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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
安柳等啊等,一直等到三更半夜,终于等到了她的琴,还有那三个小贼。
“真轻松。果真没有人料到我们会回去呢。”一人毫不怜惜的抱着把琴,进了屋后朝地上一扔,让安柳的心也跟着悬了一下。
“说起来,你们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贴大门旁边的告示?原来这真的是林家那个老狐狸林同的女儿啊,听说盖天帮的人出钱找人呢。”
“哈,怎么林家没找,盖天帮先找上了?”
“谁知道啊。反正我们拿了琴也抓了人,钱到了我们手上就行。”
“那明天就写个字条约定赎身地吧,嘿嘿,这下发达了。”
安柳静静听他们说着,偶尔淡笑,绳索早就用头上的发髻给解了,只是做出一个假装被绑的样子而已。
这三个小贼的身手她估摸着也不怎么样,自己那点跆拳道空手道什么的还能排上派上用场,若碰上的是墨二这种高手,她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趁他们休息的时候,悄悄地站起来,整整衣裙,动了动筋骨,说实话很久没有动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拳头还有多硬,只是前世在武道场的时候能把人一拳打出鼻血,没办法,当你身居要职的时候,你就知道要保护自己是多么必要的一件事了。
也许三个小贼根本没有想到安柳不是个能欺负的主儿,在被她一拳揍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这疼那疼的,安柳的姿势怪异,但莫名其妙都打在要道上,筋骨都不知道被打断了几根。
于是在一番热火朝天地打斗和玩乐之后,安柳拍拍手,背起琴,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些个小贼,应该不会傻到自投罗网说出事实吧,况且就算说了是被她林安柳打趴下的,估计也没人信儿。
这边刚想踏步而走,门外又推开进来了一帮子人,安柳暗道一声不好,便朝后退边暗观情势,进来的人看到里面躺着哼哼的人皱皱眉,很快五六个人包围了她,其余人查看同伴的伤势。
后面有个人坐着轮椅,被人推着进来,身下没有双腿,他脸色苍白但精神不错,下面的人叫了声“飞哥“,他点点头。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他的目光落到安柳的身上,从她那未遮丝巾略有损毁的容貌一直到她身后的琴,良久,眼中渐渐升起一股子愧疚之情来。
“姑娘,对不起,我们不是存心想绑你。兄弟们顾情,才会瞒着我们出此下策。姑娘,能不能放兄弟们一马?我们送你回去。”
安柳闻言,略为沉思,然后嫣然一笑,嘴角一抹淡然,道,“没关系。你只要现在放我出去就可。”
飞哥手握紧,想了想,便说,“好。姑娘,请。”
“——谁敢让她走。”正说完门外一阵狠厉之声,屋内的人皆一愣,看向门处,喊了一声,“锐哥——”
安柳正听着这声音耳熟呢,那声音还继续说着,“——她若回去供出了我们,我们还要不要混了!嗯?!”
走进来的正是焦锐,他的五官成长了很多,原本少年的脸拉长拉宽而变得刚挺刀削,一双愈发沉稳狠厉的眼,像狼一样的双眸,扫视着屋内的人,最后停在安柳的面容上,愣了一愣。
“我还当谁呢,原来是你啊。”安柳嗤笑一声。
“婆娘,是你——”焦锐皱眉,眼中不知是欣喜呢还是懊恼,牙齿咬了咬,蹦出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不就是被你的兄弟们请来的——”安柳无奈,“我还当你学了好,早知你又做了贼还越做越大,当初就不该给你那几两银子。”
“我——”焦锐像见了管教的人一般,脸憋的通红,大哥的气势硬生生降了几个级别,他恨恨说,“你别乱想。我不是贼。”
“绑人还不算贼?”
“我不知道他们干的事儿。”
“你是老大你不知道?”
“我——”焦锐一急,都有点结巴了,“我最近生意忙,没空顾着下面的,谁知道他们给我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哼。”安柳轻哼一声,表示并不相信。
旁边的下属们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就明白了,这姑娘,是大哥的老相识,他们真的办坏事了!
于是急忙给大哥面子,撇清关系,“姑娘,你别误会,我们真的是做生意的,你去问问,长乐街上卖米的,有个小店铺,街上的人都知道。”
“哦?”安柳瞥了说话的人一眼,目光停到焦锐不甘心的脸上,他轻轻哼了一声。
“那干嘛还刧人?”这下子安柳有些不明白了,“竟然有正经生意做,何必再做贼?”
“能有生意做,我们也不想做贼啊。”似乎说到了某个痛楚,被安柳打趴在地的某个老大闷哼了一声,缓过了神,声音异常委屈,“这老天不让我们好过,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焦大哥不嫌弃我们,给我们口饭吃,大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开个米店,却被那些个财大气粗的搞的活不下去,再这样下去,我们还非得做回贼不可!”
安柳思忖了一下,望向焦锐,声音沉静而有力:“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焦锐并不说话,嘴抿地紧紧地,一双锐利而深沉的眸看着安柳很久,才缓缓开口道:“那日得了你的银两,便去买米给小飞他们吃。买的时候正逢秋收,米便宜,我就想存着,等冬天来的时候涨着价格买,后来得了一笔小钱。”
“拿着这笔钱好说歹说租了铺子,兄弟们掏了钱,跟卖米的米商拿点存货,赚一分两分的薄利,日子也算平坦,好歹比以前坑蒙拐骗强。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上个月开始米价就一直往上涨,我们拿的本来就少,更贵,卖给老百姓又卖不了好价钱。”焦锐停了一下,脸上略有忧虑恨恨,“偏偏又这个时候,街那边的那家米铺又跟我们对着干,我们五分钱一斤,他们就四分钱,我们三分钱,他们就两分钱。到现在为止,我们不仅没有赚钱,现在还在不断倒贴钱,再这样下去,铺子关门是迟早的事。”
“大哥——”旁边一个彪形大汉喊起来,“我就说那个姓黄的看不惯我们,不如让兄弟们操家伙,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焦锐一记狠厉的眼顶了回去。
“姓黄的?”安柳觉得耳熟,赫然响起,她与焦锐相识那天的某个肥油大耳的人,莫非就是那个黄爷?眼瞥到坐轮椅的人身上,这个叫“小飞”的人的腿,就是被黄爷打断的吧。
目光回到焦锐身上,焦锐不声不响,眼睛直直看着安柳,像是期待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
安柳略叹了口气。
“我问你,你这米和谁拿的货?”
焦锐似有点犹豫,然后说:“米香院。”
安柳一愣,想到什么,忽而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怪不得给你的米涨了这么多。”她回头看看,找到一处突出的板,拂去上面的稻草就坐了上去,她站累了。
“你可知道,米香院是谁的产业。”
焦锐不情不愿的说,“林家。”
“那你知道前阵子米香院出了什么事吗?”
“我被黄肥油压得焦头烂额的,哪还有闲情管这些!”焦锐不耐烦地说。
安柳冷笑,“你连米市的情况都没摸清,你做什么正经生意。”
“喂,你干吗凶大哥。”旁边一个小弟打抱不平。
焦锐拦住身边的人,眼睛直盯着安柳,声音沉稳,“你说。”
“米香院的掌柜私自改涨。他从林家拿了米后,帐做的是实在的价格,但卖给你们和老百姓的,却是大大高于平常的价格,而中间这部分就是他中饱私囊的部分。”安柳说。她的父亲就是因为此事被牵连,就算她目前并不从商,但对商业信息的敏感却比任何人都强。
“如果你能早一点知道这件事,你还会傻傻的用高于市场价的钱去买米香院的米吗?”
安柳这一问,焦锐狠狠咬了咬唇,渐见血色。
“我再问你,米香园的米是从哪里来的?”安柳的语气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这……”焦锐低头思索了一下,焦急地回答,“不就是林家的米吗?”
“林家有田吗?田的种的是米吗?就拿田埂米来说,这种米硬而清香,喜好寒气,中业四季温暖,种的出这种米吗?!”
焦锐张口,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
“说不出来吗。”安柳冷笑,“我不做米,却比你做米的了解还多。你知道什么问题了么。”
“喂,姑娘,你别给脸不给脸,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谁敢在我们大哥面前说这种话,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旁边一人又叫喊起来。
安柳皱眉,一记眼刀飞过去,对方立即噤了声:奶奶的,这姑娘眼神忒吓人了!
眼神回到焦锐身上,他正一脸沉思,良久之后眯了眯眼,嘴角一撇,竟然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只听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自信而直接,“我知道了。”
安柳见孺子可教,也不觉放松了表情,她说,“那我再告诉你一句,往西边去。”
焦锐低低“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安柳,那眼神亲近而不设防,让他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还没见过老大对谁这么温柔的。
安柳站起身来,拍拍灰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当他们有缘。
“黄爷是吧。他现在的米卖多少钱一斤?”
“现在只有一分了。”
“你们呢?”
“二分。”
“再降。”安柳斩钉截铁。
“什么?”身边的人惊呼起来。
“这种法子伤人伤己。”焦锐沉稳地说,“我们不比黄家财大势大,先输的,是我们。”
“你记住,能用钱解决的,通通不是问题。”安柳一笑,张扬自信,“不过就是比拼钱而已,既然黄家的不让你好过,你也不需让他好过,等他降到四个铜板的时候,找个不相干的人把他的货全部买下来!”
焦锐皱眉,“……我们已经没钱了。”
“那就借、贷、凑、转。或者更绝一些,用别人的钱买!”
“谁肯用钱帮我们买?”周围的人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跟你们要米的人。”安柳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你们不会只想做卖米给老百姓的人吧。焦锐,我言尽于此。你懂不懂?”
焦锐笑笑。
“锐哥。我们现在差不多就身无分文了,还要做这么多打点,真的已经没钱了。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先弄钱。”旁边的小飞担忧地说道。
这下,所有人又陷入了沉思。
“明天去当铺。”安柳出声,眼神坚定,沉稳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一些,“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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