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波

　　“周绛衣？”

　　揭开覆舟隐藏地点的却是瑞王。此时他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蜷卷成一团的“周绛衣”，似乎不怎么相信，早被自己和唐璜所察觉的“间隙”，竟是自己人。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林毓风没看着你么？”瑞王想必是大怒，转眼间便是狠狠一脚踹开了伏倒在地的覆舟：“——滚！”
　　唐璜吓了一跳，想到这“周绛衣”的真实身份，立即是跟着扑过来：“皇兄你等等……”
　　…………

　　有点慌乱混乱的时候，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却也没有任何话语，门外却适时传来林毓风的呼喊声。瑞王瞪了瞪地上一声不吭的“周绛衣”一眼，甩着袖子疾步离开了。
　　唐璜等着瑞王的背影刚一消失，立即是抢上前扶起了覆舟：“——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覆舟站直了身，瞪着唐璜半天没有吭声。想推开他的搀扶，整个人却差点被长长的裙裾绊倒：“你又怎么在这里！？”
　　“皇兄的生辰当然是要捧场。”唐璜看样子似乎有点无奈。收紧胳膊，想让覆舟可以跟着站稳：“虚与委蛇，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多呆一会只会给我自己造成不必要的嫌疑。”
　　“……等等！”
　　——这一时都是失神，只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最重要的信息——
　　覆舟伸手，颤抖着拧紧了唐璜垂落在地的袍：“你们……刚刚在说……”
　　唐璜望着她乞求一般的眼，慢慢松散了扶着对方身体的力道：“……我们没说什么。你太累了，不要想太多，回你的房去……休息一会就好了……”
　　“我听见了！！”
　　唐璜话音未落，覆舟就跟着吼出了声：“你们在说，裘苒他——”
　　…………

　　——“你真的想知道？铙覆舟，这样重大的事情……我想，即使你现在还是‘周绛衣’，瑞王也不会因此就放了你一马……”
　　——“你什么意思？难道身为‘周绛衣’……也不可以知道关于裘苒的事么？”
　　——“理所当然！！虽然现在瑞王还不会对你如何，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一定会在这次寿宴结束时召见你！到时，我也不能保证你那时还能不能安全回来……”
　　——“他要灭口？！”

　　唐璜慢慢转身，伸手握紧覆舟的手：“这回你被发现……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他犹豫着酝酿着该说的话语，更是显得沉重的担忧：“现在的情势，正是七弟和皇兄争斗到最激烈的时候……虽然皇兄不曾再有任何过于明显的动作，但最近也算是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如今你出这样的纰漏，在我与皇兄密谈时出现，很难说皇兄不会以你为借口，由此来清理门户、查找间隙……更说不准会以此为起点，发难指责我与七弟合力铲除他！兄弟阋墙……是本朝最大的忌讳……若瑞王真因此大做文章，恐怕朝政舆论会朝向皇兄那边倒也不定！这样……这样……”
　　“这样……是不是就说，你与皇帝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会因此被瑞王破坏？”覆舟渐渐冷静，降低了声线：“我听说皇帝一直被瑞王挟持，朝政之事多由瑞王做主……看来现在皇帝是要收回权力了？”
　　“算是吧。”唐璜斜睨了她一眼：“看来七弟在民间果然声名一般，碌碌无为……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如何才能躲开这一劫……”
　　话音未落，唐璜的袖子又被覆舟牢牢揪紧成了一团：“我不会有事！我只是想知道，裘苒他又会怎样……”
　　唐璜深深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要从那深黑焦虑的眸中、找到更多的讯息：“……我不知道……虽然我在努力让皇兄不要一错再错，可是他还是……”
　　他又在原地转悠了一阵，急促的脚步证明着所有人都必须得想办法加快整个事情的进程：“——这样，宴席时我想办法拖住皇兄，你就去找到裘苒本人……再怎样，也必须得让他自己了解一个全部的、真实的自己……我们都不能为他做主，只有他自己……自己……”
　　“这样直接告诉他……会不会太天真……以裘苒他现在的精神状况……”
　　迟疑着，覆舟仍是忍不住提出了：“他现在根本就不能够听任何人的话！无论怎么呼喊，他都是一个模样……”
　　唐璜闻言顿足，咬牙，整个人似乎要冒出火来：“他如果还是个男人的话……现在只能尽力让他自己清醒过来！不管了，都走一步看一步吧！”

　　覆舟赶到裘苒所在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按唐璜的要求，差不多是瑞王正好被那些阿谀奉承的大小官员缠到最是忙碌的一刻。进门时不再有任何犹豫和迟疑，直接是扑向床头拉住了那惊慌跳起的白色绢衣：“裘苒……跟我走！”
　　“不！不要靠过来！”裘苒尖声叫着想要脱开、覆舟铁箍一般紧扣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我……小红……我知道我应该听话的——！”
　　“你别再发疯了！”覆舟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伸手，狠狠拍了裘苒一掌……那白色的身影立即是向后飞跌了去：
　　“我说了！我不是周绛衣，也不是你说的‘小红’！我的名字是铙覆舟！你疯够了没有！”
　　“……”裘苒趴伏着，慢慢起了身，歪了头：“覆舟？铙覆舟？……那是……谁？”
　　…………

　　唐璜觉得自己是微醺了。
　　也不该喝太多，不过今晚实在是太特殊……瑞王被纠缠的同时自己也成了池鱼。眼前晃动着无数的酒杯，耳畔也跟着无数阿谀……推不掉的时候只有勉力接受。不过也因此算是成功阻了瑞王的视线，待到自己想办法溜走的时候，正好却是无人知晓了。
　　转出门后他四顾着找寻覆舟的身影，不多久就看见了“周绛衣”的衣衫了。覆舟是抱着个蒙了头脸的人，慢慢拖着来了。唐璜警觉张望了一阵，快步走上前招呼住了她：“怎么回事？”
　　“我把他打晕了。”覆舟简单说了句，顺手又把怀里的裘苒甩给他：“他太激动，我也没办法……至少是，若我还继续化装成周绛衣，他就根本不理我的。”
　　“那好吧……我们想办法把他偷运出去。”唐璜淡淡接了句。覆舟惊讶地看着唐璜，似乎是对他这般的冒险感到不可思议：“你……你不怕瑞王他……”
　　“非常时期非常办事了……还好我这回把一个人也跟着带来了。”唐璜笑笑，竟是显得无尽疲倦：“偷梁换柱，即使是冒险，但至少能瞒过一时。待到七弟承认了裘苒身份，那么就一切好说……”
　　覆舟点一点头，又问：“那么，你要把裘苒和谁交换了好？”
　　“周绛衣。”
　　…………

　　唐璜把裘苒交给自己手下时已是深夜，此时宴席差不多已宣告结束。打探的人前来告之，瑞王已经被姬妾劝扶回宫了。暂时解除危机的唐璜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突然却是拉了覆舟的手，带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后门奔去了。
　　“覆舟。”唐璜念了她的名字：“请你不要觉得意外……无论等会儿你看到的事是多么不堪，请想想那只是为了你的裘苒……”
　　覆舟的眼在深夜时分是分外的亮，好象在那时那刻她已经开始了蜕变。即使那是由于无数的犹疑和伤心催生，但她已不再有对未来的偏离。
　　“你要做什么？”覆舟微侧了脸：“不会是杀人放火吧？”
　　“……”
　　唐璜拉紧了对方手，眨眼间却已是到了目的地。
　　后门微开，一辆马车静静停着。唐璜疾步、一把掀了车帘——
　　“你，把周绛衣带到裘苒的房里去。”
　　覆舟瞪大了眼。

　　车中，却是一张熟悉的脸。静静睡着，苍白瘦弱。
　　——裘苒的脸，周绛衣的身。

　　覆舟想自己已是很明白了。
　　…………

　　“他……若是醒了……”
　　“那也不会怎样。”
　　“你做了什么？……你……”
　　“我让他再也不能开口而已。”
　　“……！”
　　“我喂了他哑药。本来只是为了封口，因为他还不能死……但如今裘苒既然有机会为我们所救，周绛衣正好是还回去好做替身。”
　　“……那么，如果瑞王知道了……”
　　“那时裘苒也早是恢复了身份。即使瑞王他联合朝中势力反对质疑，但我们也不会没有对策。”
　　…………

　　覆舟垂低了眼，音调由一开始的颤抖，渐渐却是了平白直述：“你们……早就计划好了？……那你岂不只是利用我的动作来转移瑞王精力么。”
　　“……是。覆舟，”唐璜机械漠然的声音终于松动：“但这就是我所能为裘苒做到的全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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