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

作者:水瑶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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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永恒


      在青珞的强烈要求下,府里请来了道士作法。下人们一大早就忙开了。我偷偷跑去后院,把琉璃从池塘里喊出来。我用认真的语气问她:“你能向我保证你没有害过小白兄吗?”琉璃澄澈的眼眸安静地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你晚上去他房里做什么?”我问。琉璃抿了抿嘴唇,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她低下头,语气有一丝看不见的委屈:“我……我只是……想看看他……”我看了她一会儿,虽然知道她是颜府最有嫌疑的妖精,但是我无法说服自己这只单纯的鲤鱼妖会加害小白兄,于是道:“我相信你。”我拿出一个透明的小鱼缸,让琉璃暂时呆在里面。我不知道青珞请来的道士修为有多高,但琉璃是颜府里唯一能凝成人形的妖精,无疑是最危险的。
      我抱着装有琉璃的鱼缸回到了房间,将胸前的水晶挂链摘下,放进了鱼缸。淡紫色的光芒将琉璃包围起来,慢慢地隐去了她的身形。这样应该不会被发现了。我松了口气,走去了颜白的房间。
      房内,因重病憔悴不堪的颜白虚弱地躺着,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嫣红。不过几天时间,颜白竟消瘦了那么多。我不禁担心起他的病来。青珞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咿咿呀呀挥舞木剑作法的道士。我和几个下人们站在门口,有些紧张地看着那道士。道士念了半天咒语,仍然没有去后院的打算。我放下心来,心想:这人多半是个欺世盗名的假天师。
      忽然,道士一抹头上的冷汗,将木剑指向了床边的青珞,颤抖着声音道:“你是厉鬼。”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青珞则目光冷冷,毫无反应。颜白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喘着气道:“大师请慎言。”道士道:“这个女人真的是厉鬼。”说罢他一挥木剑,削去了青珞挽发的金箍。青珞浑身一抖,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登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冷彻骨的阴气。青珞仿佛才回过神来,略感奇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道士显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仗着胆子大喝了一声:“厉鬼还不速速现形!”低声念了一句什么,青珞突然尖叫了一声,朝房门口冲过来。
      我只感觉被人用力一推,一阵阴风就从我身边吹过去了,接着道士也追了出去。待我重新站稳身子,只听见花厅那边发出了几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这几下兔起鹘落的变故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我正想出去一探究竟,颜白“咚”的一声从床上跌下来了。“乔兄,快……快带我去!”颜白流着虚汗朝我伸出手。我心里一凛,忙过去扶起了他。
      我和颜白赶到花厅的时候,青珞正站在门口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临近清明,蓄积已久的雨水终于准备给大地一场全新的洗礼。我们眼前,两个从外地回来的仆人缩在角落里,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在嘴里念叨:“见鬼了,见鬼了……”年轻的道士则如临大敌般在一旁挥舞木剑。
      “青珞……”颜白心疼地出声唤她。青珞回过头来,一张几乎变为白垩色的脸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也不知道那道士做了什么,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青珞的脸正在慢慢地腐烂、脱落。青珞久久地望着颜白,凄然一笑:“白,我死了,我居然已经死了……”她的目光既空洞又茫然,看起来让人感到特别心酸。颜白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你说什么?”从外地归来的仆人抓住了机会,立刻禀报:“公子,青珞姑娘确实已经死了!去年那场瘟疫来势汹汹,青珞姑娘一家都没能幸免。我们寻访了许多人家,已经证实了这一消息……”
      正因为她已经死了,不能从大门进府,所以才会深更半夜时在后门出现。正因为她已经死了,所以脸色才会一直这么惨白,而且刚出现时身上沾满了泥土。只有灵魂才能感觉到另一个灵魂的存在,死亡的气息也只有死人身上才会有。青珞,竟是一具行尸。颜白流下泪来,脸上一片苍凉,眼神也越来越绝望。
      “白,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从黑暗中醒来后,只记得你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话,便一路来找你了。原来我要抓的妖精是我自己,是我害你染上了和我一样的病……”青珞摇摇晃晃地朝我和颜白走来。我万分恐惧,颜白却放开了我的手,走向了青珞。“没关系,青珞,我不怪你。我是真心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啊……”他说。
      颜白和青珞拥抱在一起。下人们方寸大乱,立时做鸟兽散。道士作势要砍青珞,我连忙挡下,把他推出了门外。我回头,听见颜白不停地呼唤青珞的名字,声声悲戚,听来令人肝肠寸断。
      蓦然,我的眼角飘过一方鲜艳的红色裙裾。余光处,赤足少女满面忧伤,转身在门廊处消失不见。琉璃……她也看到了么?
      颜府的花厅,相拥的爱人终于天人永隔,只余下一句句凄凉的呼唤哀恸不绝,回荡在初春的自在轻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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