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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走廊阴影里，静静地停着一架轮椅。
轮椅上的人穿着深色的家居服，膝上搭着薄毯，双手交叠，姿态优雅从容。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在镜片上投下浅淡的阴影，看不清具体神色，周身散发沉寂的气息。
凌轻舟。
他无声无息不知等候了多久。
凌寒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掩饰失态。
他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答应了凌轻舟，不再主动接近白茉莉。
可今天，他不仅违背了承诺，偷偷溜进了白茉莉的房间，还被抓了个正着！
凌寒脸上有些发热，他不想在弟弟面前显得太弱势。
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一点兄长的架势，声音有些干涩：
“轻舟？”
“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问得有些底气不足。
白茉莉打算找管家要点安神的茶，没想到一开门。
凌寒僵硬地站在走廊，凌轻舟的轮椅静静地停在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凌轻舟目光转向了白茉莉，颔首致意，语气平静无波：“白医师，打扰了。我本是想过来与你商议一下后续治疗方案的调整，顺便看看你住得是否还习惯。”
他紧接着，目光又落回凌寒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没想到……刚过来，就听到哥哥似乎在和白医师聊天？声音……稍微有点大，我就没急着打扰。”
“凌先生有心了。”
白茉莉压下冷意，面上不动声色：“治疗方案的调整，我们明天在治疗室细谈即可。”
“至于我住得……很好，您安排的房间，视野开阔，花香怡人，连访客都……别有洞天。”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僵立的凌寒，又落回凌轻舟身上。
凌轻舟温和有礼的模样，微微笑了笑：“白医师满意就好。”
“访客之事，是我疏忽了，没有提前知会白医师，家里人会偶尔过来关心一下。”
“以后我会注意，尽量避免打扰到白医师休息。”
白茉莉心中冷笑。
果然，和他说话，每一句都得掂量，稍不留神就会被带进他的逻辑里。
“凌先生今天格外关注我的情况。”
“从治疗地点的调整，到对我私人物品的关心，再到现在……这么晚了还亲自过来商议方案。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凌轻舟迎着她的目光，语气诚恳：“白医师医术高明，对我的腿疾有奇效，我自然要多上心一些。”
“之前的误会和不愉快，我也希望能尽力弥补，让合作更加顺畅。如果因此让白医师觉得被过度关注了，我表示歉意。”
白茉莉不再从他嘴里撬出真话。
和这种级别的腹黑角色正面交锋，她目前占不到便宜。
“凌先生言重了。”她淡淡回了一句，不再多言。
走廊里的气氛微妙。
凌寒夹在中间，看着弟弟平静的脸和白茉莉冷淡模样，只觉得憋闷。
他好像……又一次，被轻舟不动声色地安排了。
白茉莉早已看穿了这一切。
只有他，像个傻瓜一样，情绪外露，横冲直撞，最后里外不是人。
凌轻舟转动轮椅，面向凌寒，语气平和：“哥，时间不早了，白医师也需要休息。我送你回房间吧。正好，我也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主导权，结束了这场走廊里的短暂对峙，也宣告了今晚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巧合戏码，暂时落幕。
白茉莉看着兄弟俩消失在走廊拐角，轻轻关上了房门。
-
凌寒推着凌轻舟的轮椅，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凌轻舟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背脊挺直，目光落在前方虚空处，侧脸线条冷漠。
他生气了。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丝毫怒意，但凌寒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
气他不听警告，私自接近白茉莉；气他轻易被情绪左右。
凌寒，胸口也堵着一团火，混杂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气白茉莉拒绝负责的态度，让他像个傻子一样被抛弃。
第一次啊！
他的第一次！就这么轻飘飘地被定义为“各取所需的意外”！
白茉莉对凌轻舟的态度，带着一种对聪明人的忌惮。
对他凌寒呢？
除了最初的警惕和后来的不耐烦，就只剩下一种看待麻烦的冷淡。
明明他才是哥哥！
他身体健康，光芒万丈，凭什么在弟弟和那个女人面前，显得弱者？
明明需要人照顾的是轻舟才对！
-
凌寒将轮椅推到卧室，没有立刻离开。
他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和感情深厚的弟弟产生隔阂。
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知道弟弟聪明。
从小就聪明得不像个孩子，喜欢看书，心思早熟，冷静理智得有时让人害怕。
父母原本是属意轻舟继承家业的，他是块真正的璞玉。
可是他的双腿改变了一切。
“轻舟。”凌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打破了沉默：“我们……谈谈。”
凌轻舟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谈什么？哥。”
“谈白茉莉！”凌寒脱口而出，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也谈我们！”
他走到弟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混杂着决心：“我知道你聪明！从小你就比我聪明！比我会算计”
“林家的一切，本来都该是你的！”
“是我……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还要占着这个位置！”
“哥，不要说这些。”凌轻舟眉头蹙了一下，恢复平静：“现在这样很好。”
“不好！”凌寒打断他，情绪激动，“一点都不好！你觉得我需要你保护吗？需要你像防贼一样防着白茉莉，把我隔离开来吗？我是你哥！我不是需要你照顾的瓷娃娃！”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是！我承认，我今天没听你的话，我去了她房间！我违背了承诺！可那是因为我没办法！我心里过不去！”
他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睛里全是痛苦挣扎：“轻舟，你知道我的……我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很傲娇，很任性，口是心非……可是……可是我比谁都看重第一次！”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坦诚，“那个女人……白茉莉，她拿走了我的第一次。我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讨厌她那套什么走婚制的破规矩！讨厌她那种随随便便的态度！可是……可是我就是对她有感觉了！那种感觉……我控制不住！”
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不仅仅是身体的纠葛，还有因此而生的情感悸动。
“我觉得……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女人了！”凌寒声音直视着凌轻舟的眼睛，捍卫自己的领地，“不管她承不承认，不管她有什么破规矩！在我这里，她就是！”
“所以，轻舟，”他向前一步，语气变得严肃，“我不管你对白茉莉是讨厌她，是利用她治腿，还是有别的什么……我都要跟你说清楚——她是我先认定的。”
“你不许再设计她，更不许……对她有超出医患关系的任何想法！”
主权宣告得清清楚楚。
认定了白茉莉是他的女人，所以，弟弟必须退让，必须尊重他的领域。
不能再插手，更不能……成为潜在的“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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