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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月恨霜踩着冰晶飞了几公里，来到离小镇最近的小河边，开始不停地施展法术。
她颤抖地伸出手，囫囵地用手指划了几个圈指向河中心。
河面波澜不惊，期望中的大漩涡并没有出现。
漩涡不出现，她就没法经过水路离开这里回到昆仑山。
她想离开这里，远离陆君遥和那个少女，远离这两个让她痛苦的人。
她不想去别的地方，不想留在这肮脏的人间，一心只想回到仙界，找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联的地方，把自己禁闭起来，不见任何人。
所以她不停地试，一次又一次地对河水施法，可是河水仍然安静无波，没有一次出现大漩涡。
试了无数次之后，她终于停下来了。
月恨霜怔怔地看着河水，小河的水缓缓流动，无声地回应着她，仿佛在嘲笑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为什么……
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会有这种反应。
明明说过要忘了他。
他前世的一切，现世的所有，都已经和自己毫不干了。
当她来到这个人界之时，就时时刻刻都在告诉自己，不断重复地提醒自己，不要被过去所左右。
她也早已下定决心这么做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自己还是
无法忘记他
………
………………
一滴眼泪从眼角悄悄地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风轻轻的吹过，轻抚着她的长发和衣摆，把滴落下来的泪水轻轻带走。
她一个人站在河边，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流着眼泪。
泪水和着一丝丝红色从指缝间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描绘着早已破碎的感情。
“月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那是陆君遥的声音。
陆君遥一路跑出来，还没到半路就跟丢了，但他知道月恨霜一定会来河边，因为这是通往昆仑山的“路”。
所以他紧赶慢赶来到小河边，随着河道走了几步，就看到她一人独自站在河边。
他只是看到她的背影和她捂着脸的样子，肩膀在一抽一抽地颤抖，便知道她哭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月恨霜。
陆君遥不敢贸然打扰，只能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叫她的名字。
月恨霜的肩膀停止了抽动，但是她并没有回头，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月姑娘……”
陆君遥见她没有回应，便向前走了一步，用缓慢的语气说道，“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我……”
陆君遥没有把话说完，他也说不下去，因为他感觉月恨霜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问题也许还是出在自己身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月恨霜没有立即把他赶走，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隔了好一段时间，月恨霜才把手放下，抬头看向缓缓流动的河水。
“你为什么追过来。”
月恨霜冷冷地问道。
“我担心你。”
陆君遥看着她的背影回答道。
“担心我什么？”月恨霜说道，“我是神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的未婚妻吗？”
“未婚妻？你是说小莲吗？”
陆君遥摇了摇头，否认道：“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一直以来都只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哼。”
月恨霜不屑地笑了一下。
她转过身来，用冰锥一般的视线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微微弯起。
“她这么喜欢你，你可不要负了人家。我觉得你们两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一世再次娶了她，有何不可？”
陆君遥忽一怔，没有完全理解她的嘲讽。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而是直意面对月恨霜的询问。
“那是不可能的。”
陆君遥回答道，
“因为我只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月恨霜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陆君遥竟然这样当着她的面直接说了出来。
“你……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陆君遥低眉，有些伤感地说道，
“就算人仙不同路，你我或许永远却也不可能走到一起，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的只有月恨霜一人，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呵……呵呵……”
月恨霜听到陆君遥这么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她不仅在嘲笑陆君遥的荒谬，同时也在嘲笑她自己。
这些话好耳熟啊……
好像很久以前便听过，大概有一千年之前吧，那个人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的他在自己面前是那么的信誓旦旦，以至于她以为他是真爱自己的，所以她对他也同样抱有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爱情。
她以为他们会这样永远相爱，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把她送走了，娶了那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她绝望地笑出声来，大声控诉道：
“呵呵呵，好个冠冕堂皇的说辞！那你那个妹妹是怎么回事？她就这样出现在你身边，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们朝夕相处还有婚约，这难道是巧合？说出来你信吗！”
“你是说小莲？她只是我捡来的义妹而已啊。”
陆君遥不明就里，他不明白月恨霜为什么说这些话，无论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
小莲来到他家确实是一种偶然，他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妹妹呢。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巧合！”
月恨霜看着他，感情失控地大声说道：“一千年前你娶了她，现在转世了，她又回到了你的身边，你却和我说这是巧合！可笑，原来如此……说不定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你说什么……！”
陆君遥脑袋里“轰”地一下，似乎有什么炸开来。
他突然感觉到头痛欲裂，扭曲着脸用手抱着脑袋，但是无论怎么回忆，却还是想不起那些事。
不过他却依稀记得在广寒宫笼子里那只蟾蜍说的话，说他曾经抛弃了它们宫主，娶了另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人……
莫非，这就是自己前世做过的事？
可是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那个蟾蜍说的话，包括如今月恨霜说的这些，感觉就像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越是想回忆出点什么来，越是感觉到痛苦，他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双膝弯曲，怕是一不小心就要跪在地上。
“少爷！”
小莲从后面跑过来，抱住了陆君遥，她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
小莲抬头愤怒地看向月恨霜，大声地斥责道：“你到底对我家少爷说了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月恨霜看着他们两，心脏纠成了一团，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弯曲了嘴角，笑容之中带着一丝绝望。
“你笑什么……”
小莲见她毫无悔意，更是觉得愤怒，气话脱口而出：
“你这女人一来我家就生了这么事……害得我夫君……少爷身体不适……！”
“够了！”
陆君遥大声地打断了小莲的话。
他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皱着眉头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抬起头看着小莲说道：
“够了……不要再说了。”
“少爷……”
陆君遥慢慢地站起来，看着小莲说：“小莲，我不会娶你的。”
小莲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
她顿时感觉到晴天霹雳，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几乎失去平衡，随即两行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倾涌而出。
“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你。”
陆君遥直视着小莲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难道……是因为她……”
小莲指着月恨霜，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用颤抖的声音哭着说道。
陆君遥摇了摇头，说道：“与她无关。无论月姑娘是否会出现，我都不会娶你的，我说过，我对你只有亲情，不会有爱慕之情。”
“不……不！不对，不对！”
小莲拼命地摇头，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会娶我的……！如果她没有出现的话，你一定会娶我的！亲情可以转化成爱情，我可以等！等多久我都愿意……！”
小莲抱着陆君遥的腰大哭了起来：“不要抛弃我……少爷……君遥哥哥……求求你……不要抛弃小莲啊……”
陆君遥看着这样的小莲，心里也觉得十分难受。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慢慢地解开了她的双手。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不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以后必定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
小莲见苦苦哀求也没有用，内心更加地绝望了。
她突然转过脸怒视着月恨霜，两只眼睛像是要射出火来。
是她！
一定是这个女人蛊惑了少爷！
明明少爷和我在一起最久，也对我是最好，为什么会突然喜欢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小莲毫无征兆地从腰间掏出一把陆君遥曾经送给她的防身小刀，朝月恨霜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陆君遥一个箭步挡在她们中间，徒手抓住了小刀。
小刀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手掌中间滴落下来，染红了他脚下的一小片土地。
“小莲……住手！”
陆君遥扭曲着脸，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少爷……你竟为了她……”
小莲握着的匕首被抓得牢牢的，怎么都抽不出来。
她心如死灰，用颤抖的声音哭泣地说道：“你竟为了她挡在我面前，我若再偏一点，你岂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小莲……不要做傻事……大哥绝对不会允许你做这种傻事的……”
陆君遥看着她心痛无比地说道。
他不明白，为何一直朝夕相处的妹妹竟然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以前的她性格胆小，做事情总是小心翼翼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动手伤人。
如今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莲也不明白，为什么陆君遥会为了眼前这个只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其实陆君遥是在救她，倘若月恨霜出手，恐怕自己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今小莲眼中只有陆君遥一人，她被这爱意深深地困在自己编织的牢笼之中，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其它的情感了。
此时此刻，她除了爱，又多了一份恨意。
恨绝了不远处站着的月恨霜。
她看了一眼月恨霜和陆君遥，松开手里的刀子，咬着牙头也不回地往河边的大山里跑了。
“小莲！”
陆君遥在她身后大喊道，但小莲就像没听到似的，一个劲地往大山深处跑。
这里是小镇的边缘，前面就是群山连绵，山里灌树林林，即使大白天的也有点儿幽深恐怖，越往深处越不知道会有什么野兽妖怪蹦出来。
当初陆恩生就是在这里的山中为了救人被妖怪杀死的。
陆君遥深知这山中的危险，咬了咬牙，转头对月恨霜说道：“月姑娘，我去去就来！”
说罢，陆君遥也朝着大山深处追去了。
月恨霜漠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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