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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诸位爱卿,方才苏卿所言,汝等以为如何?”沉檀香影里,年轻的皇帝端坐水精凉榻上,目光清明,却叫人望不见底。身边几个年轻臣子,正是中书省和御史台的心腹。
“臣以为……”“这个…”“一旦,苏卿去了秘书省……”
“臣以为不可。”一个紫色襕袍的年轻人站出来,忧虑地向苏眠看了一眼道:“陛下,秘书省陈腐之风由来已久,虽并不隶属蓝党,但省中师徒传承父子相荫,多是些畏事之辈,难成气候。无论是蓝党,还是我们新进忠君之士,秘书省完全是消极看待的。苏卿虽是秘书监的高徒,若明确和他们提出忠君,只怕也要受其白眼,招其反感啊。”
“呵,”皇帝不由笑道,“韩卿家,你是从秘书省出来的,你也觉得秘书省去不得?”
“臣不敢。”韩谦俯首道:“只是臣以为,秘书监早晚会被集贤书院所替代。麒麟书院尚在规划之中,将来也会是分散秘书监权限的一大机构。因此,对秘书监进行笼络实在是没有必要。”
皇帝懒洋洋地唤:“苏卿家。”
“臣在。”苏眠答应一声,转向众人道:“诸位,方才韩卿所言固是不虚,但不知诸位可曾想过,一直不肯在忠君或蓝党中进行抉择的,不只有秘书省。”
“御史台?”
“御史台是职责所在必须中立,其实最是鱼龙混杂。”
“正是,礼部也有许多。”“工部也是……”
“不错。但重点是,这些人虽大多在暗中互有交游,到底不如秘书省,像一个大本营似的,集体不肯抉择立场,其中的原因何在?这次,又为什么忽然盼望在下回到秘书省去?”苏眠快速踱了几步,“一定是有什么平衡被打破了。而我们还不清楚。”
“苏卿说得有理。”韩谦颔首,“那这平衡被打破,会不会就是因为陛下想提拔年轻官员,以及集贤书院的成立导致的呢。”
“未必吧。”旁边有人道:“难道是他想要加入我们忠君的行列来?”
“臣倒觉得,秘书丞说可以到秘书省搜集证据,也许他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却不好自己提出来。”中书舍人中最年长的赵仁这样说。
皇帝赞许道:“这话不错。”他又沉吟了一下,说:“明止,你行事稳重,朕素来信得过。这次秘书省的事情,你就去吧。嗯,赵卿,把这事拟做旨意,今晚拿来,朕审一番。”赵仁领命自不用提。
“陛下,我听说西疆于鍚国有异动,导致流民潜入我境。要不要……”
众人还待谈些旁的事件,恰听见外面的通传声:“太后娘娘驾到!”
皇帝立刻起身迎出去,不多时和太后携着手进来,众人依例行礼。太后不是皇帝生母,但二人感情深厚。先帝驾崩时,这太后也大病一场,醒来后便不太出自己的西翙宫了,此时过来皇帝这里,皇帝自然很是高兴。只听太后对皇帝说道:“哀家今日倒有份礼物送给陛下。”
“哦?母后这么有心,却是什么稀罕的物事?”
太后只笑笑地看着这群年轻臣子:“陛下不忙了?”
皇上嘿嘿一笑,苏眠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太后便是他的亲姑母,从来都很疼爱他。可从今年春天大病初愈以来,竟是像换了个人……好在对陛下仍如往日亲近。他想到此处,便咳嗽一声,躬身道:“陛下。今日臣等先告退了。”
皇帝便说:“也好,都下去吧。明天还是这个时辰来,再做详议。”
“臣等遵旨。”
苏眠走在末尾,不妨又被叫住:
“是了,前些日,朕同郑太傅下棋解闷,他说起你在集贤书院替人解围的情形。确有其事么?”所谓郑太傅便是郑青眉。苏眠遂应道:
“确有其事。臣以为那位公子风采上乘,可为我等所用。”
“嗯,太傅已跟朕禀过了。那是吏部李知岐家里的公子,你改日可去拜访一下,就说是朕的意思。”
“……遵旨。”奇怪,那位公子,不是叫做曹牧俊吗?
苏眠回想起当日情形,人群中有人叫嚷,说香丸内藏的猫眼石原属于郑青眉,他便猜到那位公子大概是郑青眉要保的人,又看那人气度上乘,遂出手解围……难道,也是陛下着意培养的人?怎么没听陛下说起?他和皇帝自幼交好,无人时甚至互称表字,不可能是陛下瞒他……那就是郑大人瞒着陛下了?!苏眠心念电转,只听皇帝继续说道:
“若果真是个人才,朕会想办法把他调去秘书省,也好助你。”
“谢皇上。”罢了,到那时,再见机行事。
半夏又黏到顾欣然的跟前,愁眉苦脸。
“我说小夏,咱们春风阁比不得朴园,你在朴园爱怎么玩都行。我们可都是上夜班的,现在正要困死了……”
“唔,我知道我知道啦。可是,”半夏继续捶地板,“我忽然心里不踏实。哎,郑狐狸没跟你说吗?就是我哮喘前后发生的事儿。”
“干嘛啊,翻这旧账。”欣然眯缝着眼,倚在湘竹床屏上昏昏沉沉。
“才几天的事情怎么旧了?我问你正经事呢!”
“郑狐狸这人你也知道……不尽不实说了点。你到底指什么?”
半夏“唰”地从怀中抽出一大卷纸,上面涂涂抹抹纵横交错,俨然是人物关系图。欣然头疼地倒了下去,大喊:“花错!和半夏姑娘聊天去!晚上戌时前都不要死回来!老娘要睡了听见没有!!都出去!!!”
白发青衣的鬼影飘过,卷着半夏的身影一起消失了。再次出现时,二人已回到了朴园。半夏便笑着问花错:“去师父的聊斋,还是去我的水精筑?”
花错却一副沉思状,终于斟酌着开了口:“嗯……有件事,我突然问起来,可能你碍于醨耽的心思所以不会作答……但是,这个确实很重要。”他一双桃花眼闪了闪,“那个,前些日醨耽她说的文兄是谁?”其实顾欣然喜欢用“醨耽”这个新名字,只有半夏觉得怪怪的,依旧叫她真名。
文胸是谁?噗,文兄。。我还武兄呢。半夏顿悟,随即囧了,感情是那天说起“文胸”,被他听差了,想得这般远。不过嘛,看来~也许~大概,腐女子顾欣然的春天到了?哼,一早就觉得你们有JQ。
半晌没有回音,从半夏的脸上又读不出什么变化。花错只好期期艾艾道:“是个男人吧?我认识?”
半夏挑眉,又皱眉。要怎么误导撮合他俩才好呢?
“和醨耽……是朋友?”朋友两字酸得很。
江半夏已经忍笑至内伤,一面用极忧虑极正直的眼神回望: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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