妹妹的手腕细细查看,见伤口不深,没有大碍,方舒了一口气,问:“疼吗?”“不疼。”小魅说,“一杯血换你一条命,还是值得的。”“我以为你准划动脉上,还好没有。”“我生物学得很好啊,哪像你,连动脉跟大筋都分不清,上次解剖青蛙还忘了给人家打麻药!”小魅望着小魁,犹豫了半天,又吐出一句话:“哥,告诉你两件事,听了以后别怪我啊。”小魁一挑鹰翅般的眉,问:“什么事?”
      “第一,进客厅后,我把我们的背包放在了座位后面,可现在我们两手空空,忘记拿包了。第二,我披着你的衣服跑进了玫瑰丛,把你的新衣服刮了好几道口子。”小魅亮出衣服的破洞给小魁看。小魁拍了拍妹妹的头:“命不丢就行,别的都无关紧要了。”
      东方泛白,晨星隐去。“二位,我要走了,我要做只快乐的野猪了。”猪先生挥动他的前爪。太阳一出来,这只“手”已经恢复成猪爪了,他马上要变成真正的猪了,“再见!”他一边走向树林,一边快乐地叫道,“后会有期!”小魁和小魅也一齐挥手:“再见了,猪先生!”目送他隐入林中,小魁道:“我宁可与他后会无期。”“为什么?”小魅不解地问。“万一我在林子里饿了,看见一头肥猪跑还我面前来摇头摆尾用鼻子拱我,我一定以为是老天的恩赐,是带着四条腿的活动香肠。”
      早晨的太阳升起来了,林子在小魁眼中不再陌生。他能够辨清方向了,但他仍然提出一个冒险的建议——回那所宅子去看看,有可能的话,把背包拿回来。“要知道里面有我们的暑假作业,你说作业丢了,老师肯定相信,我说作业丢了,老师非找我爸不可!”小魁说着带着小魅小心翼翼地向回走。没有大宅子,只见到一个被荆棘丛围着的大土丘,小魁外衣的碎片还挂在荆棘的尖刺上。二人拨开荆棘往里走,见一块石碑倒在荒草间,碑上刻着“哈姆斯·威廉”、“玛丽·威廉”,但他们的生卒年月字迹已经模糊。两个孩子的书包也卧在草丛中,二人拾起书包,忽听一声诡谲的猫叫,一道黑色的影子没入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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