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或许就这么结束了。
　　至少乔羽童每天都按时来上课，她的情绪比前几天看起来好多了。
　　我总喜欢拿着书偷看她，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出得坏毛病。
　　我们之间的差异那么大。
　　她的成绩优异的让整个年级的学生嫉妒。
　　她是我们整个年级的第一名。
　　老师偏爱她是正常的，她有骄傲的本钱。
　　她坐在第三排，周围全是好学生。我坐在最后一排，我周围，都是那些爱在课堂上接老师的话，考试成绩却烂得一塌糊涂的差生。
　　当然，我也是差生。
　　并且，我坐在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就两张桌子，我不用说，你们懂得。
　　说实话，彭宇威不在的这几天，我还真有点寂寞。
　　耳边没有了他哼歌的声音，没有了他按手机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也没有他大声喊“XXX中午去打球”“XXX中午一起去哪吃饭”的声音，世界就好像少了一种很重要的声音一样，让人惶惶不安，浑身都不自在。
　　这真是个可怕的察觉。
　　再说句实话。其实，随着日渐相处下，我对他充满了好奇。他和我们组长是什么关系？反正绝对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以看得出来，他喜欢那个叫马悠悠的女生，而我们组长，也有意要撮合他们。
　　可是谁知道，结局是这么得出乎意料。
　　估计他们谁也没想到会这么糟糕吧。
　　这原本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
　　今天的早读是英语。
　　英语老师上来就要我们用20分钟的时间背一篇短文，然后组长逐个检查。
　　这篇短文不难，单词都相当简单，全文就五六行。
　　可是我不会。
　　我的背诵能力是相当差劲的。
　　也在这上面栽了不少跟头，吃了不少苦头。
　　究竟是哪位老师想到用背诵来折磨学生的？简直是惨绝人寰。
　　短暂的20分钟过去了。我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反复想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字母，拼命要把它们拼凑在一起。
　　组长检查的速度很快，她已经检查到我前面前面的那位同学了。
　　那位同学很流利地背诵完毕。
　　于是，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背诵不通过的人，轻则站一节课；微重则默写十遍；重则，中午不许回家吃饭，寂寞地在教室里啃着字母。
　　“你。”死刑来了。
　　合上书本，我慢吞吞地站起身，怯生生地望了她一眼，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些刚被我拼凑了两三行的字母全部临阵脱逃。
　　她抬头看我一眼，催促，“背啊。”
　　“呃，那个……我、忘了……”
　　“什么？！”她大叫一声。
　　她的声音很尖锐，稍微抬高一点，都有种尖叫的感觉。
　　班里背诵的声音那么嘈杂，她的声音依然出类拔萃，使其他人的声音恍如远在天边。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说。
　　“我刚才还依稀记得那么几句……”
　　“记得几句就背几句。”
　　“呃……刚才和你说话的时候，我全忘光了。”我困难地说。
　　她放下书，认真地凝视我，我尴尬地低着头。
　　“杜雅熙。”她忽然叫我的名字。
　　我怯怯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很平静，及看不出是在生气，也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上次是你害彭宇威被罚站的吧。”她语气悠悠。
　　糟了，她该不会是想替他报仇吧。借马悠悠的前车之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我惶恐不安地想着。
　　她接着说，“算了，看在你上次让他出糗的份上，我这次就饶过你。”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
　　她咧嘴笑着，像个坏心的女巫。明明就看出了我的想法，还故弄玄虚地害我白紧张，“瞧把你吓的，你胆恁小？”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不过下次可别这样，你要是点子背，被老师抽查到了，那我可就难辞其咎了。”
　　我点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没个准儿。
　　今天有体育课。
　　和往常一样，在自由活动时，我一个人坐在教学楼下得阴凉地，要么看其他人兴高采烈地玩耍，要么用手指在地上画一些我也看不懂的东西。
　　从来没有人喊我加入，我也从不主动申请加入她们。
　　乔羽童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我从没见她跳过皮筋或者打排球什么的，她喜欢混在男生堆里打篮球，还打的很不错。
　　她矫健的身姿灵活地穿越在敌友之间，如鱼得水。
　　投篮，得分！
　　三分球。
　　连我也忍不住为她鼓掌。
　　她听到掌声，回头看了我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耀眼。
　　一下课，她就一头扎进小卖部，买一瓶矿泉水抱起来狂饮，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和从她嘴角漏出的矿泉水淋了个透，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我在她之后进入小卖部，我是来买零食的。
　　“嗨。”她把喝光了的矿泉水瓶递给我，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我旁边的垃圾筐，“帮忙扔下。”
　　我听话的做了。
　　她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头说，“你真乖。”
　　很少有人拍我的头，我并不反感这个举动，因为我觉得它很亲昵。
　　“那本书你看了吗？”
　　“…嗯…”
　　“怎么样？好不好看？”
　　“还好。”
　　“咦~~想不到你真的会看，那天我只是对你说着玩玩的。”
　　“……”
　　“你还回教室吗？”
　　我摇头。
　　“那一起走吧。”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一起走吧”。
　　走到门口，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等在那，是来接她的。
　　“走，我送你回去吧。”
　　见我有些犹豫，她干脆拉起我的手坐进车里。
　　“你住哪？”她问。
　　我把地址告诉她。
　　她有些惊讶，“是吗？真巧，我家正好经过那。原来我们住那么近啊。”她感叹地说。
　　“真好，以后都放学都有人陪了。”
　　她笑着看着窗外的景色，我终于敢正大光明地看。
　　她的笑容绽放在秋天的暖日下。她仰着脸，惬意地吸收光线。
　　窗外的天空很蓝，上面铺满了鱼鳞般的卷积云。
　　我第一次觉得，天空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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