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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
为首的女子面色舒缓了不少,下一刻从怀中拿出一块被绢布包裹住的东西。
待那绢布徐徐展开,她便把它呈到顾朝暮面前,示意其细看。
“这是?”
“引雷石。”
顾朝暮垂首睁大了眼睛,伸手接过那崎岖黝黑的石块,疑惑地左看右看。
不还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么?
“若此物当真能引雷,你们又如何将它放入唐晋安的身上呢?”
她们都被关在唐府深院之中,怎能借机近他的身,更何况他可不是一个没有防备之心的人,这石块分量不轻,装在身上定然会被察觉。
“过几日便是候府小姐大婚之日,届时唐他必定会穿上那身衣裳,而腰封里早已有先前的石粉。”为首的女子神色倏忽间暗沉下来,握着石块的手不禁微微发颤起来,“是珠儿舍命换来这次的机会……昨日我卜过天象,大婚之日必会有天雷降临……”
“那你们之后又该如何出去?唐府上下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
顾朝暮这一问倒是将众人给问倒了。
为首的女子怔然一笑,收起手中的石块:“他一死,我们自然有法子能出去,哪怕是翻也能翻出去。”
“其实我可以助你们逃离唐府,”顾朝暮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而且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这一幕……倘若那日引雷之事有所差池,我也会护下你们。”
“当真?”
“当真。”
随后,顾朝暮从众人口中得知,她们之中有的是被唐晋安从青楼赎身而出,本以为至此便是自由之身,不曾想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还有的是檀州边境的农家人,进城的路上被山匪掠走,受尽屈辱后被送进唐府。
无论她们出身如何,来到唐府的缘由如何,她们最终都会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成为书房内的美人烛,二是化作院落里花草的养料。
显然,当下的她们已然被迫要走上第二条路。
不过既然在唐府遇到了她们,她就不会置之不理,注定会出手。
因为这才是她顾朝暮的作风。
***
离开院落后,顾朝暮刚跃下墙头,就被自己屋里亮起的烛光吓了一跳。
只见原本漆黑的屋内隐隐有烛光照耀。
何人在她房内?
莫非是被唐晋安的人发觉了?
一时间,顾朝暮在心中想过千百种可能,但她还是以最坏的打算,咬着牙走近那间客房。
只见那原本半开的窗户此时已是敞开,像是在等候她的归来似的。
她蹑手蹑脚地攀上窗台,悄然探出头来,当望见铜镜前的人时,她那颗高悬的心才落了下来。
竟是他来了。
“姑姑。”
铜镜之后的人瞧见她的身影,便冲她轻唤一声,手伸来时一把握在她的腕间,顺势一拉,她便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怀中。
她欲想起身,却被他轻摁在怀中,她只得不作声地趴在他的膝上。
“外头有人。”棠溪徹瞥了一眼身后的屏风,悄声说着,故作顾朝暮的身姿摆弄起自己垂落的发丝。
半晌过后,在窗格中窥视的人便悄然离去。
顾朝暮长舒一气,但很快她又恍然想起,自己先前是没有将屏风拉在身后,更何况那人第一次也是看到自己在梳妆。
这会不会让那人觉得这是在欲盖弥彰?会认为有人在为她遮掩行踪?
思及此,顾朝暮倏地起身吹灭了桌案上的烛台,二话不说将棠溪徹从铜镜前拉起,一把将其推到了榻上。
帐帘轻晃,被褥中的人被按在了床角,他故作不满地将头探出来,嗔怪道:“姑姑,你快把我闷死了。”
另一头的人侧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翻了个身,透过帐帘相接的缝隙去看向那团投映在窗格上的黑影。
如她所料,那人果真折返回来了。
她在榻上假寐,余光一直落在远处的窗格上。
直到那团黑影再度消散后,她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唰——”榻上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坐起身来。
“阿徹,你怎么……”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用手堵了回去。
“啪——”
顾朝暮不轻不重地将那只手给拍了开,面前的人骤然露出无辜、委屈的神色。
“姑姑,我若不来,恐怕你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面前的人应声颔了颔首。
仔细想想,他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不请自来的举动还是有几分冒险。
倘若他被那人发现了呢?
“阿徹,”顾朝暮的语气放软下来,她语重心长道,“姑姑我自有计划,你当务之急是养好伤……”
她忽而止住话,望向面前的人,伸出手后又滞在半空。
见顾朝暮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棠溪徹一头雾水地倾身向前:“怎么了?”
到底要不要说?
她在心中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喃喃开口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如何了?那伤在你的腰间。”
“原来是这样。”面前的人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背过身去,将衣衫尽数褪下,嘴角微扬道,“姑姑待我真好。”
顾朝暮噎了噎,听到后半句话着实让人感到有些心生奇异,但她也没有过多去纠结。
清冷的月色透过帐帘,予以一方朦胧之色。
她俯身轻抚过先前的那道伤痕上,温热的吐息扑洒其上,引得棠溪徹身躯一僵。
顾朝暮的指腹感受到那处肌肤的发颤,不禁问道:“疼?”
“不,只是……有些痒。”
“那就好。”
顾朝暮仔细看着那处伤痕,好在那时在山洞里给他上过药,伤痕愈合得都差不多了,想必过些时日便不会再看出来了。
“姑姑,你怎知我腰间有旧伤?”
“那是你……”
她停下手,想起当下的棠溪徹对过往之事全然不知,索性继续编造道:“带你去昭国的路上,你去摘野果不慎摔了下来,把我可吓得不轻,还好伤势不重……”
“所以,我是从那时记不起事的?”
“是啊是啊。”顾朝暮不假思索地颔了颔首,没有去辨析他的话术。
待她发觉之时,已然为时已晚。
“姑姑,你又骗我。”
棠溪徹转过身,将顾朝暮推到在榻上,目光冷冷地望向她。
身下之人尴尬地笑了笑,偏过头去,狡辩道:“你胡诌,我何时骗过你?”
“那你为何不看着我的眼睛?”
“怎么没看?喏,这不看着么?”
顾朝暮扭过头来,忽而发觉二人之间贴得很近,几乎是呼吸相融的地步。
再加上她望见他的唇时,那泛红的唇色令她不由自主地心生荡漾。
此时此刻,他的双手撑在她的两肩旁,她能清晰地听到上方跃动的心跳声。
看来这屋里也不是只有她一人心慌意乱。
顾朝暮扬了扬嘴角,追问道:“那阿徹倒是说说,姑姑何时何地诓骗过你?你若说得清,那我也认了这个错。”
听到这话,棠溪徹忍不住笑了笑,一字一句道:“姑姑骗我一人便好,毕竟我只相信你,而且我……心甘情愿。”
周遭的气氛忽而变得奇怪,顾朝暮一脸错愕地回想方才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她依稀记得与棠溪徹初见之时,他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怎么落了水后,整个人好似都换了皮囊一般,里外都辨不出原先的他。
“阿徹,你何时回去?”
“姑姑,你又何时回去?”棠溪徹反问道。
“明日午时左右……你不会是想……”
棠溪徹坐起身来,将衣裳重新穿了回去:“不错,今夜我也留在唐府。”
“不可,若是被发现,唐晋安定然会想起他见过你。毕竟今早在沉檀铺,你就险些和他碰上面了。”
“姑姑多虑了,”棠溪徹将榻边的人推了进去,自己躺在外头,“你睡下后我自会离去。”
顾朝暮半信半疑地往里面挪了挪,将半床被褥分了出去,背对着他自顾阖眸入睡。
“姑姑,不可装睡。”
“我真的要睡了。”顾朝暮扭过头,嗔怪地看了一眼。
“我想看着你睡了再走。”
缱绻柔和的声音飘然入耳,顾朝暮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翻过身看向面前的人道:“好,那我要睡了,阿徹。”
说罢,她闭上了眼,只是时而感到那温热的气息与自己忽远忽近。
她没有睁眼,只是在心底讶异与揣测棠溪徹何时离去。
迷迷糊糊间,她竟真的睡了过去。
这些时日以来,她终日思虑万分,疲倦的身子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好好歇息。”
棠溪徹抬手撩起她额间垂落的发丝,指尖轻掠过鼻尖时,温热的气息让他猛然收回了手,心随之颤动起来。
他知道她在意他,而现在他也察觉自己也在意她。
纵使他明白彼此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姑侄关系,可他愿意陪她下去,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与她拉近距离的方式。
“如若你不是姑姑,是我的……”
最后那两个字他终究没能吐露出来。
半晌过后,棠溪徹替熟睡的人掖了掖被角,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并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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