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橘

　　三人擦完药，裤子都没换一条，直接冲出去寻找刚刚跑掉的尊严。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程发就从集市上回来。

　　怀里的小孩一见到自己的妈妈就开始使劲扑腾，程今希没法，只有把他还给姑妈。

　　“希希，来帮忙拿东西。”

　　程发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莫楠和程今希听着立马跑了出去。

　　只见程发弯着腰正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车。

　　老人长得瘦，双眼蒙了层厚厚的白膜，见他头一直偏到一边，眼睛大概率是看不到的。

　　莫楠满满靠近程今希，用胳膊顶了一下她的胳膊，小声问：“你亲戚啊？”

　　程今希看着老人有些懵：“应该不是吧。”

　　“希希，”等老人稳稳站在地上了，程发才抬头，笑着问：“七舅公都不认识了？”

　　尽管有人提醒，程今希还是没能想起来，但还是走过去，笑着喊：“七舅公。”

　　“七舅公好。”莫楠跟着喊了句。

　　“这是我朋友。”程今希生怕莫楠被无视，拉着她立马介绍。

　　“好，好，好。”

　　七舅公一一应着。

　　“希希应该记得吧，”姑妈抱着小孩走过来：“你的名字还是你舅公取的呢。”

　　程今希有些疑惑：“真的？我一直以为是爸爸取的。”

　　程发：“本来是我取的，你妈不让。”

　　姑妈笑了两声：“你爸想叫你程花儿，被你妈给拒了。”

　　“然后就想到了你舅公，你舅公以前在街头算命，可灵了，很多人专门从城里回来找你舅公算的，你的名字你舅公足足想了三天才给你定下的。”

　　“好听，”程今希说着转头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比程花好听太多了。”

　　“程花有什么不好听的，”程发辩解着：“你小时候就像花一样嘛。”

　　一家人说话外人总是插不上嘴的，莫楠往旁边移了点，不好多去打扰。

　　刚走两步，程今希就把她拽住，看着她说：“楠楠的名字也是算出来的。”

　　知道她见自己落单想把自己也带进话题。

　　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莫楠心上一颤，低头笑了笑。

　　姑妈靠她近了两步：“是吗？楠楠的也找人算过？”

　　“我奶奶是这么说的，”莫楠说：“但是不是真的还不是很确定。”

　　“寻阳他们几个去哪儿了？”程发把舅公扶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环顾四周半天没看到人影。

　　“他们去摘橘子了，”程今希说：“刚走。”

　　程发听完立马警惕起来：“你妈特意嘱咐我的，可不能让你吃太多橘子。”

　　程今希无奈道：“爸爸，我还没吃呢。”

　　“你怎么没去带路？”姑妈担忧道：“寻阳他们知道哪些是咱家的地吗？别摘错了，要摘到别人家的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不会的，”陈今希自信道：“他们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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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误了，没带个袋子什么的来装。”

　　季冬站在树上，双手抓着橘子有些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低头看到任北相机对准自己就没挪开过。

　　“小北，”季冬被太阳刺眼的光照得闭了下眼睛：“别拍我了。”

　　任北立马转移目标去拍另一棵树上的简寻阳。

　　简寻阳见状做作地撩了一下流海：“拍帅点。”

　　“……”季冬：“小北，也别拍简寻阳了，过来帮忙。”

　　任北放下相机冷静道：“我不会爬树。”

　　“外套脱了，用来接橘子。”

　　任北听着话，脱掉外套扑地上，随后接过他递过来的橘子。

　　“我觉得那边的橘子个头大一点，我们去那摘。”

　　任北看了眼问：“那是程今希家的吗？”

　　“不是说这一片都是么，”季冬仰头：“是不是啊阳子。”

　　“没毛病。”

　　两人齐齐跳回地面，直往旁边的大橘子树狂奔。

　　这的橘子树不高，应该是修剪过枝叶，就到了季冬胸口处，他眼睛盯着树顶最大的那几个，一个劲儿摘。

　　“季冬。”

　　“季冬。”

　　“季冬，别摘了。”

　　背后的任北拽了他两下。

　　“这才摘几个。”

　　“季冬，季冬。”

　　他的语气逐渐着急起来，季冬这才回头，一转头就看到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简寻阳注意到了这边，抱着一堆橘子走过来：“怎么了？继续啊，把衣服全装满。”

　　“你们干嘛呢？”老爷子眯着眼睛问：“摘橘子呢？”

　　“啊，”季冬觉得这人有点奇怪，想了想把手里的橘子递给他：“要不您也来点儿？”

　　老爷子吸了口气：“是你家的吗你们就摘？”

　　季冬笃定道：“是我们家的”。

　　“不对吧，”老爷子眉心的川字变得明显：“我怎么记得这是王山川他们家的橘子地儿。”

　　季冬记得程今希的姑父就叫什么川，立马回：“对对对，我们就是王山川的亲戚。”

　　“对，”简寻阳迎合了句：“我们是放假来这玩的。”

　　“我就是王山川，”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你们这几个亲戚？”

　　空气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尴尬了，摘错地儿了。

　　“你们叫什么？”他提高音量：“哪来的！爹妈怎么教的！有手有脚，长得高高大大的，干什么不好，当贼！”

　　“说！都叫什么名字。”

　　任北和简寻阳难得有了默契，同步往后退了点。

　　见他们把自己憋来了，季冬暗骂两人是畜生。

　　“叫什么？”

　　“莫楠。”季冬脱口而出。

　　“你呢？”老爷子转目看着简寻阳：“把衣服装满那个，你叫什么？”

　　简寻阳挠了挠头：“季楠。”

　　季冬瞪了他一眼：“你叫什么玩意儿？”

　　“季楠。”简寻阳越说越觉得这名顺口。

　　老爷子冲着任北点抬了下头：“你又叫什么楠？”

　　任北摸了下相机带子，面不改色道：“莫冬”。

　　季冬：“……”

　　他咬牙：“你们好样的。”

　　“舅公，你真的会算命吗？”

　　莫楠和程今希因为好奇，跑到了石桌前，在舅公对面坐着。

　　舅公目视前方，在没有视力的情况下抬手抓住了桌上的水杯。

　　莫楠下意识想帮忙，刚伸出手就看到舅公已经稳稳端起杯子。

　　他笑着问：“你们两个小丫头想算什么。”

　　“姻缘”。程今希说。

　　“有心上人了？”

　　“不是，”莫楠笑着摇头：“帮朋友算算。”

　　“名字是什么？”

　　莫楠看着程今希意味深长地笑了：“季冬。”

　　程今希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说：“还有一个叫简寻阳。”

　　“哪几个字。”

　　莫楠：“四季的季，冬天的冬。”

　　“简单，寻找，太阳”，程今希认真说：“简寻阳。”

　　两人一字一句说着。

　　舅公思索了几秒，指尖在桌上滑动两下：“看笔画，这两个人简直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真的假的？”程今希继续问。

　　舅公捏了捏手指：“光看名字是这样的。”

　　程今希：“我一定要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缘分。”

　　两人正笑着。

　　门突然被推开，转头看到一脸心虚样的三人身后跟着 个怒火中烧的老爷子。

　　“徐川，你出来，这三个小崽子是不是你们家的？”

　　“哟，王二爹，老徐不在啊，”姑妈听着动静快步走出来：“这是怎么了？”

　　“这几人跑我地里偷橘子去了。”

　　看着三个埋头恨不得钻土里的鹌鹑，姑妈解释道：“是有什么误会吧？”

　　“能有什么误会？”

　　“季冬，”莫楠上前推了季冬一下：“你们怎么回事？”

　　任北掀起眼皮看着莫楠靠近，慢慢开口：“我不知道那是别人家的，我以为那一片都是程今希家的。”

　　“我们也不知道摘错了，”简寻阳说：“真不是故意的。”

　　季冬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我都劝过他们了，”

　　他无奈地摊了下手：“我真的已经拼尽全力劝他们了，但他们太执着了，不听劝，我也没办法。”

　　任北：“……”

　　简寻阳：“靠。”

　　这话莫楠是不信的，给他投去了鄙视的目光，“你也说得出来。”

　　“是误会，这个孩子以为是我家的，摘错了，不是故意的，”姑妈笑着提了个袋子给他：“这是我妈刚寄过来的板栗，我还说一会给您送过去呢，你来得正巧了 ，拿回去下酒。”

　　老爷子收了东西，面色有了缓和，哼了口气：“这种事还是要好好说说，尤其是那个叫莫楠的，就专挑大个的摘，还挺贼，一棵树就摘几个，全摘好的。”

　　莫楠愣了一下：“……啊？”

　　她没疑惑几秒，立马反应过来去看那三人的表情。

　　任北面不改色，简寻阳一幅看戏样，剩下的季冬抬手挠脸挡住表情。

　　莫楠就这么一直瞪着他，直到他忍不住放下手。

　　这人多，很多脏话她骂不出口。

　　只有盯着他，咬牙切齿用唇语骂了几句。

　　季冬看了头皮发麻。

　　“你们真够笨的，品种都不一样还能摘错。”

　　几人吃完晚饭就坐在院子里吹着风，逗着狗。

　　“我哪会看品种啊。”季冬下意识狡辩。

　　莫楠不放过他：“树的高度你看不出来吗？”

　　“我以为那边的矮树是专门有人修剪过枝桠。”

　　莫楠抬手想给他几拳：“真想把你修一截。”

　　“你不是说你是劝人那个吗？”莫楠幽幽道：“现在怎么听着你像是领头那个，啊？莫楠。”

　　季冬听着耳边的笑声转头：“有什么好笑的，季楠，啊？莫冬，你们没名儿吗？”

　　莫楠终于下手拍在了他背上：“你好意思说这话吗？”

　　“我们出去的时候你们都在玩什么？”简寻阳问。

　　程今希笑着回答：“找舅公算命。”

　　三人同时抬目，异口同声：“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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