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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3.
何纪桓打了地铺睡在床边。
安静的卧室里,他甚至听得清今疏的呼吸声。
何纪桓朝今疏的方向伸手,他的手在黑暗中碰到今疏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
空调的嗡鸣声填满了沉默的间隙。窗外偶尔有车灯扫过天花板。
“今疏……”他低声叫她,手指试探性地勾住她的尾指。
今疏没躲。
这像是一种默许。
*
何纪桓觉得自己被硬生生割成两半,一半沉沦在欲望里,一半清醒地想着离别。
“今疏,你看着我……”他捧住今疏的脸,“求你了。”
今疏终于睁开眼,目光涣散了一瞬才聚焦在他脸上。
何纪桓突然红了眼眶——她眼里没有爱欲,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温柔。
他猛地低头咬住她肩膀,动作变得急促,像要借此掩盖什么。
今疏抱紧他的背,手指划过他凸起的脊椎,更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在释放的瞬间,何纪桓喃喃低语。
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结束后,何纪桓想去抱她,却被今疏轻轻避开。
她背对着他蜷缩起来,肩胛骨像两片脆弱的蝶翼。
何纪桓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替她拉好被子。
空调还在嗡嗡作响。何纪桓盯着今疏的背影,突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那时她害羞得把脸埋进枕头里,耳朵红得能滴血。
而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壁障,连体温都无法传递。
他轻轻下床,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镜子里的男人眼睛通红,肩膀上还留着醒目的抓痕。
何纪桓用拇指按了按那些红痕,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大概是她留给他的,最后的印记了。
第二天早上,何纪桓起得很早,他提着放在门口的旅行袋:“今疏,我走了。”
“嗯。”
房门轻轻合上,出租房里恢复寂静。
今疏睁着干涩的眼睛,抱膝坐在沙发里。
茶几上放了一夜的钵仔糕已经凉了,红豆馅凝成暗红色的一团。
今疏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却再也尝不出从前的味道。
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恪严的短信:“醒了吗?”
今疏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久,才慢慢地回复:“嗯。”
周恪严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声音因带着昨夜的疲倦而沙哑低沉:“我半小时后去接你。”
“什么?”
“带你去吃早饭。”周恪严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今疏拒绝的机会。
今疏随便穿了一件灰色的吊带长裙,素着张脸就出门了。
周恪严的车准时停在小区门口。
今疏拉开车门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咖啡香。
周恪严递给她一个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红枣枸杞茶:“暖胃的。”
“谢谢。”
晨光斜斜地照进车内,周恪无声地严盯着今疏裸露在外的脖颈。
她的长发软软地垂在肩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上面有几处深深浅浅的吻痕。
周恪严的眼神暗了下去。
他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你男朋友昨晚留宿了?”
今疏一怔,下意识往玻璃上的倒影看,随即反应过来。
她平静而疲倦地点头。
车内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周恪严的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一下,目光盯着前方的道路。
妈的,他现在想杀人。
“你们昨晚……”
“嗯。”今疏没有遮遮掩掩,大方地承认。
周恪严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一家老北京早点铺子前,店面不大,门口排着长队。
“你介意的话……我遮一下?”
“这次算了。”周恪严顿了顿,伸手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拨到肩后,指尖若有似无地压过那一处淡红的痕迹,“下次记得遮一下。”
“没有下次了。”今疏不太自在地摸了摸手臂,“他回老家了。”
“吃什么?这家的炒肝很有名。”
今疏有些诧异:“你常来吗?”
“读书时常来。”
排队时,周恪严站在今疏身后,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人群的推挤。
他今天没穿正装,简单的黑色上衣衬得肩线越发挺拔,与周围穿着睡衣拖鞋的食客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这片烟火气中。
“两份炒肝,绿豆汤和虾饺。”周恪严点单熟练地点单。
老板瞧见是他,咧开嘴笑:“是你啊小周,好久没来了。这是女朋友呀?”
“我朋友。”他简短地回应,接过油腻腻的塑料号牌。
他们坐在角落的小桌前,周恪严熟练地用筷子搅动碗里浓稠的炒肝,撒上蒜末:“尝尝?”
今疏低头吃了一口,浓郁的酱香在口腔炸开:“挺好吃的。”
“虾饺要沾醋吗?”周恪严推过来一个小碟。
今疏学着他的样子,把虾饺浸泡在醋碟里。
“你经常带人来这种地方吗?”
“没,你是头一个。”他低头喝绿豆汤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柔和了眉眼的锐利。
“你读书时有没有女朋友啊?”
周恪严挑眉:“好奇这个?”
“有点。”
周恪严慢条斯理地搅动绿豆汤,勺子碰着碗沿叮当作响:“大学两个,出国时一个。”
“为什么分手了?”
“记不太清了。”周恪严靠着椅背,阳光尽数落在他身上。
“有照片吗?”
周恪严皱眉:“毕业照上有。”
他打开手机相册,划出一张照片给今疏看。
今疏一眼找到周恪严,他身前站着一个穿学士服的女生。
她长得实在漂亮,身材高挑,骨相立体。皮肤是暖调的象牙色,透着健康的红晕。她的眼睛是深邃的海蓝色,像只偏受宠爱而得寸进尺的布偶猫。
今疏微笑:“你们很般配。”
周恪严没说话,闷头喝绿豆汤。
吃完早饭,周恪严又原路把她送回来。
“等我出差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过几天要回浙江。”
“……还回来吗?”
“回来,我工作在这呢。”
周恪严松了口气,突然伸手擦过她嘴角:“有蒜末。”
今疏撇开头去解安全带。
“今疏。”
“怎么了?”今疏俯下身,从车窗外和他对视。
“别想着你那个前男友了。”
“考虑一下我,行吗?”
今疏没回答,匆匆地往小区大门走。
回到出租房里,今疏把何纪桓穿过的拖鞋、用过的杯子全部扔进垃圾桶里。她又整理出一些何纪桓的书和碟片,准备邮寄给他。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何纪桓,上车了吗?”
“怎么了?”何纪桓大概还没上车,电话那头有点吵。
“你的东西……我给你寄过去。地址是什么?”
“今疏,不要的扔了吧。”
“里面有几本生物工程的书,你也不要了?”
“不要了,用不上。”何纪桓自嘲。
今疏得到他的回答,没有犹豫地挂了电话:“一路顺风。”
今疏把纸箱扔进楼下的垃圾桶,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她站在垃圾桶旁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手机震动才回过神来。
是周恪严发来的消息:“今晚登机。”
今疏不知道这种意味不明的消息怎么回复。
她刚结束上一段感情,没有精力马上开启下一段。
同时她也不清楚周恪严是以什么心思和什么立场发的这条短信,她实在是琢磨不透他。
今疏索性就没有回,把那条消息晾在那儿。
她和部门主管请好假、交接好工作之后回了浙江——母亲的电话来得太频繁。
杭州的天气格外闷热潮湿。
今疏刚出机场,就看见母亲站在接机口冲她招手。
“哎哟,怎么瘦成这样?过年时还没这么瘦呀!”母亲接过她的行李箱,皱眉打量她,“在北京有没有好好吃饭?”
“工作忙嘛。”
“再忙也要吃饭的!真是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知道的……”
母女两个打计程车回家,母亲一边戳着她的脑门数落她,一边给她介绍相亲对象:“这个小伙子没得跑,又高又俊,听你姨说光基本年薪就80万……”
“人家看了你的照片还挺满意,明天中午约在茶楼,你收拾得漂亮些。”
今疏敷衍地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吱两声,算是回应。
回到家,父亲正在厨房捣鼓,香味飘满整个屋子。
他听见玄关处的动静,提着锅铲就跑出来了:“阿芥回来啦,快尝尝爸爸做的鱼。”
“先去洗手,脏死了!你们父女俩一个德行……”
饭桌上,父母轮番上阵,劝她回杭州工作。
“北京有什么好?房价那么高,空气又差。”父亲给她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回来杭州找份稳定的工作多好。”
“你爸说的对,你看看你这几年啥都没有,不如回杭州当个老师算了。”母亲给她舀了碗汤,细细地滤开上面的油。
“爸,妈,回杭州的事过两年再说吧。如果过两年我还没有什么起色,我就回来。”今疏做出让步。
第二天中午,南山路的一家茶楼。
今疏坐在扶手椅里,对面是她的相亲对象。
骆易骁的神情和她一样不自然,双手无处安放:“你好,我是骆易骁。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
“这还真不太好随便。我是第一次相亲,有点紧张。”骆易骁有些局促地摸摸鼻子。
“没关系,你不用紧张。”今疏抿了一口茶水,她眉眼弯起,嘴角微扬,温柔自然。
“你也是被逼着来的?”骆易骁苦哈哈地笑。
今疏点头,无奈地摊手:“我妈一天给我发几十条信息催我回来相亲。”
“听说你在北京工作?”
“嗯。”
“一个人在那挺不容易的。考虑过回杭州吗?”
“最近几年有考虑过。”
“你是做什么的?”
“市场营销。”
骆易骁打手机微信的二维码摆出来:“加个好友吧,回去我好交代。”
“嗯。”
“要是你回杭州,可以先考虑一下我们公司。”
“这是要让我走后门吗?”今疏开玩笑。
“得看你愿不愿意走喽。”
骆易骁这人说话很礼貌,又不过分拘谨,显得开朗风趣。
总之是很讨女人喜欢的类型。
当他注意到今疏杯中的龙井茶只剩三分之一时,他征询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要续杯吗?”
“不用了。”
见今疏拒绝,他又主动开启新话题:“你工作之余喜欢做什么?”
空调送风口飘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与窗外槐花蜜的甜腻气息悄然融合。
“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我会读点书、看点电影。”
“那么你喜欢谁的作品?”
“艾米莉·狄金森。”
他嘴角的笑意漾开得更深,连眼角细纹都舒展成温柔的弧度:“我知道。‘我本能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是她写的吧?”
“是的,你读过?”
“读大学的时候有一阵很喜欢她。”
“你不是工科专业的吗?”
“理工男就不能喜欢读诗吗?”骆易骁耸肩反问。
“是我刻板印象了。”
“今小姐,我发现我们两个共同话题挺多的。”骆易骁把手边的一盘糕点推到今疏面前,“实话实说,我对你有好感。”
“我想和你继续发展,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今疏怔住,她想起那天周恪严和她说的同样的话:“我觉得我们两个还不是很了解对方……”
“来日方长,总有机会慢慢了解的。”
“我不着急,你不用马上给我答复,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今疏没辙,毕竟骆易骁的行为举止都很得当,他们也确实有共同话题。
“我先送你回家,过会我还有点事。”两人在茶楼里坐到下午,骆易骁才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晃了晃。
“麻烦你了,谢谢。”
“你客气了。”
车子在今疏家的门口停下,骆易骁笑着帮她拉开车门:“下次见。”
“再见。”
今疏刚跨进家门,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立刻弹了起来,急忙拉住她:“我刚才看见小骆送你回来,你俩咋样?”
“妈……才见了一面能怎么样啊?”今疏无语地看着母亲。
“你对人家印象咋样嘛?”
“挺好的。”
母亲一听就笑了:“你看,我不能骗你吧。微信加上了没有啊?”
“加了加了。”
“那赶紧去和人家聊聊。”
“……”今疏叹气,抬脚往房间走。
中午出门时流了汗,身上有点黏腻,今疏打算冲个凉。
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今疏擦了手去拿手机——是骆易骁。
“家里皇太后有令,让我明天约你去灵隐寺。有空吗?”
“有。具体几点?”
“你定。”
“早上七点?”
骆易骁回了一个“ok”的emoji。
吃晚饭时,母亲忍不住问今疏:“阿芥,小骆有没有再约你啊?”
“嗯,他约我明天去灵隐寺。”
“去吧去吧,年轻人玩得开心。”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母亲高兴地给今疏夹了两筷子的菜。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茶喝多的原因,今疏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凌晨一点,她捧着手机坐在床头,无聊的微博新闻。
一条推送猝不及防的跳出来,加黑加粗的标题写着几个大字:上海浦西新一轮合作规划研讨会。
底下附了几张会议厅的照片,头一张就有周恪严。
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西装,眉心微蹙,正低着头用钢笔写字。
今疏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照片保存起来。再翻看底下的评论区,有好多人都在感叹他出色的外表。
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今疏的心口胀胀的,带着一种酸涩感汹涌而出。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答应廖晶晶去冯濯的酒吧,那她和周恪严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吧。
北京这座城市有太多太多人,人和人在不经意间擦肩。
没有开始,便已结束。
第二天一早,骆易骁的车就已经停在今疏家楼下。
他今天换了身休闲装,浅灰色衬衫配米色长裤,手腕上那串小叶紫檀佛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早。”他自然熟练地接过今疏手里的遮阳伞。转头瞧见她眼下淡淡的青,关切地问,“昨晚没睡好吗?”
今疏点头:“昨天茶喝多了。”
她今天穿了件碧玉色改良旗袍,像是将一汪春水凝在身上,走动时泛着粼粼的光。
“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今疏眼角一弯,唇边漾出浅浅的梨涡。
车行至北高峰下,游人尚少。
骆易骁从后备箱拿出个竹编食盒:“寺里素斋要排队,我来的时候买了些点心。”
食盒里是精致的荷花酥和龙井茶糕。
山门前的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今疏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不太方便走路。
骆易骁扶着她手肘,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也不过分亲昵暧昧:“小心点,我扶着你。”
大雄宝殿前香烟缭绕。
骆易骁请了三炷香递给今疏:“你信佛吗?”
今疏接过香:“还好。”
“我以前无聊时倒是研究过一阵子佛法。”他仰头望着殿内的佛像,“《金刚经》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今疏摇头刚想说话,包里的手机响了。
——是周恪严的号码。
她犹豫几秒后按了静音键。
“工作电话?”骆易骁将香插入炉中。
“不太重要。”
骆易骁笑着指向殿侧石碑:“那个‘卍’字纹,武则天定音为‘万’,寓意吉祥海云。”
“今疏,我希望你离苦得乐,福泽绵长。”
行至药师殿时,几个僧人在做早课,诵经声如潮水般涌来。
“要去找师傅诵经吗?”
“不用麻烦。”今疏指向远处的茶寮,“喝杯茶就好。”
茶寮建在悬崖边,透过雕花木窗能看见整片西湖。
骆易骁要了壶明前龙井,他斟茶的手很稳。
茶叶在玻璃杯中舒展,像一群绿蝴蝶。
今疏捧起茶杯,热气模糊了视线。
“尝尝这个。”骆易骁推来一碟佛手酥,“灵隐寺特供,用的是寺里自己种的佛手柑。”
“骆先生很了解这些?”
骆易骁给她续茶:“一般,我母亲每年开春都会来寺里待五六天。”
“今疏,以后叫我名字吧。叫骆先生觉得疏远了。”
下山时已近正午。今疏回眺,灵隐寺的金顶渐渐消失在树影中。
骆易骁临时接到公司的电话,给她打了一辆车就匆匆走了。
今疏坐在车里,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又是周恪严的号码。
她接起来:“喂?”
“今疏,为什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周恪严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上去有点怒气。
“我在忙其他事。”今疏找了一个借口。
“忙什么?”
“……相亲。”
周恪严一时失语,反应过来后他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今疏,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考虑过我?”
“今疏,你想好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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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修修补补地写完一章

欢迎新角色骆易骁!
骆易骁:(假装淡定)大家好!
前两章的点击量特别少

我一直在反省是不是我的问题(忧郁)所以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的话尽管提哈

最近是灵感枯竭期(心累)

……
但是一想到有人在看我的文就很开心,你们是我最大的动力,宝汁们

如果看文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看到的话一定会解答的

最后还是祝大家生活愉快

ps.其实我真的很爱用表情而且话很多
周恪严:为什么今疏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
lu:稍安勿躁,再熬几章你就有名分了。
周恪严: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转正!
lu:这素在威胁我吗?(暗下杀心)
周恪严:我不是……
lu:你要明白,我们是不缺男主的呢(微笑)
周恪严:(咬牙)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