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债

　　说真的，只是这样短暂的一趟旅程，已经叫我觉得身心俱疲，找不到未来的方向。莫燃也好，曹晏楚也罢，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莫锡与曹兰荪，我是多么希望这些人能够成为我生命中昙花一现的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少了他们，我的生活才会恢复原有的平静。我想，我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简简单单的生活才是我梦寐以求的，什么五国大一统，什么王妃王后，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也不期望与我相关。

　　沧泱，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太过于陌生，莫园，榕城，盈华，说来好歹我也算是去过了不少地方，却都不是我自愿而为。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日子，没有自由，这种生活我绝对不要！

　　屋外的院落里头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响，我回过头去张望了下，原来是黑风寨的那些个人们这会子都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了，杀鸡的杀鸡，砍柴的砍柴，练拳的练拳，虽说是个土匪窝子，倒也到处充满了和谐。这么说来，这里也算是个别具一格的小世界了——世外桃源？好像有些夸张了，却也并无不妥。

　　收回视线，又重新落于眼前银票的身上，他的眼眸澄澈明亮，恍若明媚朝阳，迸射而出的光芒直直射进人心窝子里。温暖，阴霾不再。

　　我想，我是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当我说出想要在黑风寨留住些日子的时候，银票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逐渐展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他的嘴角愈发上扬，某种兴奋的意味几乎要从他的眼中溢出来。

　　“只要你不嫌弃我们这里简陋，住多久都不成问题。”说这话的时候，银票的嘴角几乎就要咧到耳朵旁边了。

　　看着他这样放肆的喜悦，我也禁不住浅浅笑了起来。人总是这样，很容易被身边的人事物所影响，当自己身旁的人高兴时，自己也会忍不住微笑起来。前提是，对方的喜悦发自真心。

　　毫无悬念的，自打这一日起我便在这黑风寨里住下了，大约算是以客人的身份吧，不过这里的人对我也都挺客气，他们的身上并没有想象中土匪贼寇所应有的暴戾，反倒是像极了寻常百姓，只不过大多生活习惯上粗鄙随意了些，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原本的那间屋子我也不住了，在银票的悉心安排下，在他隔壁那间屋子被腾了出来，收拾干净后领我住了进去。这周到安排过的和临时匆匆忙忙备下的就是不一样，相对于西厢房，这间屋子更加宽敞明亮，虽说还是张普普通通的木板床，却也着实宽了不少，被褥也是干净加厚的。衣橱、梳妆台，这些个女孩子过日子少不了的东西，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也都是一应俱全，谈不上是什么上等货色，倒也能够供得上日常所需。

　　刚进屋子的时候，我一眼便瞧见放置在圆桌上的包袱，那不是我从景国皇宫逃出来时候带着么？想来在我晕倒那会儿，银票也给一并拾回来了。上前打开一看，竟分文不少，心下忍不住赞叹起来，什么是盗亦有道，银票这厮还真够觉悟的。

　　黑风寨里的民风算得上朴实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后山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农作物，院子里鸡鸭猪羊牛随处可见，池塘里还能见着不少鱼儿在那儿游来游去，男人们劈柴耕作，女人们织布做饭，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就差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了。

　　有时一个人看着这样的情景发呆，会想着自己是否也和陶渊明笔下误闯桃花源那人一样，这会子呆的是个和外边不一样的地方呢，会不会，一脚走出这个山头，再今后便无法回到这里？好吧，我承认自己有些时候真的是想得太多。

　　因为和银票的屋子紧紧挨着，他几乎每天都会往我这儿跑，每日如同三餐作息般固定得过来串门子，一会儿来问问晚上睡觉被褥够不够厚实，一会儿拿着一碟子小点心来找我尝尝，又一会儿兴冲冲地跟我讲方才后院的母猪如何生下了一窝小猪崽。

　　总之，有他在，我每天的生活都不会觉得乏味。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是会很耐心地听着，并且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一直相信，一个人的眼睛是可以说话的，从银票的眼中，我能够看见他的坦诚。远离欺骗与阴谋，和他说话的时候，果真能够让我感觉到安心与安定。

　　住下后当日晚上我便又见到了上次榕城大街上的那个“满脸横肉”，这回他倒是对我客客气气规规矩矩，想必银票提前给这厮上过一课了吧。这个“满脸横肉”名叫锤子，黑风寨这里所有的人都和银票一样，没有名没有姓，只有各自的代号，我倒是觉得更像他们这个大家族之间的昵称，别人是学不来的。

　　黑风寨里，每顿晚饭都是在院子里头，摆下大大小小圆桌数张，所有一寨子的人围在一块儿吃的，他们这儿没什么礼仪规矩，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倒是很有北方汉子不拘小节的味道，却也带着南方人的些许感性。

　　锤子在吃晚饭的时候握着酒杯跑来我身旁，大喇喇地冲着我道：“那个，之前对不住了，这杯酒算是我给你赔罪了！”他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脸上带着憨憨的笑意，竟也显得有些可爱了。

　　我哈哈一笑，“不打不相识嘛。”

　　“嗨，这是什么话，什么打啊打啊，我要是敢打你，还不得被我们大当家的从山头上一脚给蹬下去啊！”锤子佯装害怕地瞟了眼坐在我身旁的银票。随即整个院子里头的人都默契地一同大笑起来。

　　我自然是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的，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现代人也好古代人也罢，其实骨子里是一样的。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的，我看了眼银票，他只是自顾自呵呵地乐，也不说些什么，想来他都不吭声，我便也不多解释，一笑而过罢了。

　　可能也是每晚在一块儿吃晚饭，而白天里头我也时常帮着他们的忙，一起烧菜打个下手或者扫扫院子什么的，我和这儿的人很快熟络起来，他们也都从起初客客气气地喊我“谈姑娘”，渐渐改口亲切地称我为“素素姑娘”——至少还没人敢和他们大当家的一样只管我唤作“素素”。

　　昼夜更替，日月星辰。在黑风寨，仿佛日子过得平缓而又悄然。我一直好奇他们这帮子家伙平日里的开销究竟从何而来，至少从我入住黑风寨以来，还一次都没见过他们出去打家劫舍呢。

　　那一日闲来无事，和银票在院子里嗑瓜子晒太阳，想起了这一茬，因为早已相熟我便也口无遮拦起来，直接将这一疑惑问了出来。

　　银票当时神秘地一笑，只说：“嘿嘿，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彼时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厮故弄玄虚，诚心掉我胃口。过了没多久，当我渐渐将此事淡忘的时候，竟终于发生了这么一桩事情，总算使我知道了个中原委。

　　那天清晨，我还在睡得迷迷糊糊在梦里和周公下棋呢，就听见屋子外头一阵吵吵嚷嚷，动静极大，被吵醒的我一掀被子跳下床，有些烦躁地推开窗子想看看究竟是谁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才一开窗，就见银票一张硕大的脸庞忽然撞了上来。

　　“妈呀！”我惊叫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了他的模样后才一面拍着惊魂未定的胸脯，一面说道，“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银票只是“嘿嘿”，就和几日前我问他靠什么养活整个黑风寨时候一样的神秘地笑声。我忽然觉得这事儿将会很有看头，便耐了性子听他说：“等下咱们要出去干一票，你怎么说，要不要一起和咱们去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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