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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那天以后，再没见到过他们。
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浦原作为中间人帮忙传递信件，一年几次的稀疏通信。而这仅存的联络也在半年前断了，因为浦原搬家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搬家的原因很简单，他不会变老。
夹着公文包走进电车，拎在手上的纸袋里装着来自Starbucks的早餐。
大学毕业后，黑崎一护没有选择继承家里的诊所，而是去了位于银座的某家公司上班。
前卫的银灰色幕墙，规整的四方形大楼，用塑料板隔开的个人空间。忙碌的工作，仓促的午餐，以及下班后冷金属色的酒吧。
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
是谁的书里这么说来着？
黑崎喝了口咖啡，视线投向窗外。
真贴切。
他想，他已经忘了那个古色古香的世界。
时间还早，到达公司后黑崎打开电脑，桌面是京极夏彦的书中的相馍湖，主页则设为某个知名的旅游网站。
记得有同事开过粗俗的玩笑，“黑崎君对旅游的兴趣比对女人大得多。”
网站上最新的帖子是想找人一起组团去某个保存完好的原始山林远足，由于不是什么著名景点，对于一般旅行者没什么吸引力，对于专业背包客又不够刺激。总之，跟帖的人很少，而发起者似乎势在必行，出发时间地点都已定死。
这家伙真的是诚心在找人吗？黑崎腹诽。
然而一圈逛下来，和自己的年假符合的也只有这一个，没多想什么，黑崎报了名。
不久后接到电话，是组织者打来的，话筒里传出的女声非常年轻，然而说话老练干脆，显然组织这种活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信息确认完毕后对方说了些注意事项之类才挂上电话。
黑崎挑了挑嘴角，年轻干练的女孩，多么像她。
记忆逆卷而来。
忘记了那个世界，并不是说忘记了那个世界的人。
根本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出发的那天天气不是很好，毕竟七月是多雨的季节。
一共有七个人参加，分坐两辆越野车。开车的是两名二十岁刚出头的女性，据说是大学校友，这次组团，是她们变相的毕业旅行。
黑崎坐的是佐久间凉子的车，联系他的就是她。与活泼外向的校友森田幸子不同，佐久间安静老成。
山路颠簸，车里放着重金属爵士乐，黑崎望着窗外，天空中堆积着铅色的云块，擦着车窗划过去的绿色深浅不一。
车内车外，多么的违和。
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向佐久间搭话，“这车是你的吗？”
“不是，问老板借的，别看它外面那样子，里面可是改造的很先进哦。”
不管多么成熟，一开口，属于那个年纪的张扬活力无处可藏。
就如同最初见到她，冷着张脸装深沉，开口时却是那样单纯的表情——
你能看见我？
是的，能，曾经能。
“诶，黑崎先生也说说话嘛，别摆着一张被女朋友甩了的大叔脸嘛。”
“臭小子，谁是大叔啊！是你被女朋友甩了吧？！”
刚在山脚下扎好帐篷，豆大的雨珠就砸了下来，一行人都哀叹天公不作美，唯有佐久间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整理着行装。
“你还要上山？”黑崎惊讶。
“嗯。”温和的眉眼，拒绝了劝说。
“让她去吧，凉子倔得很，”森田批着雨衣跑过来，“现在去一趟还能在天黑前回来，晚了更危险。黑崎先生不用担心，别看她这个样子，凉子登山可是专业级别的。”
佐久间笑笑，穿着雨衣走入了密林。
“让女孩子一个人单独上山总不好吧。”黑崎认命地套上雨衣，追了过去。
“佐久间小姐，等一下！”
“黑崎先生？”佐久间的表情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困惑，但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没什么，”树林里回荡着巨大的雨声，黑崎不得不扯开嗓子，“为什么今天一定要上山？”
“没什么特殊理由，只是想而已，而且在上山很可能看到雨后的彩虹。”
“但如果雨不停就没戏啊，而且还得等太阳出来呢，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吧？”
“不要老往不好的方面想嘛！又不是无聊的老头子！”
大雨倾盆而下，野路苔藓湿滑，耳边回响着巨大的轰鸣，体力与热量同时消耗着。
“呐，补充体力。”佐久间分给黑崎一半巧克力。
“谢了。话说佐久间小姐的身体素质很不错呢。”
“一直在练嘛，黑崎先生的体力也意外的好呢。”
“我也有坚持锻炼啊——那是什么？”
透过层叠的绿意，可以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空境，从那里，传来寂静的气息。
佐久间眯起眼睛，“似乎……是湖。”
于是两人向那里走去，走出密林，才发现雨已经小了很多。
视野豁然开阔。
死去的火山口含着一颗明珠，静静地承接着天降的甘露。湖面上泛着点点涟漪，靠近岸边的水域是浅蓝色的，再远一些沉淀成深蓝，最深处凝固成千岁绿。
“真漂亮啊——”
是啊，真漂亮。
在黑崎发愣的当口，佐久间卸下肩上的背包，毫不犹豫的放在了泥泞的地上。她从中掏出漂流瓶，用油性笔在瓶上画出火山的轮廓。
黑崎失笑，漂流瓶不应该放在海里吗？至少也要是入海的河流吧。为什么要放在火山湖里？
谁知女孩画完之后就把瓶子收回了包里。
“不放吗？”
“嗯？没道理放在火山湖里吧？我只是想画画而已。”
“是吗……”
几句话间，雨已经彻底停了，山区的傍晚，天空呈现出玫瑰的颜色，夕阳的光透过吸饱水汽的大气涂在山的轮廓上，变成透彻深沉的紫。
黑崎对这种紫色太过熟悉，那是她的瞳色，单纯的，净朗的，坚定的，温柔的，孩子气的。
“啊，黑崎先生，快看，彩虹！”佐久间的声音兴奋的像个孩子，沉稳或者其他，在这一刻随水珠飘散。
黑崎抬头，玫瑰色的天空中架起的霓虹，美丽到不切实际。
都说旅行会改变一个人的心境，黑崎承认自己这些年来确实变了很多，但他从未有过像现在一样的感觉，直觉什么就将发生——大概就是所谓的改变吧——期待着，却彷徨着，有不舍，却仍想迎接未知。
就像是当时面对卍解状态下的斩月一般。
拼图缺了最后一块。
谁来补全它？
“啊，对了，”佐久间又在背包中翻找着什么，“其实如果黑崎先生你不来参加这次远足，我也会去银座找你。”
“嗯？”
“老板差我跑腿，他要我把这个在7月15日交给你。”佐久间从包里翻出一个大号的信封递给黑崎，“虽然早了一天，但总比忘掉好，我这人的记性很差啊。”
黑崎接过信封撕开，神色平静的看过画的极其幼稚的兔子，神色平静的看完毫无意义的密码信，神色平静的开口，“佐久间小姐，漂流瓶借我用一下。”
“啊，好。”
接过漂流瓶，黑崎粗鲁的把信纸塞了进去，发泄似的大力投进湖里。
“好了，下山吧，天要黑了。”
“嗯。”
“你老板还好吗？”
“哈，还是老样子。”
“呵，那就好。”
——喵喵一护喵喵好喵久喵不喵见喵喵过喵的喵还喵好喵吗喵喵快喵要喵三喵十喵岁喵了喵吧喵喵麻喵烦喵你喵不喵要喵忘喵记喵身喵为喵人喵类喵的喵责喵任喵哦喵喵要喵是喵你喵到喵尸喵魂喵界喵后喵说喵不喵出喵你喵的喵儿喵子喵女喵儿喵如喵何喵如喵何喵喵孙喵子喵孙喵女喵喵外喵孙喵外喵孙喵女喵如喵何喵如喵何喵喵我喵和喵大喵哥喵恋喵次喵一喵定喵会喵很喵看喵不喵起喵你喵的喵喵加喵油喵吧喵喵附喵喵生喵日喵快喵乐喵喵保喵重喵喵
这家伙操心的东西太多了吧？！
这大概是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了吧。
最后一封，来自那个世界的信吧。
再见了，露琪亚，再见了，尸魂界的大家。
火山湖上，夕阳辉耀，漂流瓶是最耀眼的一点反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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