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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献殷勤药到病除
于悦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今儿个好似也是晴天。瞧这日头的模样,该是都过了半晌了。窗外偶尔走过几个模糊的人影,留下他们稀落的话音,夹杂着外面的阳光一起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再消失在阴凉的房间内。
头脑仍是昏昏沉沉的,被窝里更如冰窖一般,一点温度也无。
动一动,才觉身上也酸痛的很。吸吸鼻子,只觉鼻尖处凉飕飕的,空气却完全被阻隔在鼻孔之外。并且,因为这一动作,鼻腔内反而酥酥痒痒的,很想痛痛快快打个喷嚏出去,好舒坦一下。然而凝神小心等待了半天,却只有一股酸酸的气息反冲回鼻腔内,顿时激的鼻涕眼泪直流。
所以说,她感冒了。好在,并没有发烧。
虽然昨晚的事让她不快,可自个儿的身体还是要爱惜的。
扯过旁边的披风穿在身上,慢慢挪到桌边。但是,触到冰凉茶具的那一刻,再看看角落里没有丝毫热气的火炉,还是忍不住要苦笑几声。
在这么冷冰冰地屋子里穿着衣服睡一夜,不感冒才怪!
说起来,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她一直不习惯让人伺候,一开始展昭和公孙策还会置喙几句,可时间长了,哪顾得上次次都来说她?慢慢就随了她的性子。所以,平日里一般没人来扰她,尤其在她没起床的时候。一年来,她从未觉得这样的自由有什么不对。今日一病,便无端生出一股子悲凉之感来。
鼻腔内不适的感觉一波波袭来,身上也随之泛起阵阵凉意。所以,尽管不愿动弹,也得自己动手了。
裹紧披风,一步步走到门口,正欲抽出门闩,外面突然响起轻微的叩门声,犹如试探似的,轻轻地叩在门板上,却声声敲入于悦心中。
这个时候,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是,经历昨晚的不快之后,她该如何面对他?
外面的叩门声开始犹豫,跟着便停了下来,于悦再也顾不得许多,深吸口气,尽量快速平复好那几下剧烈起伏的心跳,慢慢打开房门。
金灿灿的阳光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娇憨的丫头。
“小玉?”临时强撑出来的笑容完全掩饰不掉她那一瞬间的失望。
“于悦姐,你可起来了!”小玉边说边将身边的物品一个个提进屋内摆开。
“小玉,你这是……”
小丫头绕开她,熟练的兑好洗脸水,又将干净的帕子浸入盆中,笑道:“来服侍你梳洗呀!”
这样的情景如此熟悉,好似她初到时的那个清晨,让于悦有少时的出神。
那日,也是这个丫头,恭敬地托着漂亮的衣服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为她梳妆,羞涩地羡慕着展昭对她的关怀。
那日,是展昭吩咐她做的,而今日……
“于悦姐,你昨夜没生炭炉么?”
见她痴愣着不动,小玉索性将帕子拧了出来,塞入她手中,喃喃道:“屋子里竟这样冷……”
于悦慌忙擦把脸,避开她的视线,回道:“哦……昨晚太困,忘了。”
“这都能忘?”小玉不可置信地递给她一杯热水,便将洗脸水端出去倒掉。
于悦将热水举到面前,让湿润地热气扑入鼻中,等水变得温热时再一口饮下。热乎乎的水汽和水流缓缓进入体内,顿时胃里便暖暖的,舒服极了。
于悦眯着眼睛,很是享受,由衷言道:“小玉,谢谢你!”
小丫头却是一愣:“谢我?”
印象中,于悦一直都是阳光豁达的性格,如今这副恬静忧虑的模样倒是少见。
“谢你过来帮我梳洗……谢谢你还想着我。”
“那你就谢错人啦!”
小玉对她突然的感动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诚实地道出真相:“其实,今日我有许多事要做的,若不是展大人吩咐,我哪敢跑这儿来偷懒呀!”
“展昭?”于悦倏地张开眼睛,也忘记了小玉正帮她梳头,便忽然转过头来,但接下来却不由得“嘶”地一声,一下子捂住了头皮。
“对不起,于悦姐!”小玉顿时慌了神,情急之下竟跪了下去。
“不关你的事!都怪我……”于悦边安慰,边将她扶起来,犹豫着再次确认:“是展昭吩咐你的?”
小玉站起来温顺地回答:“是。”
“他……人呢?”
小玉见她面上不再痛苦,才起来小心为她揉着方才扯到头发的地方,答道:“展大人出府去了。”
又出府了?
于悦极力平静地对着铜镜整理起耳畔的碎发,顿了顿才假装随口问起,“可是又出新案子了?”
“没听说呀!”小玉皱眉想了想,八卦道:“旧案倒是解决了一桩。据说,雪梅姑娘的娘今日被无罪开释了。”
“哦……想必是那魏星海撤了对白夫人的诉状?”所以展昭才出府了,现在应该在白家医馆吧。
沈少白果然厉害!有时,钱真是好东西,只一个简单的数字便可以让一个软硬不吃的烂人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小玉哪知道其中的门道,只觉得于悦好生厉害,立刻崇拜地追问道:“于悦姐,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
“真厉害!”小玉将放在暖盒中的早餐摆在桌上,羡慕地笑道:“难怪展大人这么喜欢你!”
“小玉!”
“我又没说错嘛。方才展大人就一直在门口等你起来,若不是包大人突然命他出府办事,也不会吩咐我代他等着!”
于悦梳理散发的手猛地一滞。“你说什么?”
小玉故意不答,将用完的东西都收拾好,并在一起提到门口,才大声喊道:“我说,这些东西都是展大人备好,要亲自服侍于大小姐梳洗的!”
说完,嬉笑着扭头就跑。
于悦哪有力气去追?只得又恼又羞地将视线落在圆桌上的那只碗里。
劲道的手擀面,以葱油炝锅,再铺上一颗糖心荷包蛋,浇上卤汁,眼前的打卤面虽不如那晚的热气腾腾,但温热的香气依旧沁人心窝。
这,是他做的?
吃了热面,虽说胃里舒坦多了,可生病还是要吃药的。
沿着僻静的青石小道踱步前行,直通静园。
进得园中,眼前便换了一番景象。院中除了几株梅树,便只有一块块隔开的泥土地,上面寥落的点缀着的几颗稍有绿色的植物,想必便是义父前几日费了好大力气才托人移来的珍稀药材了。
静园是包大人为着义父方便静心整理文案、钻研医术而特意在府中辟出的一座独院。为求一个静字,平日里极少允许旁人出入。若没有特别吩咐,丫头衙役们也不必前来打扫。
于悦瞟了一圈,四处都冷清清的,想必义父仍在前院探讨案子。
这里书房、药房、卧房一应俱全,当然还有那间某人被骗来找医书的书阁。不自觉地,脚步竟脱离本欲前往医室的路线,游离到院门旁的几间大房前。
这几间房坐南朝北,因为背阴便做了书阁。天文地理、医著人文……几百部书堆积下来,墨香绕梁,更显得房间幽静阴郁了。推门进去,光线乍然变暗,房内显然比外面还要阴冷得多,可于悦竟感觉好似找到了一丝暖意,正随着书香慢慢从胸口处开始散开。
那日,就在这个书架旁,他出现在身边,牵着她的手,柔声地叫她别怕……那时,她便安心地以为他的关心会一直跟随着她。
可如今,突然惊醒。
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关心,哪怕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百姓,他都可以拼上命的去护……那她,在他心中,还能占多大的地方?曾经的点点滴滴,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大宋和百姓吧!
前些日子的幻境不禁又浮现在眼前,让她对自己的将来更加没有信心。
唉……
难道她只能一直这样迷失在时间的漩涡之中,不能自已,不见出头之日么?望着从高高的小窗口透过来的几寸阳光,唇角不由牵出一丝苦笑。
其实,说到底,她才是飘荡在历史中的尘埃,不是么?
“既着了风寒,还不赶紧过来配药,反倒跑到那个阴冷的书阁里作甚?”
“谁?”
对面房中冷不丁突然冒出的声音让于悦吓了一跳,登时便逃了出来。
伸手遮了遮耀眼的阳光,克服掉眼睛突然由暗室到强光下的不适,才发现药房门口,赫然站着一位翩然而立的谦谦君子——竟是展昭!
“你……你不是……”于悦的舌头如打了结一般,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展昭莞尔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跨过田埂,靠到她面前,仔细观察她的气色。
于悦只觉一股热气拂向面旁,烘的两颊发热。禁不住磕磕巴巴问道:“你,不是说……出府去了?”
“事情办妥便赶回来了。”展昭淡笑着退后一步,柔声问道:“早饭可吃了?”
“嗯。”想起那碗打卤面,于悦的双颊又不禁升起两片红云。
展昭问过之后才蓦然反应过来,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那快过来看看,我配的药可对?”
“诶?”
这话题也跳跃的太大了吧!
可是不等于悦反应过来,便已被他牵着手进了药房。
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向桌上看去,那里已然摆着配好了的三副药,炙麻黄、五味子、桂枝、贝母、沙参、桔梗、苏子……他这么匆忙回府就是为了来配药么?
白雪梅……也着凉了?
“都对。”于悦声音有些暗哑,刚见他的欣喜一下子被这几包药猛生生地压了下去。
展昭听了她的话,始才放心的把药仔细包好,又将其中一包倒入砂锅中,兑上水,放在生好的炉灶上开始煎。
于悦站着屋里看着他手不停歇地忙来忙去,甚至顾不上理她,心里一分分凉下去,呆呆地站在门边,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愣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天寒地冻的,用保温壶提去吧,免得凉了。”
展昭微愣:“提去何处?”
于悦忍住心酸,别过眼去瞟了瞟屋内剩下的两包药,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笑的很假:“不是给雪梅姑娘煎的药吗?”
展昭又是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勾唇轻笑着将锅盖盖上,将炉内转成小火煎熬。然后缓缓起身,走到于悦面前,凝视她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你知道是给雪梅煎的?”
“哦……呵呵……”于悦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干笑着准备脱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于悦!”
展昭拉住她即将错开的手臂,碰到她未来得及掩饰的受伤的眼睛,不禁苦笑着慢慢引导:“雪梅自个儿便是大夫,医馆里亦满是药材,她若病了,何需我大老远的跑回来帮她煎药?”
“是啊……”于悦轻轻敷衍,她真的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直接从医馆里煎就可以了,何必再跑回开封府这么麻烦!还专门让我看见。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却不敢多做停留。
看她一副受了伤想要逃的样子,展昭苦笑着收回目光,小心问道:“昨晚……为何不等我回来?
“哦……”于悦眼前闪电般划过昨天的事,回答声如蚊蝇般没有任何底气:“走的太累,就先睡了……”
“累的连炉火都顾不得生?”
“你……怎会知道?”
一定是小玉这丫头说的!那他应该也知道她感冒了,那这药……方才被她赶走的那个念头再一次钻入脑中,震动着她每一根神经,让她为这个似乎已呼之欲出的答案微微惊颤。
展昭却偏不随她所愿,不但没有回答,反却转过身去自顾着照看炉上汤药。于悦愣愣地看着他搅拌几下之后,将药汁慢慢滤入碗中,吹拂着端到她面前。
展昭定定地注视着她,映出心底的关切:“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和自个儿身体过不去。”
原来真的是给自己的!看着面前那满满一碗黑乎乎地汤药,于悦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可眉头却拧成了疙瘩。
虽说知道良药苦口,可这个又苦又难闻的东西实在比药片难以下咽的多,更不能忍受的是喝过之后它的味道还会在口中一直回旋,久久不衰。前两次受伤,躺在床上被汤药养了很久,每天她都被灌的想吐。
可是,若说不喝,一则非但感冒好不了,还有可能会更严重。再者,看展昭淡然的表情,她若不喝,他会不会马上便拂袖而去,再也不管她了?
正踌躇着呢,刚一抬眼,果然便看到展昭竟真的转身回屋了!
“哎……我喝了。”于悦心一紧张,再也顾不得苦,赶紧一口气将药喝干。
展昭回头望着她手中的空碗,诧异道:“不怕苦了?”方才瞧她的样子,明明是很为难的,心里这样想着,连忙将刚从橱柜里取来的蜜饯递给她。
于悦一惊,不由得一阵懊悔。“你方才是……进去去拿这个?”
“是啊。”展昭疑惑地点点头,奇道:“不要了么?”
“当然要!”为何不早说!
于悦白他一眼,一把将蜜饯抢了过来,恨恨地拿起一颗咬在嘴里。看着他似笑非笑,依旧一副恬静淡定的样子,暗暗恼自己太没出息,一遇到他就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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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的电视剧有点中毒,出差回来突然找不着昭昭的感觉了:(
怎么写怎么别扭,唉,还是硬着头皮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