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信交易

　　跟踪的事情被发现没两天，罗歆兰为此打了电话过来，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兴师问罪。

　　靳燃知道会有这么出戏，没跟她费什么口舌，直接把车开了回去。

　　跟上次回来一样，罗歆兰冷着一张脸，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是一张张靳燃在跟踪偷拍裴藜的相机里看见过的照片。

　　靳燃坐到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翻看这堆洗出来的照片，先发制人：“您是觉得这些照片能代表什么吗？”

　　“你跟雨霏有婚约这件事不需要我再让提醒你了吧。”罗歆兰直接略过眼前这些照片，口吻命令，又似警告，“我不管你跟她是什么关系，玩玩也好，真心也罢，她根本进不了靳家的门。”

　　洗出来的照片比相机里的饱和度要低一点，呈现出来的颜色也更为自然一点，让裴藜那张本就漂亮的脸蛋看上去更显漂亮了，靳燃仔细地挑出几张喜欢的照片，打算私藏一番。

　　却在听到罗歆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动作略微顿了一下，他看着手里的照片，轻轻一笑：“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让她进靳家的门。”

　　“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人你打算怎么解决。”罗歆兰把话挑明，说白了，她不会允许任何不可控的因素影响两家的关系。

　　楼梯上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似乎也很想知道答案。

　　靳燃将整理好的照片倒放在桌面上，对某些人的存在视若空气：“我为什么要解决？派人跟踪之前难道没调查清楚吗？她住的房子，开的车子，包括她这个人，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心甘情愿，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解决。”

　　罗歆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没跟雨霏结婚，你就敢在外面养小三？”

　　“妈，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靳燃靠在沙发上，眼底闪过轻蔑的笑，“也是，都这多年过去了，您应该也记不清了。”

　　罗歆兰跟着靳燃的视线一齐转向楼梯处，而站在那里的人是她从小疼到大的、视为亲生女儿的罗琪，像是预感到什么，罗歆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想说什么？”

　　靳燃突然笑出了声：“紧张什么，是担心被您的宝贝女儿知道点什么，还是担心自己维持多年的好母亲形象毁于一旦？”

　　听到这儿，罗歆兰的神情明显乱了，看向他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震惊：“你为什么会知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试图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靳燃的话却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将她淋了个遍。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当年您跟我爸也是有婚事在身，您不是照样跟那个叫付启哲的男人纠缠不清？用您的话说，他也是您养在外面的小三，怎么您能，到我这儿就不准了呢？”

　　这么多年了，付启哲这三个字就像是她心底的一根红线，任谁都不能触碰。

　　罗歆兰攥紧手心，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却还是没忍住甩了靳燃一记耳光。

　　她咬着牙：“他不是你能随便诋毁的人。”

　　随便诋毁？

　　靳燃倒希望是。

　　他摸着被打的半张脸：“如果他跟您没关系，那他为什么会把名晟的股份留给你；如果他跟您没关系，您又为什么会收养他的女儿，还想方设法地骗家里说是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小孩？”

　　靳燃仍然记得罗琪被领回家的那天，罗歆兰告诉他要拿她当亲妹妹，他听进去了，作为哥哥，他很快接受罗歆兰对他的忽视和冷脸。

　　或许是年纪小，靳燃有时候也会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总是冷冰冰的，为什么只偏爱妹妹，为什么不爱他……

　　直到后来，他在爸爸的墓园里看见她为另一个男人流泪，看见墓碑上雕刻着的名字，他知道了付启哲，也知道了为什么。

　　“那你去问问靳绍虞为什么要害死他！”罗歆兰隐忍了无数次的情绪多年以来终于爆发。

　　她明明已经接受付启哲结婚有自己的家庭，接受她与他不能继续相爱的事实，却独独接受不了他的死。

　　如果不是彻底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靳燃的情绪应该会很平静，平静到他也会觉得罗歆兰这多年的冷漠、此时此刻的歇斯底里是正常的、合理的。

　　“当年的那场车祸您一直认为是我爸找人做的手脚害死了付启哲，即便后来他将证据摆在您面前您也还是不信，您只认结果，到死都不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靳燃不是他爸，做不到宁愿被误会也要有所隐瞒，他看着罗歆兰，一字一句地说出事情的真相，“那场车祸是人为的不假，但设计陷害的人不是我爸，是谭静。”

　　罗歆兰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付启哲送来的结婚请柬上，新娘是她。

　　她那时跟付启哲已经没太大关系了，出席婚礼也只是代表靳绍虞代表名晟，没想到会在婚礼开场前误打误撞见到谭静。

　　罗歆兰在前厅的结婚照上见过她，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有意避让，却架不住谭静一见如故的热情。

　　谭静不知道她跟付启哲的过往，对她似乎有一种想交朋友的纯粹心理，也一直拿她当自己的朋友。

　　所以当罗歆兰听到靳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的开玩笑。”更何况那辆车上还有付启哲，和他们的女儿。

　　“如果是您的呢？”靳燃说。

　　“据我所知，您当时也在车上，跟罗琪坐在后座。”他分析着那场遭人蓄意谋划的车祸，“当时车祸撞击的位置在车头，是造成他们二人当场死亡的直接原因，您调查过那起事故，肇事司机说是我爸收买了他，但您不知道的是谭静也收买过他，在我爸之前。”

　　“您以为的死里逃生不过是他在花钱救您的命，如果不是他收买了司机，您以为死的会是谁？”

　　罗歆兰的脸上眼里一丝的错愕，又很快消失：“你是说她为了害我连自己的女儿的命都可以不管不顾？”

　　假话听得次数多了，真话也成了假话，靳燃不管她信不信，阐述事实道：“谭静跟付启哲结婚之前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为什么偏要装作不知道？”

　　“作为一个母亲，如果是您，您会放任自己两岁的女儿跟一个不太愿意对自己付出真心的朋友并且这个朋友还是和自己丈夫有多年感情的人坐在一起吗？”

　　罗歆兰没说话，因为她知道她的答案是不会。

　　靳燃接着说：“如果当时发生意外的是你们，谭静就不会因为付启哲而时时刻刻忌惮着您，如果出了事的只有他们的女儿，您猜会怎么着？”

　　谭静会利用女儿的死跟她彻底断绝来往，付启哲也会因为女儿的死对谭静心存愧疚。

　　而谭静从始至终要的只有一个，就是付启哲和她再无可能。

　　当这样的事实在罗歆兰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后，身体里那座被恨意堆砌的高墙似乎在一点一点地瓦解，她跌坐进沙发里，双眼空洞无神。

　　罗琪见状小跑上前，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靳家的养女，可面对靳燃刚刚所说的一切，她突然不知道以什么立场去安慰了，或许跟罗歆兰一样，都无法接受这个意料之外的事实。

　　靳燃拾起桌面上的照片：“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您信也好，不信也罢，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迈开脚步，准备离开，却在经过罗琪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收起你那些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靳燃的声音不大，隐隐带着威慑，“不管是裴藜，还是赵雨霏，哪怕我跟她们都没可能，这个可能也绝不会是你。”

　　“喜欢自己的哥哥，你也不觉得恶心。”

　　罗琪听完靳燃的话直接愣在原地，脚步声渐远，她慢慢握紧拳头。

　　喜欢自己的哥哥很恶心吗？

　　罗琪轻嗤一声，她一点也不在乎，谁让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晚上，等安抚好罗歆兰的情绪，罗琪借着学校有事的理由离开了家。

　　今天发生的事情，罗歆兰知道她心里藏了话，也藏了事，就没多问别的，只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半个小时后，罗琪将车停进了名晟酒店的露天停车场，放在副驾上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她才缓缓睁开眼睛，接通电话。

　　“你确定你考虑好了？”手机里传来男人低沉的笑。

　　车内的寒气逼得人手脚冰凉，罗琪动了动唇：“废话少说，你什么时候到？”

　　“房间我已经开好了，你直接上来吧。”金延挂了电话，将房间号发送到她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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