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死
莱恩的手指不受控地扣上扳机,冰凉的枪口重重抵住自己右侧太阳穴。
一股外力蛮横地操纵着他的肢体,仿佛提线木偶般精准而冷酷。
他能感受到自己食指不自觉的用力,他拼命抵抗着,手指却越来越酸,肌肉因抗拒剧烈颤抖。
牙关紧咬到泛起铁锈味,喉间压抑着野兽般的低吼。
他就要这样死了吗?可他才重获新生不久,他明明才得到了新的希望。
原来从落到维克托手里开始,他的人生就画上了结局。
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就在意识即将被愤怒吞噬时,他透过散去的烟雾撞见了白皎的眼神。
那双总是平和清明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紧缩成针尖,脸颊惨白,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但他已经听不太清了,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无论怎么样,他都是很感激白皎的,虽然相处的事件格外的短,但他过的很快乐,如若牺牲自己能帮助到白皎和更多的人,那也比孤零零的死在维克托的手里强。
只是,哥哥,我好像没办法再成为你口中稳重的人了。
绷紧的肩颈松开了,莱恩不再挣扎着对抗那股操控自己的力量,反而任由手指顺应机械的指令收紧。
枪管传来的金属冷意渐渐模糊,视野里只剩下白皎向他冲过来的画面,嘴里好像在大喊着:不要!
扳机扣动的刹那,莱恩甚至扬起嘴角。
“嗒。”
撞针轻响没入骨髓的寂静。
*
“莱恩!莱恩!”白皎抬起莱恩的身体,他的身体还很温热,全身不自觉地抽搐着,双侧瞳孔开始散大,颧骨上方瞬间绽开一个边缘焦黑的孔洞,硝烟混着皮肉烧灼的气味弥漫开来。暗红血液混着灰白组织碎屑从弹孔涌出,顺着耳廓浸透衣领。
她顾不得去看维克托到底什么表情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问系统。
“他还有救吗?”
“你能救他吗?”
“在吗?”
“说话。”
【系统没办法操作该世界的生命体,宿主可以移致理疗室尝试。】
啊对啊,还有理疗室,白皎将莱恩的身体轻轻抱了起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向邮轮的理疗室。
开门的瞬间,里面的诺诺也同时望了过来,她看到白皎怀里的莱恩似乎惊呆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白皎掠过了诺诺,走到了理疗室的最里面,这里摆放着一台医疗舱,根据系统所说,这台医疗舱能够治愈大部分疾病,但是一天就要花费100个积分点。
白皎毫不犹豫的将人放了进去。
合金舱门无声滑闭的瞬间,冰蓝色流光漫过莱恩染血的身躯。冰冷的嗓音在密闭空间里荡开涟漪:
“致命伤锁定:右颞骨穿透,脑干受压。”
三束银白色机械触须倏然探出。
一条柔性束带如活蛇般缠紧他抽动的头颅,另一条触须尖端刺入颈侧,注入的透明液体让痉挛的肌肉归于死寂。
第三条触须对准太阳穴的血洞,喷涌而出的银色凝胶瞬间封住泉涌的鲜血。
左侧颅骨下突然凸起鸽蛋大小的鼓包——滞留的弹片正在颅内移位!
警报红光泼溅般染透舱壁。肇事触须顶端裂开细缝,微激光无声汽化皮肤,低温喷雾紧随其后冻结创缘。硬币大的颅骨在蓝光中溶解,灰白脑组织从缺口膨出,又被负压吸盘轻柔地按回原位。
生命监测曲线骤然跌入深谷。
所有机械触须同时静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半秒死寂后,呼吸面罩“咔嗒”扣下,淡蓝气体涌进唇齿的刹那,静止的触须突然化作疾影,像月光下修补裂瓷的幽灵。
冰蓝色的流光在舱内稳定下来,不再闪烁。
那些舞动的银色触须缓缓收回舱壁,只留下几根最纤细的束带,如同白银的藤蔓,温柔却牢固地固定着他的头颅和躯干。
呼吸面罩下,微弱但平稳的白雾规律地晕开、消散。旁边一个悬浮的透明面板上,原本疯狂跳动的红色生命曲线,终于被拉平、驯服,化作几道稳定起伏的绿色波浪,在警戒线的上方规律地搏动。
“这是救回来了吗?”白皎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舱体,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
【根据治疗结果目标还存在生命体征,但不确定是否能完全恢复。】
系统只是告诉她一个客观的事实,白皎也能看出来,但听到确认,她还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还活着就好,她疲惫地仰起了头,这才发现诺诺也在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白皎回到了大厅,维克托被捆在地上一动不动,贝克罕见的老老实实的待在了旁边。
“哟,船长。”他笑着打了招呼。
白皎有一瞬的恍惚,她看向窗外已然一片漆黑,胃里有些空荡荡的。
“看来他还活着。”贝克笃定地说道。
“他怎么了。”白皎没有回答贝克的话,转而问到地上的维克托。
“被这位大姐敲晕了。”贝克视线望向另外一个方向。
白皎这才看到了角落里的管教妈妈。
对方看到她看过去,点头示意,郑嘉礼也在她的附近,摆着一张臭脸。
白皎从兜里摸出了手枪,莱恩倒了之后她自然就把枪收了回来,冰冷的金属触感在掌心微微发烫,白皎的手指稳稳扣在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维克托躺在地板上,昏迷中眉头还拧着,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
这是白皎二十几年来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杀人的意愿,这个世界带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了,她没有办法以一种外来降临者的身份游刃有余的处理任何事情。
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许这个时候她才能深刻体会到郑嘉礼的心情。
仇人近在咫尺,而你只需要动一动手,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她常听说活在仇恨中是很痛苦的,手刃仇人之后是空虚的。
怎么会呢?杀了他,能解放多少人啊。
维克托的秘密太多了,唯有真正的死亡才能真的让人放心。
枪声在密闭的房间里炸开时,白皎甚至没眨一下眼。子弹穿透皮肉的闷响混着骨裂声,让维克托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原本微弱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看着鲜血从他胸口涌出,在深色地毯上洇开不规则的形状,像朵迅速绽放又腐烂的花。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她却没有丝毫的颤抖。莱恩倒在血泊的样子在脑海里反复闪现,那些青紫的伤痕、破碎的喘息,比掌心的枪更烫,比耳边的余响更尖锐。
她伸出手,指尖先触到维克托的颈动脉,那里没有任何搏动,皮肤下的血管像段僵硬的绳索。
再探向他的鼻息,温热但没有气流,扳开他的眼皮,瞳孔已经散大到边缘,浑浊得像块蒙尘的玻璃。
胸口的血不再流动,凝固成暗褐色的痂,原本微微起伏的弧度彻底扁平下去,只剩下重力作用下的塌陷。
直到确认那具躯体再无任何生命迹象。
—— 没有抽搐,没有喘息,没有哪怕一丝肌肉的颤动,白皎才缓缓松开紧握枪柄的手。
窗外的月光渗进来,她的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只有在看向理疗室时,才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