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希翼

　　十月中旬，气温已降到三十度左右，不算特别热，用一班体育老师的话来说“这种天气非常适合上体育课”!

　　跑完八百米，做完准备活动后，老师开始折腾：一百米往返跑。
　　男生超过十三秒罚十个俯卧撑。
　　女生超过十五秒罚十个俯卧撑。

　　体育老师看着挺慈祥，但人说话挺狠。
　　此言一出，一班学生哀嚎遍野，好多人也不顾刚跑完的难受，耷拉着个脑袋眼睛，眼睛一眯就是感叹。

　　韩淼星愁眉苦脸嘀咕:“.怎么能这么摧残祖国的花朵。”
　　“就你还花朵！你是罂粟花吧。”陆佳慧跑得也不快，但还是忍不住想回怼韩淼星几句。
　　“靠！老娘是玫瑰花！”说着上手去摇陆佳慧肩膀，“带刺的！小心我扎死你”
　　陆佳慧挣扎：“带刺的，荆棘啊，还是刺猬？啊——再摇我宰了你这河豚！”

　　这种项目，女生一般得不喜欢，特别是高三党，一天到晚都是各种模拟题，睁眼第一件正事是做题，闭眼前最后一件正事也是做题。
　　真题模拟题从到到晚做，睡觉时间都不够，谁还有心思在锻炼这见件事出汗水。

　　贺若站在她们中间，神色呆呆的，发一会儿呆 ，到起跑线上 女生的哀嚎声更大了。
　　第一排正准备跑的交头接耳商量着带会儿跑满点——大家都觉得跑最后一个挺尴尬的。

　　体育委员走到前面五十米处停下，吹哨子喊预备。

　　一声“跑”后，几个女生奋力跑出争先恐后的派势，似乎将刚刚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
　　此情此景，贺若只能感慨真是心口不一。
　　罗悦韩淼星她们都跟自己不在一排，趁第一排女生。跑的时候，她们这排也在说着类似慢慢跑的话。

　　旁边女生对她说待会儿大家慢点，听到后，贺若点点头，但她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现在答应了待会儿听到口令后估计也会拼尽全力。
　　毕竟谁都不想被罚。

　　往返跑进行得很快，大家虽然嘴上都说着自己跑得很慢，可根本没几个超过十五秒的。
　　很快轮到贺若他们这排，她没什么感觉，不紧张也不激动，口令下后，就冲了出去。

　　跑的时候她自己没什么感觉，只是用余光瞟到两边都没什么人。
　　到折点的时候，其余女生都还在她后面，她甩了她们一截。

　　发力跑完，贺若双手叉腰往边上走，下一组的韩淼星一脸惊愕的看着她，眼睛瞪得园园：“我靠，这么快？！”
　　贺若摆摆手，谦虚说：“还好吧。”
　　韩淼星叉着腰，大喘两口气，忍不住笑道：“还好个屁啊，你都还好那我们岂不是狗屎？”

　　这时其他女生才到，跑完，大家都气喘吁吁。
　　一伙人和贺若一样，走到旁边，缓口气后，对贺若说：“你跑得好快啊……明明……明明大家腿都差不多长。”
　　“可能我们身材五五分吧。”旁边有人开玩笑说。
　　听到这里，周遭几个女生也跟着笑了。

　　“飞毛腿啊贺若，罗悦这厮不是老吹自己多牛皮，啧，现在不行了。”韩淼星她们在后面，再过一排就是男生。
　　体育老师在他们来到跑道上后就走开了，因此队伍纪律有些乱。
　　看了眼操场另外一端赵燮猫着个腰到贺若旁边打趣说。
　　“哈哈哈，谢谢啊谢谢，但不过夸张了。”
　　小学的时候也有人叫她飞毛腿，好久没听到这个叫法贺若还觉得有点好笑。

　　“嘿，哪有——喂你们几个怎么这么弱不禁风啊，一个个跟快没命的一样，上气不接下气。”赵燮又跟其他女生搭话。
　　赵燮和池淮一样，人长得不差，脾气不差，故人缘好，还很招女生喜欢。

　　“行行行，你那么牛，呆会儿看你表现。”女生乐呵呵接话。
　　赵燮洋洋得意说：“那我肯定跑得不会超过十五秒——特别是罗悦，你听着没？”

　　“咦……”女生们嗤之以鼻。
　　罗悦则蹲在地上，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咦”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嫌弃之味不言而喻。

　　大家站着无聊，后面也有男生说：“你们就看着，如果待会儿他超了十三秒就让他做二十个俯卧撑。”

　　“哦……”
　　听完有人起哄。
　　赵燮放狂言：“超过十二秒我倒立吃屎！”
　　池淮站他旁边，闻言反手扣六六六：“大家都听到的哈，待会儿别忘了见他履行诺言。”

　　阳光暖暖，通过树荫投泄在地上，照射出一片片斑驳。
　　贺若坐在旁边，双手抱着听他们聊天，池淮人高，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腕瘦又不显羸弱。

　　“滚远点！还看我履行诺言。”赵燮眉头皱起。
　　“唉，咋滴，你不是要反悔吧，这可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呢。”池淮迈着长腿围着赵燮转了半个圈，从左到右，定
　　听到有趣的地方不由得笑几下。

　　说到底，池淮对他好朋友露出的笑有点狡诈，但他长得好，那种感觉也被冲淡了。

　　“……你跟池淮一组你肯定跑不过他。”
　　赵燮反驳：“我又没说我要跟他比。”

　　迎着光，她在一群男生中看到了显眼的池淮，听到同学提到，他饶有趣味的笑了一下，贺若解读出的感受就是不是嘲讽，只是觉得好玩，他看向赵燮：“来我拖你跑。”
　　“我又不是麻袋，还拖，哥有一百三，你怎么拖。”
　　“哈哈哈，我拿拖拉机拖。”

　　池淮搭着范暄的肩膀，无意间扫到了树荫坐着的贺若和她旁边的罗悦她们。
　　她并着双腿坐着，裸露出手臂在明亮的光线里发着柔和的白光。
　　抱着手，平视着前面，像一只浸浴在阳光里惬意晒太阳的白色猫咪。
　　“目不转睛干什么？”范暄拿开池淮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韩淼星贺若一伙女生。
　　目标太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女生，于是又问：“看谁呢，那专注的目光。”

　　池淮实现里的画面由远处一个安安静静的女生变成了近在咫尺的男生疑惑脸。
　　“你说什么？”池淮听到了范暄的声音，但没听明白他讲的具体话语。
　　“啊。”范暄嘴角一勾，表情带着打趣，说 ，“人在曹营心在汉呐，给迷住了？”
　　话有点含糊不清，指代不明，池淮自动把其代入贺若。
　　想到这 ，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冒昧。
　　“发呆还不行。”他确实是在看贺若，不过给这“身在曹营心在汉”搞得有点心虚，好像自己干了很缺德的事一样 。
　　说到这，他才把不光瞥开。

　　其他上体育课的班级逐渐解散，只有高三一班还在上课。
　　贺若看着操场上四处的白色校服学生，轻轻呼了口气，他们班什么时候自由活动啊……看情况有点不可能，至少还得等一会儿。

　　往返跑到池淮他们这排，此时跑道旁边已经坐了一排的学生。
　　比赛到这气氛就有点不一样了，贺若扬长脑袋看了眼，嗯…….就是女生都有点激动，她们眼里的热情就跟接机的明星粉丝有些相像。

　　太阳晒得人乱洋洋的，贺若恢复原来的姿势，脸埋在胳膊里，眯着眼睛看前面。
　　男生爆发力强，属于跑出去只能看见烟的那种。
　　池淮他们也是，体委喊跑后，贺若就只看到一排迎着风的背影跑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

　　贺若位置很靠后，只能看到他们随风飘扬的发丝。
　　跑完，有女生从体委那个位置回来，脸上是满意的笑容，跑去前面的人中，有个陆佳慧。
　　她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啧啧赞叹跟贺若们分享自己的看法。
　　“赵燮跟池淮是硬帅哥啊，把刘海掀起来脸也好看。”
　　就跟占了很大便宜一样。

　　接着，在往回跑的时候贺若一眼看过去，头发长点的男生刘海全被风带起来了。
　　贺若细细留意陆佳慧说的两人，没了刘海后，面部轮廓更硬朗了，不像十几岁的少年，倒像二十多岁成熟稳重的男人。

　　他们跑得很猛，贺若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一直看着。
　　池淮一帮人在终点处停下，刘海落下，池淮跟没事人一样，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干净的笑了。

　　看到这，贺若有种被眩晕的干净，她赶紧别开视线。

　　有女生走上去和他们搭话，有人眼睛里都快冒爱心了，可池淮就跟没看到的一样。
　　有人由衷感叹：“你们好猛。”
　　赵燮被夸得心满意足哈哈大笑，拍拍手说：“我们男生都是这么猛的。”
　　“特别是池淮——贺若要是是男生的话，她的速度应该和你差不多。”
　　说的时候女生眼睛都笑弯了，听到贺若的名字，池淮的心跳有短短一瞬的停滞 。
　　他在一群带笑的女生后看到了说不出表情的贺若。
　　他是现在才发现对方唇角不笑的时候也是微微上扬的，静静看着人的眉眼如清冽柔风。

　　贺若看到了他，笑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不怎么说话，那很自然的笑弧，池淮居然看出了几分不自然与腼腆。
　　他还没来得及讲什么，旁边罗悦就挽起她的手意要离开。
　　罗悦挡住贺若的脸，池淮不知道她现在什么表情，两秒后，她跟另外三个女生离开。
　　白衣黑裤，贺若在女生里算高，实验校服不算宽大，可贺可喜穿着校服，总显得空荡荡的。

　　“哟池淮你看谁？”范暄看他心不在焉，手放他肩膀上，脸贴近，“该不会是新同学吧。”
　　范暄和和贺若不熟，和一班多数人一样，贺若对他们来说还算新同学，认识，但能说的话不多，点头之交而已。

　　“没有。”池淮又笑了，只不过这次是心虚不过好在他脸也被太阳晒得有些红，别人看不出他的异常。

　　等男生跑完，体育老师没有立刻叫集合。
　　有学生没事想找点刺激，提议：“要不你们刚才跑最快的那帮做一组一起跑一次呗。”
　　“唉可以哦可以哦。”
　　“男女混合跑，有点意思。”
　　此言一出，就有一帮人在旁边附和。

　　还有人叫贺若名字。
　　“不不不，算了算了。”贺若连忙拒绝，她本人当然是不愿意的，男生跟女生跑，这是毫无悬念的。
　　“嗨呀，就跑嘛，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贺若心里叫苦，这也不干活啊，要什么男女搭配，跟男生跑不就是等着被吊打吗。
　　但也有愿意的女生。

　　池淮站在赵燮他们旁边，一个满头大汗的女生问：“池淮你跑嘛？”
　　“我无所谓。”这种事对少有点无聊，但他也没拒绝。
　　火上浇油的人越来越多，贺若说不过，只好和其余少部分人一样答应。

　　体育委员觉得有意思，终于不再是一副打工人的模样。

　　他站在那头：“预备。”
　　就光是这两个字就乐。
　　贺若站好位置，然后把校服拉链拉好，她旁边站的是池淮。
　　贺若看一眼，池淮比她高好多，腿自然也比她长好多，贺若又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打铁了才答应的。

　　男生跟女生跑步，这到底那里有意思，贺若在内心哀嚎 。

　　旁边池淮注意到她目光，由于心情非常好，他没忍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加油。”
　　贺若：“加不动，你腿那么长。”

　　池淮看着她脸上微微的绯红，说：“这个输了又不罚。”
　　“咦——”

　　贺若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口令。

　　来不及说别的，下一秒还其乐融融的两人都冲了出去。
　　“哇偶……”
　　同时。贺听到了旁边其余学生的感叹声音。

　　贺若注意到右边视线里有人。
　　男生个子高高，风带起他的衣摆，在十月和煦中张扬飞舞。
　　还有与风拥抱的发丝，很恣意。

　　扫视两秒，贺若又专注跑步。

　　结果不出意外，男生跑得都比女生快，不过女生虽然比他们慢，但速度也比第一次跑的要快一些。

　　体育委员高兴坏了，对着他们就是哇哇讲：“果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几个速度都提了。我去。”

　　贺若在旁边喘着气，那必须的，她觉得所有人都一样，很拼，用了十成力，都想把对方抄了。

　　池淮走过来看着有点气喘吁吁的贺若：“怎么样？”

　　贺若抬头，池淮的刘海被吹得有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眉型。
　　贺若觉得扑面而来的是荷尔蒙，她调整了一下：“你头发……跟鸡窝一样。”
　　如果是换作八月那段时间，她估计安分的说你头发乱了。
　　但现在，有点心血来潮，直接对着打趣了一句。

　　听到这，池淮倒是笑了：“鸡窝？哈，这个不影响。”
　　嘴上说着，但还是抬手去理头发。

　　贺若还是有点累，不过已经比刚才好了。
　　池淮不禁问：“你很累吗 ，第一次跑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反应。”
　　“因为我想追上你啊。”贺若回答，“找个目标奋斗一下。”
　　“哈你没我高，追不上的.。”
　　“把你腿锯给我就行了。”
　　说到这，两人都不自觉笑了，秋日和煦的空气融在他们两个之间。

　　转眼时间，离下课十多分钟，这点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体育老师拍手示意他们集合，等人齐后，开始长篇大论：“好啦同学们，今天的教学任务就暂时到这里，大家步入高三，毋庸置疑，学习肯定会比前两年累……”
　　一班学生目光飘过那些已经自由活动的学生，顶着大太阳特别无力的想体育老师怎么还是那么唠叨——快点放人走啊！

　　“……希望大家不管多忙都能抽点时间锻炼身体，毕竟身体健康是一，没有这个一，你有再多的零也没用……好啦解散。”

　　几十个人不约而同长长叹口气，终于解放……

　　晚上，陈懿宁更宿管说过后，贺若这天回家。
　　晚自习结束，和林璟珺罗悦她们告别后贺若去办公室找陈懿宁。
　　时间久了，去办公室贺若也觉得没有那么尴尬了，但她还是选择在门外等。
　　陈懿宁怕贺若等久了烦，跟办公室老师匆匆说几句后就离开了。

　　离开教学楼，去停车场 ，开车前，陈懿宁看了眼副驾驶的贺若：“没黑眼圈怎么还是那么重，给你买的眼霜没用？”
　　“早上比较忙的时候就没用。”贺若坦诚回答。
　　陈懿宁欲言又止，读书的苦她还是深有体会，这个也不好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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