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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熊熊的大火烧红了所有的山石,好热,身子好热,烧到不知道四肢在哪里了……周围全是红色,我的眼睛也是红的……身下还有什么……是个孩子……他死了吗……好难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摸不到,什么也看不见,我死了吗?
“ 可惜本座无法亲眼见你发狂而死,众叛亲离的那一天,可惜!……小子,死前就好好享受你所得到的力量吧!哈哈哈哈——!……”噬月玄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胸口又烫了起来,难受……屠苏立刻坐直了身子运功调息,过了许久才好转了过来。今日不是朔月却发作了……摸摸胸口已然血红一片,拿了药膏跟绷带,屠苏小心翼翼的解开缠在胸口的绷带。那日诛杀噬月玄帝落下的伤直到今日还未复原,每当煞气发作之时伤口便会血流不止,换了多少个方子也没用。师尊说这是煞气凝聚的表现……想也没用,已然注定的命运再想又有何用,自己离开天墉城不就是为了随心所欲,任性而为,只不过根本不知道随心所欲是个什么活法而已。屠苏换好药,缠紧了绷带找件干净衣服换上,又将脏衣服藏好才离开屋子。
昨晚欧阳大宅的事情已是尽人皆知,一大早就有人围了小院嚷嚷着要见捉鬼的少年英雄,屠苏实在不好在城中现身了,要出城只得飞檐走壁了。还未起身,师尊便拦下他。
“何事如此慌张?”
“弟子怕昨夜的吸血鬼再来扰民正打算巡视一番……”屠苏手握宝剑向师尊行礼,话没说完,师尊已经把住他的脉了,终究是瞒不过师尊的。
“气脉混乱,若不及时运功调息怕是血脉逆行……”没等师尊说完,屠苏已跪下。
“弟子自知身体异变已无法控制,只求无愧于心。若是今夜留在城中怕平添误会,弟子会找处僻静之地度过今晚。”
“你可知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是何征兆?”
屠苏低头沉默不语,双手握紧拳头。
“唉,当真痴儿……你这性子注定要自讨苦吃。不过今日由不得你,未到朔月便已发作,为师与你一同调息运功。”紫胤示意古钧带屠苏回房。屠苏却跪着不起。
“请师尊保重身体。弟子不能总依靠师尊庇护,若是总假以人手方能脱险,弟子不齿,不敢妄称为师尊门下弟子。再者此乃我自身之疾,若此时不以自身之力抑制怕是以后更难上加难。师尊还不放心的话,就遣古钧跟着我……”
大风刮过,山石发出鬼哭神嚎之声,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屠苏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再次屏气凝神开始调息,古钧守在不远处提防路人打扰。恨意与杀意交织充满整个胸腔,如同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火烧得屠苏不得安宁,脑海中盘旋着一帧帧杀戮景象,身体里那个嗜血恶魔渴望冲破封印大肆杀戮一番,不能为这些负面情绪所诱,屠苏默念心法摈除杂念,可还是无法平静,眼前不断浮现出师兄弟惨死的景象,明知只是幻觉却也痛彻心扉,伴随着痛苦杀意更加浓厚,恨不得立刻提剑斩杀几人痛饮鲜血,只有杀人才能让自己平静。屠苏精细的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他心里明白今夜怕是不行了,刚想唤古钧,忽听得一缕琴音飘过,声音虽然不大却动人心魄引人凝神倾听。
屠苏闭眼细听发现刚才的杀意早已无影无踪,内息也不似刚才那般紊乱,再次运功调息感觉更是好了不少。那夜屠苏打坐一晚琴声便没停过,清晨琴声在屠苏睁眼的那一刻停止了。经过这一夜调息,屠苏精神好了不少,叫古钧回去,自己沿着记忆中琴声传来的方向寻去。果不其然山岗不远处的凉亭里,少恭正静待他的来到。少恭依然双手扶琴,神情淡然不似操劳一夜。
“原来屠苏也有这等清早登高的雅兴。”少恭回头微笑着注视屠苏,屠苏怕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了他的雅兴,连忙致歉。
“少恭为何一夜扶琴?”
“哦!昨夜无事果然有你庇护。劳烦屠苏在此地站了一夜,少恭惭愧,不知如何赔罪?”少恭起身恭敬的向屠苏行礼,屠苏红着脸急忙拦下。
“少恭误会了。昨夜我在不远处的山岗练功听得此处传来琴声,所以我便寻到此处。”
“每当我心神不宁之时便来此处弹琴,未曾想打扰你练功了。我就是这样,只要独身扶琴就不知时间,一弹便是一宿,别人都笑话我是琴痴。时候不早了,不知屠苏可否与我一同回城?”
屠苏点点头,两人一同上路。屠苏想帮他捧琴又怕自己练武的粗手糟蹋了好琴,便要帮他拿其它东西,少恭也不推脱,将小包袱递给他。说起前夜之事,少恭再三致谢。那夜过后尹千觞已在欧阳大宅布下结界,任何魔物也进不去,城中各家各自戒备,官府也加强巡逻,已经有些城中老人找他商量要送块匾额给屠苏。屠苏摆摆手说千万不要弄这些,他只是做该做之事。
该做之事?少恭抿嘴一笑,屠苏看似少年老成其实还是孩子脾性,渴望得到承认却又害怕。想来他自己也清楚离堕入魔道时日无多了,今日救了琴川百姓保不定明日也会屠城饮血,名声真成了他既渴望得到又害怕的东西,怕连累师尊和身边人,他才选择隐于江湖如此沉默吧。偏偏少恭就喜欢这样,如同二尺白绫染上几滴鲜血,血滴虽不大却也惊心动魄,换了旁人定是想方设法还白绫清白,他却偏要用这几点鲜血在白绫上作画,恨不得把白绫染成红绫才算好。露出尖牙狠咬他一口,亲眼见他痛不欲生挣扎无用,一点一点化为毫无感情的魔物,光想就是觉得有趣;不过更有趣的是现在这个左右为难的模样,被恩情责任所累无法听从内心的召唤,时刻想着要提防自己不露出一丝不妥,生怕伤及无辜,实在有趣的紧,好比品尝一坛陈年佳酿,越是小口细品味道越佳,时间是酿造美酒的秘方,尽量延长屠苏化魔的时间果然是招妙棋。
屠苏好奇地问少恭为何微笑,少恭说是因为今日小兰要回家了,想到方家二姐要怎么惩治他就觉得好笑。见屠苏一脸不解,少恭便说了几个小兰小时候的笑话,惹得屠苏也笑了起来,屠苏也说了些天墉城趣事,两人就这么一路笑回琴川。方家二姐已经等候多时了,屠苏别过少恭自行离开,少恭整理下衣服步入厅堂,与二姐寒暄两句,便领她来到兰生暂住的小院。小兰穿戴整齐,见二姐来了立刻嚷嚷着要回家。看小兰生龙活虎的样子,二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跟过去一样揪起他的耳朵直接拖到屋外拉上车。看着方家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去,尹千觞才钻了出来站到少恭身旁。
“方兰生真的生病了?”大叔抛出这个问题。少恭看了他一眼,样子还是那么不正经,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旧疾复发,年轻人身体好躺一天就没事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昨天白天听到他嚷嚷那么大声,原来早就没事了,是怕回去被那个厉害的姐姐骂才赖在你家的吧。啧啧,你这个大夫心肠也太好了,把自己的宅子让给个外人住,自己跑到荒郊野外弹一晚上的琴,你这种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你说小兰昨天大声嚷嚷?”少恭终于正眼瞧了尹千觞一次。大叔趁这个机会靠近了几步,笑眯眯的细观少恭长长的睫毛跟白皙的皮肤。冷不防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拽得他离少恭只有一个鼻尖的距离。
“小兰年纪小随口乱喊两句,你就激动的跟猎犬似得上蹿下跳,居然还跟踪我……你是茅山道士还是捕快,忙了几个晚上都跟没事人似得,你到底是何居心!”
少恭抓住他的手不放,他只好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你看,我才说几句你就气成这样,要知道气多伤人,特别是美人,生起气来更是有损美貌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说了。你是本地人,不觉得这琴川城怪得很吗,一会闹狼灾一会吸血鬼咬人,居然还住得安身,换了其它地方早成鬼城了。”
“是千觞兄少见多怪了。琴川人心胸宽阔,对什么怪事都见怪不怪了,还能从中得了乐趣。”顺着少恭的眼神望去,大叔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人家家门口呢,少恭的手早就收回去了,倒是自己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一群嫂子正围着自己指指点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少恭甩了甩袖子,他识趣的赶紧放开。少恭推门进屋,在他耳边低语一句:“你的正经生意看来是做不成了,不如捞回偏门去吧。”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即使琴川全城戒备,书院还是如往常那般热闹。屠苏随意应付了同学几句,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先生还没来,学生们几个围成一团坐那里聊天,众人的目光时不时的都扫向屠苏所在的角落,都想问他可没人敢上前。一个久违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兰精神抖擞的冲进学堂,教室里立刻炸了锅,众人把他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弄得小兰好不得意。先生咳嗽一声,教室霎时安静下来。小兰往四周一看除了屠苏那里,其他地方都坐满了,立马跑到屠苏身边坐下。
“木头脸你还好吧?”一坐下小兰劈头盖脸来了这句搞得屠苏有些不适应。这人怎么了,明明他自己昨天还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哼哼,倒关心起我有没有事,平日里不是见我就躲么,难道大病一场就转性了?见屠苏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小兰别过脸去:“你好歹对我也有搭救之恩,我偶尔关心一下也不行!”
屠苏淡淡回句还好,小兰便问起昨天还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接着洪水出闸了,他喋喋不休的说开来去从琴川的由来说到本地的各种鬼怪传说,先生讲了多久他就讲多久,讲到最后口干舌燥差点把墨汁当水喝下去。屠苏耐着性子听小兰扯完,拿起他和小兰的书两人并肩而行。走到半路上小兰才想起屠苏的住处跟自己家事两个方向啊,怎么他跟自己一路了?小兰突然不走了,屠苏倒有些奇怪。
“你又觉得不舒服了?要不先去少恭那里看看吧。”
“停!你家不是在那边吗?干嘛跟我回家!”
“不是你邀我看你家家传的神怪图?”
我刚才邀请他上家了?小兰努力回忆刚才说过的话,不过由于说得太多,实在记不起到底说了些什么。既然都快到家门口了,看就看吧。将屠苏领到祠堂的一间偏房,小兰小心翼翼的捧出画匣,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弄脏弄破了,才打开匣子取出画卷来。
画卷描述了几百年前琴川瘟疫肆虐时的情形,说来奇怪,既然是瘟疫为什么图上画得却是狼群与吸血鬼捕食人类,人类尸横遍野。往后看去,题有一行小字叫方家子孙警惕琴川疫病,若是再发生图上所画疫病,琴川必将化为死城。这不就是琴川现在的情形吗,小兰惊呼一声,屠苏冷静的继续展开画卷。那行小字最后叮嘱方家子孙一定要小心一个人,若是此人出现方家必遭灭顶之灾,画卷最后便是那人的形象,虽然服饰有所不同,但欧阳少恭的容貌未曾改变,与现在那个亲切文雅的少恭相比,画上这人一脸不屑、目空一切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说不出一个字来,屠苏继续仔细端详那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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