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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叶书晴一头雾水的被白成勇带到衙门后头的大牢,然后一路下行,来到一间阴沉沉的牢房外。
牢房里躺着一位老夫人,边上蹲着一位医者,正在给她额头止血包扎。
掩在脑海的前世场景猛地冲了出来,第一回抄家入狱,祖母伯娘就是在大牢中撞墙而死,鲜红的血淌了满地。
叶书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吴大夫,我找了一个丫鬟过来,该怎么做,您教教她。”白成勇将叶书晴一把推进牢房。
吴大夫转头看向叶书晴,他的目光冷静无波,有种看透生死的平静:“你过来,把这位夫人的衣裳拉开,露出伤口,她的腹部有伤,我刚才只是勉强止血,还需要更仔细的清创包扎。”
叶书晴的目光移向老夫人的腹部,上面捆住白细布,有一处晕开了血迹。
刺腹、撞墙,这位老夫人的死志强烈。
“为,为什么,不放她去?”叶书晴抖着唇,低声地问出不该问的话。
在牢里自尽的人,尤其是女人,都是为了避免更悲惨的下场,所以宁愿自尽。
把一心寻死的人救回来,对于她们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白成勇转头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浑话,她是我们的重要人证,必须活着!就算死也不是今日死!”
叶书晴垂眸低首,乖乖走到老夫人身边,为她宽解衣带。
“白大人,请回避。”吴大夫对白成勇说。
白成勇退出牢房,但没有离开,只是转身背对他们。
吴大夫依旧用冷静无波的态度指点叶书晴,让她用布团沾上止血药粉,按压腹部伤处,待到血完全止住,再将一把小刀的刀尖用火烧红,烫在伤处。
“为什么?这不是用刑的手段吗?”叶书晴抖着手,双手拿着刀,刀尖正在蜡烛上烧着,随着她的手抖,蜡烛的火焰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吴大夫:“用刑是用刑,救人是救人,手段虽然一样,但目的不同,用干净的铁器烫红伤口,可以大大减少化脓的可能,虽然会留疤,但能救命。”
叶书晴听明白了,可是她还是下不了手。
吴大夫催促:“这里是大牢,四处都是污秽,你拖的越久,她的命越难保。”
叶书晴闭上眼,再睁眼时,将烧红的刀尖烫上了伤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窜升四散。
昏迷的老夫人发出哀嚎呻吟。
吴大夫继续指点叶书晴处理伤口,然后包扎、穿衣、灌药。
叶书晴木着脸做完了一切,在白成勇的领路下离开大牢,当她一踏出大牢,她就立马冲到墙角,大吐特吐。
白成勇双臂抱胸的站在她的身后,冷酷无情的说:“吐吧吐吧,吐完记得把这里冲洗干净。”
叶书晴软弱地蹲在墙角,涕泪交下,狼狈不堪。
原本这只是一次偶尔的调用,但不知道那位吴大夫看中了她什么,后来再处理罪官女眷的伤情时,总会点名叫她来。
白成勇懂吴大人的意思:“因为你干活利索,而且可信,好歹是老大府里的人呢。”
“其实衙门里不是没有女医,吴大夫也不是没有女弟子,但人数太少,就几个,平日里还行,忙得过来,但这段时日大牢里都塞满了人,不是求死的就是自残的,人人都忙翻了,总得再找几个能干活的女工。”
“但这活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你就不错,虽然第一次干活的时候说了浑话,但不会哭哭泣泣,让你干嘛就干嘛,虽然中途不适,但事后才到牢外吐,没污了牢房,总得来说,算是个懂事能干的。”
白成勇说完,塞给叶书晴一块小牌:“以后你就在这牢里当差,等忙过这一阵你再回府,放心,府里的月俸不会短了你的,牢里还有补贴给你呢。”
叶书晴哭笑不得,照这么说,她还占便宜了?府里牢里,两处拿钱?
可这差使,她真不想干啊。
不管叶书晴想不想干,反正身为奴婢她是没法拒绝差使的,她只能打好包裹,临时住在牢里,好好干活。
神仙故事中,总是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神界仙界是不是这么过的,叶书晴不知道,但她觉得“人间一日,牢里一年”,着实是个实在话。
短短几日,几乎就像过了三五年,叶书晴每天都泡在苦海泪海里浮沉。
这话不是说她爱哭,天天哭,而是说她一直在看着别人哭,天天哭,时时哭。
生老病死,人生四苦,她天天看着别人的伤病,别人的死刑,还有牢里永无止息的哀嚎惨叫,那种苦海浮沉,永无生日的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
不仅如此,叶书晴还敏锐的发现,朝廷似乎在有意的扩大案子,一开始只是十几位官员的贪墨与结党,但如今竟如滚雪球般,牵连进越来越多的官员,而且在这些被牵连的官员们中,有不少人罪不至死。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实!
朝廷到底在做什么?
党争吗?
不,以当今陛下的煌煌威势,谁敢党争?
那是,陛下在清理朝堂?
叶书晴突然想到原剧情中,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储事败,陛下震怒,清洗朝堂。
难道,剧情已经进行到这里了吗?
叶书晴努力回想她在光幕中看到的剧情。
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储,诸多官员分派站队,叶父站队的就是大皇子。
大皇子是贵妃之子,只是可惜贵妃早亡,大皇子年少失恃,养出了急躁易怒的性子,做事往往不够周全,难得圣意。
二皇子也不如何,性情并不比大皇子好,甚至还更暴躁一些。
两位皇子都是性格暴躁之人,所以两派争斗更加充满火药味。
叶父之死就是两位皇子相争的结果,当时双方都是往死里下手,各自耗损了几位官员,叶父和另外几个罪官都是斗争的牺牲品。
双方官员的极限死亡一换一,让两位皇子进入到了更加激烈的生死局,他们在朝堂上争锋相对,已经到了不甘遮掩、拔刀相向的地步。
这样的激烈斗争彻底引爆宣宁帝的怒火,当殿斥责两位皇子,进而禠夺他们的皇子身份,废为庶人,并将他们全家软禁于京郊。
两位皇子被废黜软禁后,他们的附庸官员们也纷纷受罚,或死或贬,掀起一波大案,朝堂之上几乎清空半数。
叶书晴嗤笑一声,陛下的一片爱子之心,真是可昭日月,斗得那么激烈,死了那么多的臣子,害了那么多的百姓,他的儿子们却只是废黜软禁而已。
如今已经到了两位皇子被废黜软禁,宣宁帝掀起大案的时候了吗?
应该没有吧,没听说两位皇子废黜软禁的消息啊,这种大事,一旦发生,肯定天下皆知啊。
废黜软禁还没有发生,大案还没有掀起,那么,牢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罪官?
难道,这么多的罪官还不算是大案吗?
难道,真正掀起大案后,抓进来的罪官会比现今还要多上几倍吗?
叶书晴悚然心惊,太可怕了,书中所写的“朝堂清空半数,获死者上千”,竟是如此情况吗?
这般的猜测吓坏了叶书晴,她的心如擂鼓,敲得又重又响,她身上沁出了一层冷汗,指尖紧紧攥住衣袖,捏得发白。
“小叶,小叶,快点过来帮忙。”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是狱卒在喊她。
叶书晴陡然回神,抹去额上的冷汗,手掌轻拍脸颊,振奋精神,背起药箱,朝着呼唤处跑去。
“这里怎么了?谁受伤了?什么伤?”叶书晴见一个狱卒站在打开的牢门前,就知道是这间有事,她径直迈了进去。
聚成一团的罪官女眷闻言转过身来。
“书晴!”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书晴抬眼一看,竟然是裴家姐姐,再定睛一瞧,这里站着的都是裴御史的家人。
“裴御史也被抓了?”叶书晴大惊失色,裴御史一向刚直,不畏强权,可以说是个好官,怎么会被抓进来?
裴家姐姐的泪一下就滑了下来:“父亲,父亲他因言获罪,在殿上为魏国公说了几句话,就,就……”
魏国公蒋伯玉是二皇子的外公,随陛下起义,征战四方,立国后封为魏国公,长年镇守边关,有赫赫功勋。
“魏国公也获罪了?”叶书晴先是惊讶,后来想到魏国公与二皇子的关系,心中也有了答案。
“先不说了,裴姐姐,到底是哪位受伤了?”叶书晴跳过危险的话题,只关注眼前的问题。
裴姐姐蹲下,将一位夫人扶靠在身上:“是我母亲,她起了高热,晕过去了。”
叶书晴打开药箱,挑选药瓶:“夫人身上有没有伤?”
“没有。”裴姐姐很肯定的说。
“被虫咬伤也算。”叶书晴提醒道。
裴姐姐愣了愣:“被虫咬?这个,没注意,牢房里都是虫子,避不开的。”
叶书晴叹了一气,是啊,避不开。
叶书晴快速的给裴家夫人检查起来,果然在大腿后侧发现了一个发黑肿胀的伤口,确实是被虫子咬伤了。
清创、包扎、给药丸,叶书晴仔细做好她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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