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F 原属色盲

　　寓言系列 之二

　　ALLF 原属色盲

　　我没有华丽与招人艳慕的文笔，我只想写一只花间蝴蝶的人生轨迹。

　　——题记

　　最近在朋友处道听途说了一个故事，到颇为意外。

　　“你从不曾错过这样的题材，如何，写出来？”她饶有兴致地冲我挤挤眼。

　　我抿一口酒，“啧啧，简直是八点档肥皂剧的绝佳素材。若我将他们所有人的相遇，相识，相知，挣扎，彷徨扬扬洒洒十来万字，即可足够我一年大小开销。”

　　“这样有信心！”她咋舌，“我知道你的上一篇寓言被有的读者指责过于平淡，甚至白痴。”

　　“我这次依然写寓言，”我眨眼，“立誓翻盘。”

　　“伤脑筋。”她用手撑额，“任性的你。”

　　*****

　　可有人告诉过你？终生缤纷于绚烂花丛中的蝴蝶，原属色盲？

　　1． 他快要死了

　　和不二周助熟识的人在听到这一惊天消息的第一反应足可开一个展览，名曰：世间表情大集会。

　　手冢国光剑眉飞扬横扫，冷峻得直刺旁人的心脏，泛起阵阵寒气。“绝对不可能。”他这样斩钉截铁，仿若他是世上最好的医生。

　　迹部景吾则极具暴力色彩地猛拍他家几十万日元一张的茶几：“是谁在谬传？！”

　　菊丸英二笑得天真的脸蓦然惊恐下来，单手捂住越张越大的嘴，“他在哪家医院？我不相信，我要去看他！”

　　越前龙马惊掉了在食指上旋得欢畅的帽子，又凛神捡起。“不二前辈前几天还在和我打球呢。”

　　佐伯虎次郎则急急地抛出一大堆问题：“他得了什么病？他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么？你在哪儿得到的消息？可不可靠？……”

　　而发生在前前后后间隔不过几个小时的这一切，不过只因为传话的人说了一句：“不二周助让我转告你说，他快要死了。”

　　2．五人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律师手冢国光，他正在为过两天即将开庭的案子忙碌地取证。“我就去。”他有条不紊地迅速收起文件，披上大衣，拦下他遇见的第一量TAXI。

　　不二周助此刻正平静地躺在床上读小说，看到尽兴处还咯咯笑出声来，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以及恬静的小幸福。他一袭白衣，略微垂下的发丝，盖住了不知是喜是愁的眸子。

　　他轻轻推开门。“你真不小心。”他机敏地捕捉到了他眼角的浓浓倦意，“早已告诫你好好休息。”

　　“一进门便责怪病人，”他居然心情十足地戏谑着他，“还是说你这次接手的受贿案太棘手？”

　　“不二，先说你的事。”他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我生病了。”他摊手，“心脏病，就这样。”

　　“医生怎么说？”

　　“好好休养，或许能侥幸保卒余年。”

　　他不语，不过再愚蠢的人也读得出来那深意：“你这什么态度！”

　　“皱眉时的你足足丑十倍。”他似笑非笑地摇晃着食指。

　　“不二，”他的话语在喉咙里来回打了几个圈，终究挣扎着滚了出来，“让我照顾你。”

　　一个小时后赶到的是迹部景吾，他假寐在床，便听到数十米以外他招摇地宣泄着他的存在的声音：“不二周助在哪个病房？”

　　他任他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翻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喂，起来。”几秒钟后他的大嗓门响彻他的耳畔，“别装睡。”

　　他假惺惺地尽力从床上一点点地撑起，再用手揉了揉眼睛，“我说，这里是医院，可不是你家。”

　　“我马上将它买下来。”他危险地抬高音调。

　　“你总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事。”他嘟嘟嘴。

　　他凑上来，左手支住床沿，吻了吻他的额头，“赶快给我好起来。”

　　“若是再也好不起来了呢？”他调皮地眨眼。

　　“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恨恨地咬牙，“你死了我还有谁可用来爱？”

　　三小时后菊丸英二见到了脸色苍白的他。

　　他失声尖叫。“不二，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椅子就摆在面前却不知该坐哪儿，最后在不二的招呼下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却依然静静地眯着蓝眸，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他还倚在教室的窗边与他一同凝视着温柔下坠的落日。

　　他终于崩溃在他面似岿然不动的浅浅微笑里。他鼻子一酸，愣愣地落下泪。

　　“不二，你死了还有谁陪我去滑冰，看演唱会？我还能和谁一同看希望？又有谁会听我无聊的闲言闲语？谁会借臂膀给我靠？……”

　　他毫无征兆地呜咽起来，终于无法抑制地转为号嗷大哭，一抽一噎，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心生愧疚，不着痕迹地揽他入怀，让他放纵而安稳地法学出他显而易见的悲伤与恐惧，知道后来他的眼角竟也湿润了。

　　幸而，他安慰自己，他尚安好。

　　越前龙马连球衣也来不及换，匆匆跑进医院，背上衬衫尽湿，网球拍左右摇晃。

　　“不二前辈……”他未喘匀粗气，双肩微颤，眼神迷离。

　　“龙马，”他淡淡地笑，“请坐呐。”

　　他望着他木纳地坐定，久久未开口。

　　“前辈……”他缓缓地艰难地运气，“请千万不要有事。我还在等待我们之间的比赛……”

　　说罢，他的眸子无休止地沉下来，沉下来。

　　他别开双眼，把玩着窗单的一角，忽然有些后悔。

　　而当他的青梅竹马佐伯虎次郎静悄悄地来临时，他甚至没有察觉。

　　他握住他的手，“不二……”他的手那样柔软，让他留恋。他随即自嘲地笑笑，“我以为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都老去……”

　　他悲伤地牵出勉强的微笑，“小虎，那只是我们的梦……”

　　他又垂下头，心里难过得翻江倒海。

　　晚上十点钟时，姐姐由美子进来了。

　　“感觉怎样？”他拍拍弟弟的头，“我知道今天的你不会闷。看戏可看够？游戏什么时候收场？”

　　他轻轻地叹了叹气。“姐姐，不玩了。”

　　“哦，我还专门让你名义上的主治医师对每一个进你病房的人都加重描述了你的病情，我现在几乎都能将那些专有名词倒背如流了……”

　　“姐姐……”他突兀地打断她。

　　“怎么？”

　　“我不玩了。”

　　3． 他真的快要死了

　　说是这样说，做可不能这样做。以免他不二周助一生英名毁于一旦。

　　这五人每日不同时段的固定造访，几乎成为这家宁静偏僻的医院最独特的风景线。“帅哥似走马灯般换来换去，天，我简直晕了头，住在这样的医院养病是我的福气……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幸运的女孩是谁呢？……”

　　当他听到走廊间女病人的谈笑，不禁恻然。

　　他只是一个并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优秀，然而却在五个男人间死命踌躇着，把他们当货物般选来选去的恶劣男孩而已。

　　他突然觉得心脏有些痛，有些赌得慌。

　　而当他在心血来潮的全身检查后难以置信地握住表单时，一瞬间他简直无法呼吸。

　　报应，一定是报应。

　　是的，他承认，他从小心脏就有些弱，可从未来医生都说“无伤大雅”。他为了断绝他无穷无尽的徘徊，邪恶地和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想要选一个合适的伴侣，却没想到人人都那样合适。他妄想测试别人，终究测试了自己。

　　他五个都爱，五个都不爱。

　　而上天对他如此颠倒众生的惩罚，便是那白纸黑字写得分明：病情恶化，建议留院治疗。

　　他开始敏感多疑。窗外一片落叶飘下，划落进他的衣襟。他以为有陌生人来袭，警觉地慌忙惊起。当他看到那不过是一片小小的叶子，他只漠然一笑，竟认为上天冥冥注定他的生命如秋叶般凋零垂危。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蓦然坠落猝死在窗台上，他却顾影自怜，以为自己堪比着可怜虫。

　　“他的病能不能治好，一大半都要取决于他有没有强烈的生存信念的支撑。”医生对由美子说。

　　他还在整日整夜迷迷糊糊地辗转反侧，在绚烂迷醉的回忆中苦苦挣扎。

　　他开始掉头发。

　　他想起那五个人。他爱他的沉稳，爱他的霸气，爱他的天真，爱他的自负，爱他的关怀。

　　他像只花间蝴蝶，被太过妖娆的大千世界迷花了眼，绕着这个飞两圈，对着那个嗅两下，快活地舞动着青春，让他们都对着他兴奋地挥手，打着欢迎的招呼——他竟还不知足，东家旅游两天，西去呆上三天，还梦想着能长出更大更厚的翅膀飞向另一个花园。他什么都爱，最后被逼到必须做出选择的地步，才发现原来天地在他的眼里都一般颜色，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无法分辨，如何选择，不能选择。而当他耗尽生命的能量，最终只能选择坠落。

　　他快要死了，他才知道，他的生命这样宝贵，他爱自己究竟要多一些。

　　——我想我早已告诉过你了，终生缤纷飞旋于绚烂花丛中的蝴蝶，原属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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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你效率这般高！下午与你喝酒，晚上你就完稿。”好友大惊小怪地踏进我家的房门，搁置好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看看你家的得行。”她习惯型地数落我。

　　“不二周助后来怎样了？”我从沙发上蹦起，兴致勃勃地问她。

　　“呃，”她自顾自地倒水，“听说移民去了加拿大，现在娶了个外国女人。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日本了。”

　　“我多想见他。”我又将疲倦的自己掷回沙发，“可他脆弱的心脏不能再受刺激了。”

　　“文章写得如何？”她转头问我。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和上篇一样，我只准备用它来唬唬纯情的小女生，被读者质问的准备都做得十足十……”我沮丧地将手臂移上来遮住脸，“文笔没文笔，构思没构思，逻辑如月经不调，要深刻么——呵，我可以立即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将它改编为一部长篇小说，名字就叫《一个男人和五个帅哥》，啊啊，一定很轰动，大家都争相瞻仰小说的原型……出版社早希望我写类似的作品，名利双收，绝不至于今日……说起来我最有资格写寓言，瞧，我就是活生生的范例，用来教导年青的朋友们，千万别学我演的这一出穷困潦倒的伪文学青年混迹江湖记……”

　　“去死吧你！”她用娇俏的愠怒打断了我喋喋不休的愤世嫉俗，随手操起桌上的一张报纸，盖在我脸上。“不二周助还没死呢，我做饭给你吃，免得你饿死。”

　　我扯起嘴角对那扑面而来的油墨香合作地笑笑，忽尔发出硬梆梆的自言自语。

　　“不二周助，原属色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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