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之后，开始之前

　　明天就是最后了。
　　百年来的恩怨罪孽，都会在明天作个彻底的了结。
　　暗无天日的宫殿，层层叠叠的黑纱，死气沉沉的幽黑的光亮，似乎一切都预示着这是一个永远不会有阳光照射进来的地方。
　　昏暗中，有人幽幽地叹息：“后悔么？”
　　另一边，一个人抬起头，望着漫山遍野的漆黑如墨，没有焦距的目光涣散飘忽，让人感觉正在睁着眼睛睡大觉。然而，尽管眼神没有生气，却依然隐约透着一些东西。
　　灯光如豆的高塔如十三年前一般依旧立在帕米尔上，数月前修补的印记依稀看得见影子，塔前残存着的星星点点的血迹召告着先前所有皆非幻象，而是残酷决绝的真实。
　　远远地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声音里有明显的少年老成，让塔内的紫发少年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对这个孩子的宠溺包容，而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苍凉和忧伤。
　　终究这个孩子，一样要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如同十五年前的自己继承老师的愿望，披上这身战甲。
　　“穆，你是白羊座的黄金圣斗士，能够看透人心的你，必须比别人更坚强。”
　　坚强又是什么定义。
　　是坚毅还是刚强。
　　“说不准。”最终还是给了这个摸棱两可的回答。
　　“先生……”
　　先生，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先生尽管保持着微笑却显而易见地阴沉，还是把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
　　也有好几年了。穆看着孩子的脸，心里不合时宜地发起了战争以外的感慨。
　　犹自记得当年途经西藏雪原看见他，当时这个饿疯了的小鬼死命拽住自己的衣襟不松手，无奈之下只能带他回到帕米尔自己的住所。
　　然后这小鬼自作主张地把眉毛修成和自己相同的样子，并且充分发挥死缠烂打的本领要拜自己为师。
　　虽然哭笑不得，但最后还是拍拍他的脑袋，无奈地点点头。
　　那天以后，就有一个叫贵鬼的小孩把原先安静的生活搅得鸡飞狗跳，时不时地惹出一些小麻烦来，比如好不容易补完的衣服第二天破了个洞，好不容易分门别类整理完的典籍第二天又被翻得乱七八糟。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长大了？
　　海皇一战，这个看似不中用的孩子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而自己却在圣域安安稳稳地坐等消息。
　　一如十数年前，自己在奋力地与几个欺负一个小女孩的杂兵撕打时，老师也在一边冷冷旁观。
　　后来还是阿鲁迪巴过来了，吓跑了那些杂兵们。
　　而那个女孩十年后依旧记得这桩陈年往事，对阿鲁迪巴的报答就是那朵小小的紫荆花。
　　不过这就与自己无关了。
　　世事的旁观者，岔口的领路人。
　　这是老师、自己、贵鬼如皇子继承皇位般承载下的身份。
　　不是其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然而，要在时局中真正做到一个旁观者，又需要多少的定力和勇气。
　　拍拍贵鬼的头，轻轻淡淡地一笑：“贵鬼，长大后，能够看透人心的你，必须比别人更坚强。”
　　还是说了这句话。
　　皇位的交替，已经开始进行。
　　看着贵鬼一脸的迷茫，穆也不说下去，只是将视线转向窗外月朗星疏的天空。
　　老师，我会坚强。
　　白羊座的人，都是很坚强的。
　　同一时刻，黑暗中的人回答：“不悔。”
　　“理由？”
　　“穆已经学会了我教给他的东西。”
　　翌日凌晨，穆离开帕米尔来到白羊宫。
　　沙加早已等在那里。
　　看到他，穆勾起嘴角，沙加亦是回应般淡然地一笑，飘然出尘。
　　两人在宫门前坐下，看着最后的明月星辰。
　　启明星已经亮了。
　　穆的眼神越发坚定。
　　老师，白羊座的传说，由我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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