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温润护短先生VS恣意偏执弟弟】
(第一人称)
我是个贼,借一块玉佩窃来了和暖。
他叫裴沅,是我的“哥哥”。
他教我君子之道,却不知我对他,图谋不轨。
内容标签: 年下 朝堂 轻松 腹黑 救赎
 
主角 视角
裴沅
互动 视角
谢郁

其它:书院/伪骨科/复仇/追妻

一句话简介:我的哥哥

立意:追寻自我

  总点击数: 6   总书评数:3 当前被收藏数:5 营养液数: 文章积分:110,58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纯爱-古色古香-爱情
  • 作品视角: 双视角
  • 所属系列: 2025.11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9320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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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作者:宁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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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玉


      我是个贼,借一块玉佩窃来了和暖。
      他叫裴沅,是我的“哥哥”。
      他教我君子之道,却不知我对他,图谋不轨。

      1
      我,裴沅,任教于茗启书院。
      晨课点名,是我每日的惯例。
      目光扫过学堂,后排江秋的位置恰空着。
      “江秋?”
      我温声问了一句。
      堂内安静,无人应答。
      我正欲再问,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到。”
      我循声望去,是裴献。
      我的弟弟。
      他双手支着下巴,笑得没个正形。
      我不理会他,翻过一页名册,轻轻摇头:“江秋。”
      裴献这回更是拖长了调子:“先生,都说了,到。”
      “先生别气,江秋腿脚不便,学生作为他的‘好友’,本就该代为应答。”
      裴献说得理所当然,眉目间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恣意。
      这与我记忆里的乖巧模样似乎总有哪里不一样。
      恰在此时,前排叶林遇“腾”地一声拍案而起。
      “裴献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江秋自幼一起长大,论好友何时轮得到你?”
      裴献眉梢微挑,没说话。
      我望着这对峙的场面,心中轻叹。
      “学堂之上,不得喧哗,”顿了顿,我看向裴献,“裴献,叶林遇,今日课后留一下。”

      2
      裴沅将我留下已非一次两次了。
      穿过回廊,我一眼瞧见了等在亭下的那人。
      叶林遇正巧路过我身旁,撇了撇嘴,他还是硬着头皮低声说了一句“对不住”。
      意料之中。
      我抬眼看向裴沅,他也正看着这边。
      我压下笑意,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叶林遇最后看我的眼神却是悲悯的。
      哦,忘了,在旁人眼里我就是个“混世魔王”,屡教不改,是以裴沅每次将我单独留下,叫去聊心亭,他们都会以为我定又会领受一番训斥。
      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偏偏喜欢这位“哥哥”又气又无奈的模样。
      就连裴沅的斥责在我耳中也只是温声软语。
      近了,我快步走到裴沅面前,站定,唤了他一声:“哥哥。”
      裴沅果不其然抬眸横了我一眼。
      裴沅向来不愿在书院暴露这层关系。
      我唤了哥哥,果然见他眉头微蹙。
      敛尽眸中玩味,我规规矩矩改口:“先生。”
      “嗯,”裴沅脸色稍霁,开口就是,“可知道错在何处?”
      我从善如流点头:“不该惹哥哥生气。”
      裴沅一怔,语气沉了沉,再问:“是么?”
      我无视他眼里的警告,上前一步,牵握起他的手:“哥哥,我错了~”
      “裴献!”
      裴沅真动怒了。
      我手上的动作僵住,憋了口气,再抬起头怔怔望着裴沅,难以置信般:“哥哥?”
      “哥哥,我会听你的话。”
      我垂下眼,小声补充。
      裴沅脸上的冷硬须臾松动,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才缓缓对我说:“阿献,我……罢了,回去吧。”
      我怎能不应。
      眼见天色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落下,我只将裴沅揽进怀里,迅速将外袍脱下挡在我二人头顶。
      “哥哥,靠紧些,”我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自是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僵硬,“早知道便听林叔的话带伞了,你别淋了雨受寒。”

      3
      阿献贪玩,我早该知道。
      翌日,雨水与新土的气味交杂,我还未步入室内,便听到了几声隐隐的猫叫。
      果然,是阿献怀抱着一只白猫,身侧零星围绕着几个学生。
      “瞧它,好可爱。”
      “裴献,玉珠原来是喜欢你呢。”
      不知谁见了我,小声惊呼:“先生来了。”
      不消片刻,堂内是齐齐静坐在案侧的人。
      除了,那一只歪扭着身体,躺在阿献身边,不时伸出爪子去扒拉他垂落的衣袖的白猫。
      “喵~”
      白猫一叫,阿献似是一惊,急忙捂住它的嘴,将它抱到怀里,讨好般冲我一笑。
      未及我发问,有一人举手似要站起,却是阿献先他一步“解释”:
      “先生,这猫儿也想听你的课呢。”
      说着,阿献还轻轻揉了揉白猫下巴。
      白猫舒服地在阿献怀里眯眼睡去。
      而阿献垂眸看白猫时,眼中是一片温柔。
      我怔愣几瞬,索性不再纠缠。

      4
      哥哥让我单独留下。
      去聊心亭前,白猫的主人见状神色复杂看着我。
      “裴献,要不我去和先生坦白,玉珠是今晨跟着我到书院的,怎能叫你为我担责?”
      “无碍,先生又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我敛眉笑了,揉了揉白猫软软的肚皮,想到什么,当即将它抱起,快步离开。
      “叶子瑜,玉珠借我一用。”
      不同于昨日,今,裴沅看到我眼中却多了几分困惑。
      我知道,裴沅在想,他的弟弟不是一向乖巧么,怎么时隔几年,却养成了我这乖戾性情。
      一而再再而三给他惹事。
      所以,他总是教我君子之道,希冀我遵守礼法。
      我却知这不可能。
      因为,我不是他的弟弟。
      “阿献。”
      裴沅唤我了。
      眨眼间心中阴翳消散,我抬眸笑应。
      “哥哥。”
      我知我须哄哄这位哥哥。
      我此番认错认得极好。
      “哥哥,这猫儿是偷跑进来的,堂外湿冷,病了可怎么好,故而我才将它留了下来。”
      我不由分说直将玉珠捧送到裴沅怀中。
      目及裴沅迅速红透的耳根和扑闪的睫毛,我蹲下身,拉过裴沅的手,将之带到玉珠身上。
      玉珠乖巧,在裴沅手中亦是。
      裴沅挣了挣,我偏作不知,含笑看着裴沅。
      “哥哥,我不是玩物丧志,你看,玉珠也知错了。”
      偏生裴沅还别开眼:“裴献,你昨日说的都不作数么?”
      “作数,我会听哥哥的话。”
      裴献回首看我:“那你说说,你今日可有认真听课?”
      我眨了眨眼,今日只顾着看裴沅了。
      不过……
      我随意回忆了一番,也叫裴沅能对我安心。
      最后,裴沅又恼又气般,将玉珠还给我,匆匆离去。

      5
      怪异。
      我欲补偿这位在外漂泊十二年的弟弟,可我所做,却是半迫着他跪在爹娘牌位前发誓,不会再在书院行逾矩之事,不会辱没裴家门楣,不会……
      还不会什么?我理不清。
      “我发誓,我不会悖逆哥哥。”
      阿献望向我时眼睛里都是认真,他说他会听我的话。
      可我却是一戒尺打在了阿献肩背上。
      “不是这个。”
      我听见他压抑的一声闷哼。
      阿献继续并指发誓,眼眶微红:“如有违背,天……”
      “够了!”
      我急忙喝止阿献,背过身叫来林叔。
      身后是林叔关切的声音和阿献话语里淡淡的委屈,袖中手指不禁攥紧了那戒尺。
      我逼着自己狠心远离。
      我在做什么?
      书院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我何至于要对阿献动这么大的怒火?
      “哥哥!”
      阿献唤我了。
      腿脚也不听使唤,停了下来。
      阿献小心翼翼试着勾起我的手指,夺去戒尺,转而为我揉着手上因用力而生的青白。
      他说:“哥哥,我会听话的。”
      可他哪里听我的话了呢?
      “知道了。”
      心绪更是难言,我不动声色抽回手,与他拉开距离,下巴微抬,示意他跟着林叔。
      “去,上药。”

      6
      阿献自幼怕疼。
      夜里,我悄声站在阿献屋外,直至见烛火熄灭,那人安寝,我才缓步上前。
      视线微转,我不由一叹。
      夜间寒凉,阿献怎么连窗也忘记关了。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交谈声,却不真切。
      我正犹豫着是否要询问阿献。
      房门却忽然打开,阿献早已料到般见了我便大步向我走来,扑入我的怀中。
      “哥哥,你怎么来了?”
      转瞬,阿献直起身牵起我的手,心疼道:“哥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随我进去。”
      不知怎的,我竟也未挣脱。
      而后,我竟、答应了陪着阿献。
      “哥哥,哥哥……”
      阿献抱着我时,我恍然我这个弟弟早已长得比我还要高半头。
      只是这脾性,还太过幼稚。
      阿献仍喜欢对着我撒娇讨饶。
      我敌不过他,应了一声:“嗯。”
      “哥哥,我,会听话的。”
      后来几日,阿献真真再未出现过错。
      直到某日,我将离开书院时一怔。
      阿献说他今日有事,会与叶子瑜他们一道,我自行回去便好。
      身旁缺了阿献,我只觉得莫名不适。
      回了宅子,直至黑夜来临,阿献也未回来。
      我站在院中等了又等,林叔几度劝我回屋里,阿献回来他自会告知于我。
      我却只想就这么等着。
      阿献说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此般,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麻烦。还是,贪玩忘记了时辰?
      我想能尽快看到他。
      不久后,阿献回来了。
      我见他轻手轻脚摸回来的模样,开口问他:“做什么去了?”
      阿献将什么藏在身后,才回道:“哥哥怎么还没睡?”
      “你说呢?”
      话才出口,我便后悔了。阿献听了,会不会觉得我不是……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林叔见状即道,“小公子,公子也是担心你啊。”
      闻言,我感谢地看了眼林叔。
      阿献紧接着认错,只让林叔不必担心,太晚了,快些回去歇息。
      林叔走后,阿献告诉我,他忘了时间,害我担忧了。
      “哥哥,天寒,你当听林叔的话的。”
      我摇了摇头,至少,我等来了他。
      随后,我看向阿献身后:“藏的什么?”
      阿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向我靠近。
      当我看清阿献手里捧着的东西时,心脏猛地一跳。
      是一只幼猫。
      突然暴露,幼猫睁着圆圆的眼睛环视四周,而后,与我四目相接。
      “喵~”
      “哥哥喜欢么?”
      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所以……
      “我多花了一些时辰将它带了回来,所以,哥哥喜欢么?”
      阿献这么晚回来,只为将幼猫呈到我眼前,现在担心的却是我生不生气。
      我故意冷着脸:“下次……”
      我与阿献似乎有许多关于“下次”的约定,我换了一种说法:“以后不允许再这样了。”

      7
      我发现,我对裴沅的心思似乎变了。
      半年前,府中出了叛徒,陛下以“谋反”之名判我满门抄斩,我死里逃生,却不免接连遭受追杀。
      后来我误入乱葬岗,碰到了一濒死之人,真正的裴献使出浑身的劲拉住我:
      “帮我找到……”
      最后,裴献摸出一个布包,递给我,眼中神采恢复了一瞬:“玉佩,玉佩。”
      竟也再没有后话,裴献两眼一闭,手指却还紧紧抓着我的衣袍。
      彼时我身受重伤,无钱银在手,曾欲将玉佩拿去当铺换来银子。
      念及裴献死前的眼神,我再将玉佩要了回来。
      哪知路上遇到了寻弟的裴沅。
      但见裴沅见到我时眸中的欢喜难掩,鬼使神差地,我顺势成为了裴献,裴沅的弟弟。
      初始,我自是借失忆一说骗得裴沅信任,养伤之际暗中设法联系旧部。
      这位哥哥对我既愧疚又心疼,唯恐照顾不好我,但一面又总故作严肃,想要教导好我。
      可渐渐地,我发现我想要的不止于此。
      我喜欢看裴沅眉眼柔和、对我笑,我喜欢他关心我的模样,我不想要裴沅总是因我之故、因裴家之故而不开心。
      我贪恋他带给我的暖。
      于是我在课上总喜欢故意逗他,看他露出别样的情绪。
      我不是裴献。
      我不想做裴献。
      我不知,也不敢去想,裴沅看向我时,看到的,究竟是“裴献”,还是我谢郁。
      可裴沅对我的好是基于我对他的骗。
      若有朝一日他知晓真相……
      不,我不当再骗他。
      可是我不做“裴献”的话,我就会失去裴沅。
      裴沅不会喜欢欺骗的。
      我曾几夜辗转反侧,曾几度在即将要对裴献剖白时顿住。
      裴沅的眼睛太干净了。
      我舍不得。
      我是个贼。
      我借一块玉佩窃来了和暖、窃来了一个哥哥。
      他教我君子之道,却不知我对他,图谋不轨。

      8
      我的哥哥心软。
      那夜他站在院中,想是后悔打了我。
      我挥退暗卫,趁他未觉先抱了他。
      我喜欢裴沅。
      可他只拿我当弟弟。
      数月光阴,情意愈加深重,我愈是不愿再欺瞒裴沅,可每每见了他无奈纵容的眼,我却狠不下心告知他真相。
      时机将至。
      再不久我就当离开裴沅了。
      所以我特意去问叶子瑜要了一只猫儿,养在裴沅身边。
      是,我本可以借故离开数月,再回来继续陪在裴沅身边。
      可我不想和他再以这不清不楚的关系继续糊涂下去。
      我卑劣无耻。
      我自私狭隘。
      唯有必须离开裴沅时我才敢将真相和盘托出。

      9
      生辰那日,我意外多喝了些酒。
      爹娘灵位前,阿献扶着我,我不由说了很多。
      我告诉他们,我找回了弟弟。
      他对我很好,我亦会好好待他。
      还有,阿献很乖,他听我的话。
      他给我送来了多狸。
      我很喜欢。
      我不曾向上天祈祷过什么,可此刻,我却想求上天再予我片刻的安宁。
      哪里变了吧?
      竟让我恐惧会再次失去阿献。
      我不敢深究,也不敢面对,我只知,我会厌恶真实的自己。
      我曾以为我对裴献,只是愧疚使然,才会一再纵容,可阿献带给我的陌生或是别的,我……
      那不是一个哥哥对弟弟应该有的情愫。
      不过,我却庆幸,阿献并不知道。
      “哥哥,我扶你回房。”
      阿献扶我站起,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时,我只觉得耳热。
      若无其事收回手,我强自镇定:“你也回去休息吧。”
      阿献却说,他有一事要告知我。
      许是他神情难得凝重,我垂眸紧了紧衣袍:“怎么了?阿献藏着什么秘密?”
      阿献说,他不是裴献。
      我扯了扯唇角:“阿献,这么久了开什么玩笑?”
      心中隐秘又可耻的庆幸横生,我的心脏“咚咚”跳着。
      “裴献已经死了。”
      “他染了病,死前遇到了我。”
      “我是谢郁,我并非……”
      我苦寻的弟弟是假的。
      我拧眉盯着“阿献”,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撒谎的迹象,可没有。
      丝毫也无。
      “这就是你欺骗我的理由么?”
      “我有多在乎这个弟弟难道你不清楚么?”
      “你说的话,又有多少是骗我的?”
      我第一次失了态,不顾其他只想叫他滚,叫他离开我的视线。
      “谢郁,我真的不了解你,你滚!走!离开这里!滚!”
      “喵~”
      多狸拖长声音小跑到我身边,撒娇蹭着我。
      我只将它从我身上抖落下来,背过身去。
      “滚,把这个东西也带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10
      阿献,不,谢郁走了。
      当他的脚步声淡去,我叫林叔前往嘉荣一趟,将阿献的骨灰带回。
      身心俱疲,谢郁走了个干净,留我一人像个笑话。
      忽地,小腿处传来牵扯感,我低头一看,是多狸在玩耍。
      他没有带走多狸。
      “怎么,他也不要你了么?”
      我自嘲一笑,可仔细品味方才说的话,我脸色亦不大好。
      谢郁不需要我了。
      谢郁离开我了。
      分明是他欺骗在先,却以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盖住自己犯下的过错?
      怎么能?

      11
      我对不住裴沅。
      翻案之事难则难矣,幸而有半年里搜集的证据,还有父王身边的旧人相助。
      以及,那曾逃逸的赵夫人为证。
      我用了十四个月翻案,陛下怜我谢家蒙冤,令我承袭父王之位。
      可裴沅不会喜欢这些权势的,我也不愿他卷入其中。
      大仇得报,我只散了府院,又为助我之人求来庇护,转身,只向裴沅而去。
      可到了裴宅,我却见裴沅怀抱婴儿,一旁,是一个容颜姣好的女子。
      我离开时,原裴沅已经娶妻生子?
      那我又算什么?

      12
      我再次回了茗启书院。
      见完山长,掐算着时间,我等在裴沅来书院的必经之路上。
      可裴沅已经有了新的家。
      我转念一想,裴沅不再需要我了,我再出现,岂不是给他徒增烦恼?
      思索间,是日思夜想的声音。
      “谢郁?”
      “哥……”脚步微顿,我紧急住了口,“你还好吗?”
      “与你无关。”
      裴沅抱紧怀中书册,就要与我错过。
      “等等!”
      我遵循本能地抓住裴沅。
      意料之中被挣脱,裴沅已然愠怒:“别碰我。”
      见他抬脚要走,我只好紧随他身后:“哥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再闻“哥哥”二字,我与裴沅皆是一愣,我看见了裴沅回眸时眼里的痛色。
      脚上似有千钧之力,叫我再无法动作。

      13
      谢郁回来了。
      落日西斜,我回去的路上那人还在。
      他回来做什么?
      平白给我添堵。
      正想着,谢郁收起受伤之色,又说了许多无用之话。
      “哥哥,要回去了?”
      “山长说很多人都走了,你可还习惯?”
      “哥哥,我错了,我最初是想告诉你的。可我舍不得你的好。”
      我停顿几许,轻吐出一字:“滚。”
      实则,我确也不懂得谢郁。
      他一路上说个没完。
      我只得加快了步子,颇为不悦:“离我远一点。”
      行至门扉处,谢郁终是停了下来,依依不舍:“我明日再来看你。”
      我反手就将门关上。

      14
      我借轻功潜入裴宅,却见裴沅又抱着那个婴孩轻轻哄着,林叔在一侧小心逗耍着她。
      不一会,裴沅将孩子抱给一个乌发半绾的女子。
      那当是裴沅的夫人吧?
      心脏犹如被匕首一下一下切割着,我没了心思,转身跃下墙头。
      裴沅有了妻子,有了孩子,还“找”回了弟弟。
      于他而言,或许我只是一个骗子。
      甚至是,没有我的位置。
      我不该,不该。
      可,万一呢?
      趁着夜色,我再去了裴沅房里。
      我放缓呼吸,不忍将他吵醒。
      也只是在他熟睡之时,我才敢来见他。
      “我想告诉你真相的。可是,我不忍心见你因失了弟弟而失落。”
      “我只好一错再错,一再隐瞒。”
      “裴沅,阿沅,对不起。”
      “还有……”
      过往与裴沅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我抬手轻轻拂过裴沅侧脸,却触到一道湿痕。
      “还有什么?”
      那本该熟睡的人轻声问道。
      我:!

      15
      谢郁翻窗进来时,我便醒了。
      说不惊讶是假的。
      本以为是有人行窃,却不想那人就停在床前,闭着眼,我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
      谢郁唤我“阿沅”。
      不似叫我“哥哥”时的亲昵,反而多了几分缱绻。
      我一时心跳如擂鼓。
      谢郁总是这样,总在我快要绝望时又给我希望,却又一次次将希望斩断。
      只是徒增失望。
      “我……”谢郁却是摇头,“我是来和哥哥告别的。”
      我不信:“告别需要半夜翻窗?”
      我撑着身体,半倚在床头,微微歪着头打量着他。
      “不像之前叫我哥哥了?”
      谢郁抿了抿唇:“不合适。”
      笑话。
      “现在知道不合适了?”
      谢郁这回更是直接:“打扰了,我这就走。”
      眼见谢郁还想翻窗,我指着门:“门在那里。”
      谢郁点头:“好。”
      谢郁竟是头也不回。
      谢郁竟真想一走了之。
      我气急反笑,见那人还贴心给我关上窗,我直起身体,看着他的背影。
      “站住!”
      “你若真要走,今夜就不该来我房中走这一趟。
      不,你几日前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之前你以为随便几句话就能轻松离开,现在你也是这样,突然出现,说几句话纠缠于我,方才又来通知我,说你要走。”
      “谢郁,我问你,凭什么?”
      “你是我的谁?我竟要时刻将就着你,你想来就来了,就随意糊弄我,欺骗我,玩闹够了、没有耐心了,想走了,就转身潇洒离开。”
      “你可有半分考虑过我?”
      兴致起了就来招惹我,厌了倦了就拍拍手离开?
      “你还回来做什么?解释么?当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心中那根刺再被挑起,直扎得我鲜血淋漓。
      从前所学不允许我歇斯底里,我习惯了将情绪收敛。
      可是因为谢郁,都变了。
      我哑了嗓子,叫他滚。
      不过,也都要结束了。
      只待谢郁走出这道门。
      预料中的情景并未出现,谢郁反是大步折回,我惊愕不已,匆匆别开头。
      又想起夜色沉沉,他看不清。
      心中更是恼怒。
      肩膀被抓住,是谢郁将我揽入怀中。
      “谢……”
      恰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我猛地推开谢郁,指着床尾与柜子的间隙:“去那里。”

      16
      裴沅的夫人来了。
      与之前来的,还有林颜开,林叔的儿子。
      他们怎么会一同前来?
      心下讶异,我却听见几人的交谈。
      林颜开将孩子抱给裴沅:“公子,你哄哄她吧,我怎么也哄不好。”
      女子见状嗔了林颜开一句:
      “他呀,早些时候不肯让我多费神照顾玉儿,现在可好,只能半夜来麻烦公子了。
      有时也不知谁更像是玉儿的爹爹,公子,我便先回去了。”
      林颜开挠挠头,傻傻笑着:“公子是玉儿的干爹爹,干爹爹也是爹爹。”
      “是,你说的都对。”
      女子拢紧衣裳,就要离开。
      原来,那个孩子是林颜开的,那女子是林颜开的夫人。
      那是不是说裴沅他……
      心下大喜,我不防撞上柜子,发出声响。
      林夫人最先看向床尾:“是谁?”
      裴沅面色不改:“应是多狸玩着纱帐,闹出了声音,无碍。”
      我小心往里侧挪动,又闻林颜开道:
      “可今夜多狸不是跟着阿爹么?难不成进了贼人?公子小心。”
      脚步声愈近,林夫人再道:“是多狸,就是多狸,我看到猫尾巴了。”
      待几人离去,裴沅脸色一沉:“你又在闹什么?”
      内心欢喜,我只想再确认一次:“那个孩子,不是你生的?”
      裴沅面色古怪,仍是答着:“不是,你现在可以走了。”
      走?
      我哪里肯再走?
      既然裴沅尚未婚配,我争上一争又何妨?
      裴沅熄灭了蜡烛,赶我走。
      我看着阴影中他的轮廓:“我此番回来,确实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你。”
      “我之所以不再欺瞒,更是因为,我不想你只是把我当做弟弟。”
      “若我一开始告知你所有,你和我可能至多结为好友,也仅限于此。”

      17
      谢郁的隐瞒,是因为情意,剖白,却是为了解决隐患。
      倘若没有那层喜欢。
      他只会是我的弟弟。
      原来我的弟弟死了还是活着只看谢郁一人。
      而我,永远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连同我产生的情思,也是一般的可笑。
      谢郁又用起那套撒娇卖乖之术,他说,他明晓心意算不得早,无数次想坦白却又怕我恨他。
      他让我打他出气,不要憋坏自己。
      他为我拭去眼角的湿意,将我的双手万分珍重地捧起。
      “阿沅,你理理我。”
      “我并非不珍重你。”
      “我本是当朝临央王的儿子,有人诬陷父王意图谋反,我护不住府中上下。
      后来偶然得了裴献的玉佩,不想遇到了你。
      我自知不能、不能再欺瞒你,且我大仇未报,只好趁知你恨我怨我之时尽快处理完一切。”
      临央王?
      谋反?
      谢家两百余人,判满门抄斩,那谢郁……
      我抽回手,拉开被子,躺下,背过身去。
      失了至亲,彼时只有我在谢郁身旁,若我是谢郁,恐也不会也不敢轻易将真相说出。
      谢郁。
      谢郁……
      我闭了闭眼:“倦了。”
      再醒来时,手臂一阵发麻。
      我侧眸看去,是谢郁趴枕在我身旁,还不放心抓着我的手,唯恐我跑了似的。
      我移开视线,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不要。
      林叔敲门进来时谢郁也不躲,乖乖站好:“林叔。”

      18
      我知道旁人对我改观还需要很长时间。
      但我愿意去等。
      林叔走后,多狸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久未见到我它也不怕,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多狸就要跳上裴沅的床。
      “多狸,下去!”
      裴沅说,嗯,对我说的:“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而这只肥狸只当裴沅在夸它,一个劲地往裴沅身上凑,舔他。
      裴沅将多狸抱下床:“简直是难以教化。”
      我难以教化?
      嗯,裴沅说的都对。
      后来我才知道,林颜开的夫人唤作安晴,她见了我,轻笑一声:“原来这就是多狸啊。”
      此后我日日跟着裴沅,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夜里我就守在他床前,替他关好窗,晨起又为他叠被,将他吃穿住行都考虑得周全。
      对旁人,我只像裴沅教过我的,以笑颜相对。
      这日,下起了大雨。
      我去寻裴沅时,却见他和一位姑娘同撑一把伞。
      牙都要咬酸了,我想了想,还是扯出笑容走向裴沅。
      那姑娘和裴沅说了什么,连连道谢便撑着伞离开。
      我即刻上前,只怕让裴沅淋了雨。
      瞧着裴沅发丝上都落了雨珠,衣袖也湿了大半,我不由嘟囔了一句:“怎么那么不在意自己?”
      裴沅却问:“别的伞呢?”
      我心底发虚:“林叔带出去了。”吧?
      看裴沅突然抬手,又联想到他对我的态度,我立即将伞柄放入他手中,站在了雨幕里:
      “你不愿和我共撑一把伞也可,但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

      19
      谢郁以为我不愿靠近他。
      而我抬手不过是想将伞倾向谢郁罢了。
      毕竟这人向来不顾自己。
      可如此回去,谢郁和没撑伞也无甚差别。
      罢了罢了,我告诉自己,谢郁既误会,就随他去。
      这人简直笨死了。
      更过分的欺骗也好,强行和我住在一起也罢,他都做了,现在却不敢和我一起走?
      雨水在伞面汇聚,滴落成线。
      地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鞋袜和膝头靠下的衣袍,我愈是烦躁难言。
      我知道谢郁就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他穿的单薄,现下只怕早已湿透。
      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苦肉计?

      20
      苦肉计又如何?
      我偏偏会上当。
      回到宅中,林叔慌忙去扶谢郁。
      那些话语就这么闯入我的耳中。
      “怎么淋成这样了,小公子?唉,小公子,你不要再上前了。我们到时候劝劝公子,你不必……”
      “林叔,是我错了。只要他不再生气,这也算不了什么。”
      他们以为我已经走远,我竟也不知自己怎么偏偏折了回去。
      不出所料,谢郁夜里发了烧。
      我只感觉手被一个火炉围着,轻轻动了动,谢郁连呼出的气也是烫的。
      分明有自己的房间还跑来守着我做什么?
      心中酸胀难言,我与谢郁之间,哪里那么容易就说得清楚呢?
      谢郁被我扰醒,开口却是知道打扰了我,要离开。
      可我看他身形不稳的样子,只叫他乖乖躺好,随后去打水给他擦身。

      21
      裴沅,阿沅他理我了。
      他会对我笑了。
      某日,我忍不住上前,想牵起他的手,想要确认,却在最后收回落下。
      裴沅却笑了:“怎么不继续了?”
      霎时如冰消雪融,春回大地,我终于再次拥住心心念念的人。
      “阿沅。”
      与裴沅额头相抵之时,我问他:“阿沅,你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么?”
      我本以为先取得他的原谅,再是喜欢,需要很久、很久。
      裴沅说:“兄弟之间,你觉得该如此么?”
      我瞬间明了。
      裴沅将那些感情都藏得极好。
      林叔是最后发现我二人关系的。
      那日裴沅拒绝说亲时晚了几瞬,我将他压在身下,吻了许久。
      直至,林叔敲门叫裴沅。
      裴沅最后偏头躲开我的吻,眉头轻皱着:“快让开,林叔叫我。”
      裴沅哪里会知道,他此刻唇瓣微肿、眼尾含泪的模样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再俯身吻住了他。
      “公子,我进来了。”
      于是乎,林叔进来时看到的便是……
      我与裴沅正好停下动作,一齐偏过头去。
      林叔老脸一红匆匆离开,还带上了门。
      “都说了叫你停下。”
      裴沅恼了,我知道。
      “可我若是不阻拦,哥哥你是不是就要答应那媒婆了?”
      裴沅被我噎住,我便接着假模假样失落道:“哥哥,我就是担心……”
      不须片刻,唇上落下温软,裴沅正色道:“还担心么?”
      “担心。”
      “担心不够爱你。”
      我再将裴沅推倒,“哄”他与我成亲。
      裴沅制住我手上动作,一一应下。
      后来,我总喜欢缠着裴沅,裴沅也会纵着我。
      我爱裴沅。
      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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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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