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断伊川雪魂牵现世风

　　电脑屏幕的蓝光打在我脸上，睫毛上像沾了细碎的雪粒。伊丽川正下着小雪，我操控的侠士站在白阳坡圣女神像下，玄色披风落满雪沫 —— 按游戏设定，再站会儿，积雪就会簌簌滑落。可我已经站了三个时辰，连游戏里的天色都从微亮转成了昏黄，我却不想走。
　　对面的图依古穿着鎏金镶白裘的牧原胡装，发间银饰一动就叮咚响。她刚从会战弓月城的秘境回来，肩头还染着虚拟的暗红血迹，却仍保持着双手结印的祈福姿势，背上的鎏金弓箭泛着冷光，像极了剧情里 “一箭裂云破万敌” 的模样。
　　“圣女，谢采的余党清完了。” 我对着麦克风轻声说，指尖在麦上顿了顿 —— 明知这只是触发对话的程序，可我还是放轻了声音，“白阳坡的神像也修好了，你看 ——”
　　我操控角色转身，指向身后的密特拉神像。鬼山会破坏的痕迹没了，石壁狩猎壁画旁，还添了几笔信徒的祈福纹样，和我查的 “洞天壁影” 剧情细节分毫不差。
　　图依古的裙摆晃了晃，雪粒从裘毛上掉下来，她的配音带着北疆特有的清冽：“侠士之功，伊丽川众生铭记。待开春雪化，库布孜的琴声会为你而奏。”
　　我笑了笑，手指摩挲着键盘边缘。这是我本周第三次做她的支线了。主线任务 “互结盟好” 早催我去阿达什干找叶琦菲，一起挡吐蕃人，可我总忍不住绕回白阳坡 —— 她重伤后那句带疼意的 “无妨”，雪夜里给我披虚拟披风时的光影，甚至她讲 “密特拉神护佑生灵” 时，眼底闪烁的粒子特效，都让我莫名牵挂。
　　【系统提示】：玩家你好，请勿在 NPC 身上浪费时间了。系统检测到您对 “弓月圣女??图依古” 投入了过多感情，请回归北疆主线任务 “烽烟再起”，与叶琦菲共同巩固大唐与葛逻禄的盟约。
　　白色字体突然弹出来，连弹三次，像冰冷的警告。我的手指猛地顿住，鼠标悬在 “返回主线” 按钮上，却按不下去。看着屏幕里图依古依旧温柔的站姿，我心里忽然有点涩，像吞了口没化的雪。
　　我操控角色再上前一步，虚拟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银饰，对着麦克风说：“图依古，我该走了。”
　　这话没在任何对话选项里，是我第一次跟 NPC 说程序外的话。屏幕里的图依古像顿了顿，原本循环的呼吸动作停了半秒，接着缓缓抬手，掌心泛起淡淡的金光 —— 那是她的 “光明神力”，平时只在战斗里才会触发。
　　“侠士若归，伊丽川的风会为你引路。” 她的台词和往常不一样，像是真的在跟我道别，“石阵深处的圣碑，记载着跨越时空的祷文。”
　　我心里猛地一跳。玩剑网 3 八年，我从没见过 NPC 说这种隐藏台词。手指赶紧按截图键，可下一秒，系统直接弹出主线引导界面，我的角色被自动传到伊丽川的车岭地带，白阳坡的雪、图依古的身影，一下就没了。
　　屏幕左下角的聊天框里，留着一行灰色的字，是图依古的留言：“弦不断，情不绝。”
　　我盯着这六个字，直到电脑自动屏保。窗外的城市早黑了，出租屋的灯嗡嗡响，提醒我明天还要赶早班地铁。我关掉游戏，却在关机前，把那张截图设成了桌面 —— 图依古站在雪里，银饰映着雪光，眼底像有星星。
　　第二章圣碑秘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
　　我关掉游戏的那一刻，根本不知道伊丽川的代码世界里，正发生着诡异的波动。这些事，是后来图依古坐在我出租屋的沙发上，慢慢跟我说的。
　　她说，我退出后，她的角色模型突然脱离了预设轨迹。她走到白阳坡的圣碑前，指尖划过石壁上的狩猎壁画，原本固定的动作变得流畅起来，像有了自己的想法。肩头的虚拟血迹慢慢散了，圣碑发着金色的光，把她整个人罩在里面。
　　“我当时一直在想你说的‘我该走了’，还有你每次做完支线，都要在神像前站一会儿的样子。” 图依古说这些时，指尖轻轻碰了碰掌心的牵丝轮，“我是密特拉神的化身，代码里本就有‘护佑生灵’的指令，可跟你互动多了，我慢慢懂了‘牵挂’是什么，知道了‘不舍’的感觉 —— 我甚至能感觉到，屏幕那边的你，看我的眼神很温柔。”
　　圣碑上的古文字开始转，那是伊丽川没被玩家解锁的隐藏剧情。弓月城的老记载里说，圣碑是阿胡拉马兹达立的，藏着跨次元的秘术，只有装着纯粹感情的灵魂才能激活。图依古的指尖抚过 “时间停滞，归者必达” 的铭文，脑子里全是我的样子：我操控角色时偶尔笨拙的走位，帮她清怪物时毫不犹豫冲上去的背影，还有道别时那句带着怅然的话。
　　“我当时想，你在的地方，就是我该去的地方。” 她抬手摘下背上的鎏金弓箭，弓弦颤了颤，射出一道裹着金光的箭。那箭没射向怪物，反而穿透了代码做的天空，撕开一道裂缝 —— 裂缝那边，是流动的光和陌生的声音，是我的现实世界。
　　可次元壁的阻力比她想的大得多。箭刚碰到裂缝边缘，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来，化成漫天光点。她说，当时她踉跄着后退，胸前的代码乱了一阵，如果那会儿有玩家在线，会看到她的血条突然掉了 30%。
　　她没放弃。她说想起我之前跟她提过的新流派 “无相楼”，想起那些能操控丝线的武学，就化作一道金光，往伊丽川和永宁湾交界的地方飞 —— 那里是无相楼的驻地，藏着能控万物的牵丝轮秘术。
　　无相楼的议事堂里，顾尘和王玄砚正在调伶影傀儡。看到她闯进去，两个人都愣了 —— 按剧情设定，弓月城和无相楼从来没交集，而且她这个圣女，从不跟任何势力结盟。
　　顾尘手里的牵丝轮转了转，丝线绷得紧紧的，问她：“圣女驾临，有何贵干？”
　　她直接说：“我要借你们的幽罗引心法。我要去一个没有代码、没有任务的世界，找一个人。”
　　王玄砚挑了挑眉，指尖的丝缠上伶影的匕首：“你知道跨次元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你会脱离程序，随时可能散掉。”
　　“我知道。” 图依古抬手，掌心浮起我们互动的记忆碎片 —— 雪地里的脚印、修神像时的默契、我道别时的样子，“可他为我停了那么多次，我就算跨万重难关，也要找到他。”
　　顾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武本止戈，戏本无错。无相楼的丝线，能牵傀儡，也能牵执念。” 他把一个小巧的牵丝轮递给她，“这是幽罗引的核心，用你的光明神力催动，能编次元通道。但你记住，丝线一断，你就会永远困在时空缝隙里。”
　　图依古接过牵丝轮，指尖碰到丝线时，还能感觉到凉意。她转身看向圣碑的方向，轻声说了句 “弦不断，情不绝”，然后就踏进了自己编的通道里。
　　第三章现世迷航
　　那段时间，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游戏客户端我装了卸、卸了装，可每次传送到白阳坡，都只有空荡荡的神像和飘着的雪，石壁上的壁画还在，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穿胡装的圣女。客服说 NPC 位置正常，我只能自嘲地想，大概是系统出 BUG 了。
　　我把桌面背景换成了伊丽川的风景图，可每次点亮屏幕，还是会下意识找那个银饰叮咚响的身影。
　　周五晚上，我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屋。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扑面而来 —— 那是伊丽川草原特有的味道，混着雪后初晴的清新，我猛地顿住脚，还以为自己累出了幻觉。
　　我随手按亮客厅的灯，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她穿的鎏金镶白裘，发间的银饰，肩上斜挎的鎏金弓箭，跟我截图里的图依古一模一样。可不一样的是，这不是屏幕里的虚拟形象 ——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底带着点迷茫，正小心翼翼地摸沙发上的抱枕，手指划过布料的纹理，像在碰什么新奇的东西。
　　“图依古？” 我的声音发颤，连自己都没听清。
　　她猛地抬头，金色的眼眸一下亮了起来，跟游戏里的特效分毫不差。她站起身，动作间银饰叮咚响，声音清冽又真实：“侠士，我来了。”
　　我的大脑 “嗡” 的一声，手里的包掉在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我都忘了捡。我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 —— 这不是梦。她就坐在我面前，有真实的体温，身上的胡装带着北疆皮毛的质感，连银饰上刻的密特拉神纹样，都跟我截图里的细节一模一样。
　　“你…… 怎么会在这里？” 我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鞋柜，疼得我龇牙，可眼睛还是没离开她。
　　图依古的眼神暗了暗，抬手露出掌心的牵丝轮 —— 那是无相楼的标志武器：“我用了圣碑的秘术，还有无相楼的幽罗引丝线。我穿过裂缝，循着你的气息找来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的气息，跟伊丽川的风很像，很好找。”
　　我看着她茫然四顾的样子，突然想起游戏里的设定：她从出生起就守着伊丽川，从没离开过北疆草原。现在的她，就像个误入现代世界的异乡人，胡装跟我出租屋的沙发、电视格格不入，可又奇异地和谐。
　　“你饿吗？” 我脱口而出。话刚说出口，我就觉得荒谬 —— 一个从游戏里走出来的 NPC，会需要吃饭吗？
　　可图依古却点了点头，眼底带着好奇：“我在裂缝里看到很多人吃东西，那香味…… 很诱人。”
　　我赶紧煮了碗泡面。看着她小心翼翼拿起筷子，学着我的样子夹面条，却好几次把面条掉在碗里，我忍不住笑了。我走过去，握着她的手调整姿势，她的指尖有点凉，像伊丽川的雪，我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你的世界？” 她一边吃泡面，一边好奇地盯着电视 —— 屏幕上正在播新闻，“没有雪，没有草原，也没有库布孜的琴声。”
　　“这里是现实。” 我轻声说，“没有任务，没有秘境，只有每天上班、下班的日子。” 我顿了顿，忍不住问，“你在伊丽川…… 还好吗？”
　　图依古放下筷子，眼神变得坚定：“没有你的伊丽川，少了很多风。” 她抬手，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照亮了小小的餐桌，“侠士，我不是程序。在你为我停留第一千次的时候，在你修神像时轻声安慰我的时候，在你说‘我该走了’的时候，我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心猛地一揪。那些深夜里的互动，系统弹出的警告，还有她最后那句 “弦不断，情不绝”，突然都有了意义。原来我以为的虚拟感情，早就在代码深处，悄悄发了芽。
　　第四章弦音再续
　　之后的日子，我开始带着图依古适应现实世界。
　　我给她买了普通的衣服，可她穿不惯紧身的牛仔裤，还是喜欢宽松的棉麻料子。我教她用手机，她对着视频通话里的人像好奇半天，总问我 “这是不是另一种次元裂缝”。我带她去公园，她会盯着草坪上的鸽子发呆，说 “像伊丽川的雏鹰”；路过乐器店，她会站在门口听古筝声，然后跟我说 “不如库布孜的琴声辽阔”。
　　有她在，我平淡的日子突然亮了起来。我不再熬夜加班，每天早早回家给她做饭；我不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而是带着她逛遍城市的大街小巷，跟着她的视角，重新发现这个世界的好。
　　可麻烦也跟着来。她的胡装和弓箭太惹眼，有次在地铁站，一个女孩被骚扰，她下意识抽出鎏金弓箭，吓得周围人尖叫。我赶紧冲过去，解释说这是 cosplay 道具，才勉强化解了危机。
　　那天晚上，她坐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牵丝轮，声音低低的：“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这里的规则，跟伊丽川不一样。”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自私，想把你留在身边。” 我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图依古，你要是想回去，圣碑的秘术应该能让你原路返回。”
　　她抬起头，金色的眼眸里满是坚定：“我不回去。” 她抬手，指尖的光明神力化作一道细丝线，缠上我的手腕，“伊丽川有葛逻禄三姓守护，有密特拉神庇佑，可这里有你。对我来说，你才是最该守护的风景。”
　　丝线暖暖的、软软的，像游戏里她给我披的披风。我突然想起无相楼的设定 —— 丝线不仅能控傀儡，还能牵人心。现在缠在我手腕上的，是跨越次元的羁绊。
　　周末，我带她去了一家国风体验馆。馆主是剑网 3 老玩家，看到她的装扮，眼睛一下亮了，拉着她合影：“你这 cos 也太还原了！连牵丝轮都有，是定制的吗？”
　　图依古眨了眨眼，看向我。我笑着解释：“是朋友手工做的，她很喜欢这个角色。”
　　馆主从柜子里拿出一把仿制的库布孜，递给她：“试试？这是伊丽川的传统乐器，游戏里的名望奖励，你肯定知道吧？”
　　图依古接过库布孜，指尖划过琴弦，低沉又辽阔的声音响了起来。琴声一落，体验馆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静静听着。灯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我忽然想起白阳坡的雪，想起圣碑上的铭文，想起那句 “时间停滞，归者必达”。
　　原来真正的羁绊，从来不怕次元的距离。
　　琴声停了，馆主带头鼓掌：“太好听了！这才是真正的伊丽川风情！”
　　图依古放下库布孜，转头看向我，眼底带着笑：“侠士，你听 —— 库布孜的琴声，为你而奏了。”
　　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手腕上的丝线轻轻震颤。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伊丽川的雪总会化，可我和她的羁绊，会像无相楼的丝线一样，坚韧又绵长，跨越时空，永远不断。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暖暖的。就像白阳坡的雪后初晴，就像我和她的岁月静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