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楔牙
某大学办公室内，一中年男子将目光自显示屏上移开，习惯扭头远眺。只是那透过窗户的目光，一经放出，就如脱缰野马，再也拽不回来。双目紧紧盯住了不远处升腾的浓烟。
着火了？会是谁家？中年男子沉吟，同时快速起身，拿起外套边穿边极速向外走去。
“喂。”男子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久久没有回应。不在家吗？或许是好事。
大学旁，只有一个家属院，是不少教师教授的居所。中年男子不到四十，便已是一名英文系教授，那套房子，也伴随他十多年了。
“庞哥，咱们小区着火了，你知道吗？”中年男子又拨了一个号码，刚一接通，便直接开口发问。
尽管步伐急促，却能控制的语气沉稳，可见中年男子的修养很不错。
“苏叔叔……是我……小悦。我、我爸……”
声筒中传出的话伴随着嘈杂的声响，中年苏教授微微皱眉。快速分析了一下情况，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事发现场？难道你爸……”
一股不好的念头在心中升起，手机中传来的断续的声音，可得知小悦的状态并不好。如果真的是那种不幸，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不，不。”手机中急促的声音将苏教授的思绪拉回来，“苏叔叔，你快来吧。我家着火了，只有霏娅在我家！”
“轰……”苏教授只感觉一记惊雷在心头炸响，震得他整个人的思想凝滞了。身体在潜意识的支配下朝家狂奔。霏娅，苏霏娅，我的女儿。不！
任苏教授再好的修养，当得知自己的独女身处火灾之中，生死未卜，他还谈何淡定。
……
意识中是一片混沌，一切都是朦胧的。有些人，有些事，都化为了一段段记忆的碎片，在混沌的意识中散发着朦胧的光，等待着思绪的接引。
苏霏娅。最先恢复的，是这三个字的姓名。
“老爸，你给我的起得名字真土。”
“怎么可能，你爸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英文系教授。谁敢质疑我给宝贝女儿起得名字。”
“苏菲亚苏菲亚，我记得在国外，这是个很大众的名字，你居然让你女儿也叫着名字，还好意思说是宝贝女儿。”
“当然是我的宝贝女儿了。别用国外的眼光来看你的名字，所谓雨雪霏霏，才是你的霏。我中华传统古典的源头，《诗经》中的名句，哪是国外那些简单的发音所能相比的。”
……
“苏霏娅，请你替庞晓悦回答一下，英国资产革命的开始标志是什么？”历史课上，冷面老师叫起苏霏娅，解答庞晓悦答不上来的问题。
“1640年，资产阶级和新贵族与国王在议会斗争。”苏霏娅起身，自信的回答道。
“《权利法案》通过的时间，哪个国家？”
“1689年，英国。”
“郑和七次下西洋时间段。”
“1405年至1433年。 ”
“好，请坐。”冷面老师难得露出了笑容，示意苏霏娅坐下，而后转向庞晓悦，“看看，好好看看，庞晓悦，平日多向苏霏娅学习学习，你爸爸还是历史系教授。你这历……”
身材高挑的庞晓悦被冷面历史老师数落，心中自是不服。无论是个头还是容貌她自信都在苏霏娅之上，冷面老师却单拿这成绩针对她。可自己的成绩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庞晓悦嘴角微翘，冷笑着反驳道：“她爸爸还是英文系教授呢，她的英语成绩也就配给我提鞋。”
平日私下两人没少说这样的玩笑话。苏霏娅和庞晓悦两人的关系特别好，被庞晓悦这样说，也仅当是玩笑，苏霏娅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是课堂上，是面对着几十名学生和老师。苏霏娅的脸当即通红，只觉得四周有一道道嘲讽的目光集中在身上，羞愧交加的她低下了头。
庞晓悦并没有察觉到苏霏娅的异状，但见冷面老师不再数落她，也就无所谓了。
……
十三四的年岁，正是情窦朦胧之时。
“庞晓悦，苏霏娅不在这里吗？”是一拥有阳光般笑容的少年。
“我在这里不是一样吗？又有什么要请教的，我来解决。昨天那两篇阅读理解还不是我帮你搞定的。”庞晓悦听到对方是来找苏霏娅的，语气中多少有些不快。
“是是是，找你也是一样的。”少年对待任何人都保持着轻微的笑容。
在这个年纪，如同阳光般的笑容，温暖且明亮，最易照进少女的心窗。
“庞晓悦，我说你怎么总心不在焉啊。本来这个就是很难推敲的，你这样，怎么可能得出正确的答案啊。”少年好似不满。
“这道题，我，我……”庞晓悦支支吾吾，又怎么明言自己不会。面对这让自己有些发窘的一点，庞晓悦怎能开口。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苏霏娅出现，“你们总在我这里讨论问题，我可是要考虑一下收租金了呢。”
阳光的少年给苏霏娅一个微笑，没有什么言语，手中的笔指了指圈出来的一道题，示意苏霏娅帮助解答。
苏霏娅也没有过多的言语，接到手之后，思考一番，奋笔疾书，很快就解答了出来。她不知道，就在刚才他，少年的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庞晓悦的目光不曾从少年脸上移开。
又是谁，在桥上看风景。
“好了。不用感谢我。”苏霏娅将手中的笔放下，轻松的拍了拍手掌，两声脆响在她手中生出。
“但还是多谢了。苏霏娅。”少年微笑着，看得出，感激之情很真诚。
“是啊。我也要多谢你了，霏娅。”庞晓悦在“霏娅”两个字上，明显有些用力。
……
“小悦，我来查找一些资料，要借用庞叔叔的宝库一用了。”苏霏娅敲响庞晓悦家的门，朝里面喊道。
“快进来吧。什么宝库，也就你把那些书当成宝。”庞晓悦有气无力的声音自屋内传出。
“啊。”看到门后身穿睡意面色慵懒的庞晓悦，苏霏娅不禁惊呼，“你还没起床啊？”
“睡眠是保持容貌的一大秘法。你这次又要查看哪里的？”庞晓悦边说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转身自顾向房内走去。
“英国中世纪时期，十四世纪吧，课本上都没有这些。历史老师说周末……”刚进屋的苏霏娅突然闭上了嘴，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到历史老师，庞晓悦和他一向不对付。
“没关系，那你就去那里面找吧。我去厨房忙活一下。”
“嗯嗯。不用管我。”
“你知道我不怎么会做饭的，如果闻到奇怪的味道，不要见外啊。”
“放心，见怪不怪了。”苏霏娅转过头，对着脸上挂着有些怪异的歉意的庞晓悦说道。
庞教授和苏教授在同一所大学任教，两家也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两家女儿年龄相仿，平日自然走的比较近，关系比较好。
“霏娅，我下去拿快递，去去就回。”
“好的。”
随着关门传出的“嘭”的闷响，苏霏娅再次埋头于所拿的资料书中，寻找所需的资料。
苏霏娅这次一如既往的来查阅资料，却不知，命运给她开了一个玩笑，然后将她的命运悄然改变。
……
“失火的原因已经找到了，应该是电器老化，溅出的火花遇到了煤气，因此引发的火灾，具体情况还有待调查。苏教授，请您节哀。”
两名消防官兵抬出一副担架停留在苏教授跟前。一层洁白的布，却能将阴阳相隔。苏教授颤抖着无力的手在白布上方做抚摸状，满面泪痕，双目赤红，口中含糊不清的呜咽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妻子已经昏厥，被庞教授夫妇带去照看。已然流干了泪的苏教授仿佛一瞬间苍老了。
……
庞晓悦抽泣着跑到一旁，对那白布遮盖着的担架十分惧怕，又跑出了十多米远。而后整个人无力的抱头蹲下，面色苍白，眼中蕴泪，身体微微颤抖，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着：“不是我，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没想害死你啊。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只是一个意外……”
“霏娅。你也不会怪我的对不对，我会永远记着你的，我会记得为你祈祷，愿善良漂亮的你进入天堂，原谅我……”
“霏娅……”
……
意识被昏暗侵蚀，迷迷糊糊之中，难以察觉到外界的变化。突然一阵刺痛传来，痛到苏霏娅想要张口大叫。然而被混沌包裹的意识，终究难以挣脱束缚。
好像有什么在自己体内流失，伴随着阵阵轻微的麻木感，仿佛每一个毛孔都陷入了舒服的慵懒中。
苏霏娅沉浸在舒畅和歉意交织的快感中，好似听到了心跳声，那节奏慢慢平缓，几次挣扎后归于平静。
如果等待着她的是死亡，苏霏娅丝毫不怀疑，在那令人迷醉的快感中，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是无尽地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走进去。因为那阵阵袭来的眩晕，足以让人忘记所有的恐惧，再不会惧怕黑暗和冰冷，以及孤寂。
即便是沉沦，苏霏娅也不会反抗。不过十二三的年龄，怎能抵御得了那噬心的快感，唯有迷失……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