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蜜月

　　实我在恋爱之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恋爱之后还是那样。本质上没有什么改变，不过由于对大多数事情都不在意，所以就交给明雨城去安排，明雨城也劳心劳力乐此不疲。对于这种情况可以有两种解释，其一是明雨城愿意为了所爱的人操劳，其二是明雨城乐于当个领导，而且是诸葛亮式事必躬亲的领导。

　　晚上他买了肉馅、韭菜和饺子皮，等我回去做给他吃。我喜欢这种什么都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感觉，不用操心。我在厨房里给他包饺子，他在卧室里玩红警。我一个人对着厨房烟熏火燎的发黄的瓷砖无聊得要命，就大声和他聊天。如果从隔壁领居的阳台向这边望过来，就会看见一个系着围裙满手面粉的女人在厨房里哇啦哇啦自言自语。我记得妈妈也喜欢在厨房自言自语，她说的话表明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是不是每一个女人在厨房做手工活计的时候，思维都是特别活跃，从而必须选择一些途径来发泄？我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借此机会想和明雨城交流一下思想，讨论一些问题。他在屋里玩得正开心，我和他聊天，对他来说是一种打扰，但即使不情不愿，他还是偶尔会接上一句。“老公！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吗？”我扬声问他。“必须地！”他大声回答。妇唱夫随，别有情趣。

　　那天晚上他吃了很多饺子，我忽然想起在他的家乡，每次去婆婆都会包韭菜馅饺子给我们吃。他爱吃韭菜馅饺子，可能是从中能品尝出家乡的味道和母亲的思念。他远离家乡和我一起来到海王星这颗一年只有两个季节的星球，短暂的凉夏和漫长的寒冬交替，白天短而夜漫长。

　　“老公，我从前一直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活着的，可是有一天在回家的32路公交车上，终于想通了。”我对他说。“为什么而活？”他难得地反问，看来他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其实，所有灵魂尚存的人都关心这个问题，这是人类心灵深处的疑惑，对存在理由的探寻。记得来自另一世界的白衣的阴阳师对我说，在这世界上，很多人已经没有灵魂了，他们只是麻木地行走于人间，如同欲望的傀儡，很容易被外物所控制。她说这些时，神情悲伤落寞，为自己的同类深深叹息。

　　“我觉得生命的意义只在于两件事：一是证明，一是守护。证明是对存在的证明，守护是对拥有的守护。这两者没有谁先谁后，也没有孰轻孰重。人总想着要证明自己，比如说，努力学习，获得更多的知识，取得较高的学位；努力工作，推动社会向前发展进步，取得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苦心经营，获得金钱和权力等等。这些都是证明。有很多人拼命努力，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这也是存在感的证明。拼了命地想要在世界上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存在过、生活过的痕迹。而守护，是对拥有的美好的事物的守护。我们守护年迈的父母，守护未成年的子女，守护着亲情、友情和爱情，我们彼此守护，希望相伴一生，直到终老也紧握着彼此的手不放开。这些都是守护，我们舍不得也不能够放弃我们所拥有的那些美好的东西。我们自觉做事，守护着生平，守护着地球，守护着生命。这些都是守护。”我认真地对他说，“你想想，生命的意义是不是只有这两件事？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的动机，都可以用这两件事来概括。”

　　他说：“我曾经想直入联邦议会，衣锦还乡，可是现在看来离理想越来越远。我们来分工吧，证明的事情交给我，守护的事情交给你。”

　　我说：“每个人都同时既要证明，又要守护，是这两者的统一。可能有的人证明多一点，有的人守护多一点，因人而异。它们不可能完全分开。”

　　房间里沉默下去，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响。今天的话题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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