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灯胆

　　一、
　　然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天色很昏暗，地上湿漉漉的。丝丝小雨夹杂着雪花跌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冷风灌入，然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拉紧了衣领。
　　坐在taxi里朝四周观望，四年来这座城市，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熟悉的店面，熟悉的街景，连空气中都是熟悉的味道。然一度陷入错觉，恍若时间还停留在四年前。
　　那一天，也是同样的阴霾。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然记得那天她好冷好冷，浸入骨头的冰冷，冷的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
　　二、
　　四年前的一晚，直到现在然仍旧觉得自己很悲催。
　　那晚，然约好敏敏和栩川在奶茶屋见面。他们说说笑笑了许久，奶茶点了一杯又一杯。然只注意到栩川给敏敏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却没有注意到栩川望向敏敏的眼神中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第二天，然一起床准备给敏敏打个电话，手机却先想起了铃声，
　　然几乎雀跃着接起了电话，“栩川，你找我？”掩饰不住的欣喜。
　　然而，听了栩川要说的话，然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僵住，脸色暗淡了下来。
　　“哦，哦”的回应了几声，便挂掉了电话。
　　然在床沿上呆坐了许久。
　　第二天，在公司楼下看到敏敏接过栩川递过来的红玫瑰，笑靥如花。
　　然的世界在顷刻间崩塌。
　　栩川来电话是想告诉她，他爱上了敏敏，那日匆匆的一晚。
　　一见钟情的爱恋，炽热而浪漫。
　　他不知道，然跟他约会的时候叫上敏敏，只是想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帮自己参考参考未来的男友是否还可行。
　　然倾心于栩川，已久。
　　三、
　　敏敏跟栩川约会，然总是死缠烂打的跟着。
　　他们似乎也不介意然这个电灯泡，只是笑眯眯看着她，随她怎么折腾。
　　三个人并排走着，然总是渐渐的落后，最后淹没在人海中。然恍然明白，这是他们俩的世界，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
　　心酸接踵而至，一个人游荡在人潮涌动的街头，人潮涌动，却感觉那么寂寥，原来还是离不开他，离不开她，离不开他们。
　　寂寞的人在越热闹的人群中，越会感到寂寞。
　　依旧乐此不疲的做着敏敏和栩川的电灯泡，然不想放弃栩川，不想舍弃敏敏，也不想背弃自己。
　　那个时候，然如果知道最终她会失去所有，她是会选择背弃自己的吧。
　　四、
　　四年前的那个圣诞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然戴了毛茸茸的帽子白色帽子，手套和围巾，穿上毛茸茸的白色大衣，把自己裹得像一只北极熊。
　　北极熊，那晚敏敏就是这么取笑她的。
　　三个人站在广场等待那口大钟敲响新年的钟声。
　　然悄悄撇他们一眼，栩川拥敏敏入怀，敏敏幸福而知足地微笑，是很温暖的笑，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也会觉得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然回过头，失了神。
　　恍惚中，人潮似乎在躁动。
　　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然惊醒。
　　恐慌的尖叫声占据了然的耳朵。
　　突然间，然什么也听不见了。
　　黑压压的人群从不远的地方倒了下来，一个压倒一个，迅速而惨烈。
　　一阵压抑的恐惧袭上心头。
　　脑袋一片空白。
　　栩川从然身上挣扎着爬起来朝发狂似得朝敏敏奔过去。
　　然这时候才明白，栩川扑过来把自己推出了人群。而敏敏，被留在了里面。
　　然不知道是怎么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挪到敏敏身边。
　　好多好多的血在雪地上隐隐约约成了一幅画。大红色的画，就像栩川送给敏敏的玫瑰一样刺眼。
　　然身上毛茸茸的白色也染上了鲜艳的红，红的触目惊心。
　　然牵起敏敏的手，发现她什么时候好像冰冷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在栩川怀里微笑的时候那样温暖。
　　然把敏敏的手放在脸上不停的揉搓，“为什么不暖？为什么不暖了？刚刚明明还是暖的啊？”
　　“栩川，为什么敏敏的手不暖了？”
　　然傻傻的望着栩川。
　　看到的只有栩川抱着敏敏嚎啕大哭，仿佛天塌了，世界快要颠覆了。
　　然看着栩川痛苦的像是扭曲了的脸，突然呆滞了。
　　五、
　　新年前的一天，然突然接到栩川的电话，“一起喝一杯吧。”
　　还是在奶茶屋，不过这次喝的不是奶茶，是酒。
　　敏敏下葬已经半个多月了。
　　栩川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好奇怪，没了敏敏，然跟栩川反而肆意的放纵起来。
　　桌上歪歪斜斜倒着已经喝光的酒瓶。
　　然晕晕乎乎埋着头，突然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然后“咯咯”的笑着，任凭眼泪流进嘴角，味道不是咸的，很苦。
　　“栩川，你知道吗？我是个坏心眼的女人。我好坏好坏的，你跟敏敏都被骗了。知道我为什么总跟着你们吗？因为我想你跟敏敏不可能一直好的，等你们吵架了，我介入的话，这样才比较容易。我是个自私鬼，是个自私鬼。敏敏是个单纯的姑娘，所以被我骗了。你呢？栩川你这么聪明，怎么可以被我骗了？为什么要丢下敏敏，来救我？？？！！！”
　　然痴痴的站起，背对着栩川离开，推开门，冷风突的灌入。
　　然不自觉地竖起了衣领。
　　耳旁，风似乎带过了栩川满腔酒气的话，“那个傻瓜，她说，她对不起你，她说她不该抢你的爱，她说她一定会还给你，所以，她把我推向了你，让我先救你……可是，然，对不起，我的心已经被敏敏填满了……”
　　夜晚，在霓虹灯的掩映下追逐着冷风，然第一次觉得这么清醒……
　　六、
　　新年的清晨，然登上了去瑞士的飞机。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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