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忍深
忍足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个因为被小朋友的玩具车撞到小腿骨折而不得不入院接受治疗的倒霉家伙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什么。
取下眼镜，医生特有的白皙干净的手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昨晚上一时高兴贪杯的后果，就是现在的痛不欲生。
“忍足医生午安！”长相甜美的护士小姐发现站到门口的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忍足医生的午休时间应该还没过吧。老是这样努力，可是很幸苦的哟。”
“每天都能见到安藤小姐，又怎么会辛苦呢？”他将眼镜戴回，无力的勾起一丝笑，宿醉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即使是经过了一个早上的休整，一时半会儿也调整不过来，也幸好今天没有让他主刀的手术。以后还是尽量远离了酒精吧，他又一次的有了这样的想法。
“呀，忍足医生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护士小姐笑笑，托着针药托盘走了出去。
“我记得，我的主治医生不是你。”那个倒霉的家伙在忍足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深蓝色的眼顺着高高吊起的石膏腿看着手里托着个记事本的忍足，这次的话意外的简短。
听见声音，忍足定下神来，正好看到以死水般沉寂的深色双眼盯着自己的那个倒霉的家伙。他推了推眼睛，微微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居然还是这个样子。
忍足依稀还记得，在那段青葱的国中生活中，眼前的这张脸在回忆中一晃而过。虽说有印象，可是在事隔多年后的初次见面时一时半会却还是想不太起来，后来心血来潮的去翻了翻中学时代的相册之后，才在心里一悟，原来是这个家伙。
虽然现在的记忆已经比较模糊了，但是那种感觉还依稀存在。在那一年，大意的冰帝遇上了异军突起的不动峰，败得惨烈。即使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相信还是有不少人依稀记得当时那种心情，吃惊、愤怒以及不甘心。
不过，不管是什么心情，那些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认真说起来，这并不是忍足第一次在他工作的这家医院里看到这个倒霉的家伙了。从足球场边路过时被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足球砸破了脑袋啊；搭公车时突如其来的急刹车把腰给扭了啊；走神的时候不小心撞在路灯灯柱上撞得头破血流、晕头转向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太缺心眼儿了吧！忍足不是很负责任的断言。
真不知道他当年的网球是怎么打的？居然平平安安的长大了也真是不可思议。
“忍足？”
或许是他沉默了太久，那人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像是有些疑惑，但不管是他面无表情的瓷质脸颊还是毫无音调起伏的声音都显得不是一般的无动于衷。
呵，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怎么还是这样子啊！
“啊，没事儿。”忍足推了推眼镜，走到他的病床前做日常的查房记录。说起来，这是他们在这家医院第几次见面了？“你之前不是说去旅游了吗？”
“我是去旅游又不是要搬家要移民旅游几天也就回来了啊况且我的工作也在这边当然得回来……不过说起来最近也挺奇怪的总是不知不觉就倒霉进了医院但是每次住院都碰到你也真是让人不解……对了就是上次出去旅游泡温泉的时候还碰到了你们冰帝的猴子山大王——”他面无表情的念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好像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一样抿着嘴，一言不发。
冰帝的猴子山大王？还真是让人怀念的称呼啊，想起那段青葱岁月，无数的回忆纷至沓来。忍足勾起了唇角，深蓝的眼底聚起笑意，“虽然不是同一个学校，但按理说，迹部是你的前辈吧，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称呼他的。”印象中会这样叫迹部的也就只有青学的那个人了，“你和越前的关系还不错嘛。”
“一般。”没有不错，就是一般的关系。他面无表情的想着，就是那种自从认识以来每次看到心心念念的东西却次次都要跟他抢结果还抢输了的关系。我叫抢不到，无论什么东西，我都抢不到 。
“别不承认啊，上次你住院不还是他送你来的吗？”可能是因为有了共同的回忆，忍足产生了继续谈话的兴趣，他将记事本放在一边的小桌上，自己拉开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边。
那是本来应该被他喝的乾汁迷之的到了自己的嘴里，乾汁那种应该人道毁灭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存在于世，简直比隔壁研究室的化学药剂还要诡异。他默默的看着忍足，深色的眼眸中波澜不兴，抿着嘴，似乎不太想和他说话。
“你还真是，这么多年都这个样子啊！”忍足并不是个喜欢感叹的人，但面对着面前这人的时候总是有点忍不住，“怎么就没变呢？”想说话的时候絮絮叨叨碎碎念，念得身边的人都觉得心烦。不想说话的时候简直像个贝壳，怎么也撬不开那张嘴，脸上面无表情，眼中波澜不兴，仿佛什么也打动不了他，恨不得连存在感也化为零。
“从国中起就长了张未老先衰脸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可能是实在憋不住了，他总算又冒出来两句话，“你还不是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变。”
忍足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他长这么大，有说他英俊潇洒的，有说他风流性感的，有说他狡猾奸诈的，这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他未老先衰。而这个人，虽然交际不深，但听别人说他从来都是心里想什么说什么，就算心里当时没想，潜意识里也是那样想的。
“我只是国中就已经发育得比较好了。”忍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从他深蓝色的头发扫到打着石膏的小腿，目光最后停留在他瓷白的脸上，他也不是毫无变化的，约莫是近几年运动得少了，脸颊上微微长了些肉，不过也没有到特别明显的地步。忍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明明彼此并不熟悉，怎么回想起来总感觉历历在目。“以前别人都觉得你像是戴了陶瓷面具，还有人背后暗暗叫你陶瓷美人呢。”
对哦，他想起来，当时听见这个绰号的时候那种心情，像猫尾拂过般痒痒的。以致于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次看到陶瓷制品，就忍不住想到这个人，连自己也不明白所以然的隐隐发笑。那时候大概是认为同为打网球的中学生，又是自己认识的人，却有这样的一个绰号，有点幸灾乐祸吧，毕竟中二的少年被称为美人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八卦。”他又吐出两个字，似乎是在克制自己不要说太多话。
“诶诶，别这么说嘛，当时也是为了收集情报呀。”忍足身子往后一靠，左手按了按太阳穴，“我还听说你在背后偷偷评价我，说我坏话呢。”今天像是一个翻旧账的好日子，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
对方依然抿着嘴，一言不发。
“冰帝那个戴眼镜的，头发长了点儿吧，嘴唠叨了点儿吧……为什么啊，感觉怪恶心的。” 忍足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他自己也觉得惊讶，居然将对方说的话记得这么牢，居然一个字也没漏。脱口而出的时候才发现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自己依然没有释怀。忍足扶了扶眼镜，他发现今天笑的次数尤其多，要知道他当初还被人说过是棺材脸呢。啊，真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看着他，“你当时就那么讨厌我啊？”那时候中二的年纪，听到这样的话，怎么也不可能一笑而过，只想着你既然这么讨厌我，我干嘛还要理你，干脆就渐行渐远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会再次见面。
“不记得了。”他明显不想谈这件事情，伸手将放在一边的被子往身上一扯，不太便利的缩进被窝，表示拒绝谈话。
“嗯？”忍足左手在椅子上轻轻扣了两下，站起来，走近他床前，他看起来依然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动，似乎任何事情都引不起他激烈的反应，即使当忍足将一只手越过他的身体撑在他病床的另一侧的时候，也只是张着眼看着，一言不发。
“觉得我唠叨，恶心？”忍足直直的盯着他深色的眼，似乎想回到那年中学的时候，亲自去追问那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少年，亲口问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嗯？你说呀，伊武深司！”
“为什么？”伊武回看他，看起来毫无顾忌，“这难道不都该问你自己吗？”
“问我？”忍足觉得他都快被眼前这个家伙给逗笑了，“是我让你这么说的？”
“你没让我这么说……”伊武抿了抿唇，将投侧向另外一边，不看他，“但每次碰面别人都在好好的打网球你就一直不停的说说说说个没完我们明明就不是一个学校的何止不熟关系根本就谈不上好……完全不想知道你穿校服和运动服为什么要把衣领拉起来也不想知道你参加过什么歌咏比赛进行了什么男低音独唱更不想知道你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忍足看着病床上用后脑勺对着他的人，从浅蓝色的病号服衣领处露出的白皙脖子像是勾住了他的视线，“啊啊，我还以为你对我的私生活挺好奇的呢，毕竟那时候你总是盯着我看不是吗？那恶心呢？”
“这已经很恶心了啊。”伊武依然背对他念念叨叨，“明明是你老盯着我在你嘴里却变成了我看着你这还不恶心啊真是强词夺理……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不管是看网球比赛还是去街头网球场就算是去超市买个榨菜都有可能会遇到……板着一张脸看得人毛骨悚然总是一回头就发现你在盯着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且还喜欢看爱情小说你真的是中学生吗？”
“那个时候确实是中学生。”忍足收回手，站直了身体，觉得自己大概是昨夜的酒到了现在依然在体内酝酿，宿醉未消，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而且我们那时候根本就不熟！”听到忍足的话，伊武顿了顿，又像强调什么似的加了一句。
是啊，不熟。忍足默默的在心里认同的点头，的确不熟，交际也只是因为网球而已。更何况分别了这么多年之后第一次再相见，自己都没认出他来，不是更加印证了当时关系的生疏吗？但是还是不甘心，他想起那时以收集数据的名义做的事情，那么青涩可笑，可又让人念念不忘。
“眼神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你怎么就不好好看人打球呢……总是有的没有的信口胡说……”伊武似乎也陷入当年的回忆中，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伊武，”忍足虽然站直了身体，但依然不错眼的盯着床上的人，那从深蓝色发丝间露出来的的粉红色耳廓让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再次走上前，强制的将后脑勺朝着自己的人翻了过来，手不可避免的摸到了对方的脸。手上明显有些发烫的温度让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带笑的声音更加低沉性感，“既然我们不熟，你怎么每次都往这家医院跑？”
即使被人摸着脸，伊武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忍足看他不说话，也不在意，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直想要笑，就好像快飞起来一样。他将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双手捧着对方的脸，无意识的蹭了蹭，什么陶瓷美人啊，这种软乎乎的感觉分明就是个包子嘛。
不熟就不熟吧，蒸一蒸就熟了。反正别人都说他老谋深算，有的是耐心。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