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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
谢府位于繁华的云雀大街,相比于京城各官员高大的府第,却是低调得多。虽是普通的庭院,门口一对石狮,三五棵高大的桂花树,还有门前板着脸的看门人,将谢府朱红的门衬托得十分庄严。
谢家之主谢凌修,正煞有其事地拿着花剪修茸着花圃,他的身旁立着管家吴卓,也不知两人在低声说些什么,不远处,姚夫人正和一名丫头朝花圃方向走过来。
紫玉对小暖使了个眼色,轻巧快速地从花圃边走过去。谢凌修眼尖,一眼看见小女儿鬼鬼祟祟的模样,将手上花剪一扬,喝道:“去哪里?”
紫玉止住脚,小声嘟囔:“我去找母亲——”
姚夫人已经走过来了,笑问:“怎么,玉儿惹父亲生气了?”
紫玉做委屈状:“娘,爹爹训我!”看见谢凌修一脸惊愕的表情,话语更加一本正经,“爹爹他一见到我就板着脸,好像女儿欠他多少银子似的。”
谢凌修将花剪放在吴卓手上,向紫玉走过来,故作威严地道:“是我们做父母的前生欠你的吧?你竟还恶人先告状,看来我真要训你了!”
紫玉急忙躲在母亲身后,姚夫人看见小女儿故作惊慌的样子,心情也很愉悦,提醒道:“玉儿,今晚有客人来,你别没个正经样!”
紫玉跺脚,气哼哼地道:“晚上我不出门还不行吗?”
她说话算话,用过饭后,果真一个晚上也没出门。
她不出门,晚上却有人找上门来,正是她嫡亲的姐姐紫宁。
紫宁比紫玉大一岁,今年十七,容颜娇美,性情也好,一手绣活,连巧手的绣娘也比她不过,只可惜不喜读书。晚饭前,紫宁去外祖母家还未回来,所以紫玉回家时并没见到她。
见姐姐进门,紫玉喜滋滋拉姐姐坐下,好奇地问:“怎么样,姐姐满意吗?”
原来,今天晚上所谓的客人,便是陈侯爷府请来的媒人,来替侯府世子韦越前来做媒的。
三天前,紫宁在“巧手节”上,夺得了第一名。她所绣的“雪梅图”堪比真正雪梅,姿态高雅,隽永灵秀,巧夺开工,被在座的贵妇争相传阅,叹为天人。
宣王妃是倡导者,又是评委,当即对紫宁一番夸奖,奖品当场下发,黄金三十两,这份荣耀羡煞多少人的眼光。
这巧手节本是达官贵妇们年年玩的游戏,参加女子又多是家中父兄有官职的,紫宁借着其父在翰林院供职,得了机会,欣然参选。她手巧是有名的,偏又让紫玉在黄绢上画了幅雪梅图。千百年来,梅雪比白争香,本是文人之间的雅事,何况更有巧手绣成?
但紫宁并不知道,自她成名之后,京城贵妇从此将她的名册记下了。这不,陈侯爷世子未娶,自然便想到了谢紫宁。
“姐姐不满意这门亲事呀?”紫玉看紫宁神情恹恹,并无喜色,终是不解,“是不是世子长得丑,姐姐不喜欢?”
“世子爷根本没来,只遣了媒人来——”
哼,好大的架子!紫玉也不悦起来,母亲说的客人便是媒人?这媒人又算哪门子客人?
看紫宁仍蹙着眉,紫玉忙安慰:“姐姐,侯爷家家大势大,你又是嫁与世子为妃,多少人求之不得。姐姐,你当高兴啊!”
紫宁苦笑:“玉儿,只是一个世子侧妃,有何高兴的理由?我虽不堪,上不得大家台面,然也不屑当什么人的侧妃,说得好听是妃,和妾又有何异?富贵只是表面,我宁愿舍了那份富贵,作人家堂堂正正的妻子……”
紫玉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腾地站起:“我看爹娘是老糊涂了,咱谢家的女儿,才不给人作妾,受那窝囊气!”说罢,转身欲走。
紫宁将心中的怨言倒出来对妹妹说了一通,自觉感到好受些了。此时见紫玉欲出门,一把将她拉住,问道:“你去哪里?”
紫玉生气地道:“难不成就这样算了?姐姐你既然不想嫁,爹娘就该成全你的心意,怎可答应人家?真是荒唐!”
紫宁郁郁道:“爹娘也是没有办法,媒人非说是侯爷夫人看中的我,又夸我心灵手巧,侯爷府是非娶不可……”本想就这样算了,这门亲也没什么不好,想想又终是心有不甘,若是心灵手巧会给自己带来如此不幸,当初不如当个笨拙的人好了。
这样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女子一生,何其多艰。本以为生在富贵之家,有开通明理的爹娘,有前程远大的兄长,有聪颖贴心的小妹,今生何其有幸。现在才知,幸或不幸,仅仅是表面的东西,没有体会,当是虚无。
紫宁在房间低垂流泪,自怨自艾,却不知那一边,紫玉早已松了她的手,一口气走到了父母所住的东厢正院……
谢凌修和姚夫人并未睡着,姚夫人还在埋怨丈夫,不应该答应侯府求亲。去侯府为侧妃,姚夫人本是千般不肯,奈何丈夫沉吟片刻后,竟然答应了。
谢凌修听着夫人的埋怨,也不多言,只坐在桌旁低头喝茶。烛光辉映,若是细看,必能看见他脸上阴沉一片。
忽听丫头小满在外轻言:“老爷,夫人,三姑娘来了!”
夫妻俩这才面面相觑,姚夫人奇怪地道:“这么晚了,玉儿来干什么?”
谢凌修见夫人这话似给他台阶下,急忙接腔:“管她来干什么,问问不就知道了?”说罢,亲自打开房门。
夜凉如水,紫玉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寒风。
姚夫人急忙将门关上,看紫玉是一脸苍白,不禁疼爱地道:“有何事非要晚上来说?明早再说也不迟啊!”
紫玉站在父母面前,气呼呼地道:“爹,娘,你们怎么给会同意让姐姐给人做妾?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姚夫人扶住女儿有些颤抖的身子,柔声道:“是你姐姐让你来的?”
紫玉拉着姚夫人的手:“娘,姐姐虽没说,但看得出姐姐也是不同意的。给人作妾,受正妻欺负,将来的日子能有多少好过?”又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继续道,“爹,你去和侯爷说说,这门亲我们不认,作不得数的。”
谢凌修面无表情:“白纸黑字,板上钉钉,如何不能做数?你以为这些等同儿戏?”
“没有办法想了吗,爹爹?”
“既已答应,便无法更改了。”谢凌修终是叹了一口气。
紫玉一听,有些慌了:“爹爹是说,这门亲事已不能更改?爹爹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她的口气,似是质问。
姚夫人看女儿说话有些不敬,急忙制止:“你爹爹他身在官场,身不由已,也是没有办法。”
紫玉想到姐姐的神情,心里恼怒父亲的所为,这时见母亲也替父亲说话,不由气上心来:“爹娘好糊涂,说什么没有办法,拒绝人家难道会有那么难?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送女作妾,与卖女求荣有何区别?”
姚夫人指着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凌修脸色紫红交加,终于没忍住,一个巴掌拍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响,房间里随即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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