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倒数

　　黎檀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是还能听得见，也能感觉得到。

　　许慎之轻轻的说话声就在耳边。许慎之的胸膛就垫在他的背后。许慎之的两只手紧紧地裹着他的两只手。整个人舒服得就像是泡在温泉里，温暖的感觉熏着他，令他昏昏欲睡。

　　但是许慎之说：“不许睡，你答应了要陪我的，不许睡！”

　　黎檀于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支撑着，“好……”

　　声音微弱得像清晨的风。他真的是太累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再也不起来。

　　许慎之的声音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黎檀总觉得那声音里面夹了许许多多的叹息。

　　“没什么，好遗憾的……”他听到自己说，“至少，我们，是在一起的。”

　　“嗯。”那声音已经变了调。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淌进肩窝里，烫得要把他整个融化。

　　“时间……快到了吧？”黎檀决定说点别的引开话题，“我们……倒数……”

　　“嗯。”虽然答应了，但是没有再出声。

　　于是黎檀用最后的力气，喃喃说：“世界毁灭，的前五秒，我，和，许慎之，在，一起。”

　　“前。四秒，和，许慎之……”

　　“前三秒……和……”

　　“前二……”

　　“前……”

　　床头的心电图发出了“嘀——”的声音。医生走进来，“许先生，节哀顺变。”

　　许慎之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

　　世界末日没有来，他的世界却已经彻底坍塌毁灭。

　　葬礼结束了很久以后，许慎之偶然遇到了医生。他问了个疑惑很久的问题：“医生，他生的病再怎么重都不至于精神错乱，为什么——那个时候居然会认为……世界末日是真的？”

　　医生摊手：“我想你还是问问精神科的医生比较好。”

　　他有些失望，“谢谢。”

　　“不过，如果是我要离开的话，我说不定也会这么说呢。保重！”

　　医生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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