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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鹰展翅》番外三破茧成蝶 （五）
孤鸿睡得并不安稳，半夜醒来，就想起凌落黯然神伤的眼睛。在他心目中，师兄一直是位刚毅、伟岸的男子，他从来没有见他流露出半点脆弱的表情。可是昨日……
晨起到父亲房中请安，孤鸿犹豫着是否要向父亲提起凌落的事，而唐朔敏感地发现儿子的表情不对：“鸿儿，你有事？”
孤鸿觉得自己在父亲面前无所遁形，只能如实禀告：“昨日孩儿见师兄到卷帙楼去了，他看起来很落寞……”
唐朔的心猛地一沉，郝凌他终于觉醒了，想要寻回自己的过去？“前尘如梦”的确让他丧失了记忆，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他恢复记忆，皇上与小王爷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么？
而自己，这些日子相处，早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了。若他恢复记忆，从此便是仇人了，他会恨我入骨吧？
“爹，你在担心师兄恢复记忆？”
唐朔笑笑：“到现在为止，‘前尘如梦’还没有失效过，但爹不敢保证，像你师兄这样意志坚强的人，会不会战胜药力，找回过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爹也只会顺应天意了。”
“有一种办法，或许会对郝凌有用。”唐玦的声音突然插_进来。
唐朔抬眸，亲切地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又没什么大事，起这么早干什么？”
唐玦深深一躬，笑嘻嘻地道：“晨昏定省，礼不可废，小弟可不敢在大哥面前放肆了。”
唐朔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油嘴滑舌！”又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唐玦道：“郝凌孤身一人，缺少温情相伴，自然便有怀旧之心。若他能有一位红颜知己，成家立业，将来再有了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还会再想找回过去么？”
孤鸿忽然心中一动：“红颜知己？”
唐朔看他：“鸿儿，你想到什么？”
“孩儿不敢乱说，只是……我们去靖王府调查那位镜湖姑娘，孩儿看师兄好像对那女子有点动心。”孤鸿尚不解风情，可此刻想起凌落在靖王府的表现，心中略有触动。会不会，师兄对那镜湖姑娘有了好感？
唐朔一愣，皱起眉头：“有这等事？”眼里慢慢露出深思之色。
唐玦拉孤鸿一把：“走，鸿儿，陪二叔练剑去。”
练剑的结果，唐玦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子，你的武功怎会突飞猛进？难道龙翼有什么仙丹不成？”
孤鸿笑道：“是小王爷为鸿儿打通了仁督二脉，鸿儿练功时只觉得气息畅通无碍，绵绵不绝，四肢百骸都仿佛充满了力量。”
唐玦又惊又喜：“萧然这小子，真不愧朋友一场！”
萧然虽然休假在家，可每日依然早朝，若是大哥需要，随时会逮了他去批阅奏折，于是一进凤清宫就消耗半天，可他毫无怨言。
“王爷，奴婢看镜湖好像对昨日来的凌公子颇有好感，凌公子走后，她一个人怔了好久，奴婢跟她打趣，她便羞红了脸……”早上绿萝服侍他梳洗时，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了一箩筐话。
此刻站在百官之中，萧然竟有些神不守舍。昨日一瞥间，似乎看到凌落眼底异样的神色，这，是否就叫做缘分？比如自己与水儿，当初也是一见钟情。那么，有没有可能……凌落已经十八岁了吧？也该成家了。国破家亡，身世飘零，孤独的他，若能有人相依相伴，从此便能幸福地生活。而自己，也可以为他放下一颗心了。
他失神的样子自然被高坐龙椅上的九五之尊看在眼里，下朝后立刻将他请进凤清宫，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在萧然身上逡巡：“上朝也能心不在焉，莫不是路上捡的那位姑娘分了我们靖王爷的心？”
萧然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背上汗下。大哥何曾如此打趣过自己？真不知应该把它当成玩笑还是责备。他低下头，讷讷道：“小弟知错了，不该在上朝时走神……”
“说吧，在想什么？”萧潼淡淡的。
“回大哥，那位镜湖姑娘为报答小弟的救命之恩，请求小弟收她为婢，小弟念她孤苦无依，便同意了……”
萧潼脸色转阴，但没有说话。
“昨日凌落与孤鸿来我府上，小弟看凌落与镜湖彼此似有好感，便想成全他们。”
萧潼盯着萧然，目光顿时犀利起来，看得萧然头皮发麻：“你是不是忘了凌落是谁？”
萧然一震，脑子里犹如浮光掠影一般，闪现出过去种种。凌落，郝凌，乌桓，蔓萝，死去的郝日、郝厉、蔓萝，还有卢龙守将骆文轩……
“小弟没有忘，他是乌桓王子郝凌。”萧然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平静地道，“正因为他是郝凌，小弟才希望他能有个家室，从此安定下来，一心为大哥效力。”
萧潼终于压不住怒火，冲萧然吼道：“你是白痴么？一个来路不明的风尘女子，你随意带回家，给她治病。好，你有菩萨心肠，朕由得你。你把她治好后，让她离开便是。可你转眼收她为婢，将她留在身边，丝毫没有防人之心，你将朕的话当作耳旁风？还想成全这女子与郝凌，朕明白告诉你，此事想都不要想，郝凌的婚事，自有龙爱卿作主！你对郝凌已经仁至义尽了，再为他多费心思，小心当初的故事再次上演！”
萧然怔住，只觉得大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重重地敲击着他的耳膜与心脏。心头一阵绞痛，几乎无法呼吸。“你是白痴么？”“你是白痴么？”呵呵，原来在大哥心目中，我竟无知到这种地步？
泪欲涌出，却死死忍着，萧然垂首道：“是，小弟记下了，不会再管郝凌的事……小弟所做的事，无怨无悔，若是有朝一日死于镜湖之手，也是小弟咎由自取……”
“啪”的一声，萧潼扬手一巴掌挥到萧然脸上，指着门外，气得脸色发青，声音变调：“小畜生，你给朕滚出去！”
萧然捂住滚烫的脸颊，倒退两步，俯身跪倒，声音努力从喉咙里挤出来：“小弟……告退……”
退出凤清宫，他抬头看天，风拂过面颊，有凉凉的东西从脸上滑落下来。萧然对自己笑了。
回到王府的萧然十分平静，谁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异样。可是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弹了一下午的琴。
镜湖倚在门上，倾听着书房中传来的琴声，一双清月般的眸子渐渐变得暗沉，里面光影交叠，无数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
好久，她似乎下了决心一般，来到萧然的书房外，轻轻叩门。琴声止，萧然的声音响起：“谁在外面？”
“王爷，是奴婢。”镜湖低语，“王爷可是有心事？可是……奴婢给王爷带来了困扰？”
萧然似乎愣了愣，随即轻笑：“怎会与你有关？”
镜湖苦笑：“王爷身份尊贵，而奴婢却是风……”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世人如何看待，又与你何干？”
镜湖浑身一震，泪水忽然就涌了出来。她脱力般跪下去，额头抵在门上，身子无声地颤抖起来，颤得犹如风中的枯叶……
龙翼。
一叠资料放到凌落面前，唐朔温和的目光落在凌落脸上：“这是你要的档案。”
“师父……”凌落腾地站起来，眸子中划过愧疚之色，声音微颤，“师父恕罪……”
“傻小子，为师没有怪你。”唐朔伸手拍拍他的肩，微笑道，“你有权力知道自己的过去，拿去看吧。只是，你可能会失望，因为你十二岁之前的经历我们所知甚少，在你被带入龙翼之前，你已经是孤儿。”
呆呆地看着唐朔离去，凌落的眼睛湿润了。
资料里记载了凌落何时入龙翼，何时拜师，何时当上护法，以及每次执行任务的结果，包括最后一次中毒失去记忆，甚至还有他接受训练的详细内容。
心，稍稍安定下来。凌落将资料还给唐朔，向他深深一躬。唐朔看他：“可还满意么？”
凌落一滞：“师父厚爱，徒儿感激不尽。”
唐朔暗道：死小子，顾左右而言它！
“你和孤鸿立刻动身，去丰渭县查访镜湖的身世。”唐朔下令。
凌落有些错愕，他已派侍卫带着镜湖登记的地址赶到丰渭县去，师父为什么要派自己亲自过去？
唐朔想的却是，若落儿与镜湖夹缠不清，恐怕他们谁都落不了好去。不如支开他，等查清镜湖的身世再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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