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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挑刺
终于还是感冒了……
第二天清晨,在经过无数次喷嚏和鼻子抽泣之后,木韩井果断地勒令我“卧床休息”,一个人丢下我去海边造船。
抱着凌乱在日光下的强烈叨念,我在树荫底下昏睡了大半天,自觉精神状态好了些,于是爬起身,在布下的简易陷阱里捉了几条闯进地盘的草蛇烤着吃,没吃几口,觉得没什么胃口。我盯着烤蛇傻傻地看了几秒,忽然精光一闪,无比灿烂地弯起了唇角。
“喂!大木头,你奋斗得如何?”顶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出现在光秃秃的沙滩上,笑眯眯地打量着木韩井。
木韩井回过头,习惯性地皱了皱眉,黑着脸满头是汗:“你怎么来了?”
我举起手中的串串蛇,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来督工啊!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怎样,是不是很感动?”
木韩井白了我一眼没理我。
“哎!要不要我帮忙?”我满脸堆笑。
“不必了。”木韩井一口回绝,他瞟了我一眼,指指一旁堆起的圆木,“你身体没复元,坐着休息就好。”
“哦。”我本来就没打算帮忙,乖乖地坐到旁边的木堆上,晃悠晃悠地捧着头抽着鼻子监督木韩井。艳阳毒日,毫无避讳地照在海滩上,木韩井一身黑色锦袍,挽着袖口,低头装配船身木架,汗水从发梢淌下来,划过峻毅的脸庞,湿透了衣袍。他不时用手抹去脸上的汗珠,神情始终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活,那感觉,完全没了“风影公子”的冷傲,仿佛只是一个质朴的木匠……
忽然有些心疼,我犹豫了一下,沙哑着嗓子叫他:“喂……,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不累。”木韩井没有回头,说话依旧硬邦邦的能省则省。
我没好气地抛给他两颗卫生球,弹到他忙碌的背影上又软了下来,那么大的阳光……我摇摇头,转头看看四周,顺手从座位下的树木上采了些叶子,一边放在手里来来回回摆弄着一边看着前方:“这船什么时候能造好?”
“明天傍晚就能出发了。”木韩井说。
“真的?”我有点吃惊地盯着那个木架子上上下下打量,“真没看出你居然会造船,如果你以后从山庄失业了,可以转投造船。”
“我也没看出你居然不会游泳。”木韩井冷冷反唇相击。
“……”
“不过,你似乎特别怕水,这不像你。” 他停了停下手上的活,若有所思地沉道。
我顿住,刹那的沉默,仿佛血液停止了一小拍。
苦笑着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目光望向右侧层层浪涌的碧蓝海面,破碎的日光粼粼发亮,“你知道吗?每次只要我的脖子以上浸入水中,我就会觉得透不过气,脑袋里好像有许多疯狂的声音撕裂我,那种感觉真实得就像刻在我脑里面,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我轻吸一口气,又全部吐了出去,“所以,我就放弃了。”我爽快说,语气又灿烂起来,反正不会游泳也不会死人。
“不会游水还坐船,你胆子不小。”木韩井道。
“我怎么知道这船会被人开膛破肚?”我反驳,歪着头冥思状,“啊!还是在号称‘剑神’的‘风影公子’的船上被人洗劫,不晓得传出去谁更难堪?”
前方,木韩井背脊一僵,突然闷掉。
我嘿嘿偷笑起来,又坐了一小会儿实在太热,于是从木堆上站起身:“喂,我先回去休息了。”我走过去拍拍他,木韩井腾地转过头来。“这边!”我说,他掉转身子,我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手中:“这草帽我刚刚编的,戴上它,阳光不会那么大。”
木韩井呆了一下,我狡黠地弯起一个笑容:“你的皮肤已经够难看的了,再黑一点,我晚上会见鬼的。”我看到他脸色顿黑,一个机警,连忙转身离开,边走边指指木堆的方向,“啊,对了,烤蛇我包在那边的树叶里了,趁热吃啊。”
隔天,感冒终于好了许多。木韩井一早去了海边,我拖拖拉拉地准备着路上的食物,等到下午收拾完来到海滩上时,整艘船已经造得七七八八。
“大木头,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要帮忙吗?”我放下包袱,看见木韩井弓着身子在船身里不知在干什么。
“嗯。”木韩井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抛过一端木头,“一起铺船身。”
我正在撩袖子,突见厚厚的木头砸过来,连忙伸手去接,这才险险抱住木头的另一端:“死木头,你想砸死我啊?”我怒,病才好就不把我当人看,早知道继续装病!我走到另一端的船头,弯身将木板固定住。
船底本就铺了大半,木材也准备妥当,我和他一人一头,不一会儿就把剩下的部分铺完了。我抹了把汗,直起身子,在木板上跳来跳去试试强度:“我还是怀疑你的水平,不知道这船行到半路会不会沉?”
木韩井擦身走到我身后,捡起剩下的木头:“害怕的话,你还有时间学游泳。”
“你……”我跳起来转身,他一脸无情地打断我,指指了船外,“你去休息一下,等我船桨弄完就可以走了。”
我悻悻然下船,一个人坐到海滩上等待,阳光直射在海面上,在远处形成一个眩亮刺眼的光点,海浪层层翻涌,来到脚下又慢慢退去,我索性脱了鞋袜,将脚放在潮湿的沙土上,每一次潮涌,海水便浸过脚面,好不清凉。
太阳光芒一点点与海平面缩小到没了刺亮的时候,木韩井终于发出声音了,他走到船尾:“过来推一下船。”
“哦。”我飞快地穿上鞋子,走到他身边,两个人并排站立,这才发现他高了我一个头,站在他旁边的我简直是发育不全。呃……无视!我丹田聚力,右手轻轻托在船沿,两人齐心协力将船推入水中。木韩井拉过船身,将其系在海滩的木桩上:“准备一下,马上就走了。”
我抬起头,看着稳稳浮在水面上的小船,眼角浮出喜悦的光芒,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我转身,突然脚底板一痛,嘶……我皱了皱眉头,也不理会,走到一边将包袱统统搬上船。
“你的脚怎么了?”木韩井走过我身边,低头看了看问。
“不知道,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我耸耸肩,将四壶清水丢到船上,转身去取其他水壶。
“喂。”擦身间,木韩井抓住我的袖子。
我转过头。
他看着我的脚,闷着声音:“坐下,我帮你把刺挑出来。”
我忽然楞了一下。他的语气酷酷的低沉仿若有种不可抵御的魔力,我忽觉面颊一热,竟不敢去看他深邃的黑眸。
“坐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点点头,乖乖就地坐下脱鞋脱袜,脱完了犹豫地抬起光脚丫子,呃……这个……“给我!”他坐下来伸出手,我还没来得及收脚,他已一把捉住了我的脚踝,像是捉贼一般扳直了开始寻找木刺。
我张了张唇,慌乱的瞬间,心口有个不知名的地方,塌陷了一块。
一道夕阳斜照,晕黄的海滩投下两道无声的影子,身后碎波粼粼,摇船浮沉,送来些许微风。我坐在海滩边,一只脚搁在他腿上,怔怔地看着眼前为我挑刺的木韩井。黄昏的霞光削弱了他眉角的犀利,认真的目光里刻着深邃的清澈,如墨又如水。
我垂下眼帘,心头缓缓流淌着融融的感动。
想不通……木头如他,为何我竟一次次莫名地,在不经意处,没了任何脾气。
这感觉,我从不曾拥有。那种,细微的颤抖和宁静的美好。
仿佛,教我沉沦。
“哎……”我静静看着他,“这些事,你也替别人做过吗?”
“什么?”他抬起头,我指指自己的脚。他冷酷地摇头:“没有。”
“是么……”我低喃,心里隐隐有些喜悦,甜滋滋的味道。半闭眼睛正想着,只听木韩井冷不防插了一句:“找到了,别动!”
“啊?”我回神,忽觉脚底板一痛,大叫一声,脚本能地弹出去,不偏不倚踢中木韩井的鼻子。唔!!!我立马双手捂脸。指缝间,一条绢细的鲜血从他鼻子里流出来,他的眉头皱起,脸,全黑了。
“呵呵呵……”喉咙里憋出三声笑,我赶紧撤脚,无辜地展开一个略带同情的笑脸,伸去袖子去消灭罪证:“我帮你擦一下。”
“不用了。”木韩井躲开我的袖子,沉然起身,“走了!”
我跳起来追在他身后:“喂!真的不用我帮你擦擦?”
“不必。”他笔直往前走,“到了白州后,别再跟着我。”
“那怎么行?我们可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你别想着扔下我!”我紧跟在他身后,脑子过滤了一圈,“等下……我们不是回木樨山庄吗?怎么变成白州了?”
“我改变主意了。”
“不管怎样,总要先知会我一声吧。”
“不必。”
“……”
“……”
“喂!木头你的鞋子怎么了?要不要补一下?”
“不用。”
“……”
“你到底上不上船?”
“上……上……喂,死木头,烂木头,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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