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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皇后,母仪天下
惊蛰刚过,京都的护城河边抽出新绿的柳丝,普惠医馆前的老槐树上也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苞。沈微婉正带着女医们将晾晒好的金银花收进药柜,素心捧着一卷明黄的册宝走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娘娘,礼部刚送来的册封礼单,您瞧瞧?”
册宝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光,沈微婉却只是扫了一眼便推回去:“放着吧。让她们把库房里的小儿退烧药分装好,昨日顺天府来报,城西有几家孩子染了风寒。”
素心拗不过她,只好先将礼单搁在一旁,转身去招呼女医们分装药材。正忙得团团转时,秦风匆匆走进来,手里提着个食盒:“皇后娘娘,陛下说您一早没吃点心,让小的送些过来。”
沈微婉接过食盒,里面是几样她爱吃的糯米糕,还冒着热气。“替我谢过陛下。”她拿起一块递给素心,“正好大家歇会儿,垫垫肚子。”
秦风笑着回话:“陛下还说,册封大典的礼服已经送到坤宁宫了,让您务必抽空去试试,别又像登基那天似的,嫌凤冠太重。”
这话逗得女医们都笑起来。沈微婉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了,告诉他我晚些就回去试。”
其实萧玦登基后便提出要举行册封大典,却被沈微婉以“滇地初定,民生待兴”为由搁置了三个月。直到春分那日,老皇帝在御花园晒暖时笑着说:“皇后的尊号不定,天下百姓都替你着急呢。”她这才松了口。
傍晚回到坤宁宫,鎏金的凤冠正摆在梳妆台上,十二串珍珠垂下来,映得满室生辉。宫女们捧着十二章纹的翟衣围上来,沈微婉却让她们先收起来,自己换上常服去了养心殿。
萧玦正在批阅奏折,案上堆着各地送来的春耕简报。见她进来,他放下朱笔,指着其中一本笑道:“你看,北疆的牧民说去年种的地锦草卖了好价钱,非要给你送两匹狼皮来。”
“狼皮太沉,让他们换成枸杞干吧。”沈微婉拿起另一本奏折,上面是林若雁关于推广女学的奏请,“这折子我看了,江南的女学可以先在苏州试点,那里的商户愿意捐钱建校舍。”
两人凑在一起商议着政务,直到秦风来请用晚膳,才发现窗外已黑透了。餐桌上摆着简单的四菜一汤,萧玦给她盛了碗山药排骨汤:“明日的册封大典,不必紧张。按礼部的流程走就行,若是累了,就悄悄告诉我。”
沈微婉喝着汤,忽然想起初见时他在医馆里喝药的模样,忍不住笑:“当年你喝药都怕苦,如今倒教起我来了。”
萧玦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指尖:“那时我没想到,这世间竟有比药更苦的责任,也有比糖更甜的牵挂。”
册封大典定在春分后的第一个吉日。天还没亮,坤宁宫就热闹起来。宫女们捧着妆奁鱼贯而入,素心拿着梳子要为她绾发,却被她拦住:“简单些就好,别太复杂。”
最终她只梳了个随云髻,簪上那支素银凤钗,耳坠是两串小小的珍珠,还是当年在北疆时牧民送的。换上翟衣时,她看着镜中一身繁复礼服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仿佛昨日还在普惠医馆的药炉前熬药,今日却要站在万民面前接受册封。
“娘娘,该启程了。”素心轻声提醒。
沈微婉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殿门。萧玦已在宫门口等候,他穿着十二章纹的龙袍,见她过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
从坤宁宫到太和殿的路不长,却仿佛走了很久。宫道两旁站满了禁军,他们手中的长枪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却掩不住眼底的敬重。路过普惠医馆时,沈微婉看见王婶带着孩子们站在门口,手里举着“皇后娘娘千岁”的牌子,老郎中则捧着一束刚采的迎春花,要往她手里塞。
“陛下,皇后娘娘,这花旺家宅!”老郎中笑得见牙不见眼。
萧玦接过花,递给沈微婉:“拿着吧,百姓的心意。”
太和殿前的广场上,百官按品级肃立,各国的使臣也来了,捧着琳琅满目的贺礼。沈微婉跟着萧玦走上丹陛,转身面对广场上的百姓时,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童声——是启智女学的孩子们在唱《女医传》里的歌谣:“医者心,天地知,百草香里话桑麻……”
礼官高声宣读册封诏书,声音透过铜喇叭传遍广场:“咨尔沈氏微婉,性资敏慧,德容兼备。北疆救厄,南疆济危,兴医馆以安黎庶,办女学以启民智……今册封为皇后,钦此!”
萧玦亲手为她戴上凤冠,又将象征皇后权力的凤印放在她手中。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沈微婉忽然想起老皇帝给她那枚小玉印时说的话——“宫里的库房,能救急,也能救命”。
她举起凤印,对着广场上的百姓深深一揖:“多谢陛下,多谢天下百姓。微婉不才,往后必与陛下同心,以医济世,以教兴邦,不负‘皇后’二字。”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让广场上的百姓都红了眼眶。王婶抹着眼泪对身边人说:“咱们沈医官,哦不,皇后娘娘,真是从骨子里疼百姓啊。”
册封大典后,按惯例要在御花园设庆功宴。各国使臣纷纷上前敬酒,波斯的使者献上一块鸽血红宝石,说要给皇后做胭脂;东瀛的使臣带来一株千年人参,说听闻皇后医术高超,愿求《药圃经》的抄本。
沈微婉一一谢过,却将宝石转赠给了启智女学,让她们给孩子们做头饰;人参则送到了普惠医馆,说要给病重的百姓补身子。“《药圃经》早已刊印天下,”她笑着对东瀛使臣说,“若贵国需要,我让人多送些去便是。医者无国界,药草亦无国界。”
使臣们都赞她气度不凡,镇北王更是在席间举杯:“老臣敬皇后娘娘一杯!当年北疆若不是娘娘,老臣这条命早就没了!如今看到娘娘母仪天下,老臣这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萧玦笑着陪她饮了酒,低声在她耳边说:“你看,大家都服你。”
沈微婉脸颊微红,轻轻推了他一下:“别乱说。”
宴席过半,沈微婉借口更衣,带着素心去了普惠医馆。傍晚的医馆里依旧热闹,女医们正在给百姓诊病,药炉上熬着的药汤咕嘟作响。见她进来,正在抓药的老郎中吓了一跳,连忙要下跪,被她拦住:“快忙吧,我就是来看看。”
角落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在哭,说孩子烧得厉害,家里却没钱抓药。沈微婉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看他的眼睑,对女医说:“用麻黄汤加减,再配上退烧药,我去煎药。”
她系上围裙,熟练地生火、抓药、煎药,素心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娘娘,您刚册封完,怎么能做这些?让她们来就是了!”
“煎药不分尊卑。”沈微婉笑着搅了搅药锅,“再说,我做惯了这些,闲着反而不舒服。”
药煎好时,萧玦也寻到了医馆。他没惊动任何人,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给孩子喂药,看着她耐心地教妇人如何熬药,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汗被晚风轻轻吹散。
等妇人抱着睡着的孩子千恩万谢地离开,萧玦才走过去,替她解下围裙:“累了吧?回宫了。”
两人并肩走在暮色渐浓的宫道上,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沈微婉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给你的。”
里面是几块甘草糖,用油纸包着,还带着她身上的药香。“今日宴席上的酒太烈,含一块缓缓。”
萧玦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甘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微婉,你知道吗?他们都说,你是大启开国以来最好的皇后。”
“我不在乎好不好。”沈微婉仰头看他,眼里映着晚霞的光,“我只在乎,多年以后,百姓会不会说,有过这么一位皇后,他们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些。”
萧玦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混着甘草的甜:“会的。一定会的。”
回到坤宁宫时,月光已经爬上窗棂。沈微婉换下翟衣,将凤冠小心翼翼地放在妆盒里,却把那枚素银凤钗插回发间。素心进来收拾,看见案上的凤印旁放着本《农桑辑要》,里面还夹着几张百姓送来的谷种样本。
“娘娘,您真是……”素心无奈又心疼,“册封大典刚结束,您就不能歇歇吗?”
“歇不住啊。”沈微婉翻开《农桑辑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她的批注,“你看这页,江南的双季稻若是能推广开来,每年能多收三成粮食,百姓就不用再挨饿了。”
素心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明白,所谓母仪天下,从来不是凤冠霞帔的威仪,是藏在药香里的牵挂,是写在农书上的惦念,是把天下百姓的冷暖,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几日后,沈微婉以皇后名义颁布了三道懿旨:一是将宫中库房的药材分发给各地普惠医馆,要求每月免费为贫苦百姓诊病;二是在全国范围内征集女学先生,凡识字的女子均可报名,由朝廷发放俸禄;三是设立“农桑奖”,奖励那些改良农具、推广新粮种的百姓。
懿旨传出,天下百姓无不称颂。江南的商户主动捐出百间校舍,北疆的牧民送来最好的种羊,连西域的药商也带着新药材赶来京都,说要献给皇后娘娘。
启智女学的孩子们画了幅《皇后娘娘巡视图》,贴在医馆的墙上。画里的沈微婉穿着布裙,背着药箱,身边跟着个拄着拐杖的老郎中,远处的田埂上,萧玦正和农夫一起插秧。
沈微婉路过时看见,忍不住笑了。萧玦从身后走来,指着画里的自己:“他们把朕画得太黑了。”
“那是因为陛下总去田里帮百姓干活,晒黑了才好看。”沈微婉挽着他的胳膊,“你看,这里还有阿朵呢,她在教南疆的孩子们读书。”
画的角落里,阿朵穿着女学先生的衣裳,黑板上写着“读书报国,行医济世”八个字,正是当年林若雁教给她们的。
春风拂过,老槐树上的花苞簌簌落下,落在两人的发间、肩头。远处传来普惠医馆的药铃声,清脆悦耳,像极了百姓们发自心底的欢笑。
沈微婉忽然想起册封那日,礼官高声唱赞“母仪天下”时,她心中闪过的念头——所谓天下,不过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间间升起炊烟的屋舍,一片片长满庄稼的田野。而她能做的,就是守着这份药香,这份牵挂,陪着身边这个人,把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直到万里江山,处处有欢笑,户户有暖阳。
月光下,坤宁宫的灯亮了很久。窗纸上,两个依偎的身影映在墙上,像一幅最温暖的画。画里有药香,有书声,有说不完的家常,还有藏在岁月里的,关于“母仪天下”最动人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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