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忘川录

作者: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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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


      少男少女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江南的冬天便少了份萧条寒冷。

      薛巧巧安静地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几缕彩线,在比对颜色。

      “薛姑娘,又帮丫头们配彩线呢?”吴猗猗笑吟吟走近,“不如请你到我家的绸缎庄算了,再复杂的色彩在你这儿都调配得服服帖帖,好品味可不能浪费。”

      薛巧巧也笑:“等沈大人给我的发落下来,了结戴罪之身,掌门再请我不迟。”

      “刘广义和俞劲节,都按军法斩首了,”吴猗猗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洞明,“你等的,不是发落吧?”

      薛巧巧:“我有时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晚刚与你提起天伦妄生旧事,不久就得知了西南都护的事情,竟然还牵扯恶鬼窟左使的两生魂……近日我总梦见小萍姐,心里不得安宁。”

      吴猗猗:“或许她和你一样,在等一个结果。”

      薛巧巧:“或许我们都爱错了人。”

      吴猗猗:“西厢公子脂粉堆里来去,以女子形貌示人,你阅人无数,为何还是爱他?”

      薛巧巧温柔地笑了笑:“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怜惜。”

      吴猗猗:“一个男人的怜惜,对所有女人都是平等的吗?”

      亭子里变得沉默。假如时间的证据严丝合缝对上,那虚幻的感情便会破灭。她所爱的,只是她愿意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一部分。而他将那份怜惜给予风月场中每个飘萍一样的女人,是否也在通过不同的女人,寻找无可挽回的死去的爱人。

      “天下这么乱,为何要在这时办喜事?”薛巧巧问。

      吴猗猗微笑:“做一些平常事,生活就还在继续。”

      北境,陌城。

      “嘉和四年,莺花楼妓女小萍结实恩客韦公子,腹中有孕。嘉和五年,小萍产女,状如鬼怪,韦公子不知所踪。嘉和六年,西厢公子声称爱人病逝,封锁了金陵宅院,销声匿迹。”沈庭燎抬手点画,虚空中展开一道卷轴,历历细数。

      “同样是嘉和六年,祜桑·阿列赞集结恶鬼力量,推动魏王叛乱。计划失败,魏王伏诛,恶鬼退回西域,祜桑前往南疆,同一时间,巫山叛徒周惟之女周惜芳潜入巫族,助其窃取月下香培植之法。”

      他的手指在嘉和六年画了一个圈:“有个疑问,既然嘉和三年恶鬼窟内斗,鬼主失踪,那么是谁在控制渡亡海的恶鬼,是祜桑吗?他与失踪的鬼主是什么关系?”

      “是他的话,也太恐怖了。”顾臻道,“我看过朝廷发的诏书,祜桑·阿列赞到魏王身边时才十岁,待了三年,就算是十三岁,能在幕后操纵那么大一场叛乱?”

      沈庭燎:“祜桑五岁时就被逐出贡拾王庭,在他五岁到十岁这段时间,他在哪里度过?传言中,他离开王庭后仍在遭受追杀,人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渡亡海附近。那是西域唯一一处没人敢轻易踏足的所在。”

      韩渡冷笑:“居然还是个知恩图报的故事。”

      顾臻更关心别的:“顾西厢呢?从种种痕迹来看,嘉和六年后,他那个爱人就消失了,是回去当鬼主了?你又说现在的鬼主是顾西厢,到底怎么回事?”

      沈庭燎:“你认为呢?”

      顾臻看着卷轴上标识的时间线,思索道:“嘉和五年,小萍天伦妄生失败,嘉和六年,顾屏的爱人病逝,你在暗示,她的死同样与天伦妄生有关,而且还是以失败告终!为什么试验失败还要冒险,那个女人的身体很可能出了问题!”

      “不错。”沈庭燎抬手,继续拉长卷轴,“嘉和六年的第二年,先帝改年号长乐。长乐九年,巫族内乱爆发,段惊鸿入魔,江湖道力量受到重创,贡拾王子祜桑·阿列赞回归王庭,暗中培植势力。长乐十五年,恶鬼窟左使朱厌首次在敦煌道露面,年貌为十四五岁的少女。长乐二十年冬,朱厌再次露面,容颜未改,却已修成魔心,疑似肉身无法承受魔气,后以离魂术法夺舍繁花派元小清。数月前,朱厌受舒华予重创,魂魄脱离元小清躯壳,被发现是一道两生魂。”

      他的手停在卷轴最近的时间点上:“顾屏,我来回答你之前那个问题,长乐十五年,被你暗中养在金陵的‘女儿’终于苏醒,醒来的确实是你的妻子,但天伦妄生术只成功一半,你们女儿的魂魄留了下来。朱厌受术法反噬,变得暴虐嗜杀,喜怒无常。你怕她身份暴露,便将她秘密带回渡亡海,途中为避人耳目,也许于东海北上,取道你最熟悉地形的北境,回到你们初见的哨所休整。”

      顾屏:“符合逻辑的猜测,还有呢?”

      沈庭燎:“前不久,我师兄受了伤,无法动用真气。但他向来不知安分为何物,为了掌握对雷火石的使用,做了几次试验。”

      温越接过了话茬:“我在师弟传信中得知小熊校尉的事,便用雷火石催动寻踪术法,没想到真在荒原上找到了黑熊痕迹。我已托姬小楼帮忙探寻,最新的消息是——”

      “最新的消息,黑熊尸骨有邪气侵蚀的特征,风雷掌只为掩饰死亡真相。”姬小楼摇着扇子进入,手里托着块方正的冰,冰内冻结了一个完整的头骨。

      “骨架太大,姬某赶时间,一人收拾不来,监察使海涵,”姬小楼扬手,那块冰封的遗骸落在沈庭燎手里,“骨头坑坑洼洼,想必顾家没有用掌气虐杀兽类的爱好。”

      沈庭燎低眉抚摸那块冰,丝丝白气自指缝间升腾,夹杂着无限寂寞的死亡气息。

      “多谢。”少顷,他抬起头,盯着顾屏,“你能解释当时为何与鬼物在一起吗?”

      顾屏拈起袖子,遮住小半张脸:“哎呀,被你抓到了。”

      缕缕鬼气像花瓣一样优雅绽放,缠绕着攀上红粉衣衫,珠光宝气、万般秾艳,皆成枯骨余灰。那股甜美腻人的脂粉香在漆黑长袍的垂落下消逝了,仿佛一段金粉繁华的落幕。男人脸上覆着梼杌面具,全身上下唯有一双苍白的手露在外面,十指尖尖,白得似黄泉水浸泡过千百年。

      一众皆惊。

      沈庭燎凝视面前的恶鬼窟主人,缓声道:“顾屏,虽然猜出是你,我又希望不是你。”

      顾屏透过面具与他对视:“哦?莫非沈郎君是个念旧的人?”

      “我曾在南疆一只冬梦蛾构筑的梦境中,看到长乐十年的朱厌,她在诱惑巫族族长的弟弟,为她在南疆培育月下香。而朱厌,是不该出现在长乐十年的。”沈庭燎道,“我试图重新论证,但排除一切可能后,最不可能的那个,就是真相。金陵妆师技艺无双,扮演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不难。”

      他停顿片刻,道:“我不希望那些丑陋真相指向的,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人。我更希望我的敌人,是纯粹的恶人,但世间牵连如此,没办法。”

      “是吗。”顾屏漫声应道。

      顾臻心脏窒闷,眼角泛起泪花:“顾屏……你有多恨陌城?”

      “恨?”面具后传来轻笑,“那只是顺便的事。”

      沈庭燎:“荒原灭邪阵不能毁在你手里。”

      “逆天而为,郎君何必自苦,”顾屏道,“你能接管陌城吗?靠大宁苦苦支撑的兵力?我倒有个建议,放弃中原,退守江南,至少瘟疫可以让人死得不那么迅速。”

      沈庭燎:“她死了,你还爱她吗?”

      顾屏:“嗯?”

      “只需稍加推测就能明白,朱厌在生产前已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并告知你后续的计划。而你,只要带着前任鬼主的尸体去往渡亡海,告诉恶鬼们你杀死了她,再加上你的本事,很快就能成为新任鬼主。”沈庭燎道,“此后十多年,没有她的日子里,你的一切所作所为,到底是出于那份年少的爱,还是,其他的执念?”

      顾屏:“如果在今天之前,你像这样在意我的真心,说不定我会感动。”

      沈庭燎:“为什么要夺舍周文勉?你走鬼道,却不修魔,没必要舍弃原来的躯体。还是说,你憎恨那张脸,因为他太像顾景行?”

      登霄楼罹难当夜,顾屏素淡妆容下是一张男子的脸,更接近他原初的模样。

      顾屏:“连自己的真面目都要靠描画才能看见,不觉得很有趣吗?沈御使不必如此言语刻薄,除了宣泄情绪,并无用处。”

      沈庭燎:“半个陌城,还有西北战火,我不该愤怒吗?”

      顾屏叹气:“你对周文勉比对我温柔许多,刚好他一直叫嚣着要见你,便放他出来透透气吧,我要伤心一会儿。”

      凶兽面具摘下,露出一张年轻干净的脸,那是周文勉躯体被鬼魂霸占的产物,融合演化出更成熟的眉眼,唯独神色间是少年的脆弱彷徨,以及,心灰意冷。

      “沈庭燎……”周文勉三步两步走到沈庭燎面前,“快帮帮我,杀了我!”

      沈庭燎:“顾屏的魂魄在你体内,要杀你,并非轻而易举。”

      周文勉倍感绝望:“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再待在这个肮脏的身体里,不想再看见那些脏事!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求求你!”

      沈庭燎:“既然如此,当初何必选择恶鬼窟?”

      本以为是走投无路的救赎,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生不如死。

      周文勉:“我只想活下去 ,我不想害人……”

      顾臻忍不住道:“进了恶鬼窟,哪有不害人?就算你不想害人,邪秽上了身,总有一天失控,你能怎么办!”

      周文勉唰地流下泪来:“我错了,我后悔了。”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拽紧那青衣下摆,苦苦哀求:“你是御前监察使,一定有办法,看在,看在我们有几面之缘的份上,给我个解脱!”

      沈庭燎退开一步,蹲下身来,看着他惊惶的脸:“完美夺舍很难,顾屏为什么要冒险,又为什么失败?”

      周文勉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道:“周家有家传毒药‘枯红’,毒在魂魄,杀人于无形。我去渡亡海献上毒药换命,没想到转头就被顾屏下了毒,他想趁我肉身还活着时夺舍,等我魂魄散尽,好彻底鸠占鹊巢。但我体内有先前父亲给的巫山剑印,挡了一道,没遂了他的意。”

      “好个因果轮回,机缘无定,”温越兴味地说道,“周惟大概也没想到,他叛出师门,最后反而是师门剑法保了你一命。”

      沈庭燎:“保下这一命,是福是祸?”

      温越:“福也好,祸也好,只有活人才能评判,不是吗?”

      沈庭燎:“你打机锋,他未必听得懂。”

      周文勉摇头:“我想死。”

      他的半张脸忽然起了变化,平顺眉眼透出邪意:“虚伪的孩子,如果只杀掉我,留你活着,你大约就不想死了。”

      周文勉骇了一跳,另外半张脸上那只眼珠神经质地乱转,声线哆哆嗦嗦:“对,我就是想你死,你有本事,就毁了我的肉身,做个孤魂野鬼,要么我就一直困着你,你等着和我一道完蛋!”

      “哎呀,不要那么大火气么,”那半张脸露出狡猾的笑,“你感到自己魂力在变弱对吧?这个身体我用着很顺当呢,不介意慢慢等。”

      沈庭燎:“顾屏,你原来的身体呢?”

      “离魂术法,”顾屏道,“离开肉身太久,躯壳会腐烂的。你瞧,你们巫山剑道这样为难我,我对你还是真心实意,难道没有一点动容吗?”

      一只苍白的手抚上周文勉受惊的半张脸,周文勉害怕得眼睛拼命眨动,顾屏幽幽道:“这孩子很喜欢你呢,受他影响久了,我似乎,也动摇了心意。”

      周文勉:“沈庭燎,我决计活不成了,一定、一定要杀了他——啊!”

      一声惨叫,那只眼珠子血淋淋地被抠了出来,半边脸神情变化,顾屏重新接管了这具身体:“乏味的灵魂,只在想杀我时才有点趣味。”

      他若无其事地将眼珠塞了回去,鬼气层层缠裹,整个眼球被染成纯黑,像一汪墨填进眼眶。梼杌面具重新覆住这张脸,所有情绪都被掩埋。

      “既然被揭穿,陌城便失去了领导者。”梼杌道,“朝廷无力向这里派遣驻军,哪怕本座不出手,大宁东北边境也必将沦陷。存人失地,你们不是已经做下选择了么?”

      沈庭燎:“顾家内门仍有存续,守住陌城,未必不能。”

      鬼主打量了一圈祠堂内的人:“就凭这一盘散沙?”

      沈庭燎:“别忘了,我调整过灭邪阵的排布。只要,顾家有能力坚守。”

      他目光如冷铁,触及处人人缄默。半晌,却听一记嗤笑,百工门主顾昕道:“坚守什么呢?你所谓的正道吗?去外面看看吧,忘川现世,天意要正道低头,你想让谁去荒原上送死?”

      面对众多族人,顾昕眼神自嘲:“这么多年,大家习武修行不努力吗?可进境就是这么难!反观邪魔道力量增长迅速,顾家为了荒原损失多少门人,凭什么!我们便活该牺牲,没权利选一条新的路?你口口声声要顾家坚守,自己去荒原把怨灵灭了啊!做不到就别慷他人之慨,什么御前监察使,大势面前,跳梁小丑罢了!”

      “天下非我一人之天下,”沈庭燎淡淡道,“倘若你认为,倾轧他人的道路是正确的话,我的剑,同样会杀你。”

      顾昕眸光一闪,下意识去看他垂在身边的手,发觉并无剑气,悄然向梼杌身后躲了躲,与严慕站在一处:“不用逞口舌之争,没人支持你,你也只能乖乖离开陌城。”

      一截香灰掉下来。供在顾家列祖列宗前的高香,就快燃尽了。

      “我!我愿意!”顾臻一步迈出,“我就是死,也不做叛徒!”

      温越蓦地一笑:“顾臻,你不是破风门严慕严门主手下么,立场换这么快,怎么,他不给你饭吃啊?”

      “哈?”顾臻愣了愣,无语道,“温掌门,都这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立志当探事人,那是为了顾家,不是为他一个!”

      “好说,好说。”温越道,“在下是觉得,勇者无惧,世间难得,既然要做选择,不如让各大门主先表明立场,要是陌城自投邪魔道,那就不必多言了。”

      沈庭燎:“我同意。鬼主大人,到了这个地步,再推辞,并无意义。”

      梼杌:“好。”

      在顾臻坚持下,众人出了祠堂,来到空地,中央划界,由间六门与外九门各自站边。

      温越袖手在侧:“光天化日,把暗地里的心思暴露人前,不免心虚忐忑,人心百态,有趣得很哪。”

      “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韩渡指指顾屏身边,“外九门去了仨,间六门五个,加起来八个,输了。”

      梼杌:“监察使,有何话讲?”

      沈庭燎:“鳞爪门门主不在此地。”

      梼杌:“他在不在,都无关紧要。”

      沈庭燎:“是吗?”

      地面蓦然震动。由远及近,大群狼犬踏雪奔腾而来,天空中鹰在盘旋。陌城中常见鹰犬穿梭,但从未有这么多倾巢出动,来势汹汹。

      为首一只狼犬拉着驾雪橇,顾白崖手握缰绳,脸上挂了彩,这几天被折磨得不轻。顾昕面色一变,不为顾白崖突然走脱,而是为雪橇上另一个人。

      “少、少主?!”

      脸颊消瘦、病体未愈,但面容气度已然分明,正是顾樟。

      梼杌猝然回头,顾昕胸口一凉,还未来得及再吐半个字,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严慕缓缓拭去匕首上的血。

      “你的匕首从哪里来?”梼杌问道。

      严慕:“一个礼物。”

      梼杌:“你背叛我?”

      “我不是第一次背叛。”严慕还是那样平静淡定的表情,“你也不够信任我。比如,我从不知你是鬼主。”

      梼杌:“不是为鬼主的身份。是法境?不,与法境无关。”

      他略一思索,忽然笑了:“我明白了,可怜哪。”

      狼犬将空地围起,雪橇停下,顾樟端详黑袍的恶鬼窟主人,神色复杂万分。

      “没想到你会走到这一步。”

      “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你还是天真又可笑。”

      “随你怎么说。但你记住,宗主死在你手上,陌城不会放过你!”

      顾樟深深吸气,许是怒火扯到心口的伤,让他痛苦地弯了腰。

      “八减一等于七,二加一等于三,”温越比了比手势,看向外门,“还有六个观望的,一道算上等于九,看来局势逆转了?”

      梼杌:“既然说了还在观望,不如再添点筹码?”

      他一打响指,数百道鬼影从天而降,身上穿着的衣服很熟悉,是这些天来运送物资的队伍。

      沈庭燎:“化整为零,潜踪匿影,是个好手段。但当幕后之人暴露,这种手段就在意料之中了。”

      话音落地,甲胄声响。同样装满载具粮草的大车里翻出明晃晃刀兵,精锐集结,迅速分散包抄,与犬群里应外合。

      眨眼间,尘埃落定。

      双方对峙,旁观者早已麻木,四下里寂静无比。

      沈庭燎开口:“退兵吧,此地没有再度见血的必要。”

      梼杌:“幽云一带的兵?他们能长久帮你守在这里么?”

      一声呼哨,鬼影撤去。

      沈庭燎:“不能。但平你这一局,足够了。”

      “呵,”梼杌感叹,“监察使的确难缠,既然想让本座走,多少给点添头吧。”

      字音未落,一只枯白的手便向严慕探去,动作看似飘忽,却快过闪电,严慕早有戒备,闪身一避,险险被掌气擦过,胳膊上衣衫破碎,连皮带血烂了一片。

      纯青长剑架住那只手,沈庭燎压低眼眉:“到此为止。”

      梼杌抽手大笑:“顾樟,看清楚了吗?”

      此情此景,顾樟终于醒悟:“小严,你……”

      严慕无声看他一眼,眼中神色竟然陌生。这个陌城少主最倚仗信赖的副手,在反复背叛立场成谜后,抬起血流不止的胳膊,低头向沈庭燎行了一礼。

      “监察司白马营三部暗旅校尉、北境观察使严慕,见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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