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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047 互殴
苏玉看着张二娘挎了一个篮子，篮子里有鸡蛋和一包红糖。
苏玉问：“怎么了？”
张二娘：“你夏嫂子流产了。”
“啊？”苏玉震惊。
苏玉家里没有多余鸡蛋，想了想，拿了半条腊鱼过去。两人到了相互扶携着，在寒冬腊月的刀子似的风里走到了夏嫂子家里。
夏嫂子家里只她一个人，她坐在里屋，听见她们的声音让她们进去。两人进去了，屋里有些昏暗。苏玉瞧见夏嫂子脸色惨白，便叫她不要动好生歇着。
夏嫂子看着她们带来的东西，凄惨一笑：“你们带这些来作甚么，走得时候带走吧。”
张二娘往看炕上一座：“你家男人呢，去哪儿了，也不伺候你做小月子……你还让我们带走？这些东西当然是给你补身体用的。”
夏嫂子摇头：“我现在下不来床，这些东西也到不了我嘴里。你们留下这些东西，也都便宜了那个畜生。”
从这句话，便能听出来夏嫂子是恨极了她丈夫。
“唉，你说他也是跟你吵架怎么能推你？不知道你有身孕吗？”张二娘叹口气，“你也别灰心，你们还年轻，想要再要孩子也容易。”
夏嫂子嗤笑：“她断子绝孙才好，我怎会还给他生孩子？”
苏玉边听夏嫂子说话边去造房烧了水，等水开了，卧了两个鸡蛋，又拆开二伯娘的红糖包，撒了一把红糖进去，做了一碗简单的红糖鸡蛋给夏娘子。
夏嫂子抱着那碗红糖鸡蛋，眼泪滚滚而落。
“别哭别哭啊，坐小月子哭也伤心啊。”张二娘说，“东西你都留下，我每天过来给你做一顿晌午饭，你看成不成？”
张二娘喝了红糖水吃了鸡蛋，身上也有了一点力气：“不用了，我叫人找我娘去了，我娘明天就能过来伺候我小月子。”
“那就行。”张二娘看她吃得差不多了，凑过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俩怎么就打起来了？”
“哼，我看不惯他去玉玉妹妹那里耍酒疯，说了他两句，没想到他不思悔改还觉得自己挺有理，我就扇了他一巴掌，他这个狗日的东西竟然反手推我，我脚底一滑就坐到了地上……”
苏玉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事情。
夏嫂子平日看着可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能扇人一巴掌。
夏嫂子看苏玉看自己，说道：“争吵起来了，我不打他也会打我，还不如我先动手扇他一巴掌呢，这样我再挨打也不算吃亏。”
说完，夏嫂子叹息：“我就是输在有了身孕上，要不然我们俩还不知道谁把谁打哭。”
苏玉说：“你先把身体养好，身体养好了，想怎么打都行。”
也许是那碗热乎的红糖鸡蛋，也许是夏嫂子苍白着脸色也不服输的劲头，总之，昏暗的屋子里没那么压抑了。
“谢谢你们来看我。”夏嫂子说，“我这两日别闷死了，总算有个人可以说道说道。”
两人又在夏嫂子家里说了几句话，各自归家了。
自此之后，苏玉又去看过两次夏嫂子，夏嫂子娘家人来了后，她精神也好了起来。五六天后，夏嫂子自己就能下床烧火做饭了，苏玉放下心来。
苏玉再听见夏嫂子的消息时是一个月后，那时夏嫂子出了小月子，身体养的差不多了。
她给大伯娘和二伯娘一家送腊鱼，就听见村子里的人风风火火喊：“不好啦，夏二喝醉酒掉河里了！”
“现在河都结冰了，掉进去也没事啊。”张二娘说。
“听说摔死了！”
众人俱是一惊，都急匆匆往那河边赶。
到了河边，苏玉看见夏嫂子牵着孩子站在河岸上，一脸冷漠看着河面冰层上的人。夏家本家几个兄弟下河去拽人，无奈夏二烂醉如泥，一动不动。
“是不是摔死了？”
“谁知道呢？”
看热闹的人也下去帮忙，终于把夏二抬了出来，一摸，还有气，都松了一口气。
夏嫂子说：“谢谢大家了，烦请大家帮忙把他抬家里吧。”
本年的兄弟托着拽着背着夏二往家走，走着走着有人说：“你们看，夏二腿是不是伤了，要不要找村里的郎中看看？”
夏嫂子说：“没事，就擦破点皮，不值当找大夫。”
这倒也是，村里人没有这么娇气的。
众人把夏二抬进屋里就走了，苏玉和张二娘走得晚一些。
苏玉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夏嫂子摇头，笑着：“没有，等他睡醒了就好了。”
就这样，两人走了。等到苏玉在村里再看到夏二的时候，夏二成了一个瘸子，走路一瘸一拐的。村里人都笑他：“夏二，你还喝酒，把自己喝进河里，摔成瘸子了吧！”
夏二嘟嘟囔囔，没人听清他说得是什么。
苏玉在家里闲来无事，于是想着著书立说，没错她想把自己养鱼的法子记下来。张二娘和夏嫂子两个人常常结伴来她这里做针线活儿，看她写字。
张二娘说：“玉丫头，你这字写锝真好……你什么时候学会认字的？”
苏玉名不红心不跳信口编瞎话：“爹在的时候，教过我写字。我识得些字，有了基础，后来买了《千字文》自己学。”
“哎呦，会认字太好了，不像我们这种睁眼瞎，出去看招牌都不知道人家写得什么。”张二娘甚是羡慕。
夏嫂子也说：“是啊，咱们不识字，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也辨别不了。”
苏玉眼睛一亮：“要不然我教你们认字吧！”
张二娘：“哎呦，我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学啊，我肯定学不会，算了算了。”
夏嫂子沉默着，没说话。
“哎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冬天也闲着没事，学这玩呗！”苏玉劝说，“你们纳着鞋底就学会了，也不耽误干活。而且，一天人一个字，这一个冬天过去，都能认一百个字呢！”
苏玉说得张二娘心动。
夏嫂子率先说了：“学，我学会了要教我大丫。”
张二娘说：“那要不我也试一下。”
就这样，三人学习小组成立了，苏玉把苏果也拽了进来，不过苏果平日就在苏玉的督促下认字练字，速度比他们快，所以学得跟她们不一样。
漫天的北风里，苏玉的农家院子除了东家长西家短也有了知识的芬芳。
张二娘并不像自己之前说得那样记不住，相反她的记性很好，只要教过的字，她基本都能记住，等到一周后再复盘一次，基本就记得差不读了。
张二娘不求会写只求都认得，因此她速度特别快，当然这也跟她回家有时也温习温习有关。
苏老二看见张二娘竟然学认字，耻笑她：“多大年纪了，你认字有什么用！”
张二娘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就不会因为苏老二的一两句话怀疑自己了，她用烧火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你自己没上进心就算了，还扯着我也不上进。走走走，别耽误我认字。”
苏老二被她说得噎住，佛袖而去：“你就认吧，还能考上状元不成？”
张二娘有自己的打算，她自然不求考状元，只求多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以后去镇上卖个小物件什么的，说不定她还能给人写欠条呢！
夏嫂子一板一眼学得很认真，不过夏嫂子和张二娘一样，学习的过程遇到了家中的阻力，夏二不许她学认字，觉得她学认字是不务正业。
因为这事，夏二还一瘸一拐追到了苏玉家中。
“你他娘的，一天一天不干正事，就会出来躲懒是吧！”夏二粗着嗓子骂，“鞋底子不想纳了，赶紧给老子回去做饭去！认什么字！”
有时苏玉很疑惑，一个男人，已经瘸了，家里家外全依仗妻子张罗，他是哪里来得自信对妻子呼来喝去呢！
思来想去，也只能因为他是个男人了。
苏玉疑惑的空当，夏娘子已经冲出去，手里硬邦邦的鞋底子二话不说就往夏二脑袋上抽。夏二自从腿瘸了行动缓慢，不怎么敢招惹夏娘子。
但今日出去吃酒，被酒友笑话说是个在家里立不起来的软蛋，又想着夏娘子对他冷言冷语全然没有做妻子的体贴温柔，他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谁家男人做成这个样子？
他心里愤懑，又酒劲儿山头，也不管能不能打得过夏娘子，就追过来骂了。
但是只骂了几句，就被娘子打得抱头鼠窜。
“你是腿腿瘸了又不是手瘸了，吃饭不会自己煮？！”夏娘子一边骂一边狠狠抽他，他脸上都是一道道的红印子，一时分不清哪些是喝酒喝出来的哪些是被抽出来的。
“老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纳鞋底子就纳鞋底子想认字就认字，关你屁事！”夏娘子把他贯到墙上，摁着他的脑袋狠狠撞到墙上，“再来管老娘，把你脑袋撞瘸了！”
夏二心里发懵，酒劲儿上来，竟然都觉不出疼来，她被夏娘子的气势镇住，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记住了没，别来碍老娘的眼！”夏娘子一把推开他，极其厌恶地啐了两口唾沫，把夏二扔在了地上。
而夏二，然愣了一会儿后，自己甩甩头踉踉跄跄，走了。
从此夏娘子学认字，再也没被夏二侵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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