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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炎炎夏日,院子里的一方莲池内却是残荷败叶,景象凋零。
初婳眼神冷漠地从上面扫过。她悄然走上台阶,站定在高澄面前。
她发现他身上穿的西装还是昨天那套。
“事情处理好了?”她出声问。
高澄本来靠在栏杆上半合着眼休息,听到声音,卷翘的睫毛颤抖一瞬,抬眸看清是初婳之后,他才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站了起来。
“元贞啊,怎么了?”
初婳挑挑眉,却难得耐心重复了一遍话,“我说事情都处理好了?”
高澄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黑影,回应道:“啊,对,都处理好了,不用担心,元贞。”
话落他笑了笑,视线落在她的左脸上。
那是昨天初婳被伤到的位置,此时看起来光滑细腻,没留下一丝痕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初婳厌恶他的目光,以及那声刺耳的元贞。
“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她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她看向望月楼的大门,“如果你想听我说谢谢的话……”
“顾冷杜门牙被你打碎了,而且他轻微脑震荡,到现在还没醒。”
高澄打断她的话。
两人对视。
初婳突然笑出声,“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骄阳高照,有蝉鸣阵阵,却不足以敲开一扇被禁锢的大门。
“走吧。”她说。
高澄被她的干脆打了个措手不及,“走去哪?”
“不是要带我投案自首吗?走吧。”
“你就不怕吗?故意伤害的罪名可不轻。”他似是在警告她。
初婳过于精致的眉眼勾勒出冷漠的弧度,“我怕。”她说。
“我怕没有我,就没人照顾父亲了。”
“你们这群白眼狼,只会在用着他的时候装得温良恭顺。”
她的视线太过尖锐怨恨,高澄不禁后退半步,可却忘记身后退无可退,竟撞在栏杆上踉跄地坐了下来。
高澄哪怕站着比初婳高一头,在气势上仍敌不过她,更别说坐着。
“我不是让你去自首的,”他有些颓败,“顾冷杜那边已经放弃追究,选择私了,律师已经和他们谈了。”
初婳转过视线,嗤笑一声,“呵,如果他选择追究我还佩服他,没想到也是个软骨头。”
“元贞……”
初婳比出停止的手势,打断他的话,“以后别叫我元贞,我们不熟。”
“哦,对了,劝你以后别管闲事。”
“因为,我真的非常讨厌你。”
她仰头回首,在即将要踏入望月楼的大门时,身后的高澄却突然开口。
他说:“元贞,我不管你在不在乎,但那是一条人命。”
“我不希望有下次。”
……
初婳穿过望月楼的花厅。
父亲高明的卧室原本在二楼,但是现在因为方便治疗搬到一楼的房间。
这个房间被改造成了监护室。跟医院中的监护室不一样是这里就像一个带有医疗功能的总统套房,应有尽有,不仅配备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器械,旁边的监控室中还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彻夜为他服务。
但是哪怕这样的配置,高明的身体也是一天天虚弱下来。这也是初婳目前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监护室里,高明靠在床上吃饭,初婳坐在一边看书。
看似一如往常,但高明还是敏锐察觉到她的不一样,毕竟,孩子盯着手里的书看了超过八分钟都没有翻页,手也没有在比比划划的研究。
这不像她。
“怎么了元贞?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看着魂不守舍的?”高明放下勺子。
初婳在心虚刚才和高澄的吵架,因为父亲一直希望她们两个能友好相处。
高澄是三年前才突然被父亲认回来的,说是亲儿子,她的亲哥哥。那两年也正赶上她上大学,所以两人几乎除了过年就没见过面。
但其实过年见面也说不了两句话。
说是兄妹,其实在初婳心里两人只是陌生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她心里也仅仅只是个意外。
高澄一大早来教训她,无异于是冒犯。
但是这个语境……
初婳怔然一瞬,手指几乎不受控制般抚上左侧脸颊。她昨晚涂了药,过了一夜伤早就长好了,没留下一丝痕迹。
初婳将昨天和赵明瑜之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说的过程中,她面无表情,似乎是已经不在乎了。
“把手机给我。”高明沉着脸。
初婳自然知道父亲的目的,她抿了抿唇,最后拉住他的手。
“爸,没必要了。”
“以后就当没这个人吧。”
赵明瑜的自信有依据。初婳做不到刻意为难她。
她可怜她。
高明看向初婳,两人对峙片刻。
他脸色虽然依旧不高兴,却还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过于严重的伤病已经将他折磨得不再拥有足够的掌控力。
随后高明叹息一声,拍拍女儿的手,“是爸爸的错,爸爸不应该联系她,让她带你出去散心。”
初婳低下头不说话。
在足够深的矛盾发生后,问题不会因为其中一人受伤而消逝。
可父亲下面的话却是让她没有想到的。
他道:“说起来,你哥哥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你打电话叫他找个时间回来吃饭,集团就那么忙,忙到连家都没时间回,不像话。”
闻言初婳心中了然。
高澄表现得多大义凛然,可最后连自己的父亲一面也不愿意见。
虚伪。
迎着父亲期待的视线,初婳心里再不情愿,也笑道:“好的父亲,我会给…会给哥哥打电话让他回来的。”
高明看着初婳乖巧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又说出曾经那句,“元贞,父亲都是为了你好啊。”
初婳仓皇躲开父亲的视线,看向旁边放着书籍的桌子,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吃完饭,护工将东西都撤下去。
初婳开始给高明捏腿,防止躺在床上肌肉萎缩,其实有护工她不用动手,但她还是学了怎么护理。
高明配合着抬起腿,此时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哎了一声。
他道:“对了,昨天太行特管局那边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一个普通人的工作名额可以给你,元贞你……”
“我不去。”没等父亲说完,初婳就果断拒绝,连头都没抬起来。
高明不解,“怎么了?你只是不是很羡慕惊时他们去特管局工作吗?”
她的动作不由停顿一瞬,“我哪里说羡慕他们了爸?我现在这样子挺好的。”
施舍得来的名额,她初婳不稀罕。
看着女儿为他默默捏腿,高明叹息一声,“你虽然不说,但是爸爸能看出来你不开心。”
“高中上完你去了鹿江大学,他们去了修者学院,爸爸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爸爸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小时候就喜欢阵法,阵法结构每次都是记得最快的。”
高明声音愧疚,“爸爸对不起你啊,怎么就没给你生出灵脉来,白白耽误了你的天赋。”
灵脉,是修者体内容纳灵气的经脉,是成为修者最基础的条件。
没有灵脉无论多聪明也没用。
“爸,别说了,”初婳抬头看着他,双眼通红,她说,“别说了。”
“我不想听。”
三天后。
天空耀眼的火烧云让天云山披上一层淡淡的红色与逐渐活跃起来的虫鸣,编织出一个安逸宁静的傍晚。
初婳站在望月楼前,在几乎要等得没有耐心时,高澄终于姗姗来迟。
“爸爸在等你,进来吧。”她的态度仍旧冷漠。
高澄却丝毫不介意,微笑着应道:“好,我们一起进去。”
看起来就是一副想要被妹妹接纳的好哥哥。
……
高大的雕花红木门敞开着,进去里面第一处便是望月楼的花厅。
花厅里面空荡荡的,不是说里面的摆设,而指的是这里曾经长年摆放着生机勃勃的绿植花卉,此时只剩一些冰凉的摆设。
暑热在这里消失殆尽,高澄瞬间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而罪魁祸首在前面走着,目不斜视。
门口的看护为她们打开监护室的大门。
“大小姐,小高先生。”是早上那个身材很好的护工。
今天早上,他被陈叔带到她面前,说是顶替另一个生病了的护工。
叫什么光伏微。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他给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身材。
做护工真是屈才。
这个护工双眼低垂,脸上依旧带着口罩。
初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高澄紧随其后,他没有注意到这个护工。
他和初婳不一样,这是他第二次走进这间监护室,第一次还是监护室彻底建成的时候。
……
她们进去的时候正好有医生刚为高明做完检查从内室走出来。
初婳习惯性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报告,认真听他汇报父亲身体微妙的变化,神情专注到像是忘记了旁边站着的高澄。
待在报告上签完字让医生离开后,她才看向高澄,道:“进去吧。”
“你每天都这样吗?”他问。
初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怎么了?”
“没什么。”高澄摇摇头。
初婳见他明显的欲言又止,却直接转身走了进去。
她并不想了解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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