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

　　云飞紧紧地握住风华的手，定定的看着他哥，没有动。

　　紫陌看了一眼对峙的两个人，一个坚定，一个压抑愤怒，像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哦，对了，穆大公子，我刚从前面来好像看到他们都在找你，好像是什么将军夫人来了！”

　　“菁菲？”对峙的两个人都惊讶的突口而出，“她怎么来了？”云飞惊讶，而云璇眼中亦难掩疑惑。

　　风华也不易察觉的浅皱了一下眉，

　　“飞儿，先跟我回去。”云璇从疑惑中回过神来，看着云飞再说了一遍。

　　“我不，我要……”飞云还未说完，就被风华扯住，不觉疑惑的看向风华。

　　风华摸了一下云飞的头，轻声道：“你先跟你哥哥走，没事，我们很快就能见面呢，你哥哥已经答应，成全我们了。”

　　“是吗？哥？”云飞惊喜的看向云璇：“你真的会支持我们在一起吗？”

　　“飞儿，我，我……”云璇欲言又止了几次，看他期待的眼神，不觉说道：“你容我想想。飞儿，你先跟我回去，这事我先跟娘说一下。”看向风华自信的表情，疑惑更深。

　　他到底有什么筹码，这么自信，一定可以威胁到我？还是仅仅不过是虚晃一招，恐吓于我？他不过是一个小倌，如果真有筹码，会是什么呢？

　　风华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子轩，这次可多亏你帮忙。

　　穆云璇虽然并未答应，但刚才已明显表示出忌惮，投鼠忌器，他还是拍逼急了他，来个玉石俱焚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他也不见得真正相信风华手中真有什么王牌，可以毁了穆家，毕竟江南首富，家大业大，但看风华有恃无恐的样子，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风华突然笑了，穆云璇，你果然够谨慎，可惜，有时候你的优点能为人所用时，恰好也能是你最大的缺点。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公子，公子……”紫陌的叫声唤醒沉迷于思索的风华，风华不觉挑眉看向他。

　　“刚才您在想什么？”看风华依旧挑眉，示意他说下去，不觉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刚才您笑的，呃，很怪异。”其实他本来想说奸诈的，但看风华盯着他的眼神，甚好脑子转得快，换了一个词。

　　“很怪异？”风华挑了挑眉，邪勾起唇角：“怎么个怪异法？”眼里波光流转，笑意盈盈。

　　“呃，我，我不知道怎么说。”紫陌觉得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好，想了一下道。

　　“哦，不知道怎么说，”风华笑了：“那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好了？”

　　看像紫陌紧盯着他的眼神，笑得一脸惬意：“我在想，你昨天晚上丢下你公子我一个人，玩的倒是惬意，夜不归宿啊，”

　　看紫陌满脸紧张，接着到：“不过，你公子我大方得很，不会与你计较，只要下次注意就好。”看紫陌松一口气，风华口气一转：“不过，我知道紫陌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不会接受我的大方，不知道紫陌想怎样呢？”

　　紫陌不觉苦笑道：“公子。”

　　“别这样看着我呀，你知道你公子素来宽宏大量，区区小事一般不会予以计较，但你自己要求严格，不肯姑息，我也不能劝是不是？知错能改，严于律己可是个好习惯。”说完还感叹了一句。

　　风华伸了伸懒腰：“哎，这劳累了一个晚上，我也该回去睡睡了。”转身便欲往卧房走。但看紫陌直直的看着他，不觉摸了摸头：“你看着我干吗？”

　　想了一下似恍然大悟似的：“你该不是不知道要干什么吧？很简单，你既然要小惩自己，为了记忆深刻，不如把这庭院全部打扫一遍吧？哎，看这蛛丝网结的。”

　　感叹了一句，转身便往卧房走去。对紫陌公子公子的惨叫声完全不予理会。

　　想当初他们住在这里，也没半个人帮忙打扫收拾一下，纯粹是想要他们知难而退，可惜，这一招对风华是一点用也没有，想当初他大街上都能睡过去，有个地方住，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他也不是什么勤快人，如非必要，还是不会动手整理的，紫陌也不算称职，帮忙打扫整理出风华和自己的卧室，也就不管别的地方了，毕竟他虽然是个小厮，在陌风楼也只是端茶倒水、清书研磨。这种活计，他可从来没干过。

　　转眼几天过去了后院依旧清清冷冷，关于穆家二公子，整日与现在的将军夫人，菁菲公主呆在一起的消息，即使不曾出门风华也闻之一二。

　　每次听紫陌大骂穆云飞负心薄情，该遭天打五雷轰，风华也不觉笑着摇了摇头。虽说对云飞这几天不曾来过这里，也有些疑惑不解，伤感，但他不会相信那个人对他的都是虚情假意，把他当成替身，只因正主来了所以冷落他。

　　更何况，那个人也不再是菁华公主，而应该是将军夫人吧？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晋飞扬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如果做了他的妻子还能对别人念念不忘的，他还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不过是师兄妹的关系，见了面亲热一点是很正常的，谁知道他们听的谣言，是不是穆云璇授意别人说出来的？

　　想着不觉从几案上爬了起来，既然他不来，他就去看看他呗，就像山不过来，那他过去好了，他真的有点想他了，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的找他，也没有人监视，虽然几次找他都扑了空，但这又有什么了？比以前总好了很多吧？事情吗，只要它是一天一天朝好的方向不就行了么？

　　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看了一下天空，不觉微微眯了眯眼，天气真好啊！不知不觉都快到夏天了。一个人，缓缓的走出了后院。

　　因为这几天紫陌总是在那里抱怨、谩骂穆云飞，聊不了几句又扯到他和公主那里，他实在没那个兴趣知道，更何况，他又不是女子，没那么小肚鸡肠，爱吃莫名其妙的醋，便打发了他。

　　走了还没多远，刚到前院，就听到几个丫鬟在那里讨论。

　　“哎，你们别说，我今天去送茶，还看到二少爷天天跟公主黏在一起，如漆似胶的，开心的跟什么似地。”其中一个带点炫耀兴奋的道。

　　“不过公主真漂亮，也怪不得少爷这样。”一个接着道。

　　“公主确实很漂亮，但是我还是觉得骆公子最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另一个感叹地插言道。

　　“是啊，是啊，我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像神仙似的。”其余几个赶紧附和道。

　　风华听着不觉笑着摇了一下头，刚打算过去，却听得一个声音低低的道：“你们没有没有觉得，公主长的跟骆公子有些相似？”

　　风华不觉朝那个人看去，就听得一片附和之声：“是哎，丽研，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不过他们一个是公主，一个在陌风楼，八杠子打不着，怎么会这么相似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那时少爷刚回来，夫人叫我服侍公子的时候，我觉得少爷好像喜欢公主，你们还记得那一年公主也在穆家呆了一两个月，少爷对公主是怎样的宠溺吧？那时我还在想要是一个人可以对我这样，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是啊是啊，可是后来公主就嫁给将军了，我记得少爷好像消沉了快半年，不知怎的后来就去了京城。”

　　风华听了，提脚进了前院，他记得这些穆云璇都跟他说过，该不会是他授意的吧？那些闲聊的丫鬟听见声音不觉转过身来，看见风华不觉都红了耳根，风华对他们友好的笑笑，便继续朝飞云阁走去。

　　身后一片静默，不久就一片嘈杂：“哎，你们看没看到他对我笑了，啊！我要晕了！”“他那里是对你笑，明明对我笑好不好！”“他明明是对我笑”“对我笑！”吵得不可开交。

　　还没到飞云阁，风华不觉停下了脚步。

　　因为是初夏，“清雅轩”的荷花还只是含苞待放，但因碧绿青翠的叶子，比盛放的荷花更多了一份婉约，别具一番风味，而那两个在赏荷的人，不知想到什么，笑的灿烂夺目，在荷花映衬下像一副色彩艳丽，笔调轻快的工笔画。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天生一对，珠联璧合。

　　这些句子不期然的在风华的脑海中划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踏错了地方，即使明明确确的知道其实其中一个已婚，即使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们或许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交集。

　　但知道这些只会令人更为他们可惜，就像生生看见两只被拆散的鸳鸯，徒叹苍天无情，怎么忍心！他们之间那种的温馨和谐，让人误以为他们应该在一起已经很久了的错觉，也有种他们还应该在一起很久的错觉，就像天长地久，就像地老天荒。

　　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打算出去，他想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只是他还不知道，却听得一声惊讶的叫声：“你就是骆风华？”

　　他不觉抬眼，看到那女子的瞬间就连他也有种惊怔的感觉，刚才隔得远他只是能大约看得清她的棱廓，和他们相偎在一起幸福而灿烂的笑容，宁静甜蜜，而当那女子，从“清雅轩”踏荷而过，直到他眼前时，他呆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菁华，尊贵无双的菁华公主，皇上最疼爱的公主，现在的将军夫人，居然是这个样子？！

　　一身华丽的银白，乌发上仅仅别了一支碧玉琉璃簪，如此朴素，如此闲雅的打扮，确是一抬头，便叫天地都失了颜色！刚才亭亭玉立、妖娆清雅的荷花彼时黯然失色，仿佛天地间就她一人。

　　她双眼媚而不荡，唇丰而不妖，冰肌玉骨，姿容婉妙，色若中秋之月，貌若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若墨画，柔媚入骨，一举手，一投足，却都是挡不住的从容优雅，风华绝代。

　　“哈哈哈哈”风华不觉疯狂的大笑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真的和她，如此相识！他和她明明是八杠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却偏偏如此相似！

　　菁菲也不觉怔住了，那个人，她其实听过很多次，但真正见面她还是诧异于他们的相似，那个“舞尽繁华落，风华天下无”的男子，她和他竟是如此的相似。

　　只是看他疯狂大笑的样子，菁华不觉摇了摇头，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即使那样疯狂的大笑，嘶底竭里，却仍旧难损他俊逸潇洒，绝代风姿，又怎似她可以比拟？

　　她记得有一次进宫，她无意中听到两个宫女在哪里窃窃私语：“这次元宵看表演，还是陌风楼的风华最好看，我长这么大，即使在这宫里，我也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简直没有词可以形容！”

　　另一个点头：“我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过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他似的，但如果我真的在哪见过，真么好看的人，即使一面，我也不可能忘记才是。”

　　“啊！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她跟菁菲公主有些相似。”那一宫女是想到什么，大叫起来。

　　另外那宫女赶忙捂住她的嘴：“你不想活了，在这宫里大呼小叫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他们有些相似了，不过还是风华好看一些！”被捂住嘴的那一个点头如捣蒜，竭力赞成似的。

　　想起那时候，菁菲记得她不服气还特意问了他大哥，现在的太子，她和那名满天下的青楼名优到底谁最漂亮，而大哥却只回了她一句：“若以十分为准，你们有七分相似，可惜你却及不上他三分风采！”后来虽然太子说了，是逗她玩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小倌，怎么可能有她半分尊贵，半分风采，可是现在想来，又岂是逗她玩？

　　如今见了他，她才知道大哥那是抬举她了，她几乎连他半分风采也比不上！那个人即使只静静站在那里，就让人神魂为之夺，忘记呼吸，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直感叹老天竟有这样的神来之笔！即使想用一字一句来形容他，也觉得那时对他的亵渎，那样的人岂是言语可以形容？

　　小倌又怎么样？地位权势，尊贵卑贱在他面前提出来只能显示自己的肤浅、虚荣。她第一次知道，有些人一无所有，可是仅看一眼，那种风骨，那种傲然，凛然不可侵犯，有种尊贵，并不需要靠权势。

　　“风华！”云飞焦急的叫道。欲去牵他的手。

　　风华偏了偏，躲过他的手，笑够了，慢慢的静下来，向公主行了一礼，笑道：“草民没想到小民竟有这个荣幸，得与夫人如此相似，一时惊怔欣喜，竟忘了礼数，万望夫人莫怪。”

　　菁菲也笑道：“我需要怪罪什么呢？得与骆公子相似，该是我的荣幸才是。”

　　风华惊到：“小人何德何能，得夫人如此说，真是让小民受宠若惊啊！”在陌风楼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样的恭维谦让，虚情假意，若说娴熟，谁比得过他？

　　菁菲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风华，没有说话，她知道，那个人虽然表面对她恭维，其实并不喜欢她。那样的话，不过是一种客套，更是一种疏远。

　　风华拱手以礼道：“听闻“清雅轩”的荷花虽未开放，但含苞欲放别有一番风味，风华素来爱花，得闻，不觉走来看看，没想到竟巧遇夫人与穆公子在此叙旧，打扰了，希望莫怪，就此告辞。”

　　说完拱拱手，便欲转身离去，俊逸身影，带着一分落寞，三分伤感，七分潇洒。

　　却被云飞一把抓住，他害怕那样的风华，放浪潇洒，落拓不羁，仿佛对什么都漫不经心，无牵无挂，挥挥手，就能大步往前走！从此不再要他了。

　　却见风华转头，在别人难以看到的地方，对他眨了眨眼，眼里什么一闪而过，然后挣脱出来，语音淡漠清冷：“放手。”

　　转身走了出去，不带半分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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