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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在东国,“天意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数百年江山换姓确是平常,却不是人可随意肖想的。半夏没学过相术,也读不懂蓝尚书此刻神色。怎么办,是应该拂他的面子,还是继续想办法蒙混过去?
蓝定邦眯着眼,逼问道:“可有姓氏?”
想跟我玩话中话……老娘当年可是校记者团里杀出来的!半夏忽然好胜心起,朗声说道:“有姓。”
“何姓?”
“天子姓尹,天之姓岂能非尹。”
蓝定邦似笑非笑:“呵,天与天子同姓?看来从古至今,换姓倒属天道。老夫寡德,却在此事上撞了个头彩。”他当年换姓闹得沸沸扬扬,东国谁人不晓,尤其这里遍地官员,对“蓝党”分外敏感,此言一出,台下便纷扰不休。半夏起身曼声道:
“蓝尚书谬矣,且看天地如炉,造化如工,阴阳如炭,万物如铜。天子在上,天下姓尹,诚然是运数为之。所谓天道,乃是阴阳变化相推,周天星宿运动相从。其中幽微玄奥,不可胜言,尚书徒以换姓言之,未免轻浮。至于其变化中又有常理,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心相背,难以数推,更非小女三言两语就能使您明悟的了。尚书既有言在先,道是有意考较,不知现下可否满意?”
这番话绕来绕去,其实只有一个意思:尚书你还不够档次。蓝定邦无法回击,却不动怒,哈哈一笑,“郑先生高徒,确是妙才。唔,依老夫看……”他瞥了眼台下看热闹的人群,眼含诈意转向半夏,一字一字缓缓道:
“小姑娘你竟与苏明止相配的很啊。”
“……!”
算你狠!半夏惊得发根直竖,台下女官可站的不少,如果把她们的眼神化作刀剑,那自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有,那边黯然离去的身影莫不是蓝芍?!这个蓝尚书,果真是什么都能利用啊。
见半夏张口结舌,蓝定邦得意道:“小姑娘,来日方长,别在你师父这一棵树上吊死。”也不顾郑青眉微微抽搐的嘴角,拂袖就要下台,他虽身材壮硕,但行动之间气度非凡,倒也十分潇洒。半夏正琢磨蓝定邦话中意味,但见他脚下一片竹席嗖地滑动,整个人登时摔倒,禁不住笑了出来。
竹席那头站着一名瘦削女子,期期艾艾道:“蓝公息怒……我、我来请江姑娘判命。谁知会挪动了席子……”
绝对是故意的。只不过蓝定邦此时心不在此,隐忍远去。郑青眉眼含笑意,展开手中一直捏着的姓名卷轴:“柳黄?”
“正是。”女子身着御史中丞服色,轻快地应了。半夏心中一动,看方才情状,这柳黄不像蓝党中人,但此人跟蓝党柳烟白共事,现在正对“曹牧俊”有情……她闭目整理了一下情绪,请柳黄坐下,问过生辰,以七政四余法排了命盘,解说起来。
“所谓七政,是指日月加木火土金水五星;所谓四余,是指月孛、紫气、罗睺、计都,分别是水、木、火、土四气之余。共计十一颗,其中以日月金水四星为吉。姑娘四柱是癸巳庚申丙寅壬辰,气质属火。火近太阳,根基已好。再看度主、宮主、官星、福星,都聚于离位。正是朱雀捧衔的上格。却不知柳中丞想问前程还是姻缘?”
柳黄偏头微笑,阳光斜照,映见她瞳色竟泛出深蓝。“还得请教江姑娘,何谓朱雀捧衔?”
东国人多是黑发黑瞳……深蓝,是于鍚国的混血啊。“想必令堂是位西方美人,”这就容易一点儿了。半夏提笔刷刷算了几行,“唔……令尊与军旅渊源很深。啊呀,令堂已经……”
“是。先慈离世很早,但家严有部下陪伴,倒也不觉寂寞。”柳黄此时神色已有钦服之意,“这都是因为命格之故?”
“也不完全是……”半夏嘻嘻一笑,“柳中丞想问前程还是问姻缘?”
“不知问前程如何,问姻缘又如何?”
“朱雀捧衔一格论前程则荣贵之极。柳中丞命格秀拔,凛然出众,去年以来将星入未,革故鼎新,仕途已是渐入佳境,待到三十六岁,透鬼金,入井木,将有大封诰。只是婚姻……”
“江姑娘不妨直言。”
“女子之命究竟该以太阴为贵,太阳次之。”半夏有些犹豫,“中丞命格里阳刃地雌交并,不是太好……而且七八年后恐因情事有所劫伤,累及官运。”
“这么严重?姑娘可有补救之法?”
“这……且待我计量一番,中丞少待……”
肿么办不会破解啊肿么办……抓心挠肝之际,郑青眉的传音术悠悠飘入半夏耳朵:“要她切忌与辰时生人为配就好。”
半夏大喜。郑青眉适时添了后面半句:“回去记得抄九十遍紫微经:)”
半夏:=血=
于是淡定不能的半夏同学下台去了。郑青眉低声嘱咐柳黄道:“柳中丞,婚配之事往往身不由己,原也不该过于执念。”
柳黄肃容拜谢:“下官谨此受教。”
司天监庆典到此结束。
苏眠出了皇城,便策马向平康坊行去。此时长夏将尽,正是郕安最为闷热的一段时间,平康坊通常要到深夜才正式经营,但毕竟临近东市,行人来往倒也不觉冷清。苏眠一路遇上许多相识,少不得谈笑应酬,等他真正来到平康坊的春风阁,早就已经过了未时。
春风阁应门的小丫头执礼向前:“是苏郎君罢,宝卿娘子已候您多时了。”
苏眠把马缰交付给马童:“有位李郎君也是郑先生吩咐过的客人,他到了没有?”
“到了有一会儿,”小丫头甜甜一笑,“不过那位李郎君像是头一次到平康坊,怯得很,见着宝卿娘子连话都不会说了,模样当真有趣。”
苏眠也是第一次到春风阁来,只因郑青眉要他避开自己,向来不许他进的。此时走在青石庭院里,心中便暗叹这里布置奇巧,华贵高雅,不愧郕安第一风月场的名号。那丫头引他走到一挂珍珠帘前,另有品阶稍高的侍应女子相候:“郎君请进。”
他踏入室内,屋内四角摆了冰山,暑气全消,房室正中一具博山炉淡香缭绕,端坐着的男女二人都立起身来。这两张脸,却是一张陌生一张熟悉,饶是苏眠平日颇能自持,也不免怔愣了一瞬。
男子一身赭色直裰,身材瘦削,面容白皙,颇有清朗寒峭的气质。他急急向前两步,朝苏眠深揖一礼:“在下李冰原,在书院未以真实音容相见,实为不得已,恳请苏兄莫怪。”
苏眠一笑相扶:“李君是多礼了,今日在此坦诚相见,你我便是友人,谈何责怪。”两人到席上坐了,嫣然百媚的女子奉茶过来,娇声婉转:“宝卿今日有缘,得见二位郎君,不如拨琵琶一曲以助清兴?”
“有劳宝卿。”苏眠打量这女子的姿容:真是太像了……虽然声音气质全然不同,但眼前这个宝卿娘子,竟是像极了蓝芍……唉。
想到蓝芍,他就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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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龟速更的我还没放弃这个大坑……
七政四余是唐代流行的占星法,我研究了很久(结果丝毫没看懂T-T)只好从郑希诚四十星案里挑了个案例~然后又改写了一下。考据帝们今后也请无视具体生辰,以免发现人物间巨大的年龄差……
我相信有生之年这篇文是可以完结的=v=请淡定的跟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