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鸣

　　白玉背着蒖蒖一路跑着。

　　蒖蒖觉得他的呼吸声好像越来越远。

　　“蒖蒖！”白玉不时叫醒她，拉回她的意识。

　　白玉跑了许久……血色浸染了他白色衣衫……终于他在一户门前停下了脚步，先将蒖蒖靠着篱笆放下。

　　白玉满身汗水，气喘吁吁。初次化形，他的灵力将要耗尽。

　　白玉抑制将要消散的灵力，上前使劲捶打木门，却无人回应，他不停地敲门，终于门内传来一声回应：“来了！”。

　　白玉满心期许地等着里面的人开门，下一秒他却灵力不足化为玉壁。

　　里面的老婆婆开了门，正好看到坠落的玉壁，她目光一亮。

　　“哎呦喂，这可是个宝贝！”老婆婆捡起玉璧，拂去上面的尘土，她刚回身正欲往里走，发现了靠在篱笆上昏迷不醒的蒖蒖......

　　篱门再次打开。

　　“娘。”魏宇推门而入，冲着屋里唤到。

　　老婆婆闻声，兴冲冲拿着蒲扇出了屋，照着魏宇头上打去：“臭小子，跑出去那么多年，还知道回来！”

　　魏宇也不躲闪，只笑着道：“这么多年了，您老脾气还没变。”

　　“方才那个小女孩呢？”魏宇等老娘发完了脾气，转身问到。

　　老婆婆降下语气：“在屋里躺着呢，哎哟，出了那么多血，不过老娘我医术高明，已止了血缝了针，好好躺半年便没什么大碍了。”

　　魏宇走进屋中，瞧了眼躺在床上的蒖蒖。老娘医术精湛，她这样说，便真没有什么问题了。

　　老婆婆狐疑地看着魏宇，忽然大声道：“这丫头不会就是我孙女吧！”

　　她忙上前细看蒖蒖的模样，又起身数落起魏宇来：“你是怎么当爹的，让孩子伤得这么重！”

　　“娘，不是。”魏宇哭笑不得。

　　老婆婆停了手，略些失望。

　　魏宇没留意到老娘的神情，他瞧了瞧周围：“还有一个小孩呢？”

　　“还有？我只瞅见门口一个孩子和半块玉。”

　　说着，老婆婆掏出玉，又细细观赏着：“这丫头穿着普通，身上倒有这么名贵的东西，那这玉便当做是医费了。”

　　“娘，他不是玉，他是个人。”魏宇解释到。

　　“净瞎说！”老婆婆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玉璧放进储物盒中。

　　清晨，屋内一片安静，躺在床上的蒖蒖仍处于昏迷之中。

　　一旁桌上发出声响，只见上面的梨木储盒被蓦然顶开，半枚玉璧从中而出，转而化形为人。

　　白玉悄声来到蒖蒖床前，他沿着床边蹲身而下，对着蒖蒖的耳侧唤到：“蒖蒖，蒖蒖？”

　　听到萦绕耳边的唤声，蒖蒖缓缓有了意识。待神思全然清醒，她睁开双眼，转头寻觅唤声。

　　看到熟悉的面容，蒖蒖喃语：“白玉？”

　　白玉欢喜，他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

　　蒖蒖昏迷的这段日子一直在做梦，她一会儿梦到沈檐，一会儿又梦到道观里的师兄弟姐妹。

　　相比前者前者梦境的烂漫美好，有关道观的梦境却是古怪错乱。

　　蒖蒖渐渐回神，她转头环视四周，见周围都是陌生的摆设，蒖蒖不由担心，她连忙撑身而起：“这是哪里？”可下一瞬，胸前撕裂般的疼痛便让她重新栽倒在床榻上。

　　胸前的疼痛让忆起了林中的玄衣少年，想到那狠戾的目光，她一阵心怵。

　　房门大开，老婆婆走了进来。她看到凭空冒出的白玉，不由吃惊：“哪里来的小子？！”

　　魏宇跟在后面，他向老娘解释到：“娘，他就是那块玉璧。”

　　老婆婆半信半疑，见白玉玲珑剔透的样子，心生喜欢，她向白玉热情招呼到：“来，过来，孩子！”

　　白玉不解地走上前去，老婆婆拉过他，贴着他的脸：“哎哟，我的宝贝玉疙瘩哟！”

　　魏宇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转身走到蒖蒖床边，俯身嘱咐她道：“你好好躺着，过些日子再起来。”

　　蒖蒖听后，乖乖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白玉被老婆婆搂的喘不上气来，他伸手向蒖蒖求救……

　　蒖蒖的伤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渐渐康复。

　　这段时间内，她和白玉就寄住在魏家。

　　这里的老婆婆名叫魏宁，年轻时就是镇子上出名的医师。如今老了，医术更是精湛，来请她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偶然，她见蒖蒖能凭气味分辨出混在一起的药材，就让蒖蒖跟着她学医。

　　老婆婆对她非常严苛，稍有不对便要重新来过，蒖蒖以为她在故意刁难，便赌气不学。

　　老婆婆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医术学得好，可以救人救己，但若学而不精，就会害人性命。上回你受伤，我医治好了你，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要是宝贝玉疙瘩伤到了怎么办，你也要背着他到处求医？”

　　听了这话，蒖蒖又拿起药具学了起来。

　　但婆婆太偏心白玉了，明明她和白玉一起学医，白玉对着药材打喷嚏，婆婆从不责备；可若是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定会被要求撤下去重做。

　　炎炎夏日的时候，婆婆和白玉坐在树下的老人椅上乘凉休憩，婆婆还给白玉扇扇子，而她却要顶着暑气学习煎药。

　　家里能对蒖蒖和白玉一碗水端平的，只有魏宇了。

　　黄昏时候，蒖蒖和白玉在田间小径走累了，魏宇用推车载二人回家。

　　白玉探身去采路边的野花，回头递给蒖蒖，蒖蒖扭头不要，白玉将花插进蒖蒖发间，魏宇夸了句好看，蒖蒖不禁脸红。

　　白玉伸手还要给魏宇头上插花，三人头上都戴着花，笑声不断，向家中走去。

　　初秋时，魏宇总能在傍晚左右带只野兔回来，婆婆也开始忙乎做饭。

　　饭间，婆婆总往白玉碗里加肉，看着白玉碗里不一会儿就堆起的肉丘，蒖蒖生起了闷气。

　　“奶奶，你偏心！”蒖蒖撅起嘴来，忍不住脱口而出。

　　魏宇见此，忙向蒖蒖碗里加肉：“来，蒖蒖多吃肉。”

　　婆婆见蒖蒖生气，嘴里嘀咕着，手上却不动声色给蒖蒖夹了肉，蒖蒖默声端起饭碗。

　　饭至半饷，魏宇忽然开口：“娘，我下个月就要走了……”

　　婆婆把脸一阴，碗筷一放：“这饭是吃不下去了！”说着，她站起身来。

　　魏宇起身连声说：“娘，别，您再吃些，我出去吃。”说着，他端着饭碗出去。

　　老婆婆沉着嗓音：“把碗放下！”

　　魏宇见状，乖乖把碗放下，走了出去。

　　魏宇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他望着夜空之上的残月，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蒖蒖跟着出来了。

　　“爹？”蒖蒖唤到。

　　魏家自得知蒖蒖是个孤儿后，老婆婆就认了蒖蒖为干孙女，正好还赚得白玉这个外孙。

　　蒖蒖得到老婆婆和魏宇的疼爱，性子已然放开了许多。

　　魏宇回头：“吃完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蒖蒖摇摇头，坐在魏宇身旁道：“我和爹是一伙儿的，白玉和奶奶是一伙儿的。”

　　魏宇不由一笑：“蒖蒖，我走了以后，你和白玉要听奶奶的话，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还是疼你的。”

　　蒖蒖伤心，她默默地没有说话，魏宇摸了摸她的头。

　　“还有一件事，你要记得。”魏宇思索片刻，嘱咐道：“那块黑玉的性情与白玉一点都不像，他戾气很重……你要给那道长报恩，但你不要招惹他，只把白玉送到那个地方，让那里的人去找那少年就是。”

　　蒖蒖答应着：“嗯。”

　　“爹，那你去哪儿？”蒖蒖好奇。

　　“南禺山。”魏宇看向残月，目光变得深沉。

　　“去那里做什么？”

　　“有场架要打，打赢了就给你带个娘亲和弟弟回来。”魏宇转而笑对蒖蒖说。

　　“当真？！”蒖蒖惊喜，可转而她又奇怪：“那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奶奶？”

　　魏宇收回手，他敛下目光又抬首道：“给你奶奶一个惊喜，你也先别告诉你奶奶。”

　　蒖蒖点了点头。

　　这时，白玉从门内探出头来：“蒖蒖、爹，奶奶说了，再不吃饭，就要把碗筷撤下去了。”

　　蒖蒖和魏宇闻之，连忙走了进去……

　　一个月后，秋风萧瑟，落叶枯黄。魏宇就要离家，婆婆帮他收拾东西，蒖蒖和白玉站在房门外偷看。

　　魏宇拿过婆婆手中的衣物：“娘，我自己来就好。”

　　婆婆又去帮他收拾别的：“你和你爹一个样。”婆婆伤感说到。

　　魏宇难受：“娘。”他走过去安慰老娘。

　　婆婆擦了一把眼泪：“你还比不上你爹，至今还没留后！”

　　魏宇连忙安慰道：“娘，我留后了。”

　　婆婆拭去眼泪：“别骗我了。”

　　魏宇探身：“您瞧，我说真的，您又不信。”

　　婆婆转身问道：“多大了，在哪呢？”

　　魏宇回道：“比蒖蒖小上两岁，跟他娘在一块呢。”

　　老婆婆疑惑：“怎么不带回来？”

　　“等那小子再大些，自己便会回来了。”

　　魏宇又安慰了一会儿老娘。

　　魏宇和老婆婆走出了房门，蒖蒖和白玉陪着老婆婆送别魏宇。

　　回来时，已是西风残照，暮重霜落。

　　婆婆受了风寒，咳嗽了几声……

　　镇外，夜色笼罩的树林中。

　　一阵轻稳的脚步声渐近，玄玉将手中的死狐扔在地上：“又不缺野味了。”

　　他的身后的千年老树睁开苍目：“又是狐狸啊，近些日来，这林子里倒多了许多狐狸。”

　　玄玉闻之，冷哼一声。

　　老树妖劝道：“三界之中，虽有神妖不得入人界的铁规，但合御璧散落人间，终有一日会被神妖察觉，到时您一人恐怕难以应对，眼下您还是和白衿上神商议一下为好。”

　　“用得上他？”玄玉面露轻蔑之色，他抽刀转身走向死狐。

　　老树妖小心翼翼地提醒到：“可…您如今是为人身……”

　　玄玉停身侧目，老树妖见之，不敢再接着往下说。

　　玄玉皱眉思索，他转眸看向地上的死狐，目光更加晦暗。须臾，他手中的刀撤回刀鞘之中，转而运使轻功离开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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