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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江泊之你要出来给我批帐篷
这两天,江泊之子只让每天负责送饭和传递消息的李言,转交出一张用炭笔写在简陋纸片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千篇一律的消息:“伤口正在愈合。目前观察,黏液暂无明确传染性。”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安慰我们的话,没有人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就连李言也没有看过江泊之,只是从门缝拿到这恶搞纸条。
但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毕竟远超常人,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陈欢胳膊上那些看起来颇深的擦伤,第三天拆开纱布时,已经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粉色疤痕。
郑和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冲锋衣,偶尔还会跟人半开玩笑地提起自己背上那个被腐蚀出的大洞,将其戏称为“英勇战斗的勋章”,但若有人想追问具体的战斗细节,他便立刻含糊其辞,迅速转移话题,不愿再多说半个字。
江静之和李言,几乎都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隔离室外,或近或远地待上一会儿。他们很少交谈,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仿佛能穿透那扇厚重的门板,落在里面那个人的身上。
第二天晚上,夜色已深,营地除了值夜岗哨的微弱脚步声,一片沉寂。
我在椅子上换几个姿势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江泊之苍白的脸、渗血的脚踝,还有那扇紧闭的门。
这哥已经把自己关了两整天了,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伤口感染?病毒发作?各种不好的猜测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我心烦意乱。
终于,我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悄悄起身。
趁着月色朦胧,营地大部分人都已歇下,我像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摸到了隔离室外面。
今天的江静之被李言劝回自己的帐篷待着了。
因为江泊之亲自下达的严令,隔离室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夜风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在空旷的走廊里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此地一片寂寥。
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凑到隔离室门上那个唯一的、小小的观察窗前,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瞪大了眼睛往里瞧。
可是,里面那层厚重的、用于遮挡视线的深色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这么早就睡了?还是伤重得无法起身?
这哥的作息这么养生吗?
正当我趴在窗上,心里七上八下地胡乱猜测时——
“唰啦!”
面前的窗帘,毫无征兆地,猛地一下被从里面拉开了!
“哇啊——!” 我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魂飞魄散,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踉跄了两步,结结实实地一屁股摔坐在坚硬冰凉的水泥地上!
臀部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痛——老天,这已经是最近第几次了?!
玻璃窗的那一端,江泊之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但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在月光下却显得异常清明,锐利未减。
最让我悬着的心瞬间落下一大半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脖颈、手臂,没有任何变异的迹象,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近乎无奈的意味。
“你怎么在这?” 隔着一层不算太厚的玻璃,他的声音传出来,有些模糊,但清晰可辨。
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尾椎骨,有些尴尬,又有些理直气壮:“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啊!把自己关起来也不让人看,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偷偷变异了!”
他闻言,轻轻挑了挑眉,苍白的唇边,竟泛起一丝极浅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在月光下显得有点……晃眼。
“这么关心我?” 他的声音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类似调侃的语调。
我的脸颊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烫,赶紧别开视线,不敢再直视他那双在病弱中反而更显深邃的眼睛,嘴硬道:“主要是……主要是来要顶帐篷!睡那破椅子硌得我背疼,都快散架了!”
他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很轻,但我听见了。
那笑声让他眼角的线条微微弯起,病中的他,褪去了平日那份刀锋般的冷峻和疏离,反倒显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易碎的美感,清冷又脆弱。
“偷偷摸摸跑过来,就为了找我要顶帐篷,”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拿我没办法的纵容:“你也是……有心了。”
他抬起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触在冰凉的玻璃内侧,指尖因为失血和久未活动,泛着淡淡的、如玉般的苍白。
“去找后勤领一顶吧,” 他说,声音温和了些:“就说……我同意了。”
月光如水银般,静静地倾泻在狭窄的走廊上,在我们之间流淌。
隔着这一层透明的屏障,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其实,在看到他完好无损、神志清醒地站在那里的那一刻,我心里那块悬了三天的大石头,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落下去了一大半。
“等你明天出来,我再去找后勤领,不然他们才不信,在隔离的你会给我批。” 我望着他,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很柔,指尖也无意识地划过面前冰凉的窗玻璃:“所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出来给我批。”
他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真实的、浅浅的暖意。
我朝他用力挥了挥手,不再停留,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脚步轻快地溜了出去,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
身后,隔离室内,似乎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极轻的低笑,像夜风偶然拂过挂在檐下的旧风铃,带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悦耳颤音。
江泊之站在窗前,望着那个蹑手蹑脚、却步伐轻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眼底那一抹未曾消散的笑意,如同落入深潭的月光,久久地漾开,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与孤寂。
第三天傍晚,隔离房的门终于开了。
我们都守在外面,看着江泊之走出来。他脸色明显好转,脚踝的纱布虽然还缠着,但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偶尔重心不稳时会微微踉跄。
“黏液和抓伤只有腐蚀性,没有传染性。”他望向我们,语气里带着久违的轻松,那双总是冷峻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露出浅浅的笑意:“王军医也确认了,不会引发变异。”
一直紧挨着我的男孩突然抬起头,眼中的恐惧消散了些。他默默把那个梨子玩偶塞进我手里,像是在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心。
陈欢大笑着拍了拍江泊之的肩膀:“以前被普通丧尸抓一下都得提心吊胆,这变异丧尸倒好,就只会蛮力,反而没传染风险,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人也都露出释然的笑容,营地里的紧张氛围终于缓和下来。
但在这片融洽中,我始终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郑和站在人群外围,看似在参与说笑,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那种专注的打量让我很不自在,就像在观察什么值得研究的标本。
当我第三次捕捉到他来不及移开的目光时,他终于对我笑了笑,转身加入其他人的谈话。可那份被暗中观察的异样感,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们往餐帐走去,沿途不断有人停下脚步。每个看见江泊之的人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关切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队!身体还好吗?”
“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太好了,您没事......”
江泊之走出隔离室,穿过营地中央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朝餐帐方向走去时,一路上不断有队员停下手中的活计,或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带着掩不住的关切和欣喜,向他问候。
话语朴素,甚至有些笨拙,但那语气里藏着的、真切的依赖与松了一口气的宽慰,却清晰可辨。
我忽然意识到,江泊之对这个营地而言,早已不只是一个领导者——
他是沉沦世界里最后一座不灭的灯塔。当黑夜吞噬一切,当丧尸的嘶吼在墙外回荡,似乎只要还能看见他挺直的身影,人们就相信黎明终会到来。
他不需要说什么鼓舞人心的话,只要还站在那里,就足以让飘摇的营地找到方向,让每艘迷航的孤舟还能坚持向前。
我望着他回应问候时的侧脸,突然理解了什么是活着的坐标。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成为这么多人的信念本身。
江静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我身边,她望着自己弟弟被众人簇拥的背影,目光复杂,有骄傲,有心疼,也有一种深切的感慨。
她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很神奇,对吧?江泊之对于整个营区而言,是这样一个存在。有时候,连我这个做姐姐的,看着,都觉得有些……震惊。”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激荡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晰。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这个营地赖以维系的、那看不见却强劲有力的心跳节奏——那节奏,与江泊之的心跳,紧密相连,同频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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