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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毒:双生花
第一章:血色拜堂
暴雨如注,檐角铜铃在狂风中摇晃,发出凄厉的哀鸣。唐家大宅深处,红绸被雨水浸透,垂落在地,像一条条凝固的血河。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却成了葬礼的序曲。
沈砚之跪在祠堂中央,一身素白孝衣未脱,却被硬生生套上猩红嫁衣。那红,浓得刺眼,像是用新死之人的心头血染就。他低垂着头,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压制住袖中那条不安分的青蛇蛊——那是五毒教秘传之物,唯有与主人血脉相连者方可驱使。
“克夫的灾星,也配穿红?”
婆婆尖利的声音划破雨幕,手中香烛狠狠砸向砚之额前,碎屑溅落眉梢,划出一道血痕。她指着砚之,声音颤抖:“我儿唐无锋,英雄年少,怎会死于你这外姓女子之手?神机弩自你窗下射出,箭头还沾着你的香粉!”
砚之没有辩解。他知道,辩无可辩。
三日前,唐家嫡长子唐无锋,他的“夫君”,在拜堂途中被一支机关弩贯穿咽喉,当场毙命。箭矢出自唐门秘技,而现场唯一能操控此弩的,便是刚过门的“新娘”沈砚之。
可他知道,那支箭,是有人替他射出的。
那人,此刻正倚在祠堂门边,一身月白长衫,金丝眼镜后眸光幽深,唇角噙着病态的笑。唐惊澜,唐家次子,自幼体弱多病,却精通机关毒理,连家主都忌惮三分。
“母亲何必动怒。”唐惊澜轻咳两声,缓步走入,药香随风弥漫,“砚之既已过门,便是我唐家之人。哥哥的仇,我们自会查清。”
他走到砚之身后,忽然抬手,指尖轻柔地抚过砚之后颈,却像毒蛇吐信般冰冷。
“只是……”他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砚之耳廓,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哥哥的血,是不是你引来的?你若不说实话,我怕这青蛇蛊……活不过今夜。”
砚之浑身一震,袖中青蛇骤然蜷缩,似感应到威胁。他缓缓抬头,正对上唐惊澜的目光——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藏着万丈深渊。
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两人对视的瞬间。
那一刻,砚之忽然觉得,眼前之人,不像是来审问他的,倒像是……在等他醒来。
第二章:柴房银针
自那夜起,砚之被囚于后院柴房,白日劳作,夜间受审。而每至三更,总有一道身影悄然推门而入。
是唐惊澜。
他从不点灯,只携一盏药炉,青烟袅袅,映着他苍白的面容。他坐在砚之对面,取出银针,一枚枚刺入砚之手臂、肩颈、脊背。
“疼吗?”他问,声音轻柔得像在问天气。
砚之咬牙不语。
“不疼才怪。”他低笑,指尖一挑,银针微颤,青蛇蛊在袖中剧烈扭动,“你在抵抗我的引蛊术,很好,说明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那夜,砚之终于忍不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惊澜抬眼,金丝眼镜后眸光一闪:“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嫁入唐家?”
“为查案。”砚之冷笑,“我兄长死于唐门弩下,我追查至此,却被你们设计成‘新娘’。”
“哦?”唐惊澜轻挑眉,“那你可知,真正杀死我兄长的,是谁?”
砚之猛地抬头。
“是你袖中那条蛊的主人。”唐惊澜缓缓道,“五毒教‘情蛊双生’,一主一仆,心魂相连。你中的是‘奴蛊’,真正的主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我哥,唐无锋。”
砚之如遭雷击。
原来,唐无锋曾潜入五毒教,与教主之女相恋,种下双生情蛊。后事败露,教主之女被杀,唐无锋逃回,却已心神俱损。他临死前,将情蛊转移至砚之体内,只为借他之身,查出教中内鬼。
而砚之,不过是替身。
“你……早就知道?”砚之声音发颤。
唐惊澜点头:“我哥死前,给我留了一封信。他说,若有一日,有人带着青蛇蛊嫁入唐家,那便是他最后的棋子。”
他忽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滴落在砚之手臂上,温热。
“所以,我放你进来。”
砚之怔住。
原来,这场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而他与唐惊澜,皆是棋子,也是执棋之人。
第三章:井底遗物
三月后,惊蛰。
唐家药圃中,冰蚕破茧,银光点点,如星落人间。此蚕嗜毒,可炼制“断魂散”,是唐门最高机密。
砚之被押至雪地,背上鞭痕溃烂,血水混着雪水,染红白衣。婆婆手持荆条,厉声呵斥:“贱人!若不引出冰蚕,今日便活活打死你!”
砚之蜷缩在地,意识模糊。袖中青蛇忽然窜出,绕臂而上,吐信嘶鸣。
“住手。”唐惊澜缓步而来,手中握着一卷账本,咳着血轻笑,“母亲莫急,他自有用处。”
他蹲下身,指尖轻抚砚之脸颊,声音温柔:“砚之,只要你帮我找到一样东西,我便放你走。”
“什么东西?”
“我哥的机关盒。”
“机关盒?”
“他死前,将唐门叛徒的名单藏于其中,沉入枯井。昨夜,我见你从井中捞出一物,是不是它?”
砚之心头一震。
那夜,他确实在井底摸到一只铁盒,刻有唐门暗纹,内藏一枚银铃与半封信笺。信上只有一句:“惊澜怕冷,替我捂热他的心。”
他本以为是遗言,如今才知,是托付。
“你为何不自己去取?”砚之问。
唐惊澜苦笑:“那井,设了‘双生阵’,唯有与我哥血脉相连者方可开启。而你,因情蛊之故,已与他共生。”
砚之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放过药圃所有冰蚕。”
唐惊澜凝视他片刻,轻笑:“成交。”
那一夜,砚之再度潜入枯井。井水冰冷刺骨,青蛇蛊护主,盘绕周身,驱散寒意。他摸到井底暗格,取出机关盒,却发现盒中并无名单,只有一面铜镜。
镜中映出他的脸——却与唐无锋,一模一样。
第四章:双生之谜
“你终于发现了。”唐惊澜的声音从井口传来。他站在月光下,金丝眼镜滑落,露出左眼下那枚朱砂痣——与唐无锋尸身上的,分毫不差。
砚之爬出井口,浑身湿透,颤抖着问:“你们……是双生子?”
唐惊澜点头:“我与无锋,同胎而生,却命格相克。出生时,族中长老说,只能活一个。于是,我被送出唐家,寄养在药王谷,对外称‘病弱次子’。而他,成了唐家唯一的继承人。”
他咳出一口血,继续道:“可我们的心,从未分开。他练机关,我研毒术;他入世,我隐居。直到他爱上五毒教主之女,种下情蛊,才真正与我割裂。”
“所以,你恨他?”
“不。”唐惊澜摇头,“我恨的是唐家。他们为了权力,生生拆散我们。他死后,我发誓要找出内鬼,重建唐门。”
他忽然握住砚之的手,将机关盒递给他:“打开它,用你的血。”
砚之划破指尖,血滴于盒上。铜镜忽然碎裂,露出夹层中的密信——
“名单已交予惊澜,若你看到此信,说明他已失控。真正的叛徒,是母亲。”
砚之震惊抬头。
“我知道。”唐惊澜平静道,“她勾结苍天君,出卖唐门机密,只为让我哥死,好让她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我——继承家主之位。可她忘了,我从来不想当什么家主。”
“那你为何……”
“因为我哥临死前说,‘惊澜怕冷,替我捂热他的心’。”他望着砚之,眼中泛起水光,“他让我活下去,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有人能懂我。”
砚之忽然明白。
唐惊澜夜夜来柴房,并非折磨,而是以银针引导情蛊,试图唤醒他体内属于唐无锋的记忆。他不是在审问,而是在……等他回来。
第五章:雪夜剖心
三日后,唐家设宴,迎接新任家主令牌。
宴席上,婆婆满面春风,唐惊澜却突然咳血倒地。
“母亲,”他虚弱道,“我已查清叛徒,就在今日,当众揭发。”
全场哗然。
婆婆脸色骤变,袖中寒光一闪——匕首直刺唐惊澜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砚之扑身挡下。匕首刺入肩胛,鲜血喷涌。青蛇蛊狂怒而出,缠住婆婆手腕,毒牙深陷。
“你……你怎敢!”婆婆尖叫。
“我为何不敢?”砚之忍痛起身,举起机关盒,“你勾结外敌,害死无锋,还想杀惊澜?唐门列祖列宗,可曾饶过你?”
唐惊澜挣扎起身,将账本摔于地上:“母亲,这些年来,你挪用唐门家资接济苍天君,证据确凿。你若认罪,我可保你全尸。”
婆婆癫狂大笑:“全尸?我生你养你,你竟要弑母?”
“你从未养我。”唐惊澜冷冷道,“我十岁那年,你便想毒杀我,只为让无锋独占家主之位。若非无锋替我喝下那杯茶,我早已死在你手中。”
满堂死寂。
砚之扶住摇摇欲坠的唐惊澜,低声道:“够了,别再说了。”
唐惊澜却摇头,抬手抚上砚之染血的脸:“砚之,你可愿……替我哥,完成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剜心。”
“什么?”
“唐门家规,叛徒须剜心示众。”他望着砚之,眼中竟有笑意,“我无法亲手杀母,但……你可以。”
砚之震惊:“你让我……杀她?”
“不。”唐惊澜轻笑,“我让你,替我哥,做个了断。”
砚之终于明白。
这一刀,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解脱。
他拔出匕首,划开婆婆心口。鲜血喷涌,如红梅绽放。
唐惊澜靠在他肩上,轻声道:“谢谢你……替我捂热了心。”
第六章:雨夜井畔
七日后,唐惊澜继任家主。
唐家大宅焕然一新,红绸重挂,却不再刺目。砚之伤势渐愈,却被唐惊澜留在身边,名义上是“幕僚”,实则形影不离。
夜深,砚之独坐井畔,望着水中倒影。
“在想什么?”唐惊澜走来,递上一件狐裘。
“在想你哥。”砚之轻声道,“他若活着,会是什么样?”
“和你一样。”唐惊澜笑,“倔强,固执,却又温柔得让人心疼。”
他忽然握住砚之的手:“砚之,我有个请求。”
“你说。”
“解了情蛊。”
“什么?”
“我不想你活在他人的影子里。”他凝视砚之,“我想你,只为沈砚之而活。”
砚之怔住。
解蛊,意味着他将失去青蛇,失去与唐无锋最后的联系。可若不解,他永远只是“替身”。
“你不怕我走?”
“怕。”唐惊澜坦然,“可我更怕你留得不快乐。”
砚之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那一夜,唐惊澜以银针引毒,亲手为砚之解蛊。青蛇哀鸣,化为黑烟消散。砚之痛极昏厥,醒来时,已躺在唐惊澜的卧房。
“你醒了。”唐惊澜坐在床边,眼底青黑,却笑意温柔。
“你……守了一夜?”
“嗯。”他轻抚砚之发,“我怕你醒来看不见我,又跑了。”
砚之忽然红了眼:“你明明可以强留我。”
“可我不想。”他低声道,“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第七章:双生花开**
春来,唐家药圃中,一株奇异的花悄然绽放。
双生并蒂,一红一白,如血如雪。
“这是什么花?”砚之问。
“双生花。”唐惊澜轻抚花瓣,“传说中,双生子同心,花开并蒂,永不分离。”
砚之望着他,忽然笑了:“你说,我们算不算双生?”
唐惊澜一怔,随即轻笑:“你是我哥的影子,是我的执念,是我的……命。”
他抬手,将一枚银铃系在砚之发间——正是那日井底所得。
“从今往后,你不是他的替身,也不是我的棋子。”
“你是沈砚之,是我唐惊澜,此生唯一的光。”
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如泣如诉。
两人并肩立于花前,任雨打湿衣衫。
青蛇虽死,情意未断。
那夜雨中的双生花,终于,在血与火之后,开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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