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路德维希魔王大人

作者:萬家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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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七、年轻的辉煌


      “除你武器——”男孩清脆的声音在演习场上响起,这也是他今晚第一次大声念出咒语。

      看台上的人声有一瞬间的停顿、下一秒,瞬间爆发的欢呼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红心王”的图案消失的一瞬间,色彩如同有生命般爬上了黑色的小丑——它被点亮了。

      “十一分三十四秒——”空洞的报时声来自勒杜的怀表,此时这个一向活跃的男孩只是愣愣地把怀表举起,脸上的表情满是惊讶,他的好友正勾着他的脖子在旁边跳腾。

      一个“没有身份”的男孩不仅在与莱特的决斗中撑了五分钟、十分钟,甚至是在一刻钟之内打败了这个有着“不败”称号的“红心王”,整个演习场为此沸腾。

      离两个“不存在”的观众不远的地方,记忆的真正主人——西尔维娅-穆勒正用双手捂着嘴巴,发出了无声的惊叫。

      赤杨的魔杖旋转着落到了地上,杖头迸出了火花。被击退了的红发男孩用手撑住地面抬起了头,额角流血的伤口衬得他的脸色在火光下分外苍白,赤红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屈辱、甚至是恨意。

      路德维希-斯古雷特背对着这边的看台,看不见他的表情。男孩的黑色外袍在刚才的决斗中早已作为“替身”被撕得粉碎,衬衫的一边袖子被火烧掉了,而卷起袖子的右臂自然下垂,手里还握着魔杖。

      虽然是早已知道了结果,但一瞬间的局势反转还是让金斯莱瞪大了眼睛。在那一刻他似乎觉得男孩会欢呼,或是转身向看台致意——但是没有,路德维希-斯古雷特就这么站在那里,似乎一直盯着格瑞斯-莱特。

      直到被那些拥到栏杆前的学生们挡住视线,奥罗依旧没有看见那个越来越模糊的少年脸上的神情。

      场景开始转换了,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绚丽的小丑和它下面的击杀名单:“红钻随从”、“黑叶王”、“红心随从”、“黑叶7”、“黑矛9”,以及——“红心王”。

      比起决斗前“红心王”下长长的击杀榜,这几个名字只能算是寥寥无几,却是分量十足。更何况还有那些并非被他击败却是因他而失败的学生——就如同记在莱特击杀名单下的“红钻王”哈罗德-马奇南斯。

      年轻的斯古雷特就像是藏在战场边缘阴影里的蜘蛛,悄悄的结起了陷阱,猎杀着“有价值”的猎物。

      演习场最终从金斯莱的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长长的走廊,粗糙的石壁上像在演习场内一样,燃烧着无数的火把。几个四年级的女孩子聚在一间教室的门口,在书包里摸索什么,不断有学生从她们身边敞开的门里出来。她们在说着什么交作业的事情,金斯莱从中认出了手拿飞天扫帚的贝琳达-舒马赫。

      还没从方才的震撼中完全脱离出来的金斯莱忽然发现邓布利多正看着自己,思索了片刻后他说道:“莱特轻敌了,否则路德维希不会赢得这么轻松。”而他认为那个聪明的德国男孩很可能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没有欢呼庆贺,或许还在惋惜——这个想法让金斯莱自己有些惊讶。

      邓布利多微微笑了:“是的,莱特轻敌了。但他的实力确实远在路德维希之上。”金斯莱皱了皱眉头,他认为单从路德维希的行动和运用魔咒的技巧上来看,比起莱特只是稍欠火候,但是那种刁钻的进攻方式和出其不意的陷阱使他在一对一的决斗中不落下风,更何况那得心应手的幻象咒,连当了这么多年奥罗的金斯莱都忍不住为这个年仅十一岁的男孩赞叹。

      邓布利多顿了顿,对金斯莱说道:“你是站在了成人的角度,但路德维希只有十一岁,实验能让他较早地学会控制魔力却不能改变他的魔力值水平。”

      魔力值水平,是一种不可测得的、无法确切判定的数值,上千年来猜想无数却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支持它究竟跟血统还是魔法启蒙水平有关。但魔力值,确实关乎了一个巫师的一生。简单可以解释成魔力的容量,却又不能以容量概括。现在已知就只有随着巫师的成长,在经历了如青春期的第一个魔力增幅之后,魔力会越来越醇厚。

      但很多小巫师无法顺利施展魔咒并非是因为魔力值的不足,相反,是因为魔力控制力的不完善。随着学校的教学和训练,他们在一步步摸索的魔法实践中,逐渐地学会了控制。而在这自然的成长过程中,他们的魔力值也在一点点积累,直到他们长大成人。

      然而,五岁就在“引导性魔力暴动”中学会了控制魔力的路德维希却不一样,用容器作为比喻的话,他的魔力容量确实比同龄人要稍高,但不同的是,他是一只广口瓶——这就意味着他会比同龄人更容易地把魔力释放出去。比起即使正确念出飞来咒也召不来纸片的同班同学,路德维希甚至可以用飞来咒把弗立维教授从讲台上召到到教室最后一排——当然,他没这么尝试过,这会给斯莱特林扣分的。同样的魔咒,他施展时的强度能比得上成人。

      有一点,邓布利多并不知道,甚至路德维希自己也不知道。格林德沃曾经封了这小子的魔力扔进原始魔法森林训练时,就是考虑到他可能永远都只是个小不点,没有丰厚的魔力值作为倚仗。不过从这一年路德维希的蹿高速度上来看,他不是停止了成长,而是幼儿期缓慢。

      更庆幸的是,在他的导师一次次的强制训练中,路德维希原本就极具天赋的魔法控制力得到更深一步发展——现在课堂上展示魔咒时,他能把咒语很好的控制在“比大部分同学要稍好一点”的位置,不至于过分出色。

      但在实战上不同——没有人会在战斗中还耗费精力去控制魔咒的强弱。

      金斯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相较于魔咒,魔纹没有即时控制性,却是可以预先画好。路德维希在演习场上埋下“陷阱”大约也是出于弥补自身不足的考虑。随着他跟格瑞斯-莱特的决斗持续下去,被追踪到了魔力痕迹的他反倒是在隐匿踪迹上耗费了更多的精力。而失去魔力支持后逐渐融化的冰面下,一个个埋伏的陷阱被破坏或是暴露出来,也就意味着他在逐渐滑向劣势。

      “那个镜像魔纹,”奥罗敏锐地察觉到了当时扭转结局的那个关键点,“是袍子被撕碎的时候落下的。”路德维希在最后关头的那个镜像魔纹误导了他的对手,就是那一瞬间的功夫,他的缴械咒让他反败为胜。格瑞斯-莱特的过分自信让他疏忽了,也正是这一点,让原本失去了所有优势的路德维希给了他最后一击,彻底将他拉下了不败的神坛。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脱下袍子的,或许是更早的时候,但那也是他最后的防御手段了。”邓布利多摸了摸胡子,长长的胡子随着他的嘴角动作抖动着,“莱姆斯形容他非常擅长幻象咒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呢。”

      “幻象咒,”金斯莱低沉的声音盖过了女孩子们的叽叽喳喳,“圣徒们会训练那些有潜力的少年,作为‘黑龙’的后备,我认为......”

      “确实。但我想他们对路德维希的期望远不止此。”邓布利多打断了金斯莱的推测。

      这时,几个女孩子似乎已经完成了作业的交接,挥手向捧着一沓羊皮纸的西尔维娅告别。浅棕色头发的女孩朝迫不及待前往魁地奇球场的同伴们点了点头,朝着长廊的另一头走去。两个男巫跟了上去。

      此时的“黑龙”虽然远不及五十年前在欧洲战场上驰骋之时的规模,但在圣徒间仍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威慑力量,在经历了十年前圣徒内部血洗之后,改头换面的“黑龙”更大的作用是对内部的监控和震慑。自从那次“龙首”换代后,不看出身的苛刻甄选和残酷的竞争,更是让这个名义上的“护卫队”成为了年轻的精英巫师们的聚集地。

      更高的期待吗......可比这更高的还能是什么?魔研会、长老会、亦或是......圣子?

      金斯莱没再说什么,走廊的尽头伫立着一个鲜红的身影——格瑞斯-莱特。

      西尔维娅也看见了这个让她倾心的男孩,她轻快地走去,心里或许想着如何打招呼。

      然而在她接近的一瞬间,莱特抽出了他的魔杖——

      禁锢咒、锁舌咒几乎没有间隔地发射出来,一瞬间就控制了女孩。格瑞斯-莱特面无表情地按住了西尔维娅的肩膀,眼神冰冷地上下扫视了一番,视线在她怀里的作业上停留了一下,最终用魔杖在表情惊慌的女孩头上轻敲了两下——忽略咒或是隐藏咒。

      被莱特抓住肩膀拽到身前的西尔维娅渐渐涨红了脸,可她马上就知道他为什么站在长廊的这头一动不动了——

      长廊的尽头连接的是另一条与它相垂直的长廊,更加宽阔,也更加高耸。而就在拐弯处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平行双分楼梯,联通着楼上楼下。这个巨大宏伟的石砌楼梯的半层墙面上,那两个耀眼的火把之间,第一眼吸引了金斯莱目光的,就是那个巨大的、深深地刻印在墙体里的——格林德沃的标志。

      这个存在已久的标志对于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来说显然并不陌生,西尔维娅第一眼注意到的,则是那群聚集在楼梯下的学生,他们身穿着深红的长袍,显然是她的同班同学。

      这显然不是一场混战,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也穿着与欺凌者们一样的红袍——路德维希-斯古雷特。

      男孩没有反抗,或者说是无力反抗。他只是蜷缩在地上,用手护着自己的头,一动不动,任由着那些沉重的靴底落在他的身上。台阶上散落着破碎的书籍和羊皮纸,很明显他是在楼梯上遭到了伏击。

      那群六、七年级的学生们正用着某种斯拉夫语[注1]咒骂着什么,语气里满是轻蔑。其中一个学生还抽出魔杖在手中转了一圈,嘴里说着什么,又把魔杖收了起来,在男孩身上补了两脚。

      金斯莱认出了其中两个正是先前在看台上曾经为路德维希助威的“黑矛”,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惊讶,下意识地回头去找格瑞斯-莱特,却发现女孩身后早就不见那个红发的身影。

      他很快就明白了——路德维希是被孤立了。这些学生很可能来自那些在圣徒向东扩张过程中受到迫害的家族,他们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向“红心王”莱特或者其他稍有权势的德国学生挑衅,转而选择对这个曾经战胜了莱特新生下手。因为“王权争霸”中“过于出色”的表现,这个男孩很可能已经被他的同胞们排除在外了。更何况,他很明显跟圣徒有着关联,这成为了他们拿他出气的又一个理由。

      这场单方面的欺辱进入了尾声,那几个高年级的男孩嘲笑着,将一动不动的小斯古雷特留在了原地,沿着台阶上楼的过程中还在那些散落的笔记上狠狠地补了几脚。

      这个场面让金斯莱这位正直的奥罗感到愤怒,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又一次感到惊讶。

      就在最后一个男孩的衣角消失在楼梯转弯处时,原本趴在地上虚弱地颤抖着的小斯古雷特忽然精神抖擞地抬起了头,歪了歪脑袋,仿佛在仔细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等那些笑声、说话声最终消失在楼梯上方时,他猛地一个翻身,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哎哟、嘶——”仿佛拉扯到了哪里的伤,男孩弯下腰摸着自己的背,左右张望了一下,又仔细聆听了一会儿,仿佛这才确认附近没有别人。他随意招了招手,一根细长的魔杖就从不知道哪里飞到了他的手里。

      “血浸?”金斯莱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年轻的巫师手上看到这样处理过的魔杖,而这种无须咒语的召唤方式往往是在巫师与魔杖十分合拍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现,否则血浸后只会毁了一根魔杖,而且适合血浸的魔杖材质并不多,“黑刺李?不、难道是藤木?”

      “紫杉,他在《条顿周刊》的采访中提到过。”邓布利多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子,“不是十分适合血浸,但内芯是夜骐的尾筋。”鉴于某种偏见,不少巫师都不太愿意使用紫杉魔杖,而夜骐作为材料的魔杖则更是稀少。

      “真是罕见。”金斯莱微微挑了挑眉毛,他对紫杉没有偏见,但这种组合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时,小斯古雷特忽然开始吟唱起了什么,淡淡的纯白色光芒笼罩了他的身形,是月光祝福。

      “紫杉魔杖的故事,你听说过多少个?”邓布利多忽然发问,镜片后面的蓝眼睛里是睿智的笑意。

      “生命泉,还有守墓树,大概。”金斯莱罕见地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回答,这种问题或许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都能比他更加肯定,毕竟听故事的记忆离他已经非常久远了。前一个故事他只剩下了模模糊糊的印象,传说中的贤者将紫杉手杖插入泉眼上,流出来的泉水治愈了所有的伤者,最终,相互扶持着来到泉边的双方战士重归于好。似乎是小孩子打架后,父母们喜欢讲述的一个小故事。

      “十二贤巫里只有一位用过紫杉的魔杖,而传说中他的墓上长出了一棵茂密的紫杉树,庇佑着他的子孙后代。”老巫师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第七贤者伊诺克,斯古雷特家的初代“辉煌”。

      眼前这个又伸了一个懒腰的男孩明显地继承了来自祖先的天赋——祝福类咒语往往是无害的,但相对的,它们的见效总是缓慢的,所以现代的巫师更倾向于用魔药和快速见效的魔咒进行治疗,而祝福则用于缓慢康复。而路德维希仅仅吟唱了一遍咒语,肉眼可见的是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消失无踪了。返祖的特征不只表现在他罕见的金色眼睛和魔杖的选择上,更是体现在他的咒语天赋上。

      一边活动着肩膀,男孩走上了宽广的台阶。他没有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书籍与纸张,而是仰头看着半层平台墙上那个巨大的标志。那是格林德沃在德姆斯特朗读书期间刻下的标志,然而百年后,当这位黑巫师早已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这个标记依旧深深地刻在这里,俯视着每一个路过这里的学生,让他们用或是敬仰,或是憎恨的眼神注视着它。

      “您在高处见到了真理吗?”他用德语问道,空旷的走廊与楼梯间回荡着男孩稚嫩的声音,然而没有声音回答。

      他自己摇了摇头:“我没有。”

      在路德维希转过身时,他的脸上仿佛有一瞬间的迷茫,一闪而逝。

      “魔痕显现。”他的魔杖指着地面,随着转身时手臂的惯性画过一道圆弧,一瞬间点亮了地板上那个隐藏的魔纹。

      在银白色的光芒下,那些散落的书籍、破碎的背包、以及一瓶流了一地的墨水,井然有序地飞向了路德维希脚下的魔法阵。散开的书页重新组装整齐,烧焦的或是被墨水浸染的羊皮纸在逆向恢复着,墨汁则沿着泼出去的轨迹反方向流回了正在恢复如初的水晶瓶里,甚至连他身上那划破的衬衫和长袍都在恢复无损。

      这是一个逆向恢复阵!只有在物品完好的时候立下,才能在其破坏后将其恢复到立阵那一刻的模样。与其说路德维希早就洞悉了那些高年级学生的袭击,倒不如说,他利用了他们来摆脱此时这个战胜了“‘红心王’的强者”的身份。精心策划了袭击的是那群学生,而实际上却是正合路德维希心意。

      他决定自己从“高处”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金斯莱甚至以为那个有些狡诈的男孩望了过来,但实际上他却是低下头,在那个已经失效的魔法阵上,用脚尖碾去了几个字符,用魔杖修改了几个魔纹,而后仿佛是满意了似的,用魔杖将地上的书籍收拾进书包里。

      而就在路德维希拎起书包的一瞬间——他消失了。

      “显身显影!”随着一声闷响,男孩喊出了咒语。那是书包落在了地上的声音,但是却是在西尔维娅右侧的走廊上,离楼梯足足有十米的位置上,路德维希显身了。

      西尔维娅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甚至不知道禁锢咒和锁舌咒是什么时候解开的。然而这时,第二道魔咒打在了她的身上——“除你武器!”——她被咒语击中险些摔倒,手中的羊皮纸飞散四处。

      就是这一刻,金斯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为何。

      “西尔维娅-穆勒?”女孩没有摔倒在地,她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扶了一下,而出声发问的路德维希站在她身后大约三米远的地方,用魔杖帮了她一把——书包边上的那个路德维希是幻象,真正的路德维希在察觉了隐藏者大约位置后选择了绕道背后,然后用书包和幻象制作出了替身,以防止解除隐匿咒后遭到反击。正是因为他站在西尔维娅的背后才会看不见她手里并没有拿着魔杖,直接使用了缴械咒。

      “许久不见,穆勒小姐。”男孩若有所思地看着西尔维娅扶着墙壁站稳,在撤销魔咒支持的一瞬间,他忽然指着走廊念道:“人形显身!”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影子从他的魔杖里飞出,掠过了整条走廊,但没有丝毫反应,显然这里除了他们俩没有第三个窥视者。

      “你好,斯古雷特。”西尔维娅也有些惊讶,向四周望了望,她似乎一直没有察觉到格瑞斯-莱特是何时离去的。

      而路德维希再次用魔杖指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笑容,却带着一丝丝威胁的意味:“你都看见了?”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忽然盯着路德维希的额头和脸看了看,问道:“你身上的伤......没事吗?医疗室在西侧的二楼。”看着男孩那一脸戒备的模样,她又补充说道,“从这里上去三楼‘蕾西-纳尔特’室旁边是格雷科助教的房间,他从来不会多问什么。”

      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小斯古雷特忽然笑了:“你是在担心我?”他的语调里有一丝古怪,“我对医疗室熟悉得很呢。”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灿烂,但金黄色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点笑意,“我通常都会把他们送到医疗室去,只可惜今天的人有点多,所以我决定让他们送我一次,却没想到他们比我更懒惰呢。”仿佛是开玩笑似的语气说着,他挥了挥魔杖,“速速收纳。”仿佛一阵旋风,所有的羊皮纸都飞了起来,整齐地一张张交叠,落在他的手里。

      低头确认似的扫了两眼,路德维希将那沓作业递向西尔维娅,女孩一边接过,一边说道:“谢谢你。”这一瞬间,金斯莱清楚地看见了路德维希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猛地又将羊皮纸抽了回来,背过手,藏在身后:“你刚才说什么?”龇开他的小虎牙,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威胁什么,但模样怎么看都是个淘气的小孩子。

      “谢、谢谢?”西尔维娅有些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呵哈哈哈哈,我刚刚把你的东西撞在地上,你居然谢谢我?”男孩的表情看上去古怪极了,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

      “可是你帮我捡起来了,”西尔维娅有一点尴尬地笑了,“而且偷看你是我的错,不是吗?”

      这一刻,路德维希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西尔维娅,最终慢吞吞地把那叠作业从身后交出来,递给西尔维娅。

      金斯莱这是才察觉到那丝怪异在哪里——他印象里的那个“德国炼金术未来之星”可没有“此刻”的小斯古雷特这种直勾勾的、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不加任何掩饰。

      “谢谢。”西尔维娅再次道谢,但是路德维希却没理睬她,径直走向他方才丢下的书包,捡起来往肩上一甩,朝西尔维娅来的那条走廊走去。而这时他才是真正将一直握在手里的魔杖收了起来。

      路德维希忽然又在西尔维娅旁边停下了,猛地转身盯着她:“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吗?”微微的笑容里带着恶作剧的意味,西尔维娅点了点头,气氛依旧一些尴尬,她似乎还没想好对这个小男孩说什么,但路德维希忽然用没那么生硬的语气问她:“你就从来没想过,我刚才可能会给你一个遗忘咒或者什么更加残忍的咒语吗?”看见对方有些惊讶,男孩又说道,“你太弱了,我完全能够杀死你。一个善良的人,要么成为一个强大的人,要么就找一个强大到能够保护你的人。”

      男孩转身离去了,西尔维娅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没听懂他说了什么。

      虽然作为记忆主人的西尔维娅看不到路德维希此时的表情,但金斯莱却从那抬起的左臂上猜到了男孩的动作——他在亲吻那枚订婚戒指。

      讷讷地看着路德维希的衣摆消失在走廊尽头,西尔维娅终于转身朝楼梯走去,却一眼看见了那个她以为早已离开的人此时正站在半层平台处,吓得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格瑞斯-莱特其实并没有离开,如同路德维希会用幻象掩饰自己本身的踪迹,他刚才则是借用西尔维娅-穆勒作为掩护。虽然小斯古雷特似乎察觉了西尔维娅身上的魔法气息并不属于她本身,但从莱特骗过了男孩的“人形显身”来看,他不愧是德姆斯特朗的佼佼者。

      魔杖指着地上那个已经被路德维希涂抹得看不出原样的魔法阵,莱特在一点一点地抽离其中的魔纹。银色的独角兽血在魔法阵失效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发出光芒,此时正灰沉沉地躺在地上,随着魔纹被抽离,又发出了微弱的银光,紧接着被绚丽的火焰所吞噬,变成一个个跳跃的火星。很明显,这个十一岁的男孩使用并非是一个普通的逆向恢复阵,否则他不会在离开前改掉或者涂抹掉关键的地方。

      西尔维娅被那种火光深深地吸引住了,静静地站在莱特的身后看着。

      他的拆解手法非常熟练却又与众不同,仿佛是抽掉那一个个支点,再从中扩散开,一点一点地瓦解掉整个残阵。与其说他在拆解,更像是在吞噬。虽然他不是“古魔文与古炼金术特长班”的学生,但他在魔纹上的造诣却非同寻常。这一点却是一直在调查他的金斯莱前所未闻的。

      格瑞斯-莱特的实力,远在金斯莱最初的估计之上。

      “穆勒。”随着最后一个魔纹被火焰烧尽,格瑞斯-莱特将平台上的灰尘碎屑一扫而尽,忽然转过身来。

      “是、是的,莱特前辈。”西尔维娅显得十分紧张,声音有一些不自然。但莱特很明显没去注意,他微微俯身与女孩视线相平,那赤红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威慑:“我相信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巴。”

      “是、是的。”如果说先前还有些激动,那么此时的西尔维娅却是被吓到了,紧紧地将那叠作业抱在胸前,脚步慌乱地跑上了楼梯。

      就在她跑过了半层回身所见的最后一眼,红发的男孩正跪在格林德沃留下的标志墙下,深深地低下他那平时高昂的头颅,背影看上去庄重而又虔诚。

      楼梯最终从两个旁观者的眼前消失,他们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巨大的演习场里。

      在火光的映照下,镜片反射的光芒让金斯莱看不清邓布利多的表情。

      但他此刻可以肯定的一点——以格瑞斯-莱特的实力,他绝对不会自愿屈居于路德维希之下。

      [注1]斯拉夫语:斯拉夫语族(Slavic group)是印欧语系的一个大语族,分3大语支:东部语支,包括俄语、乌克兰语、白俄罗斯语;西部语支,包括捷克语、斯洛伐克语、波兰语、索布语;南部语支,包括保加利亚语、 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黑山语、马其顿语和斯洛文尼亚语。(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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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庆贺二十五万字突破的福利番外】【番外还比正文长】
    “报告!第七分队已经进入主楼!”穿着漆黑制服的男巫挺直着腰,大声汇报。
    “让亨厄开始包抄,”金发的男人用靴跟把脚下那具焦尸的脑袋转了过来,露出那没完全烧焦的面部,仔细看了两眼,“另外让左翼三队抽一个班去那个塔上设个覆盖点。”他抬起头,扬了扬下巴,示意方向。在笔挺整洁的黑色制服的衬托下,他的脸庞愈发的英俊,只可惜这里是战场,不是舞会,可没有姑娘为他倾倒。
    不过他脚下的战场,已经是过去式了。
    一脚踢开了那个脆弱的头颅,丝毫不在意那些焦灰与更加污秽的东西蹭在自己锃亮的靴子上,希尔德-施米特呼了一口气,随手招呼了一下两个副官,把那堆肮脏的尸体留给后勤分队来打扫,大步向暂时的扎营点走去。
    他不得不感慨他的上司预料的正确,卡欧霍兹最终只准他带第三大队三分之一不到的人手,还得多捎上两个借来的后勤队,这让本来就急不可耐的施米特大队长因此顶撞上司得了两天的禁闭处分,任务结束后施行。
    然而等看到这一地的尸体和那浸透了血液的土地,这位年轻的“黑龙”指挥官深深地感到——该死,后勤还是没带够啊!
    不过那一位好歹是留下了庄园里的顽固分子,能让他手下饥渴难耐的战士们沾沾血。
    不过说到那位殿下——一脚踏入防御阵的希尔德-施米特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接下来可比上战场要紧张。
    说到底,支援来迟可不是他的错,要怪也是他上司传令太晚,他的部下们今天已经算是超常发挥,紧急集合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整齐列阵压进了战场。当然,如果这位殿下能乖乖守着西塔等援军就更好了,两人强行突围这种事儿足以把他的拥戴者们吓出心脏病——当然,这句话只能腹诽一下,因为圣子永远是对的。
    一个巨大的复合防御阵,每隔六、七米就有一个身穿制服的巫师站岗,数个临时支起的帐篷环绕着阵心,灰绿色的耐性帆布上一侧绘着由衔尾蛇环绕的圣徒标志,另一侧则绘着一只黑龙头,下部金色的字体写着“格拉巴克”,谕示着这是“黑龙”第三大队的阵地。
    远远地就能看见在扎营点阵心位置靠近医疗帐篷的空地上,那个黑发的少年此时正坐在一个专门为他用木头搭起来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死里逃生的感觉,仿佛跟混乱的战场毫无关系——如果忽略此时充当他搁脚凳的“那玩意儿”的话。
    离圣子五步的位置,两位副官停住了脚步,整齐地一撞靴跟,左手握拳背到身后,右手行了一个曲臂礼,然后后撤一步,动作分毫不差地单膝跪下。然而不同于其他圣徒礼仪,他们高扬着头颅,目光平视前方——这是“黑龙”特有的示忠。
    而他们的长官却没有停下脚步。
    希尔德-施米特在心中默数,如果数到零,这位小殿下还没有反应的话,他会立即向他行礼......
    不过还没等他开始数,那个少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希尔德。”声音里似乎透露着烦躁与怒气,但是——
    ——太好了,他没有迁怒我!
    一直紧绷着脸的希尔德-施米特一瞬间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大步一迈,利索地一个转身,一屁股坐到了少年旁边。
    “哎哟,怎么这么硬。”隔着两层的行军被和一层帆布,他分明能感觉到底下木头的形状,居然连一个松软咒都没有用!这可一点也不舒适。
    “等格瑞斯出来我就走,”年轻的圣子朝医疗帐篷努了努嘴,压抑着声音里的怒意,狠狠地踩了“脚凳”一脚,“如果你要想在这里驻扎睡一晚就自己弄,但是那边‘垃圾堆’我只给你两个小时收拾好。”
    “老规矩?”摆摆手把两个还跪着的部下招呼起来,希尔德看了那个被施了束缚咒正用哀求眼神看着自己的可怜虫一眼,完全没有怜悯,一脸幸灾乐祸地笑着。反正他知道这个“出气筒”也活不了多久了,青白着脸不过是求个痛快。
    “嗯......我想想,”少年略略思索了一下,“费格尔家的庄园在哪个方向?全都挂到朝那边的墙上,挂不起来的——”
    “打穿围墙堆起来!”希尔德咧嘴笑着接话,显然对这个套路非常熟悉,“费格尔的地在这儿往西十一里,你没有要求他支援?”
    “呵呵,费格尔。”路德维希-斯古雷特冷笑着,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我还担心他背后刺杀我呢。”
    “怎么?那老酒鬼倒向对面了?”希尔德有些惊讶,圣徒高层的那些个阴谋诡计他是不懂,但是费格尔家族的墙头草行为他却是知道的。
    “没有,但也差不多。”年轻的圣子冷冷地笑着,鞋底在“脚凳”的脸上碾来碾去,微微偏头扫了他忠心的支持者一眼,“你的‘龙首’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出了什么事儿吗?”年轻的指挥官马上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然而他接到命令援助圣子的时候只是一门心思地调兵前往,似乎并没有听完他上司的交代。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路德维希翻了个白眼,“回去告诉他你在我这儿得了两天的禁闭,卡欧霍兹平时还是惩罚你太少了。”
    “呃,我已经得了两天的禁闭......”希尔德眨巴眨巴他漂亮的蓝眼睛,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可怜,但他敬爱的圣子殿下只是瞥了他一眼,他马上就全部交代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顶撞他,但是他只让我带两个防御小队我觉得有点少。”
    “然后你就带了至少三个突击中队过来!”年轻的圣子狠狠地踹了他的“脚凳”一脚,愤愤地抱怨道,“半个小时!我要没收拾掉对手肯定已经被对手收拾掉了,带再多也没有用!后勤呢?两个小时内没收拾好你就让你那些锋利的‘牙齿’们当‘抹布’吧!”
    “呃,”当着一大群部下的面被训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希尔德有些尴尬地问,“什么程度?格雷烧过的那些我可不能保证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他还在德姆斯特朗被罚清理烧毁的旧教室的时光。
    “那些不用管,把血迹消了就行了,另外把垃圾们打理得好看点。”路德维希又看了医疗帐篷一眼,但是垂下的帘子后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但你脚下的这个我可不能保证会好看。”希尔德注意到圣子的视线,赶紧把话题扯回来。开玩笑,格瑞斯受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圣子要是一怒是什么后果?血洗长老会?想都不敢想!
    “哼,这个是那条老狗的老三,一窝打包了带回去给你‘龙首’,他知道怎么处理。”坚硬的鞋后跟碾过“脚凳”的眼窝,路德维希冷笑着说道,“老二在那堆烧焦的里头,找到了一并带走,找不到就随便吧。”
    “我刚才找到了,背后的家纹特别显眼,火蜥皮就是耐烧。那家伙运气好,半边脸还能看。”希尔德挠了挠头,仿佛聊天气似的说着令人寒毛耸立的话题,“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偏头向副官之一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敬礼然后转身朝他们来的方向离开。
    “布瑞特科普夫扣了我的人,今天,不觉得有些凑巧?”路德维希皮笑肉不笑地眯了眯眼睛,“能给他这个胆子的人可不多。”
    希尔德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敏感性,但他马上嗅到了战斗的气息,眼睛马上亮了起来:“那么让‘黑龙’咬开他们吧!”
    “他们想逼出我的底牌罢了,那不是你的任务,”年轻的领导者摆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管,乖乖把这里打扫好了回去你的‘龙首’那里领罚就行了。”
    希尔德那帅气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嘟囔了几句,看着圣子的靴底在“脚凳”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子。最终,不耐烦的少年冷哼一声,狠狠的一脚砸在这个挑错了对手的可怜虫的肚子上。当然,以这家伙做出的罪行来说,没有什么能让人同情的地方,但希尔德马上明白过来,这位小殿下怕是有点等得不耐烦了。
    “你有急事?”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卡欧霍兹总教育他不要随意询问与命令无关的事,但正如他在路德维希面前从来不必敬礼一般,仗着关系好,打听点私事也不算问题。这位圣子也从来没有责怪好友的意思。
    “有约。”
    少年这个淡然回答让希尔德有些提不起精神,他更希望圣子告诉他接下来有一场战斗或是什么的。近来整个欧洲巫师界都弥散着一种风雨欲来前的浮躁气息,而他的部队都快要闲出鸟了也没接到个正经任务。他是真心希望“龙首”能把他的“格拉巴克”直接调成圣子护卫队,这样他就能天天跟在这个长老们嘴里“没有哪天不惹祸”的圣子身后干这干那了。反正在他眼里,“黑龙”效忠的那位迟早会把位置和权力交给这位小殿下。
    “哎!”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你说的对,布瑞特科普夫那家伙没有一两个老麻雀在后面撑腰肯定不敢扣你的人。把他交给我吧,我保证他把地窖里有几瓶酒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他可是审讯的一把好手。
    “现在敢暗中陷害我的无外乎那几个,我都知道得清楚。”少年眼里闪过一丝阴翳,“我就需要他什么也不交代就乖乖滚下地狱。他们既然是想知道我有多少手牌,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惊喜。”
    正想问惊喜是什么,西边的传送点守卫发出了一声哨鸣警戒音打断了他,希尔德有些惊讶地朝那边望去,他不知道这时候会有谁来访。随即他看见了他的三号传令兵,马上就知道这是路德维希让他去哪儿送信去了。
    按照惯例,所有经传送点进入营地防御阵内部的人无论军阶大小都要经过至少一道检验——显形水,这是一种保险的做法,但却耽误时间。但是在“黑龙”,几乎所有的传令兵都可以自由在传送点幻影移形,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有一半的魔法生物血统,也就意味着复方汤剂无效。
    那个下巴上布满了青灰色鳞片的男巫先向两边守卫的同僚交代了什么,这才一路小跑过来,跪在几步远的地方:“报告!顺利传达!马上到达!”
    希尔德朝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结果这个新上任的传令兵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站起来,敬了个礼,这才转身跑回侦查班的帐篷前继续待命。当然,这不怪他,他只是个刚从预备侦查营调上来的新兵,如果不是希尔德这次出兵被上司限制了人手,他也不会成为这次任务的三号传令兵。更加幸运的是,在一二号被他们的指挥官调到前线攻陷庄园的侦查分队里时,留守阵地的他就被难得一见的圣子派遣去传信去了。他倒是知道他们的大队长跟圣子私下里关系特别好,但是让他万没想到的是圣子殿下居然会纵容指挥官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严重逾越的举动。
    千万不能让卡欧霍兹将军知道,不仅是这个新兵这么想,希尔德的副官和附近一票的站岗巫师都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他们的大队长还不知道要蹲紧闭蹲到何年何月去了。倒是希尔德本人对刚才自己这种在他上司眼里等同于叛变的举动毫无认知——反正他跟路德维希关系好嘛。
    又是一声尖锐的哨声,路德维希要见的人终于出现在了传送点,因为复合防御阵的作用,到达传送点的巫师会有两三秒的封魔时间。来者是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年,他深吸了一口气,适应了魔力流动,这才向四周的守卫们行了一个曲臂礼。四个守卫巫师在哨声响起的瞬间就迅速进入备战状态,而随着他们的指挥官一声“放行”,集体右迈一步,左手握拳背后,右手持杖指地,微颔首致意——这是“黑龙”现在的战时持杖礼。
    穿着典型的南非风格的巫师长袍,头上兽皮制成的帽子上装饰着珍贵的鸟羽,少年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由珊瑚、贝壳、宝石、甚至是人骨串成的项链。这些饰品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特殊的地位。
    诺伊特达格特家族!认出了长袍边沿上那圈蜘蛛纹样,希尔德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这个男孩明显来自于这个传奇的巫师家族。他们是荷兰的诺伊特达格特家族的一支,却跟南非的库里克罗家族血缘更亲密。这可真是一个惊喜,希尔德甚至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那群暗地里使坏的老麻雀们惊掉假牙的模样了。
    男孩走近了,路德维希终于露出了笑脸,一脚把“障碍物”踹开,一手按着希尔德的大腿站了起来,迎上去。
    “我亲爱的班迪勒,很久没有见到你。”路德维希张开双臂拥抱了他的朋友。
    “路德维希,你看上去真好。”班迪勒同样用德语问候道,拥抱过后抓着德国男孩的肩膀仔细看了两眼,“你一点也不像被人追杀的样子。”诺伊特达格特家族定居奥地利的时间并不长,他们的子辈孙辈虽然仍然保留着原先的衣着与习俗,却也融入到了新的生活里。
    班迪勒的目光转向了希尔德,路德维希介绍道:“希尔德-施米特。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最难缠的‘格拉巴克’。”按理说圣子起身迎接的客人,希尔德也应该起身,但是刚才被路德维希顺势按住了大腿,他就理所当然地坐着没动了。此时对上了小诺伊特达格特的视线,希尔德抬手懒洋洋地敬了个礼,对方也朝他点头示意。
    “你应该都知道了?”年轻的圣子勾了勾嘴角,拍了拍班迪勒的肩膀。
    “是的。”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孩望着路德维希露出了狡黠一笑,“我们一直在等着您。祖父几乎要把堂兄杀了。”他知道路德维希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诺伊特达格特家族在欧洲的势力并不稳固,而表面上看他的堂兄希亚朋迦作为现任家主并没有任何明确的立场表示,以至于整个家族在几股大势力的角力中显得飘摇不定,让年迈的祖父操碎了心。
    “是吗。”路德维希笑了起来,抬了抬手,“让希亚朋迦向我宣誓效忠吧!”此时,希尔德猛然站了起来,背手直立在圣子的身后,营地附近所有的站岗的守卫巫师同时鞋跟相撞,昂首挺胸而立。
    班迪勒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路德维希召唤他到这里来无非就是这件事,但是听圣子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激动万分。
    后撤一步单膝跪下,班迪勒-诺伊特达格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诺伊特达格特家族发誓向您效忠!我们愿意为您流尽血液!”
    “让希亚朋迦用行动证明吧!”路德维希笑着将班迪勒扶起,“去吧,让他全力战斗,这一次没有人会投降,明天日落前我要听到他的捷报。”
    “是的,我明白了。”没有人会投降,就意味着圣子不接受对方任何的解释和道歉、也不接受俘虏,班迪勒微笑着朝他的效忠对象欠了欠身子,后退了三步,转身离去。
    传送点的守卫收起了魔杖,其中一人发出一声轻喝作为口令,四人同时敬礼。穿着南非长袍的男孩朝他们点了点头,迅速消失在了传送点里。
    “只是他的宣誓就够了吗?希亚朋迦-诺伊特达格特才是家主吧?”希尔德眨了眨眼,又坐回到那个过硬的沙发上去了。
    “我亲爱的希尔德,你一定猜不到希亚朋迦现在在哪儿。猜猜看?”年轻的圣子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希尔德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思考复杂的问题,更何况是这种明显猜不到答案的问题。
    “布瑞特科普夫庄园。”路德维希满意地看见了他的追随者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那个老家伙用交流的名义扣了我两个最顶尖的武器技师。为了做的像样子,他当然邀请了不少他认为没有背景的家族一起参加他所谓的盛宴,嘿嘿。”年轻的圣子笑起来仿佛是做了一场调皮的恶作剧,然而事实上,他正站在一个血淋淋的战场下令将一个家族屠杀干净。
    “不过,”路德维希忽然又说道,“你说的对,希亚朋迦肯定会急着找我宣誓,所以......”他又看了一眼医疗帐篷,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他有一堆事情得向格瑞斯交代。
    悠悠地走了两步,年少的圣子猛地一脚踢中蜷缩在沙发边的家伙的肚子。石化咒解开了,但是锁舌咒和束缚咒还没有解开,已经面目全非的巫师痛苦地扭动着,却被狠狠地踩中了咽喉,面容扭曲地无声干呕了起来,又被舌头堵了回去。
    路德维希将脑后的黑色长发拨到前面嗅了嗅,发丝间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皮肉的焦糊味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让我沾上了不祥的气味。”他压低的声音带着嘶哑,让希尔德都感到背脊发凉,这位小殿下此时非常生气,“我下午的约会被你们搞得一塌糊涂!”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一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让你们死也真是太轻松了。”
    “嘿,路德,你想学几招吗?”希尔德转了转手里的魔杖,一脸兴奋地望着他的圣子殿下,脸上分明写着“我十分想教”几个字。
    “不了,如果是‘虫蚁地狱’这种轻松玩意儿的话,我倒不如直接杀了他。”斜眼看了地上那个扭曲的家伙,路德维希冷冷地说道。
    “嘿!你别把我想得这么简单!不过,你想知道‘皮肉分离’之后使用‘虫蚁地狱’的效果吗?”年轻的指挥官眼睛亮晶晶的,脸上露出几乎可以说是天真的笑容,说的确实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题。毕竟是因血腥残忍之名响彻欧洲的“黑龙”,哪怕是希尔德这种总被人觉得只有一根筋的家伙也是一肚子黑水。
    “不了,我谢谢你的好心肠。”路德维希用他的魔杖指着地上他的俘虏,“开膛破肚!”一瞬间破开的体脏,鲜血溅到了他的靴子上,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正他身上已经沾满了令人反胃的气息,也就完全不在乎这一点点血迹。
    反正见她之前必须要把这一身换掉,他这样想。
    “快快复苏。”希尔德随手把那个因为痛苦和失血过多而开始陷入昏迷的家伙唤醒,反正他的生命正在流逝,如果让他清醒着死亡,或许路德维希能消消气。
    然而圣子没再看这个快死的虫子,而是双手环在胸前继续盯着医疗帐篷,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自己的手臂。
    格瑞斯-莱特......吗?
    希尔德用手肘撑着沙发背,手掌托着下巴,有些孩子气地撅了撅嘴,忽然跳了一下:“嘿,路德,你有没有考虑过让格雷来我这里混几天?就他那点功绩,他可是圣子的监护人呐。”
    路德维希有些好笑地看了希尔德一眼,这家伙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希尔德那点小心思,他都猜得到。
    他是谨守秩序、向圣王献上绝对忠心的“黑龙”里少有的、明确表示效忠圣子的家伙。只可惜,一手将他带上来的西格弗里德-卡欧霍兹是现在“龙首”,希尔德被压制得死死的,更何况那近似于“师徒”的关系甚至让长老会三番五次把他跟他这版刻的上司归在了一个阵营里。种种这些,让这位圣子狂热的支持者气闷不已。如果能让格瑞斯-莱特进入他的麾下,哪怕只有一天,那也是一个金闪闪的“圣子御用戳”。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让“格拉巴克”完全成为圣子的亲卫队,让卡欧霍兹——管!不!着!
    希尔德脑子里想什么,此刻完全地表露在他的脸上。比他年轻十岁的圣子看着一阵头疼,转头继续盯着帐篷。
    天真!真是该死的天真!路德维希承认希尔德是完全凭借实力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但是再往上一步?别想!只要他的头脑一天达不到卡欧霍兹的程度,他就只能在对方手底下干活。
    那几个贪婪的老麻雀打的是什么主意,路德维希清楚,不外乎是压下圣子求援的消息,想看看“黑龙”除了希尔德里以外到底埋了几张底牌。路德维希确实在里面埋下了一张大牌,但是,还不到揭晓的时候。不过既然麻烦找上门了,那他也就给面子地展示一下他的“收藏品”吧。
    路德维希一回头,发现希尔德竟然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等着他答应,又是一阵头疼。
    两步踱到希尔德面前,路德维希微微前倾着身子,在他耳边说道:“格瑞斯的那枚‘黑鹰守卫’,是我代颁的。”直起身,毫不意外地看见一双瞪大的眼睛。
    希尔德不是笨蛋,路德维希知道他能明白。能让圣子代颁,那只可能是圣王格林德沃对格瑞斯-莱特的肯定。仅仅这一枚,分量比希尔德胸口那一排勋略都重得多。
    “什么时候你也给我一枚呗。”希尔德表情一瞬间有些委屈又有些羡慕,路德维希翻了个白眼。
    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医疗帐篷的帘子忽然打开了,穿戴整齐的格瑞斯-莱特走了出来,看上去已无大碍,路德维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衣服,即使还没有痊愈,伤口也遮掩在长袍的下面。
    “你是恶魔吗?一说你的名字就出现了。”路德维希露出了微笑,低头给了那个被他折磨了半天的家伙一个痛快:“断头落地。”一道红得发黑的咒语终结了这个家伙最后的痛苦挣扎,路德维希弯腰拎起了这个血淋淋的首级,甩手扔向希尔德。
    希尔德敏锐地躲过了飞溅的血滴,那个令人作呕的头颅落在了他身后副官的怀里,被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这里交给你了,垃圾堆里搜出来有用的东西也一并交给你的‘龙首’。”年轻的圣子留下这句话,招呼上他一直在等的人,头也不回地朝传送点走去。
    格瑞斯-莱特看了路德维希一眼,对方马上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当着希尔德的面,出格一点无所谓,再说‘黑龙’的人向来口风够紧。我也快被那群自以为是的老麻雀惹毛了,这事我不想听他们任何解释,敢暗算我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
    格瑞斯点点头,问道:“布瑞特科普夫庄园的收尾交给谁?”
    “不收尾,就把那摊废墟留给那群老麻雀参观。不过明天交接的时候需要你出面见一下希亚朋迦......你的伤?”路德维希停下脚步。
    “无碍。”格瑞斯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肩,“稍微有点不方便而已。”
    “让威利跟你一起去。”年轻的圣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语气轻快,“我给你三天假,你就好好休息吧!”
    他的监护人一瞬间就阴沉了脸:“你又打算做什么?”
    “放心吧,哪里都不去,我会把阿道夫和鲁道夫召回来。”路德维希耸了耸肩,朝向他敬礼的守卫巫师们点了点头,“我需要陪着我的花儿,接下来三天我谁都不见。”谁都知道,只要是提起了墨家小姐,那小斯古雷特必然是说话算话的。
    “你已经迟到了。”格瑞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是的,所以......”路德维希没再说下去,笑容里有些无奈,“事情不多,送我回老宅,我路上跟你交代。”
    两人一同消失在了传送点......
    “——都是卡琪的错!都是卡琪的错!都是卡琪的错!”
    “不、不、卡琪并没有错,应该是我的力气太大了。”墨夜明一边扶着头上的毛巾,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小精灵,却是让她撞墙撞得更加狠了。这时小花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可不是乖巧的盖兹也不是路德维希身边那个机灵鬼索利,更不是老斯古雷特身边忠实的利奇——只要老爷一声令下老精灵连路德维希小少爷都敢揍。
    “停下!我命令你停下!”只此一声,小精灵马上就停止撞墙了。
    这才是正常家养小精灵该有的反应,墨夜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而小精灵依旧狠狠地拽着自己的耳朵惩罚自己,视线飘到了碗橱上,抽抽搭搭往那边跑:“都是卡琪的错、都是卡琪的错、卡琪做不到、做不到......”
    “停止再因为这件事惩罚自己。”花儿在她撞上碗橱前命令道。小精灵发出一声响亮的哽咽,睁大她那比网球还大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未来的女主人,仿佛是希望她收回命令。
    “不许再惩罚自己。”花儿和气地对小精灵说道,却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替我看着烤炉,等饼干好了就按我之前说的送上来。”用路德维希的话说,家养小精灵这个物种在被“创造”出来的那天就将奴性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如果她此时继续尝试安慰小精灵,局面估计会像她此时的头发一样,一团糟——毛巾包不住的地方,蜂蜜已经顺着她洁白的发丝流下来,在她领口的花边上糊成了一团。
    急匆匆地走出厨房,花儿顺着北边的楼梯上楼。隔着玻璃窗,外面的花园里午后的阳光正是灿烂,各色的玫瑰在花圃里绽放,可她却没心思观赏。
    墙纸上那色彩深重的茂密丛林里,几只狐猴好奇地探出头,甚至有一只淘气的正耸着它长长的大尾巴追着这栋屋宅未来女主人的脚步跟上了楼。
    斯古雷特老先生不喜欢人物的画像,所以老宅里随处可见的是风格各异的风景画、静物画,除了一些轻巧的物件如同枝叶,偶尔会被看不见的“风”拨动,能够显示出这是间魔法屋宅的,也就只有墙上那些安稳不下来的动物们了。
    这是件好事,至少小花儿此时的窘迫就不会被人看见了。
    脚尖轻点铺着厚厚地毯的地板上,她轻得仿佛是一片落在水面的花瓣,如同风吹一般,悄然无声地穿过长长的走廊。随着轻微的两声开关门,空旷的走廊里依旧只有主人房的起居室里传来隐隐约约的电视节目声,仿佛没有人经过。
    看了一眼小起居室里的落地钟,花儿心里有些纳闷,不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能让向来守时的路德维希迟到,更何况跟他一起出门的可是格瑞斯。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路德维希的安全。
    虽说是现在整个巫师界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风声鹤唳。圣徒的势力更替,所有人心里都秘而不宣。即使是从表面上看一片欣欣向荣,但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在心里惴惴不安。如果将现在德国的局势比作是欧洲这片波澜起伏的大海上最大的旋涡,那作为公布了“格林德沃继承者”身份的路德维希,就更是处在旋涡的正中央。
    然而风暴的中央,斯古雷特老宅则是一片平静。“我走了!臭老头子!”和“滚了就别回来!臭小子!”依旧在上演,而老沃尔夫每天依旧有大半的时间呆在电视机前,对自家孙子把圣坛搅了个翻天覆地的消息充耳不闻。而圣子本人则更是抱着一副“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头疼的只会是那群老麻雀”的无所谓态度。
    花儿觉得,若不是偶尔能见到一脸严肃的格瑞斯和明显疲惫的奥兰多,自己都快被这一老一少的懒懒散散给同化了。
    她最终还是决定抛开了无用的担心,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路德维希总会告诉她。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谎。
    就在浴室门关上的一瞬间,楼下大厅里正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随着一声尖锐的爆鸣,一个披着墨绿色绸布的小精灵出现在了他的小主人腿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与内疚,迈着细细的小腿跟上了小主人的步伐。
    “你做的非常好,索利。”斯古雷特少爷低头看了他的专属小精灵一眼,脚下步子并没有停,“你无须自责,相反,你保护她了。”
    “索利很感激,索利很荣幸。索利愿意为了少爷和小姐献出生命!”小精灵用有些激动的声音说道。他的小主人微微点了点头,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二层的楼梯口站在一只年迈的老精灵,他朝少爷躬了躬身子,无声地指了指主人房的门。老利奇在斯古雷特老宅的存在就如同是老沃尔夫的眼睛,路德维希当然知道,家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祖父眼睛,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想隐瞒。毕竟这是他向索利下的命令。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从老精灵的身边走过,但没在他祖父的房门前停留,而是走向了他跟花儿共用的小起居室。
    老利奇盯着自家少爷身上那件斗篷看了一会儿,猛地转身瞪向了那只在主人进房之后还不知道帮忙打理的笨精灵。然而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索利只是耸了耸肩,就被老精灵掐着脖子随着“啪”的一声消失到不知道哪里去挨训了。
    事实上,不愿意摘下斗篷的是路德维希自己。带着淡淡香薰的毛皮斗篷掩盖了他身上大部分的腥气,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必担心撞到此时正在浴室打理头发的花儿,但是他依旧没有摘下斗篷。
    无声地打开了小起居室的门,浴室的门是紧闭的,他仿佛能够听见里面的水声,他的花儿就在里面。默然注视了一会儿,他却没有再靠近一步,而是后退着又悄悄关上了门。
    “声响消散。”他抽出魔杖对着门施了一个咒语。
    轻轻呼了一口气,他将魔杖又收了起来,转身走向那个隐隐传来电视机声音的房门口抬脚就是一踹:“老头子!我回来啦!”
    大起居室里面传来老沃尔夫骂骂咧咧的声音,然而路德维希二话没说,直奔他祖父的专用浴室,“砰”地一声把愤怒的问询声关在了外面。
    沐浴时隐约是感觉到路德维希回来了,可等花儿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听时,却又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她重新打开水龙头,让温水缓缓地冲掉发丝上滑腻腻的蜂蜜。看着琥珀色逐渐在水里溶解消散,她感觉微微地心疼,一大罐的蜂蜜摔得粉碎啊,真可惜。
    嗯......忽然想起了达芙妮的一个蜂蜜与雏菊汁的洗发配方,若是看成是做了一次头发护理,似乎就没这么心疼了,她这么安慰自己,但果然还是觉得一大罐都浪费掉真的太可惜了。
    花儿觉得自己刚才关柜门的动作并不是很大,大概是蜂蜜罐子本身就没放好,所以厨房小精灵才会这么自责。当时她的注意力全在炉子里那两声奇怪的炸裂声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头顶,庆幸的是蜂蜜罐从柜顶上摔下来时并没有砸到她。
    手忙脚乱的结果就是她根本没来得及检查炉子。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烤饼干,但按理说这应该不比蛋糕难,还有小精灵在旁边看护,怎么说也不至于把炉子炸了。
    果然还是太闲了,花儿叹了口气,这才总是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担心来担心去的。
    放松心情一般地,她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这才从浴池里出来。然而等她穿上衬裙包好头发走出浴室,却发现路德维希早就穿着浴袍半躺在沙发上等她了,乌黑的长发似乎已经半干了。
    不过内疚也就一瞬间,因为她马上就看清了路德维希的姿势——一只脚踩在拖鞋上,一只脚架在沙发扶手上,胳膊底下夹着个抱枕,说是半躺也是夸奖他了,这瘫在沙发上还不忘伸长着胳膊去摸脑袋后面小桌上的点心。别说他是在自己房间放松自己,这说是放纵都有些轻了,这简直是放肆,幸亏这不是斯莱特林休息室。
    “花花!”路德维希马上从沙发上弹起来,一脸兴奋地喊着他的花儿,“饼干超级好吃!”然而这时他才注意到,盘子里的点心只剩下两块了,“我......还剩了两块。”
    看着路德维希一脸窘迫的模样,花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拿下了路德维希正往她嘴边塞的小饼干,掰成两半,把另一半塞到路德维希嘴边。
    轻轻一咬即碎的饼干,带着浓浓的奶油香味,入口即化。尝起来似乎是成功了,而路德维希则是含糊不清地一直称赞着。花儿笑着把最后一块也塞过去堵他的嘴。
    “你在客房洗的澡?”花儿问道,路德维希头发上带着清新的柠檬气息,这可比他常用的洗发液的味道要浓得多。
    “去了外公房间。”路德维希把空碟子放回到桌上,看着花儿的眼神还是有些委屈,“那种咸一点的饼干也很好吃,他只让我尝了一块,下次我也要!”
    “好好,下次也有你的份,小气包。”花儿微微低头,轻轻捏了路德维希的鼻子左右摇一摇。那种加了咸奶油特意减少了糖的饼干是她特意做给沃尔夫爷爷的,路德维希这个小气鬼只不过是看不过别人有他没有的东西。
    路德维希微微仰着头让她捏,一边环过花儿的腰:“可以抱抱你嘛?”他问道。
    “我能说不可以吗?”花儿笑着,加重力道捏了捏他的鼻子。都已经抱上了,还明知故问。
    “不可以说不可以!”路德维希当然明白这是允许的意思,高兴地把花儿揽到自己怀里,一边扯掉了她头上施了烘干咒的毛巾,“我都听索利说了。让我闻一下还有没有蜂蜜味!”
    花儿捶了他一下,顺势在他腿上坐下来。路德维希把脸埋在她的脑后,狠狠地嗅了两下,那是淡淡的铃兰花的香气。
    “都洗干净了,哪里还会有蜂蜜。”花儿轻轻地推开路德维希的额头,从他手里扯回了毛巾垫在脖子上,“倒是多泡了一会儿,让你等不及了。”
    “不是,”路德维希又把鼻子贴在花儿的脖子后面,轻轻嗅着,“身上的血太难闻,不想让你碰到。所以去外公房间借洗澡。”
    “你碰上什么了?”花儿的眉头微微蹙起,侧着脸问道。
    “被人埋伏了,有人想杀了我,”路德维希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所以我就杀了他们,跟格瑞斯逃出来了。‘尼德霍格’的‘格拉巴克’来了,我就命令杀光他们。”
    花儿被路德维希环着腰,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她还是伸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路德没有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们想要杀死你,那么你杀死他们就没有错。”此时的德国巫师界如同一滩浑水,花儿不会因为路德维希杀人而就此怨怼他,乱世之中自保也难,自洁则是更是一种奢望。更何况他是格林德沃唯一的徒弟,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花儿善良,但她有她的私心,只要路德平安就好。
    她欣慰路德维希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她护着的小孩了,此时他作为被格林德沃承认的继承人,正如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手腕强硬一些或许地位更加巩固,也更加安全。
    “那你受伤了吗?”花儿轻轻地问,轻轻揉着男孩的刘海。
    “没有,”路德维希的声音还是有些闷闷的,但那一瞬间,花儿似乎捕捉到了隐藏的什么,“但是格瑞斯受伤了。”
    “很重吗?”花儿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依旧轻轻地问。
    “嗯......左边肩膀上,伤口很大,不能愈合。”路德维希的声音里压抑着什么,“所以我命令他休息三天。”
    那是......开心得想要上扬的语调。
    花儿挣开路德维希的手臂,猛地回头,视线果不其然撞进了他亮晶晶的眼睛里,那笑嘻嘻的表情仿佛在说——“夸我吧!我终于找了个好机会把格瑞斯甩开了!”
    花儿真是又气又好笑,早就知道路德维希是个没心没肺的臭小鬼,她还老是替他白操心,狠狠地在路德维希的腰上拧了两下:“你又想干什么?别忘了,你可是答应好沃尔夫爷爷没有监护人不能出门。”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被迫放假”的格瑞斯的表情。
    “没忘。”路德维希撅了噘嘴,但还是压抑不住语气里的轻快,“我保证不离开这里。托尼没空,我答应格瑞斯,明天把阿迪和鲁迪叫来,我们可以去后山上玩!”
    花儿又狠狠地拧了他一把,虽然比起格瑞斯,奥兰多算不上是个十分合格的监护人,一定程度上已经算是非常纵容路德维希了,但好歹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要能保持成年人的理性。而反观柯埃格家的这对双胞胎,虽说是已经成年,但在思考问题方面可是比路德维希这个“大小孩”都要幼稚得多。
    他们是很好的保镖,但绝对不是合格的监护人——假如路德维希明天决定炸了斯古雷特老宅,他们俩只会拍手表示赞同。
    花儿觉得在格瑞斯回来之前,自己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呢,亲爱的路德,她在心里叹息,任由着他再次环着自己的腰,没好气地在男孩的手臂上拍了两下。
    路德维希用鼻尖蹭着花儿的后颈,嗅着她身上甜甜的花香,把脸埋在她脑后,就抱着不动了。
    花儿这时注意到,小桌上的空盘子已经被小精灵收走了,悄悄地又添上了一壶玫瑰红茶,壶边是原本放在她床头的那本没读完的游记。她打赌这绝对是路德维希那只机灵的索利干的,这下她可没理由起身了,索性坐在路德维希怀里继续读起了那本描写马丘比丘风光的巫师游记。
    路德维希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一会儿捏捏花儿的手指,一会儿玩起了她裙子上的花边,还尝试不用魔杖让上面的小蝴蝶动起来,倒也一点不觉得无聊。
    “玫瑰花很多,我们明天做个迷宫好不好?”
    “把花圃搞乱了,沃尔夫爷爷会伤心的。”
    “可是最后都会变成玫瑰酱。”
    “那你想吃吗?”
    “想......明天能继续做饼干吗?”
    “好呀,我会多做一点的。”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路德维希环在花儿腰上的手渐渐松了,花儿感觉到路德维希压在她肩膀上的下巴也越来越重,呼在她脖子上的气息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难怪今天这么粘她,看来是太累了。
    小花儿轻轻起身,想让路德维希在沙发上躺平小憩一下。却被睡眼朦胧的路德维希拉住裙子不让走。
    “花花......去哪里?”
    “哪里也不去,你睡一会儿吧。”小精灵搬来扶手椅对着沙发,又将一条薄毯盖在路德维希身上。而直到花儿坐下来,路德维希还是拽着她的裙摆不放手,生怕她跑了似的。她有些好笑地把脚丫搁在路德肚皮上,蜷起脚趾揉了揉,却被他抓住了脚踝。
    路德维希闭着眼睛微笑着,顺着花儿的脚踝摸了摸她的小腿。
    摸着摸着就又睡着了,他是真的有点累。
    【福利番外-完】
    今日小花儿登场了吗?
    登啦!登啦!
    Ps:
    感谢看文的诸位 这里是说好七月二更却一直在拖稿的萬千少
    虽然稍微有点迟 但是祝大家女儿节快乐 暑期快乐 【似乎两次番外都是在七夕发的(笑)】
    说好的二十五万字番外已经奉上 原本计划是写金雀花城背景下的斯古雷特夫妇 插图都搞好了 但是考虑到花儿还没正式登场 已婚什么的写多了也无趣 以后再写这个番外吧 遂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次附赠的番外 与其说是番外 倒不如说是以后的内容被我先抽出来了 大约是十五六岁的路德维希与花儿的相处模式 【哈哈 不小心暴露了奇葩的构思方式】
    以后可能在正文里出现 也可能单独成番外 我得考虑一下对情节有没有影响 这里先作番外吧 一万三的番外 真是比这章正文还长
    不过毕竟“黑龙”在这章里出现了 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难以理解的设定......吧?
    番外登场希尔德-施米特不久就会在正文登场 就不作介绍了 这是一个向锋锐大大致敬的人物 我非常喜欢他的文
    Psps:
    剧情这几章确实十分无趣 我也不擅长从别人角度描写主角
    所以番外我写得非常顺手 但是正文进展到邓校这里就不停地卡卡 然而人物肯定还是被写崩了
    不喜欢看的就跳跳跳吧 路德和格瑞斯那经典一战以后会用路德的角度来详细交代 这里就没有赘述 因为涉及到了某个叛逆少年的心理成长【作者:说的就是你!路德维希你这个小混蛋!】
    这章为了赶七夕发番外 内容没多少 有点拖沓 所以下一章还是穆勒小姐的记忆
    然后说好的小魔头他基友萨缪尔不久就要登场了 加上番外里的希尔德和前面几个提及名字的角色 小魔头目前手头上的“明棋”大都露得差不多了
    主要舞台还是霍格沃茨的校园生活 但毕竟都小魔头小魔头地叫他了 哪怕他自己不愿意 终究是要继承格林德沃的旧部势利 他没理由不发展自己的势利
    目前圣徒内部局势大约是——
    格林德沃:认可路德维希实力,也纵容他的各种行为,然而并没有给他真正“圣王继承人”的权力。
    长老会:在格林德沃依旧不愿意全权领导他们的情况下,是圣王以下的最高权力象征,效忠格林德沃,内部并不完全统一,希望能够控制圣子。
    魔研会:顾名思义魔法研究协会,也是格林德沃早年召集巫师时的初衷。圣徒中的清流,并非有管理的实质组织,是对掌握着尖端魔法的巫师的统称,不参与权力纷争,但现在不少人也有隐隐站队的迹象。
    黑龙:即北欧传说中的“尼德霍格”,下属六个大队,加上“龙首”直属,一共七支大队,是欧洲现存少有的正规巫师军队(例如:法国除了军事管理的奥罗,外有大量吸收外籍巫师组建守卫队的传统)。原“黑龙”在格林德沃失败后流亡他国,以雇佣兵形式存在。1981年在现任“龙首”的带领下,在内部清理近三分之一成员后,以“保卫圣王”为由,于柏林发动了著名的“魔龙攻城”,用血腥镇压迅速为圣徒内乱画上句号。同年十月三十一日,伏地魔失踪。至此,圣徒内部再无异议,“黑龙”重新作为隶属于圣王的护卫队存在至今。
    圣子:作为格林德沃唯一的学生,虽然还是个幼年巫师一直显得默默无闻,但仿佛在一夜之间崛起。势力虽然微小,却隐约有蔓延四处的趋势。然而圣徒高层似乎都在缄默着什么共同的秘密。传闻似乎是施瓦兹家主的外甥,萨缪尔-里诺斯-耶格。
    以上,总结起来就是:“长老会在明面上压制圣子党,圣子的拥护者在暗地里分裂圣徒。然而两个主要人物,一个嫌弃自己徒弟,一个懒得接受导师的烂摊子。”这种感觉╮(╯_╰)╭
    Pspsps:
    学业很重要 但是萬千少不会放弃创作 就是写的慢
    大致构思是长篇五部 现在的进展大约是第一部三分之一的样子
    以目前构思来看 第二部应该比第一部内容还多一点 后面的几部只有大致的轮廓暂不考虑
    分别是路德维希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路德维希与三强争霸赛、路德维希与星辰闪耀、路德维希与黑魔王的魂器、路德维希与凤凰涅槃【暂定】
    至少我不讨厌自己的脑洞 所以应该是会一点一点写完路德维希这个小魔头的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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