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月狂想曲

　　回港城的话那大概率是本家的事。
　　火颂月对易嵊本家的印象不是很好，总觉得易嵊每次见完他们都心情很差。
　　更何况，这次又是两个人在一起后易嵊的第一次生日……

　　她按下纷杂的情绪，乖巧地和易嵊吻别：“早点回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易嵊垂首望着满眼不舍的少女，又亲了亲她的眉心，安抚道：“嗯，只是帮姑姑处理点私事。”

　　当留守儿童的日子，火颂月就一直宅在家。
　　画图之余，也跟着阿姨学做了一两个简单的菜。

　　上次去了姑姑家得知易嵊喜欢吃辣的，火颂月便重点学了辣子鸡和毛血旺，还有千层蛋糕。
　　因为年少时学做饼干把烤箱给烧了，哥哥禁止她再进厨房。

　　多年后重新捯饬厨艺，火颂月发现自己能做得来的只有奶油抹面。
　　歪歪扭扭做了个小苹果千层，火颂月拍了个照发给易嵊：“隔空投喂一个小火厨师限定款的苹果千层，祝易先生生日快乐~”

　　收到蛋糕照片的时候，易嵊正在本家和老爷子争论海外公司扩张股份的事。
　　书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老爷子气得胡子直抖：“你真不肯让？”

　　易嵊冷着脸，言简意赅：“我的公司，我说了算。”
　　“你……你！那你把你姑姑的股份吐出来！他花着老子的钱！”

　　叮咚——
　　手机设置的特别铃声响了一下。
　　易嵊眼神一动，兀自掏出手机。

　　原本冷峻的面容在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冰消雪融，将照片点开放大，细细看着托着蛋糕的少女，男人的薄唇弯出几分笑。

　　“我问你话呢！”

　　易嵊：“丑丑的。”
　　Luna：“？”
　　易嵊：“等我回去尝尝。”

　　易嵊快速回完消息，眉眼一冽，淡定起身：“小姑的股份我记得是您对易喆的补偿，您想要回去，最好也把易喆还给她。”

　　“逆子！你诚心气我是不是？”易老爷子恨恨地敲着拐杖，“一个死了多少年的孩子，至于让你们每年拿出来气我几次吗？”
　　“那您最好认认真真记着，每年这个时候是阿喆的忌日，别老在这几天找姑姑不痛快。”

　　易嵊理了理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毕竟除了姑姑，你也别再想指望谁能好好照顾您了，海外那个，更不可能。”

　　啪——
　　紫砂茶杯碎在门框，易老爷子指着易嵊的背影大骂：“就你会放狠话？你那个小女友，永远别想进我易家的大门！”

　　听到他又提火颂月，易嵊顿了一步：“易家是什么很好的门第吗？”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轻笑道：“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全资入赘，所以您针对寰海的时候，最好评估一下风险。”

　　“老爷子！老爷子！快来人啊！”

　　身后的护工乱成一套，易嵊淡漠地走出老宅，让路明安排今天的私人飞机。
　　他要赶紧回家，不能让他的小蛋糕等太久。

　　易嵊风尘仆仆赶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一点，客厅吧台上放着吃了半块的苹果千层，他就着勺子尝了口。
　　甜丝丝又香香软软的，就像火颂月平日里给他的感觉。

　　因为易喆的缘故，姑姑每年的这几天一定会去庙里吃斋祈福。
　　唯一会记得他生日的人注定不会再给他过生日，他便也好多年不再过生日。

　　时隔多年，重新吃上生日蛋糕，还是自己的小妻子手作的，说不欣喜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易嵊便加快了去卧室的脚步。

　　少女睡得迷迷瞪瞪，毛毯掉在腰下，吊带睡裙松松挂在身上，露出半边姣好的曲线。
　　易嵊看得眼热，俯身吻住一团雪峰，少女嘤咛着醒来，嗓音哑哑的，迷糊可爱：“易嵊？”

　　听到男人嗯了声，少女抱住他的脑袋，乖乖地任他索取，还不忘分神看了眼时间。
　　发现还没过十二点，她亲了亲男人的发顶，有些惊喜：“居然提前回来了。”

　　“我的小妻子亲自为我做了蛋糕，当然要赶紧回来。”
　　男人顺了顺少女的卷发，笑着在她锁骨吸了一口，“前菜已经吃过了，我要开始正餐了……”

　　“蛋糕在冰箱，在此之前！”
　　少女以为他要吃蛋糕，拉住他，用手盖住他的眼睛，“你先闭上眼睛。”

　　“嗯？”
　　易嵊顺从地闭眼，然后就感觉得中指上被套进了一个环形物。
　　心跳随着那个冰凉环形物的固定而逐渐加快。

　　他没忍住偷看了一眼，便见暖色的灯光下，少女顶着红透的耳尖神色认真地给他带戒指。

　　她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眼睛，眼底闪过慌乱和羞涩：“你怎么偷看！”

　　“你又没说不许偷看。”
　　易嵊半蹲在床侧，抬起手自下而上地看着戒指。

　　宽幅开口的对鱼交尾戒指，设计精巧独特，搭着他寻常穿的西装也不显违和，倒是一笔亮眼的巧思。

　　火颂月漂亮的眼睛里是小心翼翼和真诚的期待：“生日快乐易嵊！”

　　他收回手，珍惜地抚摸着戒圈，嗓音温柔：“你设计的？”
　　“嗯哼！”

　　少女抬手秀了秀自己手上的那只，把两只手凑到一起，刚好是完整的鱼吻魔方的情侣对戒。

　　“戴上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没有我的允许，可不许随便摘掉了哦！”

　　“遵命，我的小主人。”
　　易嵊圈住少女的腰身，亲亲她的下巴，“那么请问主人，我现在可以吃我的苹果派了吗？”

　　“苹果派？今天只有苹果千层……”
　　“都一样的宝宝。”

　　男人将她推倒在床上，一点点地同她十指交握，从她的胸口向下一路点火：“我想要的苹果派，在这里……”

　　“易嵊你……怎么连吃带拿？”
　　“资本家，就是这样的。”

　　“不……不许！”
　　火颂月翻身坐在他腰上，鼓着腮帮子：“这可是你第一次吃到我做的甜品！你你，你认真点给我反馈嘛！”

　　试做的时候，火颂月的完美主义强迫症发作，反复调试了好几次，最终才调出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口味。
　　她一直觉得为家人做甜品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所以会很在意对方的反应。

　　“或许，不是第一次。”
　　“嗯？”

　　少女懵然眨巴着大眼睛的样子仍旧和记忆里天台上那个纯澈的少女如出一辙。

　　那是易嵊高三的时候，他如往常那样翘课在天台休息，却被脚下烘焙教室里传来的糊味扰得睡不着。

　　天台的入口在烘焙教室后墙上边，通过六格钢梯连接，这个教室一周才会用一次。
　　少女是烘焙课最后一个走的，正手忙脚乱地处理着冒黑烟的烤箱时，头顶传来了一道散漫的声音。

　　“糖和面粉比例1：3，黄油不用软化直接一起揉匀，再加两颗蛋黄混合好定型进烤箱，160度20分钟。”
　　“真是有够笨的，折腾一下午了还在翻车。”

　　少女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易嵊以为她受不了嘲讽要走了的时候，下边响起了细细的过筛声。

　　大约半小时后，他终于闻到了正确的曲奇的味道。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安静一会的时候，有人顺着天梯爬了上来，手里还哗啦啦地捏着一个袋子。

　　“那个，谢谢你，这是刚刚做好的曲奇，你是全世界第一个吃到的哦！”
　　少女的声音软软甜甜的，还带着期待。
　　易嵊懒得搭理，在水房顶上翻了个身，身上搭着的外套不小心掉了下去。

　　那个外套上沾着模糊的血迹，是他和老爷子的保镖发生冲突时留下的。
　　少女显然被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吓到了，只听凌乱的脚步响过，天台上安静了。

　　易嵊冷淡地嗤了声，没一会儿，又响起了扰人的袋子声。
　　少女好像趴在天井口，气喘吁吁的声音带着回音：“曲奇和消毒的东西都放着这里了哦，你不舒服的话记得早点回家。”

　　他这一闹，易嵊最后一点困意也没了。
　　他淡淡垂眸，只看到一双纯澈的多情眼一闪而过，在她离开的地方放着叠好的外套，旁边是一袋歪歪扭扭的曲奇和一袋碘酒和创口贴。

　　怎么有人，又怕又要硬着头皮散发那点多余的善意呢？
　　鬼使神差地，他尝了一下曲奇的味道，差点没被甜齁过去。

　　毫无天分。
　　这是易嵊对火颂月厨艺的初印象。
　　但显然，她并不知道高中天台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年的人就是他。

　　见她这么坚持，易嵊便抱着她起身：“那就，再品一下。”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放，好几天没见了，想宝宝。”

　　拗不过易嵊，火颂月便乖乖被他端下了楼。

　　原来桌上放的只是火颂月练习用的次品，最终的成品被好好放在冰箱里。

　　火颂月小心地将东西端出来。
　　粉嘟嘟的小点心做得非常规整，一打开盒子，里边的苹果清甜扑面而来。
　　少女煞有介事地在上边插了一根蜡烛，点燃后推到他面前：“易嵊，生日快乐！还有三分钟，快，许个愿！”

　　“我没愿望，这个愿望留给你。”
　　“不可以！这是一年里唯一可以自私一次的时候！你为自己留一个愿望。”

　　顶着少女热烈的眼神，易嵊笑了下，闭眼半分钟而后吹灭了蜡烛。

　　“请易先生品尝我的手艺~”
　　她把蛋糕喂到他嘴里，满是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

　　“很甜。”
　　“是想吃一辈子的那种甜吗？”

　　闻言，易嵊挑眉：“火老师这明晃晃的钩子，我是咬还是不咬呢？”

　　火颂月假装震惊：“你居然犹豫了？！你……”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咬住。

　　“是想跟你一起吃一辈子的那种。”

《花束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