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在场的人生

作者:冷月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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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晨光微微亮,从白色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痕。

      我是被一阵细微的、吸溜吸溜的声音吵醒的。意识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浮起,首先捕捉到的是空气里熟悉的食物香气——豆浆和煎饼果子。

      睁开眼,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里一幅……有些诡异的画面。

      我的书包侧袋敞开旁边,那颗圆滚滚、鹅黄色、自称“大团”的芒果大福,正在茶几上。它的“身体”前方,用两个小圆手,一只拿着它的专用杯盛冒着热气的豆浆里,另一只拿着一块金黄的煎饼果子,正在以一种极其欢快、甚至可以说是“狼吞虎咽”的速度,吸溜豆浆,啃咬着煎饼。

      而沙发上,顾江野正以家长看到都会打他的坐姿地坐着。他穿着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书包随意地丢在脚边。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串钥匙,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有些冷硬,又带着点百无聊赖的慵懒。

      他似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我醒来的动静,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脸上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瞬间收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坐直了身体,脊背挺得笔直,像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好学生。

      “你醒了?”他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眼神却有些闪烁。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茶几上正在暴风吸入早餐的大团,最后视线落回他身上。

      “咳,”顾江野清了清嗓子,主动解释,语速比平时快了些,“那个……我早上过来送早餐,敲门,是你这个……呃,精灵朋友开的门。”他指了指大团,“它说你还睡着,我就……进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它让我进来的。”

      大团听到提到自己,百忙之中抬起眼睛,小圆手还拿豆浆里,对着我眨了眨,算是默认,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我撑着坐起身,揉了揉睡得有些发胀的额角,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今天不是周一吗?你怎么没去上学?”

      顾江野似乎松了口气,回答道:“这周我们田径队下午要开始集中训练,一直到晚上。而且……我平时训练和学习都还算刻苦,跟班主任申请了,周一到周三可以八点到校,不影响早自习就行。”

      他解释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哦。”我应了一声,没再多问。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向卫生间洗漱。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顾江野……又来了。他似乎把每天早晨送早餐当成了某种固定程序,甚至能…或者说?大团这个吃货根本不需要说服,大团给他开门。这种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渗透方式,让我有些无奈,却也……并非全然反感。至少,早餐是实实在在的。

      洗漱完,我回到客厅,在地板上铺着的那个柔软的旧毛毯上坐下,拿起属于我的那份豆浆和煎饼,小口吃了起来。胃部经过一夜的休息,安分了许多,温热简单的食物落进去,带来熨帖的暖意。

      顾江野也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这次他没有再玩钥匙,而是安静地看着我吃。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线条分明的下颌。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从茶几下面,轻轻握住了我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薄茧,力道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吃早餐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抽回,只是抬眼看他。

      顾江野见我默许,眼底掠过一丝欣喜,但随即,那欣喜又沉淀下去,化为一抹复杂的、带着点委屈和不安的神色。他抿了抿唇,低声开口,声音有些闷:

      “肖槐安……你还是笨笨的才好。”

      我没懂他这话的逻辑。

      他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手背,继续说,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抱怨:“变聪明了……会写歌,会发视频,好多人看你……吴泽那家伙……又能天天跟你坐在一起……”

      他说着说着,不知道是因为情绪低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头顶的黑发间,竟然悄无声息地冒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纯黑色的三角形狼耳!那对耳朵不像吴泽开心时会精神抖擞地竖起,而是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贴在发间,连带着他身后,一条蓬松的、同样无精打采垂着的狼尾巴也露了出来,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蔫蔫地扫着沙发坐垫。

      他整个人(狼?)都散发着一种“我很委屈,我被冷落了,我不开心”的低气压。

      我看着他那对耷拉的耳朵和垂下的尾巴,再看看他闷闷不乐又强装不在意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他擅自进门而生的微末不快,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柔软情绪。

      顾江野,这个平时看起来又狼又野、占有欲强到不行的家伙,居然也会有这么……幼稚又直白的一面。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豆浆杯,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碰了碰他那只紧握着我的手,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哄劝的意味:

      “你也傻。”

      他猛地抬起头,耳朵应激般地微微抖动了一下,眼神错愕地看着我,像是在问“我怎么傻了?”

      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光担心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高中,然后……同一所大学。”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顾江野那双总是显得深邃锐利的狼眸,骤然亮了起来!像是漆黑的夜幕骤然被点燃了万千星辰,璀璨得惊人。

      他头顶那对耷拉的狼耳“嗖”地一下精神抖擞地直立起来,耳尖敏感地转动着。身后那条原本蔫蔫的尾巴,像是被注入了无限活力,开始以惊人的频率和幅度疯狂左右摇摆起来!“啪啪啪”地拍打着沙发垫,快得几乎能扇出风来!

      巨大的、纯粹的喜悦,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满溢出来,几乎要照亮整个客厅。他脸上那点委屈和闷闷不乐一扫而空,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灿烂到有点傻气的笑容。

      “真的?”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我有些疼,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期待,“你说真的?一起考高中?大学?”

      “嗯。”我点了点头,抽回被他捏得发疼的手,继续低头喝豆浆。

      “太好了!”顾江野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尾巴摇得像个高速螺旋桨,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要溢出来的兴奋。他急匆匆地抓起地上的书包,胡乱往肩上一甩,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我,眼睛亮得像盛满了阳光。

      “等我!我一定会努力的!”他大声说完,拉开门,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楼道里传来他咚咚咚快速下楼的声音,还有尾巴,大概没收回去?扫过墙壁的细微声响。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大团吸溜完最后一口豆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的声音。

      我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又看看茶几上被他兴奋之下差点碰翻的豆浆杯,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像只被顺了毛就开心得找不着北的大型犬。

      顾江野走后,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宁静。上午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满一室。

      我盘腿坐在毛毯上,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昨晚发布的那个新视频的数据。依旧是惊人的增长,粉丝数又涨了一大截,私信里除了鼓励和催更,竟然还零星出现了几个自称是“音乐工作室”或“自媒体公司”的账号发来的合作意向。我没立刻回复,只是默默记下。

      自媒体……似乎真的能带来一些收入。

      中午,我没有再依赖顾江野的“投喂”,而是决定自己动手。用这两天视频带来的、还可以生活的平台分成收入,我去了趟附近的超市。

      买了一袋饺子皮,一盒调好的猪肉白菜饺子馅,又买了酱油、醋、香油、芝麻酱这些基本调料,还有一小包炖肉用的简易香料包。最后,咬牙添置了一个正常的平底锅,一个汤勺,一套简单的碗筷——这个临时的“家”,终于有了一点可以开火的迹象。

      拎着东西回到家,我洗干净手,开始在空荡荡的、擦得锃亮的厨房台面上包饺子。

      拿起饺子皮的瞬间,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从指尖传来。原主肖槐安的记忆碎片悄然浮现——是奶奶李丹妮。是无数个寒暑假、周末,奶奶从老家过来,在狭小的厨房里,手把手教她包饺子、捏包子的画面。奶奶粗糙温暖的手,带着面粉的香气,一遍遍重复着“褶要捏紧,馅别放太多,不然煮的时候会破”……

      我的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记忆,熟练地舀馅,对折,捏合,指尖灵巧地翻飞,一个个胖嘟嘟、褶子均匀的饺子很快就摆满了临时充当案板的干净托盘。不止饺子,当我尝试着回忆包包子时,手指竟然也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揉面、擀皮、提褶的动作,虽然因为没有发面,最终只捏了几个“死面”的小包子形状,但那种流畅感让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原主肖槐安,在奶奶那里,原来学会的不只是忍耐和伪装,还有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属于家的温暖技能。只是这些技能,在压抑的环境里,被深深埋藏了。

      我一口气包了三大盘饺子,整整齐齐,像等待被吃的小白鹅。

      烧开一锅水,先下了几个饺子尝尝咸淡。又嫌麻烦,干脆煮了一小包泡面,丢了几个饺子进去,还突发奇想,用剩下的饺子馅团了几个小丸子,丢进面汤里一起煮。

      一碗热腾腾、内容混杂的“豪华泡面”出锅。面条、饺子、肉丸,配上一点酱油和香油,简单的味道,却因为是自己亲手所做,吃起来格外踏实满足。

      吃完饭,胃里暖暖的。收拾碗筷时,我在放杂物的抽屉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白色药瓶。拿起来一看,是医生之前开的、用于缓解焦虑和抑郁症状的药物。原主似乎按时吃了一段时间又不吃了。

      我沉默地看了药瓶几秒,倒出半片,就着温水吞了下去。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真的起效,过了一会儿,那种长期萦绕不去的、紧绷感和隐约的焦虑,似乎真的缓和了一些,头脑也感觉清醒了不少。

      趁着状态不错,我坐到书桌前,摊开课本和厚厚的笔记本,开始梳理知识点,记笔记。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

      下午六点半左右,天色渐暗,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我起身开门。

      吴泽站在门外,穿着整齐的校服,书包背得规规矩矩。看到我,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睫,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他将手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我,声音轻柔:“这是今天老师补充的笔记,还有……作业。”

      “谢谢。”我接过,侧身让他进来。

      吴泽走进来,看到屋里洁白空旷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收敛。他有些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似乎不知道该坐哪里——沙发被顾江野坐过了,但他好像不想坐。

      我指了指地上的毛毯:“坐这里吧。”

      吴泽立刻点头,乖巧地在毛毯上坐下,位置离我不远不近。他将书包放在一边,手指有些紧张地绞着衣角。

      我在地毯另一侧坐下,翻开他带来的笔记。他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工整清晰,重点突出。看了一会儿,我感觉到旁边的视线。

      吴泽又在偷偷看我。当我的目光扫过去时,他又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移开视线,耳根通红。

      过了片刻,一只温热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从毛毯下,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挪了过来,用小指的指尖,轻轻勾住了我的小指。

      像某种无声的、怯生生的问候。

      我停下翻笔记的动作,没有转头,只是任由他勾着。然后,轻轻回握住了他整只手。

      吴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无声的喜悦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我能感觉到他手指的颤抖变成了另一种频率,手心微微出汗,但握得很紧。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声音比刚才大了些,但依旧轻柔:“那个……今天数学课讲了一道奥数拓展题,有点难,我……我讲给你听?”

      “嗯。”我点点头。

      吴泽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拿出草稿纸和笔,开始认真地讲解起来:

      “题目是这样的:t的速度为1,且经过三角形ABC的时间为0.48;v的速度是t的二分之一,且经过AC和BC比经过AB的时间快。已知AB=12,角ABC为105度。又从B点延长出BM线段构成三角形ABM,已知角MBA为69度,从而得知角BAM : 角BAC = 4 : 5。”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出草图,标注已知条件。

      “问题是:(1)求AC,BC的长度。(2)求角ABC和角ACB的度数?(这里他顿了一下,修正道)哦不对,角ABC已知是105度,应该是求角BAC和角ACB。(3)求角BMA的角度。”

      他的思路清晰,讲解耐心,偶尔会停下来问我听懂了没有。原主肖槐安的数学天赋似乎真的不错,再加上我作为宿主本身的逻辑思维能力,这些几何与速度结合的题目,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我拿起笔,在他画的图上补充了几条辅助线,根据速度、时间、路程的关系列出方程,再利用三角形内角和、角度比例进行推导计算。

      吴泽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眼神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点点……崇拜?

      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数字和符号跳跃。很快,我得出了一组答案,并写下了解题步骤。

      “解:(1)设AC长度为x,BC长度为y。根据速度时间关系及角度比例,可列方程组……解得 x=16,y=20。所以AC=16,BC=20。”

      我一边写,一边简洁地解释关键步骤。

      吴泽凑过来看,眼睛越来越亮,等我写完,他忍不住轻声赞叹:“对!就是这样!你好厉害!步骤比我想的还简洁!”

      他看着我,脸颊因为兴奋而微红,尾巴不知何时又悄悄冒了出来,在身后小幅度但欢快地摇晃着,耳朵也精神地竖着,耳尖朝着我的方向。

      “加油!”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眼睛里满是真诚的鼓励,“你数学真的很有天赋!我们……明天见!”

      他说着,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我的手,站起身来。大概是觉得今天已经得到了莫大的“奖励”,他不敢再奢求更多,怕得寸进尺会让我反感。

      “明天见。”我也站起身。

      吴泽开心地笑了,像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背起书包,对我挥了挥手,然后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那条黑色的狼尾巴在门口一晃而过。

      关上门,屋里再次只剩我一人。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讲题时清朗的声音,和那份干净纯粹的喜悦。

      我重新坐回书桌前,借着刚才解题的劲头,一鼓作气把今天的作业全部写完。

      然后,我拿出手机,再次打开了录像功能。

      这次,我没有再选择黑屏。而是从网上找了一个简单的、卡通面包袋子的动态贴纸特效,调整位置,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我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镜头,想象着某种场景,想象着原主备忘录里另一种更尖锐、更戏剧化的情绪。然后,用一种与昨晚清唱截然不同的、带着点冷冽、讥诮,又隐含着怒气的女声,开口唱道:

      “记得吗那个雪夜的路边
      我们分食半袋炸鸡柳
      如今你在名利场笑得甜
      踩着我的颈椎够到水晶灯沿”

      停顿,气息转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和控诉:

      “你们在怕!怕我成为社会新闻头条!
      怕记者挖出你们喝过我收藏的罗曼尼康帝!
      你在怕什么?怕自己变成共犯?
      还是说你!连悼词都偷偷练习过半?”

      声音渐弱,转为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轻哼:

      “如果没有我你至今分不清香槟杯型!
      哪配在ins晒我送你的鳄鱼皮铂金!”

      最后,音调陡然下沉,变成一种近乎耳语般的、带着诡异温柔的哼唱,却比嘶吼更令人心底发寒:

      “啦啦啦 他们在为你庆生呢
      蛋糕刀还沾着我的血渍
      当警笛刺破华尔兹舞曲
      记得说我们从来不曾相识……”

      唱完,按下停止键。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把胸腔里某种淤积的、黑暗的、属于原主也可能属于我自己的情绪,通过这极具张力的演唱宣泄了出去,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甚至有一种奇异的畅快感。

      将视频简单剪辑,配上歌词字幕,依旧用了一个简单的音符表情作为标题,发布了出去。然后,我就没再管它,任由它在网络世界里自行发酵。

      走到那个小小的、之前被我偶然发现的、带有一面可伸缩透明遮挡布的阳台,大概是以前住户封起来晾衣服用的。我拉开遮挡布,傍晚微凉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烟火气。

      我回屋,用新买的材料,随意调了一杯说不上名字的、酸甜中带着微涩的饮料,加了几块冰。然后抱来厚厚的被子和枕头,在阳台干净的地板上打了个简单的地铺。

      我端着饮料,在地铺上坐下,背靠着墙壁,屈起膝盖。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远处的霓虹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近处是老旧小区零星亮起的灯火,窗户里透出模糊的人影和电视的蓝光。楼下偶尔传来孩童的嬉闹、大人的呼唤、电动车驶过的声音,混杂着不知哪家飘来的饭菜香。

      这一切喧嚣,却奇异地让我感到平静。我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小口啜饮着冰凉的饮料,看着夜色一点点浓稠,看着灯火一盏盏明灭。

      晚风拂过面颊,带走最后一丝燥热。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隐隐传来闷雷声,细密的雨点开始敲打在透明的遮挡布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雨声渐渐变大,掩盖了远处的人声,世界仿佛被包裹在了一层湿润的、安全的隔音罩里。

      我将空杯子放在一边,躺进柔软的被窝里。厚实的被子包裹住身体,阻隔了地板的凉意。耳边是规律而绵密的雨声,像大自然最温柔的白噪音。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雨声和独处的安宁中,彻底松弛下来。

      意识渐渐模糊,沉入无梦的黑暗。

      这个雨夜,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小小的、临时的家,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然的睡眠。

      肖槐安的世界,正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悄然生长出新的根系与枝叶。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此刻,她拥有了片刻喘息,和一场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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