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何处陈情

　　锁灵脉，避蛊虫。
　　这似乎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当魏无羡发现明明一起冲出去的，可是蛊虫却对他视若无睹的时候便觉得，可能这些蛊虫基本已经被那位蛊魔给操纵了，而那位蛊魔出于某种目的需要大量的灵力，于是这些蛊虫便只攻击有灵力的人来攫取灵力，灵力越强被攻击得越凶猛。
　　看着将火力全部引去的蓝湛、蓝启仁以及蹲在他斜前方时不时拿刀拍开几个蛊虫的聂怀桑，魏无羡简直闲到想吃瓜。
　　天一亮，蛊虫退去，蓝湛和蓝启仁抓紧时间休息——此时他们蓝氏的作息已经变成了日出而息日落而作了。
　　“蓝湛，如果封锁灵脉会怎么样？”魏无羡一边研制着符篆，一边与蓝忘机探讨除蛊之法。“这几天，你们在杀蛊的时候，我就发现，即使我走出去，蛊虫也不会攻击我，只会攻击你们。”
　　蓝湛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
　　“我先给你擦擦。”魏无羡的心中，含光君就是白月光，怎么可以有半点沾染灰尘的模样？他熟练地从蓝湛的衣襟里摸出他的白手绢，替他细细擦净了脸。“我是说，如果你封锁灵脉，我们能不能一同摸出去，去探一探那个蛊魔？”
　　这几日众仙家且战且进，包围圈渐渐缩小，若白天雾气薄光线足，竟能隐约看见南边鹰嘴状峰下不规则的洞穴——不过众仙家也从最初的几千人之众锐减至几百人，虞氏门生们便挑起了治蛊重担，将魏无羡教他们的方法悉数教给蜀地的医修们，全力救治着从前线撤回的伤员。
　　“我敢说，那肯定就是蛊魔老巢。”魏无羡眯虚起眼睛，尽力透过薄雾去看清那远远的黑黢黢的洞。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那么急躁！为什么没有万全的准备就贸然探洞？！为什么我没有把握却还要去扎蛊魔！
　　“蓝湛……蓝湛！还有哪里？你快指一下！”
　　蓝忘机的身边已经有一小堆灰烬了——那是从他身体里挑出来的蛊虫尸体被魏无羡拍上爆燃符后烧掉的痕迹。
　　魏无羡双眼通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一刻为了将蛊魔挥向他的大片蛊虫引过来而强行解开灵脉的蓝湛。
　　看着蓝湛瞬间被蛊虫湮没，魏无羡疯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他用无衣——出发前就绑在一起的无衣，猛地把蓝湛拽出来，而蓝湛也抱住他拼尽全力用了瞬移符咒。
　　“蓝湛、蓝湛……你别晕过去……快指一指还有哪里？”魏无羡哽咽了，他尽力控制自己扎针的手不要抖。
　　不行、不能让他晕过去！看着蓝湛渐渐涣散的意识，魏无羡也顾不上旁边的蓝启仁与聂怀桑了。“蓝湛！蓝湛你还记得十六年前众人围剿我的时候，你把我带走藏在一个洞里的事吗？”
　　得让他意识清醒，不能晕厥，不然无法指出蛊所在位置。
　　“蓝湛，你家三十三位长者都知道你在洞里对我说了什么，可唯独我不知道。”蛊虫还没除尽，蓝湛绝对不能晕过去！“现在我好好听着，你再说一遍好不好？你说啊！”
　　蓝湛的眼眸亮了亮，略略挺了挺身子，万分痛苦可表情却万分深情。
　　“魏婴……我是蓝湛……你听得到吗……”一开口便是一口血涌了出来。
　　“魏婴……兔子……我都、都养着……”
　　“魏婴，天……天子笑……我都存好……好了……赔你……”
　　“魏婴……我喜欢……你……”
　　“魏婴……跟我走……跟我……回去……”
　　“魏婴，我不会……我不会把你……交出去……我把……把你带回去，藏起来。”
　　“魏婴……跟我回……回云深不知处……”
　　“魏婴……我心悦你……我信你……”
　　为了除蛊，蓝湛的血溅了魏无羡一身一脸，魏无羡的泪落了蓝湛一身一脸。
　　“好……蓝湛。”除尽蛊，魏无羡从蓝湛的乾坤袖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替蓝湛换好，也给自己换好，用水细细地替他擦好脸，也给自己擦好脸。“蓝湛，等你伤好了，带我回云深不知处。”
　　蓝湛似乎笑了笑，点了点头，晕了过去。
　　“叔父，聂兄……”魏无羡紧紧搂着蓝湛，仿佛要把蓝湛烙印进脑海中一般看着他，眼神似乎是在细细地抚摸他的鬓发，他的眉眼，他的鼻他的唇。
　　“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等他们回答，他自嘲地轻笑一声。
　　“总是这样，上辈子信任我的人、我想守护的人，到最后都死在了我的眼前。江叔叔、师姐、温宁……连蓝湛都差点被我害得身败名裂。”魏无羡一边说，一边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蓝湛，怎么都看不够。“到最后，我想保护的人，都没有守护好……现在，连唯一一直坚定不移地信任我、护着我的蓝湛也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叔父，蓝氏秘笈里有没有能消除人记忆的曲谱啊？”魏无羡抱着蓝湛，走到蓝启仁边上，将蓝湛轻轻交到蓝启仁手中。他看了看蓝启仁的神色，应该是有的。“有的话，消去蓝湛对我的记忆吧。”外面越来越清晰的悉悉索索声预示着大规模的蛊潮来袭——那个蛊魔被魏无羡射出去的铁钉和桃木针彻底刺激了。
　　“聂兄，如果当我是朋友的话，你就说你从头晕到尾，一问三不知。”看着聂怀桑点头了，他才收回目光。“你现在去通知附近的仙家，蛊魔暴动，赶紧撤走。”
　　半个阴虎符出现了，环绕着他慢慢旋转着。
　　“蓝湛……蓝湛……”魏无羡跪在叔父身前，俯下身子，额头抵在蓝湛叠在身上的手背泣不成声。突然，他握着蓝湛的手，抽出避尘割下自己的一束头发，小心地放入蓝湛的怀里。
　　“叔父，我没有灵力……修诡道术法，也是希望能有强大的力量去守护我想守护的人。”魏无羡恭恭敬敬地对蓝启仁行大礼，“叔父，倘若蓝湛记得我，请您转告他，我还活着，让他好好活着等我。”
　　“到时候，再让他带我回云深不知处吧。”
　　“叔父，您解锁灵脉，蛊我会牵制住，麻烦您赶紧带着蓝湛走吧。”
　　“蓝湛，我走了。”蓝湛，谢谢你，对不起。
　　最后，魏无羡吻了吻蓝湛的双唇，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看向远处铺天盖地而来的蛊虫，走了出去。
　　鬼笛陈情响，万鬼皆听令。魏无羡操控阴虎符将一地的死蛊炼成傀儡蛊，与涌上来的蛊厮杀着；新死的蛊又被炼成傀儡蛊投入战场——如同当年不夜天与温若寒对战一样，不同的是，如今众人皆撤退，他以一人之力抵众蛊，消失在蛊魔洞中。
　　一切都结束了。
　　有人说，他操控群鬼与蛊魔同归于尽了，最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有人说，他成了新一代蛊魔，在更深处镇压着群蛊，操控着群蛊。
　　也有人说，他用仙督的灵力与自身的修为与蛊魔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
　　夷陵老祖的威名与恐怖又制造了新的舆论狂潮，可是魏无羡这个人，又像之前那十六年那样，各派倾尽全力也未能在蛊魔洞，乃至蜀地找到他的踪迹。
　　他，魏无羡，夷陵老祖——似乎又只存在于大家的口耳相传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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