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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过去
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的第一秒，镜子里还带着稚气的少年睁大眼，死气沉沉的冷漠表情一下子缺了口。
啪地一下，镜子被他反手扣在桌面。微风轻柔地吹起帘布，窗户大开，他早就翻身从二楼跳了下去。像是莽撞地闯入幻想国，他逆着人群从街道间掠过，与一个个记忆中有过的人擦身，但就是没有停下。
憋着一口郁气直冲向曾经集合的地方，想要见到的人果然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
“笨蛋卡卡西！你这家伙，居然让琳——还有我等这么久！”
熟悉的乍呼呼的声音。
半天没得到回应，就只有习以为常地自己小声接话。
“你这家伙居然也会迟到……哼，下次再数落我的话，我可要教训你了啊。”
他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队友们身边。
温柔的少女向他微笑，这般生动的模样曾经只有在发黄的相片或是噩梦里见过。他连忙移开目光，方才澎湃的冲动忽然沉淀成慌张，犹豫着，终究落
到另一个人身上。
黑发少年的脸上还残留着没能收回的装怪表情。
在这之前，他正因琳被迟到的卡卡西吸引了目光而不高兴，心里的不满自然而然地显露在面上，眼睛眉毛都挤在了一起，嘟嘟嚷嚷地，趁卡卡西侧过
头的时候冲他吐了吐舌头——结果没想到这家伙突然回头，把他吓了一跳。
“你、你想干嘛。”
悄悄后退一步，表面还强撑着不肯示弱。
有一瞬间，他看向黑发少年的眼神完全不加掩饰。突然一步跨到被吓傻了的队友面前，他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到那双黑色的眼睛上，这个时候里面仍是清澈的。然后是因为激动隐约泛红的脸，现在没有一点伤痕。
没错。
面前这个就是以前的宇智波带土。顶着一头硬邦邦的短发，戴着护目镜，单纯得犯傻的宇智波带土。
“唔……”
脑中被乱七八糟的思绪挤满了，可明面上仍旧死死地盯着不知情的带土。直到当事人被盯得毛骨悚然炸毛一般地蹦起来吼了一句卡卡西你到底要干什
么啊！他才惋惜地缩回手，学着过去的自己，对那张气势汹汹的脸淡然地道：“看热闹而已。喏——吊车尾，你的护目镜歪了。”
好吧，他其实学得不怎么像，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还好有面罩挡住。带土倒是一点也没发现不对，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赶忙背过身折腾护目镜，弄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又哭丧着脸跑到忍笑的琳那边，琳，琳！你快帮我看看，真的歪了吗?我觉得没有啊。
他就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看着那两个人。
带土的身子似乎僵了僵。
过一会儿，他们的老师出现了。
带土第一个冲过去抱住老师的大腿告状，卡卡西今天绝对是病了！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他死去的老师表情不变地把扭来扭去的弟子拎起放到地上站好，几句话就把带土的注意带偏，然后就打发他们去做任务。带土仍然是跑得最快的，琳担心地追着他，很快就把小队里另外两个人丢远了。
他还望着已经消失的背影发愣，就听到水门老师的声音。
怎么了，把带土吓成这样。
他抬眼看了看老师，默了一阵，又低了回来。
跟他开玩笑。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的笑逐渐扩大，只好在差点出声之前及时抿唇，声音因此显得有些沉闷。
只是突然觉得，以后可以多关心他一点。
水门老师显然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来，高兴地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真的吗，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卡卡西，你们本来就是同伴啊。
走吧，他们在前面等着呢。
他点头，跟在了老师身后。
关心，当然是真的。除了一些必需的事情以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水门老师或许已经发现了卡卡西有了变化，但他没有说，也没有问。多年来一直笼罩着他的阴影忽然间降了下去，这个少年身上多了一些即使是早熟也不该拥有的情感。
不过，似乎是好事。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熟知的事件开始发生，水门班依然上了战场。
师徒四人在战场上展露了头角。其中仍然前往神无毗桥支援，但是他没有再受伤，琳没有被掳走，带土开了眼，却没有被压在巨石下一动不动，眼睛完好无损。
他们都活着回到了木叶。水门老师当上火影，他们看到了他和师母的婚礼，还有孩子的出生。
这……真是再好不过。
像是在做梦一样。
******
“我说，卡卡西啊，你——你是不是对带土有什么意见啊?”
某一天的上忍聚会，喝醉了的阿斯玛突然拍起桌子，冲默默看书的他大喊。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书被抢走了，他只好无奈地应付醉汉。
可醉汉往往就是最不讲道理的。
把桌子拍得直响，阿斯玛大着舌头说：“你，你这家伙，谁——不知道，你天天追着宇智波家的人到处跑……带土昨天还跟我说——”
“给我等一下！不要再说了！”
有人迅速大声打断，反应快得出奇。
他瞥了一眼说话的人。这家伙就坐在他旁边，发现他看过来后赶紧扭头，欲盖弥彰地仰头灌了一杯酒。
这个反应，有意思。
于是，他道：“昨天你们说了什么？告诉我吧，大家都很想知道呢。”
果然，一群无聊的家伙开始起哄。
带土终于不能忍了，刷地站起来，试图拖走明显要坏事的阿斯玛，可惜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凯摁倒。阿斯玛一副大受鼓舞的样子，在众人期盼的目光注视下把可怜的带土卖了个干净。
“他、他说，他一直就感觉卡卡西对他的态度不对。而且，不管他去哪里出任务，总是要遇到卡卡西，被迫一起回来就算了，卡卡西……呃，还非要在他累的要死的时候跑到他家蹭饭，几年都不给饭钱。”
“哎哟，真是可怜呐带土！这一点点的抱怨，记得可真清楚。”
凑热闹的人都笑了。
“唔……”他摸了摸下巴，做出回忆的样子，“我有这么过分吗?”
“有！！！”
大家都看向又一次忍不住站起来的宇智波上忍。
虽然已经是成熟了不少的成年人，但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还带着以前的影子。就比如嘴笨地敌不过这么多张嘴的调笑，便只好破罐子破摔，大声控述起卡卡西给他带来的阴影：
“不要用那种眼神——对，就是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有胡说，卡卡西他真的很过分啊！”
他气哼哼地掰起指头开始数。
“抢了我的任务，不去定房间偏要挤我的床，蹭饭就算了居然从来不刷碗，晚上睡觉老是乱动抱着我死活不撒手……”
不加思索地说出这些隐藏信息如此多的话，带土还沉浸在悲痛的回忆中，完全没发现醉鬼们都惊呆了。
“啊！还有，和笨蛋卡卡西走在一起，从来没有女孩子看我……不久前那个笨蛋还弄丢了我给琳准备的生日礼物……呜……”
他悲伤得说不下去了，痛苦地捂住了脸。
众人又看被提到的琳，却发现这位美丽温柔又强大的医忍微微一笑，拍了拍昔日队友的肩：“居然还有这回事，我就说那天你们怎么会闹别扭。带土，没事啦，卡卡西会这样也是因为关心你啊。”
“才不是关心！”带土反应激烈地接话道。
“——难道是爱么?”
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咦，你们怎么不笑?”
“呵、呵呵——那个……”
“……”
迷之沉默。
他们都看到了卡卡西的眼神。
啊啊，算了。
他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
“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就今天吧，也差不多该让你知道了。”他懒洋洋地抬手，拉住了彻底傻掉的男人的手。
当然是防止他跑掉。
“爱——嗯，就是这个。”他认真地注视着将近在咫尺的人，在酒精的刺激下，带土的脸色微红，眼里湿漉漉的，就像小时候被他欺负得要哭不哭的模样。“我说，跟着你出任务是不想离你太远，每天蹭饭是因为想要吃到你为我做的饭。另外，弄丢你给琳的礼物是个意外，不过即使没丢也不会再给你
了，因为不能把你精心准备的东西让给别的人，琳也不行。”
一片寂静。
半晌，他很有耐心地补充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你……我……”
带土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可怜兮兮地呆站在那儿，在似曾相识的眼神的凝望下，他立即有了极强的危机感。瞬间涌起的热血把他冲晕了，震惊在脑中炸开了花。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阵，竟没有想到质问或是愤怒，目光漂移着，无意间落到被阿斯玛抢走的那本亲热天堂上。
带土还没说话，卡卡西就飞快道：“我就看一看，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了，改不了。”
——上辈子什么的，找借口也不能这么敷衍吧。
“……”
“还有问的么?”
“……”
同样被震傻了的同事稍稍缓过来了，便有人吐槽：“我的天，准备这么充分……早有预谋吧。”
“呵呵，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他假装没听到，仍然专注地望着带土，只是放在背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得很紧——又很快松开。
对，不需要紧张，他在很早以前就有信心了。
“哎呀……果然是这样。”
这是琳的声音。她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随后，抚上最重要的同伴被汗浸湿的后背，把他往前推了一步。
只是一步，他们就轻飘飘地靠在一起了。
就是狠心亲上去，也只是微微低头的距离。
所以他闭眼，低下了头。
小酒馆里喧闹的声音就在这一瞬间消失。围着他们的忍者们也不见了，再过一会儿，明亮的光悄然散去，他和带土站在黑暗中，凝固的时间将一切都卷走了。
他的心也在这一刻重重地低落到深海里，有些惆怅又有些恍然。总而言之，竟然是彻底的解脱
滴答。
滴答。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了眼。
男人的眼睛是如同血一般猩红的颜色，高高在上地俯视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他。语气依旧冷漠，但——也许是他听错了。
这样的世界，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陌生的宇智波带土问。
一开始，他确实已经不能回答了。生命在分秒中流逝，可不知怎么，他破碎的身体里忽然多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反问他，你的呢。
月之眼的世界里，你的幻象，又是怎样的。
不过他到底是无法知晓答案了。
而他所质问的人呢。他站在离那具尸体远远的地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转身离开这个黑暗的空间之前，他顿了顿，手不知不觉地抬起，按
到了似乎还残留有温度的唇角。
你……
愚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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